虽然她对陆平洲很有好感,可与其相亲时支支吾吾,导致相处起来矛盾不断,她宁可现在把话都说清楚,吃完这顿饭就散。
说完以后,程蔓停下筷子看向陆平洲,等待着他的回答。
陆平洲思索着说:“我厨艺还行,一般的家常菜都会做,像他们今天供应的几道菜,我都会。”
程蔓老老实实地说:“那你比我强,他们供应的这些菜我都不太会。”
陆平洲眼带笑意:“以后在家我做饭。”
听出他话里的暗示,程蔓热着脸低下头:“你家里谁做饭,是你自己的事,不用跟我说。”
陆平洲心想他现在住的是部队宿舍,房子下来才有家,而分房的前提是打结婚报告,有结婚对象。
以后家里谁做饭,当然得跟结婚对象商量。
但他看出对面姑娘的羞涩,没把话挑得更明白,只笑了笑问:“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罗婶给列的行程表,程蔓一听就知道他问这话的用意,也没扭捏,回答说:“我妈让我六点前回家。”
陆平洲抬手看了眼表:“吃完估计一点,我们去看场电影?”
“行。”
陆平洲胃口的确大,程蔓吃了一碗饭都觉得有点撑,他三碗饭并收尾光盘,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离开包间前,程蔓忍不住问:“你吃饱了吗?”
“饱了。”
程蔓低头去看他的腹部,但军装外套比较宽松,她只看到一片平坦。
可就是这样,当她视线落在腹部,陆平洲仍觉得那里一紧,呼吸都停了一瞬,无奈说道:“我真吃饱了。”
被抓现形的程蔓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轻轻地哦了声。
东河路这边没有电影院,看电影得去更远的商业中心,出了国营饭店,程蔓就准备往右边走,公交车站在这边。
但她刚抬脚,就听见陆平洲说:“这边。”
“啊?”程蔓疑惑转过头。
陆平洲解释说:“我开车过来的。”
程蔓反应过来,抬头往左看去,路边果然停着辆军用吉普车。
她并不是没见识的人,前世没少坐过轿车,但轿车跟吉普车还是有区别的,更何况陆平洲开的这辆是六十年代的军用吉普车,很有年代剧里的味道。
因此,上车后程蔓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东张西望着,直到陆平洲提醒说:“坐稳了。”才回过神坐定。
坐车没有程蔓想象中那么舒服,跟车没有关系,主要是路不好,虽然视线扫过去看到的也是水泥路,可年陈旧了路面坑洼不断,车技再好也避不过,颠得很。
车开了没一会,程蔓就默默伸出双手,拉住了车顶的把手。
陆平洲余光扫到,问:“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我不晕车。”
陆平洲松了口气:“我开慢点。”
“还是快点吧。”
“你确定?”陆平洲看一眼全身紧绷的程蔓。
程蔓肯定点头:“早到早解脱。”
“好。”陆平洲嗓音里带着笑意,脚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十来分钟后,两人到达商业商业中心,陆平洲将车停在电影院门口,锁好后跟着程蔓一起进去。
今天是周日,购票窗口排队的人有点多,两人进去后缀到队伍后面,边排边商量看什么电影。
这时候能看的电影不多,基本都是战争题材,而且出名的很多都由样板戏改编,他们就算没看过,也知道大概的剧情。
商量过后,两人选了部讲的是援朝时期故事的电影,该电影去年上映时没有掀起热议狂潮,两人又都没看过,更有新鲜感。
买完票,陆平洲让程蔓在大厅里等着,自己则去买了两瓶汽水并一包瓜子。
嗯,这时候看电影是能嗑瓜子的。
但今天这瓜子有点多余,电影开场后他们根本顾不上,汽水都没喝几口,尤其是电影后半段,观众席上可以说是寂静无声。
看完电影程蔓情绪有点低,走出放映厅后问:“你打过仗吗?”
“没有。”
“大规模战争没有参加过。”
“参加过小规模的?”
“嗯……”
“当时你怕吗?”
陆平洲摇头:“当时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真厉害。”
陆平洲停住脚步,侧身面向程蔓,微微低下头问:“那你愿意跟一个厉害的人处对象吗?”
程蔓没想到他会突然打直球,整个人冷在原地,仿佛连眨眼的动作都忘了,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而他也毫不回避地看着她,低声说道:“吃饭时你问我,为什么每个周日都去你们饭店吃饭,我的回答是那里有我想见的人。”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程蔓眨眨眼睛,听见他说:“是你。”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明天见……
◎现在是五点五十分,你陪我再坐一会?◎
上午出门前程蔓还是单身狗,下午回去就有了男朋友。
当然,这时候的人都不说男朋友,给人介绍都是「我对象」,陆平洲问也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处对象。
程蔓当然点头。
现在不像三十年后,谈恋爱前得先接触,合适再交往。这时候想谈恋爱,得先确定名分,再慢慢接触,没有名分玩暧昧那叫耍流氓。
像陆平洲这样,想继续接触就把关系定下来,才是负责任的表现。
她想跟他继续接触,当然愿意把关系确定下来。
见她点头,陆平洲心里一喜,笑得看到牙齿。他的牙齿很白,整整齐齐的,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刷牙。
程蔓看着,也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相貌都不差,虽然程蔓不太符合现在的审美,但见过她的人都不会觉得她不好看。
陆平洲更不用说,身高就能碾压的一票人,而且他不是只有身高,肩宽腿长,看着就有劲。虽然不是流行的国字脸,但脸部线条流畅,不算白皙的皮肤给他增加了几分英气,剑眉飞斜,鼻梁高挺,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不是帅哥。
两人站在电影院门口,你看我,我看你,相对傻笑,引得过路人频频转头。
察觉到那些目光,程蔓用手捂住嘴巴,轻声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傻。”
“你不傻。”
“嗯?”
她轻声发问,不自觉仰头看向他,一双眼睛清透明亮。
陆平洲喉咙微动,声音低沉:“你很好看。”
她飞快垂眸,没有接这句话,只侧过脸说:“我们该回去了。”
“不再逛逛吗?”
“现在几点了?”
陆平洲抬起手腕:“四点二十七。”
程蔓问:“我六点要回家,我们还能去哪逛?”
就算开车,送程蔓回去也要二十多分钟,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一小时的闲逛时间。这么点时间,太远的地方肯定去不了,陆平洲左看右看,视线落在对面的百货商场,问:“去里面逛一逛?”
“行,但只能逛一个小时。”
陆平洲点头,朝程蔓伸手:“瓶子给我吧。”
程蔓将瓶子递过去,他说了句「等我会」,便转身走进电影院,等再出来时已经两手空空,低声道:“走吧。”
他们逛的百货商场全称是第四百货商场,光听这名字就知道,临江市还有好几个百货商场。
此外第四指的不是规模,而是开业时间,所以他们进的这间百货商场也挺大,上下共有四层楼,一层好几十个柜台。
地方虽大,客流量却更多,那些卖热门商品的柜台前都挤满了人。
程蔓没想过要来逛商场,出门都没带几张票,还都是肉票粮票,主要是为了相亲不顺利准备的,要是不处对象,她肯定不能占人便宜,中午吃的都要均摊。
上次相亲也是这样,以至于结束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好没点几个荤菜,否则相亲时饭没吃好,过后还要省吃俭用,太划不来。
钱倒是带得多,有二十块,但这时候绝大多数物资都凭票购买,钱带再多也没有用。
因此程蔓只是逛,没有半点跟人挤柜台的意思,每次陆平洲问起,她都只是笑笑,顺便问一句:“你有想买的我可以陪你看看。”
几次后,陆平洲看出程蔓的态度,问道:“我们去看看吃的?”
“嗯……”
达成一致,两人逛到卖糕点的柜台,陆平洲询问程蔓喜好看着称了点,又特意让售货员分开包成两份。
程蔓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说不要,可又怕自己自作多情,一时有点犹豫。
之后陆平洲又称了三斤苹果,苹果看着有点丑,个头也不大,但价格不便宜,三斤就要五毛钱。
但没办法,临江市地处中部,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三月份,市面上没什么水果供应。
买完东西,两人就出了百货商场,穿过马路回到吉普车上。
坐下后陆平洲没急着开车,而是拆开了其中一包点心,送到程蔓面前说:“拿一块尝尝。”
程蔓有点犹豫,但对上陆平洲期待的目光,她最终还是伸手拿了块绿豆糕,咬了口说:“挺好吃的。”
陆平洲简单合上油纸,将绿豆糕放在程蔓身边说:“你吃完了自己拿。”
“不用了,吃这么多糕点,晚上回去我肯定会吃不下东西。”程蔓举起手上剩下一半的绿豆糕,“这一块就够了。”
陆平洲没强求,说了声好,脚踩油门发动吉普车。
回去这一路,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阳光从前面玻璃招进来,暖呼呼的,程蔓被照得有点晕,侧过脸去看陆平洲。
他的上半身沐浴在夕阳里,漆黑的瞳孔泛起点点金光,越发显得神色专注。
直到他突然将车停在路边,转头看着程蔓说:“你一直看着我,我没办法专心开车了。”
知道他分了心,发现了自己的大胆凝视,程蔓红着脸转过头,瓮声狡辩:“我没有看你,只是看外面风景出了神。”
陆平洲闻言,脸上表情半点不见窘迫,淡定地哦了声,问:“窗外风景好看吗?”
“……”程蔓回答不出来,因为她刚才根本没有看风景,而是一直在看他。
陆平洲没有穷追不舍,轻笑一声后,再次踩下油门。
五点四十九,一辆军用吉普停在机械产职工大院门口。
“停在这里,我自己回去就好。”
程蔓说着就要推门下车,但车门还没被打开,她的手腕就被人握住。只是轻轻一握,转瞬就放开了,但她仍诧异地回过了头。
驾驶座上的男人摩挲了下手指,问:“从大门口到你家,走路需要几分钟?”
“三、四分钟?”程蔓语气不太确定,表情十分困惑。
“现在是五点五十分,你陪我再坐一会?”
虽然活了两辈子,但程蔓没什么恋爱经验,毕竟前世她没来得及上大学就穿了,这辈子倒是活到了二十一岁,可受大环境所限,她单身至今。
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穿越前她没少看偶像剧,某绿色网站的热门小说她基本都看过。
什么「哥哥疼你」,什么「把命给你」,各种情话她都见识过,有时被甜的嗷嗷叫,有时被油得生无可恋。
跟那些情话比起来,陆平洲这句话实在寻常,放到言情小说里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可在这一刻,配着他的表情,程蔓无法否认她别触动了。
她收回了推门的手,又坐回了副驾驶座。
“你下周日休息吗?”
自从陆平洲出现在芳草路国营饭店,程蔓就没怎么在周日休息过,但她想了想说:“明天上班我问问,看能不能跟人换个班。”
“那我写个电话给你,确定好后你给我打电话?”
“行。”
车上没本子,陆平洲看了看,拿出一包糕点,然后拿出军装胸前口袋别着的钢笔,写下一串号码。
写完收起钢笔,再将糕点递给程蔓:“给。”
程蔓犹豫着没接,问:“把糕点倒出来给你?”
“这份本来就是给你的。”陆平洲说完,又陆续给了两包糕点程蔓,其中就有一包没打开的绿豆糕。
不止糕点,他还分了一半苹果给程蔓,完全不给她拒绝机会地说:“我就一个人,带这么多糕点回去,没吃完就放坏了,你帮我吃一半。”
“早知道当时劝你别买这么多了。”
虽然程蔓声音很轻,但车上空间就这么大,两人离得近,陆平洲耳力又好,听得一清二楚,面带笑意问:“那怎么没劝我?”
“怕你说我自作多情。”
陆平洲低笑出声:“如果你劝我,我可能真会这么说,然后再送你回来时,再自打嘴巴请你收下。”
程蔓没忍住笑出声:“你都想到了啊。”
“嗯,收下吧,这一周虽然我们见不到面,但想到我们能吃到同样的点心,我心里会高兴。”
他表情真挚,好像他说的不是情话,而是心底切实的想法。
程蔓再说不出推拒的话,说道:“那下次我请你吃饭?”
陆平洲没回答,顺势提出:“如果周日你能休息,早上七点我来接你?”
“七点?”程蔓面露苦恼,“我怕我还没起床。”
陆平洲没有嘲笑她的懒惰,问道:“你平时几点钟起床?”
“七点左右?”其实这是工作日的起床时间,休息时她常常会赖床到七点半,但此时此刻,她有点说不出口。
“我八点来接你?”陆平洲很善解人意地问。
程蔓点头:“可以,那……周日,不对,是尽量周日见?”
“我等你电话。”
“嗯,我回去了?”程蔓指指家属院大门。
陆平洲率先下车,绕过车头来到程蔓这边,为她打开车门,看她怀里大包小包的,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程蔓连忙摆手,抱着糕点苹果下车,艰难冲他挥手,朝家属院大门走去。
到了门口,她又转身挥了挥手:“你回去吧,下周见。”
“下周见。”
陆平洲嘴上应着,身体却没有动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拉开车门回到车里。
坐下后本想开车,踩下油门时目光突然扫到副驾驶座上遗落的油纸包,伸手拿过,打开拿起一块绿豆糕,塞到嘴边咬一口。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明天见……
◎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处对象,我答应了。◎
周日傍晚大院里格外热闹,路边青中老年人三五成群,或坐或站着聊天。孩子们从这个院蹿到那个院,高呼呐喊者,一看就是在玩打仗。
程蔓小心避开那些孩子,脸上带笑地跟那些成年人打着招呼走到二十七号院外面,就看到她爸她哥跟对院的人站在路边侃大山。
看到闺女,程树伟走过来问:“回来了?怎么抱这么多东西?”
“买的。”
“谁买……”程树伟没问完,反应了过来,改口道,“你快回去吧,你妈等着你消息呢。”
程蔓应了声,抱着东西进院。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忙晚饭,程家也不例外,王秋梅正站在门口搭建的灶台前炒菜。
三合院这边没厨房,懒得折腾的都是用煤炉在门口做饭,讲究些的就像程家这样,在门口搭口灶,上面再搭个棚子,几块木板一隔开,勉强也算是厨房。
罗文欣则坐在简易厨房外面,手里捏着一把青菜,边择边跟王秋梅说话,隔壁邻居也时不时插一句,直到不经意抬头看到程蔓,笑着问:“蔓蔓回来了?”
“嫂子……”程蔓点头,又看向王秋梅,“妈。”
王秋梅扭头看了眼说:“回来啦,快去洗手,这个菜炒完再炒个青菜就能开饭了。”
程蔓应声,抱着东西进屋,把东西放到斗柜上,再走到脸盆架子前,从旁边桶里舀出一瓢水洗手。
手刚打湿,程蔓就听到「笃笃笃」的声音,紧接着孩子声音响起:“举起手来!笃笃笃笃!”
罗文欣被吵得不耐烦:“笃笃笃笃你个头!一听到这声音就头疼,都快吃饭了还在外面野,赶紧洗手去!”
“可是爸爸和爷爷也在外面野啊!”
“你跟你爸爸和爷爷能比吗?”罗文欣问,下一秒抬高声音,“你还要去哪?回来!程明!再出去我揍你信不?”
王秋梅也出声说:“你妈妈说的是,赶紧洗手去,等吃完饭再去玩。”
“好吧。”
话音落下,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进来,怀里抱着一杆纸扎的长木仓,看到程蔓就举起枪喊:“举起手来!”
程蔓顺从地举起手。
“蹲下。”
程蔓蹲下。
小男孩举着枪上前,抵着程蔓问:“叫什么名字?”
“程蔓。”
“错!你应该叫蔓蔓子滴干活!”
程蔓:“你现在演的是我们还是鬼子?”
小男孩一脸自豪:“我当然是我们!”
“那你怎么学鬼子说话?”
他被问住:“我那是、那是在教你。”
“那你现在教完了,可以洗手了?”程蔓说着起身,拿起肥皂搓了搓,并让小家伙把枪放到一边,给他打湿双手。
边洗手,程明边问:“姑,你今天是相亲去了吗?”
“咳咳……”程蔓忍不住咳嗽起来,睁大眼睛问,“你怎么这么问?”
“我听到爷爷奶奶说的话了……”程明学着王秋梅的语气说,“不知道蔓蔓相亲怎么样了?”
“爷爷说:「要是不成蔓蔓早回来了,现在还没回来,就说明聊得还行。」”程明搓着手,仰起头问,“姑,我是不是要有姑父了?”
程蔓:“你知道的还挺多啊!”
“那当然!”小家伙得意地翘起下巴,又很快严肃起来,盯着程蔓说,“别想转移话题。”
程蔓再盆里清洗干净双手,再舀水淋过两边,觉得手上不再黏答答,拿起墙上绳子挂着的干毛巾,边插手边说:“你呢,现在有两个选项,一是继续聊刚才的话题,二是闭上嘴巴,吃鸡蛋糕,你选哪种?”
说着程蔓走到斗柜前,从大的油纸袋里拿出一包点心,拆开,拿起一个鸡蛋糕在程明面前晃了晃。
这年头鸡蛋糕可是好东西,不仅价格贵,买它还要票,就算是大人也不一定扛得住诱惑,更何况程明今年刚满五岁。
黄澄澄的鸡蛋糕一被拿出来,程明眼里就看不到别的了,他紧紧闭上嘴巴,并特意扬起脸让程蔓看得更清楚。
程蔓失笑,将鸡蛋糕递给他:“马上要吃饭了,只能吃一块,你先洗干净手。”
“嗯嗯!”程明用力点头,洗干净手从程蔓手里接过鸡蛋糕,边吃边溜达到外面炫耀道,“妈,奶奶你们看!”
罗文欣声音微沉:“你哪来的鸡蛋糕?”
“姑姑给的。”
罗文欣声音缓和下来:“蔓蔓买鸡蛋糕了?”
“对啊,一大包!不过姑说马上要吃饭了,我只能吃一块。”程明边说边叹气,“奶奶,我可不可以不吃饭了?”
王秋梅一眼看穿他的小把戏,冷哼一声说:“不行!”
说完让罗文欣炒最后一个菜,自己则用围裙擦着手回了屋。
程蔓不在客厅,但王秋梅一眼看到了斗柜上放着的油纸袋,和旁边已经拆开的油纸包,走过去瞄了眼,纸袋里还有两包点心,并六七个苹果。
这季节苹果可是稀罕东西,价格贵,一般家庭都舍不得买。
他们家的日子在大院里算好过的,但王秋梅从不舍得在这方面花钱,家里其他人也一样,一年到头吃水果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清。
王秋梅心里有了数,走到闺女房门口。
因为家里有三个孩子,所以当初房子下来后,王秋梅跟丈夫商量着把屋子改造了一下。首先是在两间屋中间开了扇门,然后外面这间隔出主卧和客厅,里面的隔出一大一小两个房间。
程进程亮兄弟两睡一屋,所以房间大一些,房间靠外,门朝外面开。程蔓是姑娘,房间小一些,房间靠里,门正好开在客厅里。
门响一声,里面就传来了程蔓的声音,王秋梅推门进去。
里面并不大,放了一张单人床,一个单人用的衣柜,一张书桌,空间就基本满了,只剩一条L型的过道。
程蔓坐在短过道那边,后面是床尾,前面是书桌,正往桌子里放东西。
合上书桌,程蔓抬头喊:“妈,你找我有事?”
王秋梅开门见山问:“外面那些吃的,他买的?”
“是他买的。”程蔓有点犹豫,“我收他这么多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要看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要是今天见了不合适,你以后不想跟他处,收这些肯定不合适,要是看对眼真心想处对象,那就没什么不合适的。”王秋梅观察着闺女表情,压低声音问,“相中了?”
程蔓脸颊微热,却大大方方地点了个头:“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处对象,我答应了。”
虽然猜到了相亲顺利,但王秋梅没想到两人进展能这么快。
想想也正常,这年头相亲都这样,第一次聊得还行就把名分定下来,处上三五个月,就开始谈婚论嫁。
他们这也不算快。
只是她没转过弯来,总觉得闺女还是傻乎乎的小丫头。
可她哪里还小呢,大院里跟她这么大的姑娘,好些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早在三年前,她闺女刚高中毕业就有人来说亲,是她觉得闺女年纪小,才拖到了现在。
王秋梅摸摸闺女头发,说道:“既然要处对象,那就好好处,遇到事情别太犟,互相让一让。”
程蔓抱住母亲的腰,将脸贴在她胸口,轻声说:“嗯……”
王秋梅想想又说:“但也别太软和,尤其是在那方面,要守住底线,注意尺寸。”
程蔓没听懂,仰起脸问:“哪方面啊?”
王秋梅有点说不出口,可又怕闺女被人骗,再三斟酌后说道:“结婚以前,别让他碰你,知道吗?”
这回程蔓听明白了,瞬间从头热到脚,撒开抱住王秋梅的双手,又羞又恼道:“妈你怎么……”
大开眼界啊!
她以为这时候的人都很保守来着,结果她刚处上对象,她妈就来跟她说这些。
“我说这些还不是担心你,十三号院李家那姑娘你忘了?成天跟街上那些二流子瞎混,没结婚肚子就大了,孩子生下来才知道怎么回事,名声都臭了,最后仓促找了个乡下的鳏夫。”
其实说起来,那姑娘能顺利嫁人,都是他们大院里的人厚道,否则谁举报上去,轻则下放改造,重则吃花生米。
嫁人?做梦吧!
王秋梅说:“他们男人都只图自己痛快,根本不会管女人的感受,所以别管他怎么样,你得守住底线,结婚以前,不该做的别做,明白吗?”
程蔓并不是天真单纯的小姑娘,虽然她前世也才活到十八岁,可那会网络发达啊,很多事她没真的见过,却在网上看过相关报道。
因此她知道,王秋梅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她,而是出于担心,便忍下羞赧说:“妈您放心,我肯定守住底线。”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明天见……
晚上吃过饭,程蔓每人分了块糕点。
吃着松松软软的鸡蛋糕,罗文欣看小姑子的眼神再次柔和起来,笑眯眯地问:“蔓蔓你今天干嘛去了?怎么想到买点心回来?”
程蔓还没来得及回答,王秋梅就率先开口:“中午蔓蔓去相亲了,这些糕点是她对象买的。”
罗文欣一愣:“这就处上对象了?”
“年轻人看对眼就处上了……”察觉到儿媳妇的情绪变化,王秋梅特意说,“不过他们才刚处上,八字还没一撇,对外咱们还是低调点,别到处宣扬,要是有人想给她介绍对象,就说暂时不考虑这事。”
这话单听起来没什么,毕竟这世道对女人总是更苛刻,男人多处几个对象,外人听了只会夸他有能耐,可女人多处两个对象,就会有人说她水性杨花。
早早把程蔓有对象这事宣扬出去,谈成了还好,要是后面谈崩了,说不准得影响名声。
但罗文欣想到自己上周才给小姑子介绍对象,当时她那个态度,今天跟别人介绍的人相亲,回来就成了,心里总不是那么回事,语气淡淡道:“这处对象是好事,没必要藏着掖着吧。”
王秋梅脸色沉下来:“让你别往外说你就闭嘴,哪那么多话!”
被婆婆怼了一通,回去路上罗文欣一直沉着脸,用钥匙开门后,更是不等程进进屋,就当着他的面甩上了房门。
隔壁邻居看到,幸灾乐祸问:“惹你媳妇生气了?我跟你说啊,这女人不能惯,一惯就要蹬鼻子上脸。”
程进面上呵呵,心里却对这言论嗤之以鼻。
别看这人在他面前说得威风,到了媳妇面前,让往东不敢往西。自己夫纲不振,倒好意思来怂恿他跟媳妇吵架。
推门进屋,客厅里不见罗文欣身影。
程进径直走到房间门口,敲门喊:“媳妇,你在里面吗?”试着推门,没反锁,“我进来了。”
边说边将房门推开,罗文欣正沉着脸坐在床边。
他走过去揽住妻子肩膀,说道:“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罗文欣一听这话就恼了,甩开他的手说:“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你妈怎么骂我的你没听到啊?”
“她骂你了吗?”程进假装疑惑,在她要发火前点头说,“我承认,妈的语气是不太好,但那跟骂人还是有区别的吧。”
王秋梅那的确不算骂人,毕竟一个脏字都没带,但她当着全家人的面用那种严厉的语气说话,在罗文欣眼里跟甩她一个耳光没什么区别。
罗文欣冷哼一声说:“反正我算是看明白了,在你妈眼里,闺女是宝,儿媳妇就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