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刚才那些话,你有没有说过?”王主任脸色黑沉,声音十分严肃,“陈小萍,我希望你能老实回答,不要想着撒谎。”
本想否认的陈小萍听到这话,心里顿生恐慌,辩解说:“我是说了这些话,可那都是有原因的,程蔓处的那个对象,最开始是我先看中,说要给他介绍对象的,可我怎么都没想到,罗莲花竟然趁着我不注意,背地里给他和程蔓牵了线……”
听到这里,罗婶忍不住出声打断:“什么叫我趁你不注意给他们牵线?是,你是想给他介绍对象,可人答应了吗?”
“他怎么没答应?他都跟我说要求了。”
“那你要不要跟大家说说他的要求?”
“他说喜欢爱笑的,我都准备给他介绍我妹妹了!”
罗婶轻哼:“他的要求不止这个吧?我怎么记得他还有个要求,是什么来着?哦对,他说不想找年纪太小的,最低要求二十一,小一天都不行,你妹妹多大来着?十八吧?”
陈小萍咬牙说:“我妹妹是不合适,但我认识那么多人,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已满二十一岁的姑娘?还有,这些都是我跟他的对话,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了?”
“你们俩说话时就站在楼梯口,还需要我偷听,不过你要说我偷听,我也认……”罗婶痛快点头,“当时听完他这要求,我就琢磨了起来,爱笑,还不能低于二十一岁,这不就是咱国营饭店一枝花小程同志吗?你们说是不是?”
刚开始几人没往程蔓身上想,这会被罗婶点名,把要求往她身上一套,就觉得这要求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王主任也忍不住点头:“小程是符合要求。”
“当时陈小萍都被气跑,追她妹妹去了,我当然以为两人是谈崩了,她不打算给小陆介绍对象了啊。”罗婶摊手问,“既然如此,我给小陆介绍我心里认为符合条件的姑娘有什么错?”
“谁跟你说我不打算给他介绍对象了?人是我先看上的。”
“哎呦呦,我先不说人是不是你先看上的,就算是,你看上了他就必须娶你介绍的对象?古代皇帝都没这么霸道的,你以为你谁啊?”罗婶翻了个白眼说,“照你这么说,我看上了你妹妹,觉得她跟我们院里那个傻子挺合适,其他人也不能给你妹妹介绍对象了?要是这样,我愿意跟你道歉,你看?”
虽然陈小萍家不住五金厂,但国营饭店到这些单位都挺近,她当然知道罗婶说的那个傻子什么情况,当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罗婶骂道:“你、你、你胡搅蛮缠!”
“我胡搅蛮缠,那你就有道理了?介绍对象本来就是各显神通的事,凭什么你给他介绍了,我就不能给他介绍?要是他同意了跟你介绍的人相看,我都不会打这主意,可你倒好,八字还没一撇,就把人给定下来!”罗婶撇一眼陈小萍,“还好意思找小程的茬,你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骂完陈小萍,罗婶看向程蔓:“小程,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好心撮合你们,却没想到咱们国营饭店出了个脸大如盆的家伙,你受委屈了。”
“婶子您这么说就折煞我了,您为我着想,给我介绍对象,我感激您都来不及,哪有什么对不住的,至于某些人的话,我全当放屁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被指桑骂槐的某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向王主任说道:“主任您听听她们说的这些话。”
平心而论,王主任是真不想管这件事,他是国营饭店主任,又不是妇联主任,哪耐烦调解这事。
可上午都过半了,卫生还没搞好,更不用说备菜,如果这事不能得到妥善解决,他们饭店今天一天都不用开门了。
王主任说道:“事情我听明白了,这事吧,罗姐没什么错,你别不高兴,你那套理论到哪都行不通,实在不满意你去找妇联组织,她们说你对,罗姐需要跟你道歉,我就让罗姐道歉,否则在我这就这么个结果。”
陈小萍当然不可能去妇联找人,气归气,她心里也知道自己那些话站不住脚,只是想着大家都是同事,罗婶这么干太不地道,才以为大家会偏向她。
见王主任不可能向着自己,陈小萍咽下这口气说:“那程蔓打我巴掌这件事呢?总不能这么算了吧?”
“程蔓打你巴掌,是她不对,但你骂她也有错,而且你错在前,她反击在后,所以你们俩犯的错误没有谁轻谁重……”王主任想了想说,“这样,今天回去后,你们一人写八百字检讨给我。”
程蔓对这处罚没意见,陈小萍却很不甘心:“凭什么?我只是骂了她两句,她就给我两巴掌,凭什么我们俩惩罚一样?我不要写检讨!”
看她这个态度,王主任脸色沉下来:“凭你先闹事,这事我各打八十大板都是手下留情,你要不想写检讨,行,上班吵架影响工作,你们工资各扣一半!”
陈小萍瞬间被掐住命脉,连忙改口:“写,我写,我写还不成吗!主任您别扣我工资。”
王主任本来也想息事宁人,听她这么说便退步道:“这次就算了,只让你们写检讨,但下次你们再敢在上班期间吵架,扣工资没商量!”
众人纷纷点头:“知道了!”
扣工资的威胁虽然粗暴,但很有效果。
接下来几天里,陈小萍心里虽然憋着气,看程蔓左右不顺眼,却不再敢当着她的面说难听话。顶多每次从她面前走过时斜起眼睛,冷哼一声,以此表达对她的不爽。
程蔓对此视若无睹。
因为同属于服务员岗位,过去三年里两人没少发生摩擦,程蔓很清楚陈小萍这个人是那种越搭理越起劲的性格,对她冷处理是最好的。
哼就哼呗,她又不会少块肉。
只要陈小萍不偷懒,让她承担她那份工作,程蔓觉得一切都好说。当然就算陈小萍偷懒,她也有办法,跟领导说就行。
自从发现扣工资这办法有用,王主任现在算是抓住了陈小萍的命门,一句话就能让她老实下来。
但陈小萍没有彻底按捺住搞事的心,闷头苦想好几天,终于想出了个办法。
周五下午王主任一过来,陈小萍找到他说想周日休息。
王主任一听就知道这是冲着程蔓来的,因为她这周也跟人换了班。
这会跟程蔓前世不同,她前世打工人都更愿意周日休息,好约人,逛街也比平时更热闹。但七十年代大多数人无所谓周几休息。
像在国营饭店上班的这几人,就都更乐意工作日休息,关建国是工作日客流量比周日多,罗婶是因为儿媳妇是国营厂工人,固定周日休,她选工作日能跟儿媳妇岔开时间带孙子,陈小萍也差不多是这样,燕敏芝则跟程蔓之前一样,单身狗一个,无所谓哪天休。
所以连续三周,程蔓都非常顺利地换到了班。
因此,陈小萍这时候跟王主任说想周日休,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主任不想员工矛盾升级,没有贸然拒绝陈小萍,而是问她怎么突然想要调休。
当然是想恶心恶心程蔓,陈小萍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还不是我家那臭小子吗,说周日想去动物园玩,我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王主任问:“可休息排班早就定了,你们就不能晚一周再去动物园?”
“我当时也没想到啊,都答应孩子了,总不好再反悔吧?”陈小萍说着话音一转,“我知道班早就排好了,但这又不是不能调,程蔓不老跟人调班去处对象吗?主任,这事上您可不能太偏心……”
王主任不爱听这话,沉着脸道:“我怎么偏心了?班都是你们自己排的,换班也是他们自己商量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样,你想周日休息,你自己去跟当天小燕商量,她最后决定跟谁换班,我不管行吧?”
陈小萍心想燕敏芝跟程蔓那是蛇鼠一窝,跟她商量能得出什么好结果,当即扯开嗓子哭喊道:“我可怜的儿子啊!这些年妈妈一直忙于工作,连动物园都没带你去过一回,好不容易想开同意了,可领导不放人啊……”
“陈小萍!”王主任被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这里是工作场所,不是你撒泼耍赖的地方,你再这样我扣你工资了!”
陈小萍虽然怕被扣工资,但她也不傻,她上班偷懒不干活,被抓住扣工资正常,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她又没跟同事打架,领导凭什么扣她工资?
因此她非常硬气地说:“你扣你扣你扣!反正你不让我周日休息,我就、我就每天缠着你!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陈小萍耍起无赖,王主任反而拿她没有办法了,只好妥协去找燕敏芝和程蔓说这件事。
两人听后眉头都皱了起来,程蔓是被针对的人,有些话反而不好说出口,燕敏芝则没那么多顾虑,说道:“周日谁休息我无所谓,但陈姐这么做不合适吧?如果耍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大家不都得有样学样?”
王主任面露犹豫:“应该不至于吧。”
“当然至于,人的底线都是在试探中一点点降低的,今天她用撒泼耍赖威胁您让她休息,明天谁知道她会不会用同样的招数威胁您别的?”燕敏芝说道,“而且像咱们做饭店的都讲究和气生财,大家都是同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这么上蹿下跳,难免影响内部和谐。”
“你的意思是?”王主任问。
燕敏芝说:“给她做思想工作,不行就想办法把她调到其他饭店,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到底怎么做,还要看您想要大家和和气气,还是相处起来乌烟瘴气。”
王主任觉得燕敏芝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闷不吭声,说起话来竟然这么尖锐,他转向程蔓问:“你觉得呢?”
话说到这里,程蔓当然不会当老好人,笑道:“主任您是知道的,咱们饭店她最针对的是我,她要是被调走,我就算不放鞭炮庆祝,肯定也会鼓掌相送。”
王主任:“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思考过后,王主任叹气说:“我会认真考虑小燕的提议,这周小程你先让让她,周日上班?”
程蔓想了想说:“行倒是行,就是下周日,能不能安排我休息?”
后天是本月最后一个周日,下周日要到四月份去了,休息还没开始排,王主任点头说:“行。”
“到时候您不会再要求我让让她吧?”
王主任只是芳草路国营饭店的主任,管不了员工调职的事,就算他真下定决心把陈小萍调走,程序也得走上一两个月,所以程蔓才会这么问。
让这一次是给王主任面子,每次都要她让,她可不干。
王主任无奈道:“行,就这一回,再没有第二次了。”
“成。”
得知自己能周日休息,陈小萍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第二天上班笑得别提多灿烂了,晚上下班前还故意对程蔓说:“哎呀,真是对不起啊,跟王主任说换班前我也没想到你跟燕敏芝调了休息,你明天要上班是不是就没办法跟对象见面了?”
程蔓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放心,就算明天我要上班也影响不了跟对象见面,他说会来饭店找我。”
罗婶正好经过,闻言夸张地问:“明天小陆要过来呀?他什么时候来?不会要在饭店陪你一天吧?哎哟果然是小年轻,腻歪的哟!你们婚期要是定了,婚礼可得请我坐主桌。”
程蔓嘴角微抽,心想罗婶果然是会捧场的。
陈小萍刚才还得意着呢,听完罗婶的话,脸上笑容就再也挂不住了,语气酸溜溜的:“谁知道能不能成!”
说完怕被打,一刻不停地溜了,看得程蔓又好气又好笑。
跟程蔓处对象以前,陆平洲都是上午十一点多过来,早了怕别人觉得他奇怪。有了名分后,他就没那么顾忌了,特意开车去接程蔓上班。
程蔓走出职工大院看到停在路边的车时都愣住了,直到陆平洲走到面前,才反应过来惊喜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接你去上班。”
程蔓继续问:“你怎么会想着来接我上班?”
“想早点见到你,也觉得你会高兴。”陆平洲笑着问,“看到我高兴吗?”
程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高兴,特别高兴!”
要不是残存一丝理智,顾忌着这是七十年代,看到陆平洲的那瞬间,她能扑进他怀里。但就是这样,转身走向吉普车时,她还是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是从后面握的,陆平洲不知道,等手被攥住才停住脚步,缓缓低头朝两人交握的手看去,然后顺着更加纤细的那只胳膊往上,对上程蔓笑盈盈的目光。
“只是牵手,应该不会被治安队抓吧?”
陆平洲勾起唇角:“治安队应该不会这么早。”
“那我们赶紧上车?”
“嗯……”
牵着手走到车前,陆平洲有点不愿意松手,直到程蔓提醒他自己还要上班,才叹着气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绕着坐到驾驶座,陆平洲刚坐定,就伸出右手想握程蔓的手,但被她残忍拒绝:“陆同志,车上坐着的除了你,还有一个漂亮姑娘,所以开车时请你双手握住方向盘,好好开车,不要乱想。”
陆平洲:“……”行吧。
程蔓家离单位很近,走路十来分钟能到,开车更快,前后也就五分钟,军用吉普停在了国营饭店门口。
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陆平洲伸手拉住推门准备下车的程蔓,轻咳一声问:“牵会手?”
程蔓目光左右瞟:“会不会不太好?”
“车门挡住,不会被治安队发现。”陆平洲边说,手边顺着程蔓手腕往下,跟她十指交扣,“我们在车上坐一会。”
“那……好吧,就一会哦。”程蔓坐回车里,并带上车门。
陆平洲嗯了声,抬起手腕说:“还有九分钟。”
以前程蔓从不觉得牵手有多暧昧,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情侣一谈恋爱,到哪都喜欢手牵着手。
冬天还好说,夏天不会容易出汗吗?掌心不觉得黏腻吗?有本事来更激烈的。
但真处起对象,程蔓才知道就算只是手牵着手,也能让人脸红心跳不止。
扑通、扑通。
直到「扣扣」的敲窗声响起,程蔓猛地抬头,就看到陆平洲摇下车窗,罗婶探头进来,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哟,处对象呐?”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点更,明天见……
◎热浪上涌,席卷理智。◎
程蔓跟在罗婶后面,臊红着脸走进国营饭店,陆平洲就在她身边,但相对于她的窘迫,他神色自在,完全没把牵手被抓包这种事放在心上。
饭店里其他两人早就来上班了,燕敏芝在后厨忙活,关建国则坐在前厅吃早饭。
早饭是从街头那家面馆买的热干面,已经拌过酱料,色泽金黄,圆面之间点缀着葱段、萝卜丁和酸菜丝。
关建国边吸溜面条边问:“你们怎么碰到了一起?”目光落到陆平洲身上,疑惑问,“这位是?”
“小程对象,小陆。”罗婶介绍完,又指着他介绍说,“关建国,我们饭店大厨。”
关建国连忙起身,跟陆平洲握手说:“陆同志你好,早上吃了吗?”
“关叔。”陆平洲喊了声说,“吃过了来的。”
关建国问:“你今天过来是?”
罗婶说道:“他们小年轻处对象,你别问这么多。”
关建国哦哦两声,坐回饭桌说:“那我继续吃饭。”
寒暄过后,罗婶也去了后厨,程蔓则让陆平洲找地方坐,自己拿了个扫把,问关建国吃完没。
关建国明白她的意思,端起饭盒说:“我去后厨吃。”
他一走,程蔓就准备扫地,只是动了没两下,陆平洲大步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截过扫帚说:“我来吧。”
“这些活我都做惯了,没事的。”程蔓挣扎了下说,“这是我的工作。”
程蔓同意让陆平洲来国营饭店,是因为他说想见她,而不是想拉他当免费劳动力,让他帮自己干活。
陆平洲却误会了,问:“你们单位规定不能找其他人帮忙干活吗?”
这……倒是没有。
“那就行了……”陆平洲低声说,“咱俩是对象,你在这干活,让我干坐着,我浑身都觉得难受。”
程蔓抿唇笑:“哪有这么夸张。”
“真的,特别难受,你就让我帮忙吧。”陆平洲说完话音一转,“你们是楼上楼下都要扫吗?”
他表情严肃,程蔓没再推拒,低声说:“今天顾客少,楼上估计没人去,不用管,把下面扫干净就行。”
“成,你让开点。”陆平洲说着,弯腰挥舞起扫帚。
虽然要打扫的只有前厅,但面积不小,程蔓不好意思让陆平洲一个人忙活,就去后厨又拿了把扫帚想帮忙。
但等她拿着扫帚出来,就发现自己这事干得有点多余。
陆平洲扫地是真快,而且一般人扫地速度提上来了,边边角角难免顾及不到,扫过的地面也没那么干净。
他却不同,扫地是又快又干净,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干活。
程蔓看着觉得实在没有自己需要施展的地方,就把扫帚放了回去,接了盆水洗干净抹布,等陆平洲扫干净前厅,去扫门口那块空地后开始擦桌子。
门口空地也归他们饭店打扫,不过面积并不大,陆平洲三两下就扫好,并将灰尘装进了簸箕里。
而这时程蔓刚擦完一套桌椅,国营饭店最容易脏的就是桌椅,所以擦起来也比较麻烦。
陆平洲进来看到,找程蔓多要了块抹布,继续帮着擦桌子。
罗婶忙活完后厨的事,本想出来帮忙,但她刚掀开门上布帘,就看到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边擦桌子边聊天,就默默退了回去,压低声音跟另外两人说:“小陆帮着干活呢。”
「笃笃笃」切菜的关建国闻言,感慨说道:“陆同志对小程倒是很上心。”
罗婶一脸骄傲:“那可不,我撮合的!”
想说出上班时见到的场景,可话到嘴边还是觉得算了,虽然两人是在车里牵的手,但也算大庭广众之下。要是传出去红袖章知道,隔三差五来这附近巡逻,想想就让人厌烦。
帮忙打扫完卫生,陆平洲就成了国营饭店的编外人员。
十一点顾客陆续上门,他端菜收拾碗筷,手脚比谁都利落,以至于有顾客以为他是国营饭店新招的服务员。
见他穿着上绿下蓝的军装,好奇问他这身衣服从哪弄的,看细节不像是军便服啊,连领章和帽徽都有。
这问题一出,前厅吃饭的人都唰唰看了过来。
这年头绿军装可是潮流,要是有可能,他们都想弄一身穿身上。
陆平洲没少在全团士兵面前发表讲话,被这么多双灼灼的眼睛望着,表情仍旧淡定,语气平和道:“衣服是单位发的。”
有人脱口而出问:“国营饭店上班发军装?”
正巧罗婶到窗口出菜,听到这话好笑地问:“谁跟你说他这身衣服是我们饭店发的?”
“他不是新来的服务员吗?”那人猜测问,“难道是他之前工作的单位发的?”
罗婶乐了,掀开后厨帘子走出来说:“你是不是傻?你看我们单位谁上班穿军装了?就算弄身旧军装,谁不是绿衣服绿裤子?他这都不一样。”
“那他是?”
“当然是军人啊。”
“那他怎么在你们饭店干活?”
罗婶看看陆平洲,又看看柜台后面站着的程蔓,悠然说道:“这你就要问他们自己了。”
虽然罗婶什么都没说,但大厅里吃饭的不都是愣头青,也有精明的,早看出陆平洲和程蔓关系不一般,这会注意到她瞄的方向就什么都明白了,拖长声音道:“明白了,他这是到对象面前挣表现了。”
前厅起哄声四起,唯余愣头青东张西望:“对象?哪个是他对象?”
柜台后面的程蔓闻言默默坐下,只留头顶给大家看。
陆平洲在国营饭店干了一天活,也跟着蹭了两顿饭。
今天伙食很不错,有猪骨汤和爆炒肥肠。
猪骨是纯骨头,被刮得一丝肉沫都不见,后者是猪下水,味道重难处理。但这年头难见荤腥,这两样东西价格便宜不错,还不用票就能买,所以通常一摆出来就会被抢光,去晚了根本抢不到。
国营饭店因为其特殊性,跟菜站肉铺都有合作,想要这些不用抢,提前列个清单让他们准备好去拿就行。
因此在国营饭店上班,猪肉排骨不一定能经常吃到,但只要不是太挑剔,油水是不缺的。
陆平洲不挑食,这两顿饭吃得很愉快,晚上干活也更卖力。
忙到七点钟,程蔓想起部队规定,对帮着她收拾碗筷的陆平洲说:“快到八点了,你洗下手准备回去吧,剩下的我来。”
“没事。”陆平洲端起碗筷说,“我请了假,明天六点以前回去就行。”
“你们能随便请假?”
“一般是不行的,但我老大难吗,我领导说了,让我抓紧点,争取今年解决人生大事,就给了批了假。”
说这话时,陆平洲表情算得上一本正经,但程蔓总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没那么正经,低下头不敢看他。
她不看,陆平洲却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我在领导那里打了包票,保证三个月内解决人生大事,你觉得怎么样?”
热意爬上脸颊,程蔓心里更是慌乱。
虽然她对他很满意,也考虑过结婚的事,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提这件事。犹豫过后她问:“我能再想想吗?”
婚姻是人生大事,陆平洲没有妄想过一次能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因此,听了程蔓的回答后,他心里并不觉得失望,甚至还挺高兴,因为她并不抗拒思考这件事。
他笑着说:“你想多久都行。”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太合适,万一她真想个三五载,他哭都没地方哭去,轻咳一声说:“当然,越早告诉我答案越好。”
程蔓没有应答,只将手上盘子堆到他手上,忍着笑说:“干活去吧。”
陆平洲端起高高的碗盘,声音里满是笑意:“遵命!”
这时候的人作息都很早,七点半不到,国营饭店就空了,他们开始收尾,洗碗扫地擦桌子,忙到五十多,一群人坐在大厅闲聊到八点准时下班。
锁上国营饭店的门,陆平洲提出送大家回去。
罗婶和关建国是很想让他送的,他们都没坐过小车,但他们不至于这么没眼色,看不出陆平洲在他们饭店干一天活是为了什么,都笑着说不用了改天吧,完了拉着燕敏芝火速离开。
转瞬之间,整条街上仿佛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平洲看向程蔓:“我们去车上?”
“嗯……”
两人上了车,陆平洲却没急着发动车辆,而是伸出右手快狠准地握住了程蔓的左手:“牵一会。”
“别被人发现。”程蔓低声说道,手轻轻地挣扎着,却没有挣脱开,握手反而变成十指相扣。
“罗婶说晚上这一片不会有人来。”
程蔓侧过头,面露疑惑:“罗婶怎么会跟我说这个?”
陆平洲身体□□,凑到程蔓耳畔,刻意压低声音说:“大概是想告诉我,在这里晚上可以随便握手?”
这个罗婶!
程蔓心里窘迫,回过神就发现陆平洲跟她挨得非常近,再往前一毫米,他的鼻尖就能碰到她的脸颊。
程蔓呼吸一窒,她隐约明白了他的意图。
但他并没有就这样亲过来,而是微哑着声音问:“我可以亲你吗?”
程蔓不自觉舔了舔嘴唇,细微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响起,就像是一场邀请。
他没有再询问,缓缓调整角度,凑到程蔓面前,低头吻住她的唇,并学着她刚才的动作,动作轻柔地舔着。
热浪上涌,席卷理智。
程蔓完全僵住,睁着眼睛任他作为,直到被彻底按在靠背,听到他提醒「闭眼」,才缓缓回过神,张嘴喊:“陆……”
话音未落,口腔已被彻底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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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包办婚姻》
苏琳和阎晟是包办婚姻,在他生前他们少有甜蜜的时候。
她喜欢心思细腻的斯文人,而他心思粗性子糙,严肃起来吓死人。
但在他死后,她却只记得他的好:
他为了她笨手笨脚学做饭,在寒冬腊月给她暖过脚……
夜深人静时,他抱着她诉说过爱意,说她只能是他的妻子。
可他留给她的遗书里却写着:望你余生,有人相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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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来得及。
◎周日你就告诉小陆,他什么时候来提亲就行◎
程蔓走进二十七号院时, 正巧碰上她爸妈在锁门,停住脚步惊讶问:“爸妈你们干嘛去?”
听到她的声音,王秋梅将手电筒打过来, 直直照到她脸上,紧接着大步走到她面前, 摸摸她的肩膀拉拉她的手, 又气又急地问:“你这孩子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程蔓犹豫了下说,“我有事耽误了会。”
“你有什么事能耽误半个多小时?”王秋梅急声说,“我跟你爸左等右等都不见你回来,正准备顺着路去你们单位找你呢!”
程树伟走过来说:“闺女回来就好了, 别杵在院子里了,回家说去。”
院里住的不止他们一家,有两户睡得早, 灯已经熄了,他们站在外面说话,难免会打扰到其他人。而且他们说的话被人听去,难保其他人不会往外传, 还是回自己家里说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