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她有喜欢的人,去相亲不仅是浪费自己,也是浪费别人的时间;二来她才相了个直男癌,对相亲这件事就算谈不上有阴影,心里也很难生出期待。
因此,面对罗婶的热情,程蔓满怀歉疚,但又不是坚定地说:“婶子,我最近不太想考虑相亲这件事。”
“你昨天不还去相亲了吗?”罗婶问完反应过来,压低声音猜测,“因为昨天聊的不太愉快?”
“一部分原因。”程蔓低声说,“主要还是我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罗婶不是很理解年轻人的思想,说道:“相亲要什么思想准备?两个人坐到一起,聊聊各自的情况,说说对未来的期待,合则成不合则散,多简单的事啊。”
“话是这么说,可……”
罗婶打断说:“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其实你也认识。”
“我认识?”程蔓愣住,心里思索起来。
认真说起来,她认识的适婚男青年其实真不少,机械厂职工大院里就有不少。但罗婶丈夫是五金厂的,一家子住在五金厂职工大院,机械厂的未婚男青年她认识的不多,五金厂倒是有不少,可那些人程蔓又不认识。
两人关系网重合的地方主要还是国营饭店,来往的那些食客,两人基本都是认识的。
可来国营饭店吃饭的,要么是工作需要,要么是工资比较高,手头有钱,但不管是哪一种,级别都不会太低,相应的年纪也会比较大。
来往食客中符合条件的,程蔓想来想去也就两个人。
一个是她看上的兵哥哥,副团级别,月工资一百多,跟罗婶也算熟悉,毕竟连家底都快交代出来了。
第二个嘛就是原著男主,他是大学生,毕业后被分配到了机械厂,职位是工程师,定级就高,工资在这年代也很可观。
偶然来到芳草路国营饭店,尝到燕敏芝炒的菜后,男主惊为天人,自此工作日都在这里解决午饭。
反正他不差钱。
但原著中前台小妹没跟男主相过亲,毕竟如果发生过这种事,前台小妹的定位就不可能是路人甲,戏份至少能升至———炮灰女配。
比较起来,罗婶介绍的对象更有可能是兵哥哥。
只是这人条件太好,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不缺人给他介绍对象,怎么轮都不应该轮得到罗婶来操这个心。
可万一呢?
万一他没能招架住罗婶的热情……程蔓抿了抿唇问:“我能知道你介绍的人是谁吗?”
罗婶回答得很痛快:“当然能,他啊,叫陆平洲。”
程蔓睁大眼睛,居然还真是。
见她愣愣的,罗婶微微一笑,明知故问:“小陆就是总在星期天来我们饭店吃饭的军人,你对他应该有印象吧?”
她可太有印象了!
程蔓心里想着,好奇问:“您怎么说服他同意相亲的?”
还要我说服他?是他在等着我上钩吧?
看着面前一无所知的年轻姑娘,罗婶卖了个关子说:“你要是想知道,周日跟他见了面,亲自问他去。”
程蔓犹豫了下说:“周日我要上班。”
罗婶不觉得这是理由,说:“那天我休息,等主任过来,你跟他说我们换班就行了。”
程蔓低着头,咬着嘴唇没吭声。
“小陆这人是真不错,他是军人家庭出生,大学读的也是军校,跟那种小学没上完去当兵的可不一样,文化程度高着呢!我以前听人说过,部队里升职也是要看文化程度的,他学历高,能力也强,所以升得快,才二十六岁就是副团了。”
罗婶低声说道:“这样年轻有为的人,到哪都有姑娘抢着要,不过他这人重事业,以前没考虑结婚的事,所以一直单到了现在。”
这人就是别扭,八字没一撇的时候,程蔓想的是怎么勾搭人家能显得不那么主动。可机会真到了面前,她又踌躇起来,低声问:“那他现在怎么想找了?”
碰上喜欢的姑娘了呗!
罗婶心里想着,嘴上说道:“想成家了呗,你想啊,就算在部队,他这个年纪的人,谁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每天一个人多孤单啊,想也正常。”
程蔓怀疑罗婶在开车,但没有证据,只能自己红了脸,继续问:“那他知道跟他相亲的是我吗?”
“知道,我跟他提过你的情况,说完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毫不犹豫,直接就答应了。”罗婶幽幽说道,“我觉得啊,他肯定对你有意思,也是因为这个,我才想着撮合你们。你心里要是有想法,就跟人见一面,别因为害臊,有意思也不说,导致最后错过。”
程蔓正色道:“我明白。”
“那就定周日见面?”罗婶拍板问,“你是想在咱们饭店相亲,还是把人约到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吧。”如果在他们饭店相亲,就算不被其他同事围观,也肯定会被打趣,太尴尬了。
“那去东河路那家饭店?”
芳草路尽头拐过去就是东河路,离机械厂职工大院也不远,程蔓点头说:“可以。”
“时间就定中午十二点,要是你们聊得好,吃完饭还能去看场电影,或者去湖边逛一逛。”短短几句话,罗婶就把他们周日的行程给安排好了。
程蔓任由安排:“都行。”
本来定下相亲的事,程蔓回家就应该跟爸妈提一提,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但程蔓一想到昨天还在她妈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不想相亲了,今天就要自我打脸,就有点张不开嘴。
乌龟心理下,程蔓一直拖到周六晚上,才跟王秋梅提这件事。
好像晚几天交代,这脸就能被打得不那么响亮一样。
交代时她的声音里也没什么底气,低着头绞着手,一副羞愧模样。
王秋梅脸上倒是看不出丝毫笑话程蔓的意思,不是不想笑,主要是怕打击闺女相亲的积极性。
虽然程蔓说不想相亲的时候她答应得很痛快,但罗文欣的那些话终究是被她听进去了,一觉睡醒回想起来,心里无比后悔。
她当时怎么就昏了头,竟然答应闺女暂时不给她相亲了?
这一晃眼都三月份了,一拖就到年中,要是运气不好碰不到合适对象,转眼这一年都要被浪费掉。
越想越焦虑,越想越后悔,这会程蔓主动说明天要去相亲,对王秋梅来说,那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她怎么可能会乱说话,打击闺女自信心?
当然是哄着啊,明天闺女跟人一见面,不管成不成,暂时不安排相亲这事就算过去了。
要是没相成,她可以马上发动朋友圈,把闺女未来两个月的休息日都给安排上,相成了更好,俩孩子先处三五个月,处得好就能谈婚论嫁,说不定明年她就能抱上外孙和外孙女。
抱着这种想法,程蔓话音一落,王秋梅便笑着说:“好啊,反正你现在还年轻,多见见人也好,你们约在了什么时候,在哪见面?”
“明天中午,在东河饭店。”
“挺好,东河饭店挺合适,男方那边过来方便吧?”
程蔓嘀咕说:“应该挺方便的吧?他常来我们饭店吃饭的。”
王秋梅听出端倪:“莲花介绍的人你认识啊?”罗婶全名罗莲花。
程蔓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窘得脸色微红,却没逃避母亲的问题,轻声说:“说过话,但没有很熟悉。”
王秋梅心想那当然,要是熟悉,两个年轻人自己就能处上了,哪还需要别人介绍。
但也说不准。
王秋梅审视的目光落在闺女身上,想男方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但她闺女对那人肯定有点意思。
难怪上周相完亲,回来跟她说暂时不想相亲了,原来是心里藏着一个。
王秋梅并不是那种独断保守的父母,觉得闺女有了心上人是不矜持,但得知程蔓明天要去见的人,不仅仅是一个相亲对象后,她心里确实多了些担忧。
沉思片刻后,王秋梅问:“他的情况,你罗婶都打听清楚了吗?”
“都打听清楚了。”程蔓把陆平洲的个人情况简单重复了一遍。
王秋梅听后斟酌着问:“他长得不错,事业也好,应该不难找对象吧?怎么现在还单着?”
“说是前几年忙事业去了,没顾上。”
“现在顾得上了?”
程蔓没好意思复述罗婶那些话,抿唇说:“年纪到了嘛。”
王秋梅噗嗤一笑:“行吧,你们见见面也行。”
程蔓眼睛一亮:“真的?您不反对?”
“你们明天就要见面了,我现在反对有什么用?”王秋梅没好气地问,见闺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想想又嘱咐道,“见面可以,处对象也行,但结婚以前,不能过线,你明白吧?”
这下程蔓真不好意思了,瞬间从耳朵红到脖子,猛地站起来说:“您说什么呀!我不跟你聊了,洗澡睡觉去!”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王秋梅啧啧两声,起身回到主卧。
程树伟正靠在床头看书,他是贫农出身,没上过学,只建国后跟着扫盲班上过几个月课。
那会大队里的人都不愿意上扫盲班,觉得浪费时间,但他脑子聪明,知道社会安定后,识字的肯定比不识字的具有更大优势,没看村里选干部都要挑文化程度高的吗?
于是扫盲班结束后,程树伟找老师借了本书,每天忙完农活闲下来,就躲在家里偷偷看书。
那会大队里的人都喊他书呆子,觉得他是异想天开,却没想到他真抓住了机会。
五十年代初临江市成立机械厂,大面积招工,大队里的年轻人都去报名,就程树伟一个人通过了考试,成为了一名国营厂正式工。
刚开始他只是一线工人,后来凭借认字的优势,被调进了电工组。刚开始他什么都不懂,师傅带他入了门,技术性的东西却不肯教,怕徒弟学会饿死师傅。
但程树伟聪明,想办法弄到了一本电工相关书籍,晚上看书学理论,白天偷师学功夫,后来抓住机会,成功从学徒工晋升成为正式工。
这些年他勤勤恳恳练技术,慢慢从人们口中的小程,成长为现在的程师傅,爱看书的习惯倒是没变,厂里出的报刊,电工相关书籍,每日早晚报纸,他什么都看,就怕哪天跟不上时代。
翻过一页书,看到王秋梅面带笑容走进来,程树伟问:“跟闺女聊什么了,这么高兴?”
两人夫妻多年,基本没有秘密,王秋梅没打算瞒程树伟,笑道:“莲花给蔓蔓介绍了个对象,她明天去跟人见面。”
程树伟惊讶问:“她之前不是跟你说不想相亲吗?怎么……”
王秋梅坐到书桌前,调整镜子对着自己,拿起桌上放着的蛤蜊油,打开用手指沾一点,小心地抹在脸上说:“莲花介绍的是常去饭店吃饭的顾客,蔓蔓见过的。”
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程树伟放下手里书籍问:“蔓蔓她对罗同志介绍的对象,印象挺好?”
“那可不是一般的好,都脸红了。”王秋梅擦好蛤蜊油,坐到床边说,“我觉得啊,这事能成。”
“你怎么知道?”
“你想啊,莲花都告诉蔓蔓相亲对象是谁了,能瞒着男方吗?两人以前就有接触,还愿意见面……”王秋梅没继续往下说,但她觉得丈夫能懂,“说不定下半年咱家就能有喜讯了。”
程树伟听后却没多高兴,沉着脸说:“婚姻大事哪能儿戏,就算两人看对了眼,也得多相处几年,看看男孩子的品性,再谈结婚的事。”
“几年?”
王秋梅瞠目结舌,抬眼看丈夫写着「这不应该吗」几个大字的脸,好气又好笑地说:“看来我爸当初也应该多考验你几年。”
程树伟面不改色道:“我跟蔓蔓未来的对象又不一样,我靠得住。”
王秋梅:“就吹吧你!”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明天见……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年轻的姑娘不自觉眉眼舒展,眼眸弯弯。◎
相亲当天,陆平洲天没亮就醒了。
这几天他一直这样,自从知道程蔓答应了相亲,精神就一直处于亢奋中,每天睁开眼就再也睡不着,只能借助运动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天色未明跑到太阳升起,营区渐渐热闹起来,陆平洲才停下脚步。
回到宿舍后,陆平洲找出衣服去洗澡,结果刚出门就碰上了谢子明,他拿着牙刷牙膏也准备去洗衣房。
谢子明看看陆平洲汗湿的衣领,再看看他手上的盆,意味深长地问:“今天起挺早啊。”
“我哪天起的不早?”陆平洲反问,率先转身往洗衣房走去。
谢子明连忙跟上,跟他并排,边走边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平洲没说话。
谢子明也不在意,把意思挑明,揶揄说道:“你这一周起得比以前可早多了,训练起来也比平时更猛,怎么,忍不住了?”
陆平洲依然沉默。
谢子明声音幽幽:“我早就跟你说过,这追姑娘呢,得主动,像你这样闷不吭声,什么时候才能跟人修成正果?你说你正值盛年,这漫漫长夜可怎么熬啊!”
陆平洲停住脚步,张口说道:“其实,我一直想问……”
“什么?”
“跟嫂子两地分居,这漫漫长夜你是熬过来的,还是不行,不用熬?”见谢子明表情僵住,陆平洲拍拍他的肩膀说,“与其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你不如多动动脑子怎么把嫂子从老家接过来。”
谢子明脸色缓和些许,开口却泄了气:“她自己不想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谢子明讥讽问:“呵,你有办法,那怎么没见你把人姑娘拿下?”
“我正在努力。”
“如果你那叫努力……”谢子明说着反应过来,拽住半只脚踏进洗衣房的陆平洲,压低声音问,“有眉目了?”
“今天相亲。”
虽然陆平洲语气平淡,但瞥到他翘起的唇角,谢子明啧了声:“嘚瑟!”
程蔓早上也起得比平时更早,六点出头就行了,在床上躺不住,起床帮着王秋梅做早饭。
虽然程进一家三口搬到了单位分的楼房住,但一日三餐还是在这边解决,当然,他们不白吃,每月要上交二十块钱伙食费。
只是程家伙食好,二十块显然不够三个人的饭钱,所以总的来说,仍是王秋梅夫妻在补贴他们。
王秋梅夫妻补贴的也不止大儿子一家,他们隔三差五还要下乡的老二程亮寄钱。
不过程亮去的是临江市下面的农村,大队里不算富裕,但只要肯干,挣的工分基本够嚼用。
而程亮不但勤劳肯干,还身强力壮,挣的一直是满工分,口粮不但够自己吃,还能剩下不少往家里送。
一来二去,真说不好是王秋梅夫妻补贴程亮多,还是程亮孝敬他们更多。
程蔓也有被补贴,她在家吃饭是不交伙食费的,因为国营饭店包中晚饭,她只有休息和早饭在家吃,钱不好算。
对此程进夫妻没什么异议,毕竟真要算的话,他们一家占的便宜肯定比程蔓多。
更何况程蔓不完全在家吃白食,隔三差五能从国营饭店带菜回来,虽然都是些边角料,但也是很多家庭买不到的好东西。
休息在家的时候,她还会跟王秋梅一起去买菜,顺便帮着付钱,还有家里招待客人用的白糖茶叶,也基本都是她花钱买的。
在这方面,她可比程进夫妻自觉多了。
偶尔罗文欣会拿程蔓接王秋梅的班才能进国营饭店,所以应该出这些钱,来给自己的抠门找借口。
但实际上她心里很清楚,在工作上公公婆婆根本没亏待过她丈夫———程进的工作是他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只有老二程亮,是高中毕业就下乡了。
但那不是因为王秋梅夫妻偏心,而是他毕业那会上头管得严,多子女家庭只能有一个孩子留城。
当时程进已经参加工作,程蔓还没到年纪,只有程进,毕了业没工作,王秋梅夫妻想托关系都没办法。
程进下乡没两年,政策就开始松动,等到程蔓毕业,就变成了只要家里有孩子下乡,其他有工作的就可以留成。
王秋梅夫妻怕程蔓下乡后出事,就商量着让她接了班。
因此,要问程家兄妹三个谁最吃亏,肯定非程亮莫属,而罗文欣的那些借口,很有得了便宜还卖惨的嫌疑。
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只在心里想,不敢当着家里其他人的面说出来。
吃过早饭,程进夫妻就带着孩子出门了,罗文欣娘家表弟今天结婚,他们要去吃席。
程树伟今天也有事,他要去帮人接电线。
这算是他接的私活,只是政策不允许做生意,所以用帮忙来粉饰。等他忙活完,请他的人会有米面或者其他物品作为谢礼,这样就算被告发也不会有问题。
因此程进一家子出门后,他也提着工具箱走了,留下程蔓帮着王秋梅收拾残局。
洗完碗还要打扫卫生,程蔓本想帮忙,但刚拿过扫帚,就被王秋梅截了过去:“你别忙活了,今天不还有相亲吗,赶紧去打扮打扮。”
程蔓说:“约的十二点,现在时间还早呢。”
“那也别扫地,扫一身灰你待会还得洗个澡,别耽误事。”王秋梅摆手,刚动了两下手腕,又想起来说,“你还是去外头转会吧,扫地灰大。”
程蔓哭笑不得:“照您这么说,我灰头土脸的样子他早就见过了,至于这么仔细吗?”她在国营饭店上班,可是每天早上都要打扫卫生的。
王秋梅噎了下说:“平时是没办法,你要上班,工作要紧,但今天情况特殊,你们的身份不是顾客和服务员,而是相亲对象,你肯定不能还跟平时一样,待会你好好打扮打扮,争取让他眼前一亮。”
“这……可能有点难……”程蔓一脸为难,不等王秋梅问就解释说,“您想啊,我就三身衣服,他肯定都见过,同样的穿着,我怎么捯饬才能让他眼前一亮啊?”
王秋梅被问住,上下打量闺女,想了想说:“你别穿这件衣服,换那件红色格子外套,发型捯饬捯饬,出门前再擦点香。”
其实程蔓穿身上这件浅蓝色外套也好看,很衬皮肤,也很青春。只是这件外套穿了好几年,洗得袖口都脱线了,就算脚上搭的是皮鞋,看着也不像是精心打扮过。
因此程蔓考虑过后,决定听从母亲的建议,换了红色的格子外套,裤子不变,反正黑色百搭。
发型上她也下了功夫,不像平时梳马尾或者两根辫子了事,而是将头发拢到左边,用红绳混着编了个松散的鱼骨辫。
在擦上雪花膏,用唇膏稍微润了润嘴唇。
她底子好,稍微拾掇一下就很好看,王秋梅很满意,笑着说:“你平时就该这么打扮。”
这话程蔓听听就算了,没太当真,她妈今天觉得满意,是因为她要去相亲,对她的穿着打扮只有一个要求———好看。
可要是去上班,她妈肯定会觉得她这发型不够板正,松松散散的没精神,让她换成马尾或者油亮的辫子。
打扮完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很久,王秋梅怕她弄脏衣服,不肯让她干活,程蔓闲着无聊,回屋看了会书,到十一点半左右才出门。
东河路比芳草路远一点,再加上不想从饭店门口过,程蔓绕了点路,到东河饭店时刚好十二点。
这边算是工业区的中心,革委会、供销社都在东河路上,所以到了周日,这条路明显比芳草路更热闹,东河饭店里的人也比她们饭店多。
当然,这可能跟东河饭店比她们饭店小一些有关系。
东河饭店只有一层,虽然面积比她们饭店一楼大,但因为隔了几个包间出来,大厅面积反而更紧张,只摆了八张方桌。
这会大厅已经坐满,程蔓进去后站在柜台前看了一圈,没看到陆平洲的身影,拿不准他是没到,还是进了包间,犹豫过后拦住服务员问:“同志你好,请问包间里有姓陆的人吗?”
服务员态度不算好:“每天来往这么多人,我哪知道谁姓陆?”
“那穿军装……”
程蔓还要再问,但窗口正好出菜,服务员没等她说完就忙活去了,留下她站在原地,纠结是要等服务员忙完,还是去各个包间瞄一眼。
还没拿定主意,窗口就又出了两盘菜,可以想见,短时间内服务员根本忙不完。
一咬牙,一跺脚,程蔓走向包间。
只是刚走两步,左边有个包间的帘子就被从里面掀开了,身穿军装的青年出现在包间门口,遥遥看向大厅中间的年轻姑娘。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年轻的姑娘不自觉眉眼舒展,眼眸弯弯。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明天见……
东河饭店一共有六个包间,进门左右各三间。
陆平洲选的包间在左边,对门那面墙上有扇窗户,窗外是一池碧水。
程蔓临窗坐下,见面前她以为自己不会紧张,毕竟两人早见过很多次,哪怕算不上朋友,也是认识的人。
以前他到国营饭店吃饭,她就不紧张,没道理换了个场景就变得拘谨起来。
但事实证明,这世上很多事本身就是没道理的,就像现在,看到对面端坐着的青年,她拘谨得只敢傻笑。
她笑,他也跟着笑。
不过他的笑容很清浅,只眼睛略弯,泄出几分笑意,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她,直到她红着脸低下头。
他也跟着反应过来,问:“你想吃什么菜?”
程蔓抬起头问:“有什么供应?”
陆平洲早跟工作人员打听清楚了,说道:“今天有土豆烧鸭、红烧鱼、青椒炒肉……”
程蔓思索着说:“这里供应比我们饭店多。”他们饭店,每顿基本就供应两道荤菜,素菜倒是没限制,应季有什么吃什么。
“这边临街,人流量大。”陆平洲猜测道,又强调说,“不过你们饭店食物更好吃。”
“你来这里吃过饭?”
陆平洲摇头:“吃过两次,味道一般。”
“你常来我们附近办事?”这是程蔓一直好奇的问题,据她所知,驻地离他们这有段距离。
“偶尔。”
“那你怎么每个周星期天都来我们饭店吃饭?”
陆平洲被问住,转移话题问:“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我都吃。”
陆平洲问:“那来个土豆烧鸭,一条红烧鱼,打个豆腐汤,再炒个青菜?”
“太多了,我们就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程蔓说完又想起来,“哦对,你一个人能吃两盘菜,红烧鱼不要吧,我胃口小,两菜一汤应该够了。”
陆平洲知道她去掉红烧鱼不仅是因为胃口小,还因为不好意思,没有跟她争论,说道:“行,红烧鱼留着下次吃。”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程蔓翘起唇角,侧过头往窗外看去。
陆平洲则起身说:“我去点菜。”
程蔓应了声,看着起身走出包间。
点菜花费的时间不长,五分钟不到他就回来了,进来时手上提着个茶壶,坐下后拿起程蔓面前的杯子,给她倒了杯水说:“今天人多,可能得等一会。”
“嗯……”程蔓应声,看着外面吵吵嚷嚷的的景象,感慨道,“这里生意比我们饭店好多了。”
“你们不是工作日人多一些?”
“但没有这边多。”
“这边是周日人多,工作日人少。”
两家饭店位置不同,客流量的高峰期就有所差异,这道理程蔓也懂,笑着把话题又扯回去:“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嗯?”
“你怎么每个周日都来我们饭店吃饭?”程蔓主动为他提供选项,“是因为办事吗?”
陆平洲却摇头否认了她提供的选项:“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食物好吃?”
陆平洲直视着程蔓的眼睛,声音低沉:“是因为那里有我想见的人。”
热意爬上脸颊,程蔓轻轻地哦了声,战术性侧过头看向窗外。
这下不依不饶的人变成了陆平洲,他盯着程蔓的侧脸问:“不问我想见的人是谁吗?”
程蔓脸蛋微红,翘着唇角嗔道:“你爱说不说。”
“是……”
陆平洲正要开口,服务员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大的海碗,里面是堆成山包的鸭肉和土豆块。
放下菜,服务员问:“米饭是现在上,还是晚点再上?”
陆平洲说:“现在。”
服务员应声,转身走出包间。
陆平洲则招呼程蔓道:“你尝尝。”
程蔓拿起筷子挟起一块土豆,一口咬下去,粉粉糯糯中带有一丝丝辣,点头说:“味道还可以,你也尝尝。”
两人尝过味道,服务员就又进来了,这次端进来的是米饭,还给了两个碗。
陆平洲盛出两碗饭,递一碗给程蔓,自己留一碗。
米饭上来后,后面的菜就上得快了,十分钟不到,豆腐汤和炒青菜全部上桌,两人的话题也开始围绕食物展开,又不知不觉转到了厨艺上。
之前相亲程蔓说自己厨艺不好并不是谦虚,她炒菜仅限于把食物弄熟,味道要看运气,以及她有没有灵光一闪。
越是厨艺一般的人,做饭时就越忍不住灵光一闪,比如炒土豆时少放点油,炒青菜时多放点水,炖肉汤时往里加生抽。
通常这样的灵光一闪不会让食物变得更美味,而会让味道变得更奇怪。
大多数情况下,程蔓炒的菜,她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
而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一般情况下程蔓是不下厨的,除非家里实在没人做饭。
在罗文欣介绍的人面前,程蔓如实相告了自己的厨艺,这会面对陆平洲,她也没有选择隐瞒。
相亲嘛,还是坦诚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