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首辅大人的打脸日常—— by长青鸢
长青鸢  发于:202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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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素心从小便立誓,说一定要找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这也是为何她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却一点也不着急。
此次的相亲她完全是迫于平阳侯的威压,才不得不前来参加。
早在几月前宁星玥便答应了邱素心,要替的邱素心的终身大事好好参谋,即使现在她拖着病痛的身体,也不愿轻易食言。
今日,宁星玥提前到达了关府。
与关祺林问候之后,她就朝府内而去。
整个关府放眼望去,一个个都是宁星玥熟识的面孔,现下她却无心听那些大臣们阳奉阴违的恭维,紧随着邱素心的侍从择了一条隐蔽的小路,避开了人头攒动的大堂,来到了后院的湖边。
还未走近,宁星玥远远就看见邱素心朝自己快步迎了过来。
月余未见的两人亲昵地挽手来到湖边的亭中,刚一坐下,宁星玥就从邱素心的脸上读出了担忧,她伸出白皙柔软的双手包住邱素心的手,打趣道:“怎么,还没有见到未来夫婿就如此紧张了?”
邱素心原本性格直率泼辣,却被宁星玥的玩笑话一逗,圆润的小脸竟渗出少有的绯红,“姐姐,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事,妹妹是在担心你跟萧驸马之间……”
宁星玥注视着邱素心泪光闪烁的双眼,她伸手认真的抚平了邱素心略微凌乱的发丝,鼻尖有些发酸,“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别被那些无中生有的事扰了好心情,跟萧逸鸿的事我自有打算……”
“哇,关姐姐你们家后院的花,好多品种我在首辅府都没见过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宁星玥后面的话。
两人顺着方才女子嘈杂的方向投去有些不耐的目光。
发现来人正是张佳叶,此时她与关家嫡女关妘彤亲昵地手挽手,正朝着亭子的方向款款而来。
早前宁星玥就听说,关祺林在年轻潦倒时曾受到过张佳叶的爹张瑜的提携,他对张瑜往昔的恩情一直铭记于心。即便现在张瑜早已离世,关祺林对张瑜的女儿张佳叶也是不薄。
邱素心看清楚来人,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
张佳叶显然也发现了亭中的两人,自打前几日宁星玥扬言要赶她回原籍之后,她就非常识趣的没再出现在宁星玥眼前,当下意外撞见,让她本能的脚步一滞,双腿有些发软。
转而张佳叶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关妘彤,随后挽紧了她的手臂,理直气壮地向前走去,来到宁星玥和邱素心跟前,福了福身,“民女张佳叶拜见长公主,拜见平阳郡主。”
一旁的关妘彤也跟着福身行礼。
待张佳叶再抬起头时,她换上了一脸无辜的表情,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先前没有听说关大人生日宴邀请了长公主,不然今日你还能我和表哥一同来关府。”
见来者不善,邱素心猛然从石凳起身,居高临下地俯看向台阶下一脸小人得势的张佳叶,没好气的说:“长公主身份尊贵,岂是尔等乡野村妇可随意揶揄的?”
张佳叶攥了攥手中的帕子,挤了一滴泪水,故作委屈状,“民女只是好心提醒,没想到姐姐竟是这般折辱!”
一旁的关妘彤踟蹰半晌,拉了拉张佳叶的袖子,“妹妹,郡主是我未来的嫂嫂,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各自退让一步,别伤了和气才是。”
邱素心扫过关妘彤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张佳叶的身上,她怒视着张佳叶佯装柔弱的模样,“公主大度,不屑与你计较,但我不一样,我天生锱铢必较……”
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一个男子低咳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偏好打断了亭子中女子们的争执。
原本窝心的宁星玥身子一僵,扭过头去,果不其然,是萧逸鸿。
一米开外,萧逸鸿身着藏蓝色云纹丝绸长袍,笔挺地立于池边,此时他眉头紧蹙,冷淡的剜了人群中的宁星玥一眼。
看清来人,宁星玥心中倒也坦然,没有任何闪躲,直直地盯着他。
萧逸鸿加快脚步径直走到宁星玥的面前,冷峻的神情中,没有丝毫怜惜,语气冷淡至极:“你来作甚?”
宁星玥心中猛然局促,下意识想开口解释,一抬手间,忽然拉扯到胸前伤口,一股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恰巧是这剧痛,让她从方才紧张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
她理解了萧逸鸿问话中折射出的深意,回首过去十年,无论是非对错,永远都是宁星玥在向他主动求和。
她低头干笑两声,再抬眼,已是相顾无言。
宁星玥不想耽误邱素心的正事,也无心在此跟萧逸鸿继续纠缠,她目光直接掠过了萧逸鸿,落在了脚边的裙摆上。
蓦地,她一手撩起裙角神色雍容地起身,另一只手挽过身旁的邱素心,目不斜视地正要与萧逸鸿擦身而过。
萧逸鸿没料到素来温柔的宁星玥,竟会这般无视自己,接连几日累积的愤怒彻底冲昏了他向来冷静的头脑。
他伸出手一把紧紧握过宁星玥纤细的手腕,语气加重,“此处不比首辅府,公主的一言一行,如果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今后定会被人拿到朝堂上大做文章……”
邱素心突然开口打断,语气有些耐人寻味,“姐姐好心,一大早来关府陪我喝茶,不料这上好茶水中却无端端掉进了两只苍蝇,今儿这个茶,不喝也罢,咱们换个地方吃酒逍遥去。”
宁星玥借机从男人掌中抽回自己的手,神色从容不迫,毫无眷恋地越过身侧的萧逸鸿,与邱素心携手朝着大门的方向扬长而去。
此时,刘理从另一端跌跌撞撞狂奔而来,他嘴唇泛白,额角涔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刘理已顾不上繁缛的礼节,他拼命抑制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嗓音,踮脚贴近萧逸鸿耳边,低声道:
“大人,公主的婢女们正在家中收拾行李,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萧逸鸿将目光投向宁星玥离去的方向,呆望着早已空荡荡的凉亭,方才鼻尖萦绕着宁星玥独有的熏香随着时间推移也渐渐消逝。
他狭长的凤眼轻合,几不可察地抿了下苍白的薄唇。
宁星玥到底在闹什么?
过去十年,宁星玥也曾扬言要与萧逸鸿和离,她每次都会让下人们大张旗鼓地收拾行李,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为的只是让下人们能将她要出走的事传到萧逸鸿的耳中,好引起他的注意。
可这次,显然有些不似从前。
此时,刘理还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萧逸鸿,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萧逸鸿面露不耐,冷冷丢下一句。
“随她。”
而后,萧逸鸿面色不改,双手负于身后,转身拂袖离去。
“大人,这……”
刘理不敢置信地瞠大了双目,嘴巴一张一合,想说的话最终被咽了回去。
眼看着萧逸鸿渐渐走远,他叹了口气,低垂着头快步追了上去。
宁星玥本以为邱素心说去喝酒是气话,没想到两人没多时就已然站在一家名为拈春的酒肆大门口。
邱素专注地凝着宁星玥当下有些诧异的神色,眉梢染上喜色。
“公主是不是好久没有来这地方了?”
宁星玥轻笑,捏了一下她细腻白皙的脸颊,娇嗔道:“你啊……”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景物,两人当初不打不相识的回忆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十年前,拈春酒肆就是京城皇亲贵胄们经常出入的场所,这里不仅有多才多艺的歌姬,但更加吸引这些挑剔主子们的是他们店佳酿的醇香,在偌大的京城挑不出第二家能与之媲美。
然而,那日宁星玥与邱素心为争抢最后一个厢房,在此大摆擂台。
一位贵为大兴国国主的掌上明珠,另一位则是盛极一时的平阳郡王的心肝宝贝,如此风云盛况,引得好事之人纷纷驻足。
两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在擂台上吟诗斗酒,虽说最终二人没能分出个胜负,却也成就了一份不可多得的缘分,自那日起两人就形影不离,直到长公主大婚后,宁星玥醉心于家庭,慢慢疏离了往日好友
现在,两人再一同来到这个厢房,昔日记忆涌上心头。
宁星玥怔怔望着房内与当年别无二致的陈设,甚至连那个自己曾经喝醉后磕掉了一个角的水杯,都好好的立在桌面。
她眼睛倏然有些酸涩,低垂眼眸想要掩盖眼底泛起的薄雾,亲昵地伸手拖着邱素心绵软无骨的纤指,将其紧紧扣在掌心。
“怎么样?你成婚后,我便将此处包了下来。虽我们不能时常见面,但在我心中是记挂着你的,一直盼着有朝一日能再一起来此处瞧瞧,可没曾料想会是在这样的时日。”
邱素心起先还是一脸得意,随后明亮的眸光逐渐暗了下来。
宁星玥细细抚摸着这些保存完好的物件,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妹妹无需多虑,与首辅的事,我仅当是花了十年的时间认清了一个人,如此想来,也不算太亏……”
忽然,外面传来一些嘈杂,继而是木料断裂的声音和姑娘的声嘶力竭的哭喊。
“走,去看看。”
邱素心率先站了起来,表情凝重地对着宁星玥扬了扬下巴。
两人推门而出,慵懒地倚在二楼栏杆,乜斜着将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楼下,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身着绛紫色缎面长衫男子,现下他目露凶光,一手攥着一根碗口般粗细的木棒,一手抓着一个在地上瘫坐瑟瑟发抖的女子发髻。
今天时候尚早,加之大部分贵人都还在关府参加寿宴,现下围观的都是一些普通群众,大家望着穿着贵气、样貌凶神恶煞的男子,都不敢贸然上前阻挠。
男子将脚边鼻青脸肿的女子拖拽到大堂中间,用棒子指着女人的头,“我自己花钱买回来的小妾,难道还打不得了?!”
正当男人举起棒子又要朝地上的女子砸去的时候,一个酒杯从天而降,正正砸在他布满沟壑的额头上。
“啊——”男子发出一声尖叫。
“哎呀,手滑。” 娇柔的声音楼上从传来,宁星玥用手中的丝帕掩住嘴角的笑意,圆圆的鹿眼正睥着楼下滋哇乱叫的男人。
“是哪个不长眼?”
男子扶着额上已然肿胀起来的红包,原本怒不可遏的心情,在抬头眼神对上楼上两位神色淡然身段婀娜的女子之时,胸中的愤懑早已烟消云散。
他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将原本手中拉扯着的女子丢弃到一边,眼中闪过狡黠,此时他正扭动着肥硕的身子,挪步朝楼走来。
当那个油腻的男子踏上二楼,他走的每一步都能让宁星玥感觉到二楼在晃动。
她眉头轻蹙,心中泛起一阵恶心,正欲开口叫侍卫。
前方包厢的门率先被推开,从厢房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身着藏青色常服玉带系于腰间,他身长足足比那男子高出一个头,轻而易举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给爷闪一边去,坏了爷好事唯你是问!”
“噢,可我挪不动,咋办?”高大背影的主人双手抱于身前,语气中满是讥讽。
油腻男子双手抡起手中的木棍,狠狠照着公子的头敲去。
一旁的邱素心下意识闭上双眼,耸肩脖颈后缩,良久却未听见木棍砸人身上的闷响,反而传来的是油腻男子战战兢兢的求饶声。
“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
眼下,油腻男子正被那位拦路的翩翩公子反拧着手,他弓着腰背,跪地上连连求饶。
他全身的肥肉抑制不住地颤抖,一张满是油光的脸涨得绯红,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他额边滑下。
公子不急不缓地开口,“你立刻还楼下那位娘子自由之身,那我便放了你。”
男子回头瞥了一眼押在他身上的公子,频频点头,满口答应着,“我马上……马上就放了她,之后她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宁星玥似笑非笑的欣赏着眼前的场景。
事件解决之后,她亲自上前,想要感谢刚刚出手相救的公子。
“公子。”她轻唤一声。
公子随即转身,最先映入宁星玥眼帘的是他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碧绿眼眸,与众不同的颜色,让她挪不开眼。
他看起来应该不还是大兴国人士,身材高大壮硕,更像是常年生活在马背上。
宁星玥半晌才回过神来,欠了欠身。
“我们姐妹俩,方才感谢公子出手相助。”
男子与宁星玥对视的一瞬,有些害羞地伸手摸了摸后颈,大笑道,“姑娘言重,举手之劳而已,反而是姑娘方才……”
他话还没有说完,拈春的掌柜匆匆从外赶回来,上楼后直接跪倒在宁星玥和邱素心的脚边,他将脑袋埋入手臂间隙。
“长公主,平阳郡主,是小店招呼不周,还望两位海涵!”
邱素心厉声呵斥道:“本郡主多日未来过拈春了,没想到现如今竟是这般乌烟瘴气!”
掌柜满脸堆笑,始终不敢抬头。
“两位,我们立马清理门户,定还各位贵人一个清净之地!”
“下去吧。”
宁星玥挥挥手,无意与他多言。
那位公子还立于原地,微笑着看向宁星玥,他好像并不在意刚刚掌柜的那个小插曲,在知晓她身份之后,亦没有平日里旁人对她的畏惧之色。
着实有趣。
邱素心看了一眼窗外,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又被方才楼下的喧闹扰了心绪,向宁星玥提议日后再聚。
宁星玥点点头。
两人撩起裙角,缓缓下楼,在门外相拥告别之后,宁星玥正欲登车。
“长公主,我叫齐彦。”
那位公子追了出来,被侍卫们拦在不远处,他突然出声叫住宁星玥。
宁星玥闻声回眸。
齐彦远远站在街口,碧绿的眸子染上了一抹夕阳的余晖,此时他正微笑着与她挥手告别。
刚刚从关府到家,萧逸鸿便直接入了书房。
他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待酒意渐渐消散后,他嗅了嗅这一身的酒气,满脸嫌恶。
萧逸鸿凝眉,似是想到什么懊恼之事,眼神不经意间落在不远处的院子。
那端早已挂满了夜间照明用的灯笼,映得整个院子犹如白昼。
蓦地,萧逸鸿站起身来,抻了抻外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皱褶。
他的寝殿在书房的左侧,然而此时他迈出书房的大门之后,却直接朝着右边而去。
刘理大惊,赶紧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萧逸鸿脚下的步伐停滞。
一扇朱红色的门不偏不倚映入画廊尽头的两人眼中,那是宁星玥的长乐苑正门。
刘理这才恍然大悟, “萧大人,小的马上去长乐苑通禀。”
萧逸鸿面色如霜,不置可否。
刘理见大人并未反对,赶紧上前,跟院门口的小厮交谈两句之后,随后他垂头丧气地折返。
“禀告大人,公主此刻并不在苑中。”
令刘理更想不到的是,在萧逸鸿听到公主不在的消息时,他一失往常的冷静沉稳之态,取而代之的是他双眼盛满了愤怒,没有丝毫迟疑,快步上前,直奔宁星玥的寝殿而去。
推开房门的刹那,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房内的布置尽收眼底。
而此时萧逸鸿的脚步却在门口顿住。
宁星玥的东西还在。
他阴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暖色。
而后转身,他余光扫过身后之人,正好对上刘理不解的神色,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失态,垂在他身侧的手倏地缱绻,手指关节在力的作用下逐渐失了血色,发出“咯吱”的声响。
“回去。”
还没待刘理反应过来,萧逸鸿早已出了院门。
“哎,萧大人今日为什么一会儿一个样?”

宁星玥经过白日的折腾,现在着实有些乏了。
她马车停在首辅府大门外时,早已月上柳梢,最近天气渐渐变暖,桃花也悄悄攀上枝头,可她无意欣赏,一心只想尽快躺上温软的床榻。
从府大门通往长乐苑的长廊曲曲折折,廊的两侧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
当初是宁星玥命人将入门廊如此设计,配以她全国搜寻的珍惜植物,十步一景,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与萧逸鸿一同在院中赏花观星。
现下,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这个看不到尽头的廊中,心里一阵烦闷,轻叹,暗暗骂了一句:
“自作孽不可活。”
一旁的翠竹察觉到主子叹气的声响,担忧地询问:“公主是否身子有恙?”
宁星玥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回:“无碍。”
又过了半晌,宁星玥终于看到不远处挂着“长乐”灯笼的朱红高门,然而喜悦的心情还没有维持一息,她视线下移,正正对上大门边站着的颀长身影。
这个时辰,萧逸鸿为何会在这?
宁星玥目不斜视地越过立在门边的萧逸鸿,仿佛他并不存在一般。
她推门入了寝殿,熟悉的感觉令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有纾解。
此时她只想倚在贵妃榻上歇息片刻。
在宁星玥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一个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最后停在了她的身边。
而后一股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
是混杂着些许酒精的白檀熏香味道。
宁星玥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帘,入眼的是一个云锦长袍,长袍的主人正站在咫尺外,双手负于身后,愣直的看着她,漆黑的眼中无波无澜。
或是因为睡意朦胧,她一时恍惚,成亲当晚的情景与现下交叠,那时萧逸鸿掀开红盖头,也是用这种深不见底的眼神注视了她片刻,而后站起身,一夜未归,留她一人独守新房。
宁星玥浅笑。
他不爱她,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过去的她醉心于镜花水月,不愿承认罢了。
她移开落在萧逸鸿身上的目光,转向门外。
“翠竹,备水,沐浴。”
不一会儿,三四个婢女将热水抬入浴室,在水中撒上花瓣。
宁星玥从榻上起身,无视静静杵在屋内的萧逸鸿,在婢女的服侍下,宽衣沐浴。
当她刚刚进入浴池时,屋外传来“砰”的一下房门关上的声响。
泡过澡之后,宁星玥总算洗去白日的疲惫,她身上萦绕着朦胧雾气,衬得白皙的肌肤更是吹弹可破。
她只穿着薄纱寝衣就从浴室往屋里走,翠竹在后面追着,“公主,你大病初愈,再搭个披肩吧?”
宁星玥决定逗一逗翠竹,随即脚步加快躲过翠竹手中的披肩,恶作剧得逞,她脸上展露出明媚可人的笑颜。
一推门,她就与站在门边的萧逸鸿撞了个满怀。
萧逸鸿看她之后眼神略带惊讶,双手悬在空中,迅速扭过头去
宁星玥也并没有在他怀中停留,向后撤了一步,绕开他。
刚刚与翠竹嬉闹的笑意瞬间逝去。
宁星玥不禁疑惑,萧逸鸿在此磨蹭一个多时辰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她并不想费神去思考。
现在她坐于梳妆台前,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桌上的珠钗,任凭翠竹拧着她还有些滴水的青丝。
不知何时,宁星玥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阴影之下。
她转身发现萧逸鸿早已立在身后,盯着翠竹手中的棉帕,右手掌心向上。
“我来吧,你先下去。”
翠竹先是一愣,赶紧毕恭毕敬地将手中的帕子交到萧逸鸿手上,福身之后,轻轻带上房门。
房间此时仅剩下宁星玥和萧逸鸿两人。
宁星玥注视着翠竹带上的房门,心中有些局促,正想开口拒绝。
萧逸鸿拿起帕子,学着刚刚翠竹的手法,小心翼翼地捧着宁星玥的一缕长发,一下一下轻柔的擦拭着。
同时,喑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轻重合适吗?”
宁星玥转身,两人四目相对。
萧逸鸿欲言又止,眼神闪过一丝慌张,随后垂眸,纤长的睫毛上下微颤。
她从萧逸鸿手中夺过帕子,话语中满是疏离:“萧大人回房休息吧,本宫这边有翠竹伺候就行了。”
“萧大人……”
萧逸鸿薄唇轻启,重复了一遍方才宁星玥对他的称呼。
他表情凝重,眉头紧锁,神色却不似平日里那般清冷,不解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他语气软了些:
“慧慧……”
这是萧逸鸿成婚十年来第一次叫宁星玥乳名。
宁星玥瞳孔一震,随即躲过他的视线,下低头,殷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如果换做从前,她必定能开心得从椅子上蹦起来。
可她现在心中早已静如止水。
宁星玥对他的话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一阵温热从身后袭来。
此时,萧逸鸿伸出强有力的双臂从身后将宁星玥圈入怀中。
男人紧实的胸膛正牢牢贴在她背后的蝴蝶骨上,硌在她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她不禁“嘶”了一声。
萧逸鸿察觉怀中的动静,双手稍稍松了一些,下巴慢慢抵上她的颈窝,灼热气息一下一下轻拍在她耳后。
一双璧人拥在一起的画面,让这常年形单影只的寝殿竟也生出一丝丝暧昧。
两人僵持了片刻,宁星玥见萧逸鸿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随即抬手扯开萧逸鸿的双臂。
“本宫乏了,萧大人回房歇息吧。”
这是她第二次下逐客令。
萧逸鸿好不容易浸上暖色的脸颊,倏地又阴沉下来,他挺直了刚刚向宁星玥弓下的脊背,重新将双手规整地负于身后。
他神色黯淡,一手将房门推开,走到门前时,脚步微顿,转念间还是选择迈出门槛,消失在凉意刺骨的夜色之中。
宁星玥决定今日入宫面圣。
与萧逸鸿的和离之事越早解决越好。
现在刚下早朝,皇帝应该会在御书房之中。
宁星玥刚到御书房外的小花园,正巧遇见魏公公迎面走来。
魏公公刚入宫的时候,宁星玥还在襁褓之中,现在他都已经伺候了两朝皇帝,如今已是年过半百,但依然头脑清楚,有眼力劲,人情世故方面也特别周到,深得主子们喜欢。
他看清来人是宁星玥,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来到她跟前。
“奴才,拜见长公主。”
宁星玥笑吟吟地扶起他,“魏公公免礼。”
“公主先前修养的这些日子,皇上可是天天念叨着,终于把您给盼来了!公主今日是单纯来看皇上的?”魏公公意味深长地看着宁星玥。
“哎,什么事都逃不过公公的眼睛……此时说来话长,还麻烦公公向皇上通禀,星玥当面跟皇上解释。”
不一会儿,御书房传来魏公公传唤。
宁星玥入了御书房之后,魏公公就先行退下,留下长公主和皇上独处。
魏公公刚刚带上门,皇上就迫不及待拉起宁星玥的手,两人其坐在榻上。
“阿姐,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我可想你了。”
小皇帝还差几月才满12岁,还没有开始变声,在宁星玥面前卸去皇帝的架子,说话还有些奶声奶气,实在惹人疼惜。
宁宏裕,也就是小皇帝,与宁星玥相差13岁,两人皆是皇后所出,宁宏裕在出生时难产,皇后当场去世。长姐如母,宁宏裕从小便跟宁星玥一起长大,三年前先皇罹患怪病,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不到一月就薨了。
先皇子嗣单薄,膝下仅宁宏裕一个儿子。两年前,年仅十岁的太子继承皇位,大部分事务实则由萧逸鸿和潘博源代为处理,这几年随着皇帝渐渐长大,两位大臣才慢慢放手,部分简单的事宜交由皇帝自行决定,重要的事情还是三方一起商议处理。
“阿姐也想你,这不是身体不好耽搁了吗?”宁星玥握了握小皇帝的手,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今后阿姐搬回宫中陪着小裕儿,可好?”
“好是好……可和离的事,阿姐是真的打定注意了?你与萧驸马这十年的感情说放弃就放弃了?”
宁宏裕现在还不懂大人间感情的事,但宁星玥如此打算,那她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嗯,决定好了,今日来找小裕儿,就是为了求取一份准许和离的诏书。”
宁星玥说完立即从榻上起身,俯首跪于皇帝面前。
见状皇上赶紧将她扶起,“既然阿姐执意如此,那朕便成全你。”
宁星玥再次叩谢。
当宁星玥从御书房出来时,正好撞上萧逸鸿前来御书房找皇帝商议事务。
“微臣拜见长公主。”
“萧大人免礼。”
随后两人并未再多言,视若无睹,插肩而过。
这一夜,宁星玥有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皇宫中的后花园,这里没有了平日的热闹和喧哗,沉浸在一片无尽的死寂之中。
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格外浓烈。
宁星玥低头看向脚底,不知何时沾上的淋淋鲜血,现在她每走一步的从下而上的粘腻之感,让她腹中止不住地翻腾。
她强忍着,继续顺着地上的血迹,来了大殿前。
这里保持着宫宴的规制,美酒佳肴依旧,但客人们现下却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堂上惊现一抹隽秀而熟悉的身影——萧逸鸿。
他微眯着眸子,低垂的视线正注视着躲在龙椅角落瑟瑟发抖的宁宏裕。
萧逸鸿朝着宁宏裕步步紧逼,冷白的脸颊上,一道火红的血痕格外耀眼。
忽而,他紧握手中还在滴血的佩剑,朝着宁宏裕的方向冲了过去……

宁星玥陡然睁开双眼,翻身就要下床。
通过之前的经验,她确定每次只要做到跟萧逸鸿相关的梦,梦境中的事情都会在之后的日子里一一实现。
这样的想法让她瞬间愣住。
如果刚刚梦境也会变成的现实的话,那皇上不就……
不、不,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梦中场景带来的强烈冲击,她好像出现了幻听,耳边反反覆覆响起小裕儿虚弱的声音,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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