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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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源站在牢房中央,被酒精腐蚀的大?脑尚且还有些迟钝。
任谁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成了杀人犯,都很难保持冷静。
唯独苏源是个例外。
因为他确信,他是被陷害的。
怪只怪他一时降低警惕,喝多了酒,以至于?阴沟里翻船,踏入敌方设下的陷阱。
那人还真是舍得?下血本,为了对付他,还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那个叫李巧娘的女子,本不该丧命。
都是因为他,才被那人拉入局中。
苏源阖了阖眼,吐出一口浊气。
怎么可以如此视人命为草芥,仅为了一己之私,将一个姑娘家抹杀在最好的年华里。
脚下的稻草许是躺的人多了,上?面黏着黑不溜秋的不知名污渍,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无?视潮湿的稻草,苏源席地而坐,食指不断敲击着膝盖。
已知那人是趁他醉酒后动手,将他劫到那间破屋子里,再通知衙役过来抓人,来一场人赃俱获的栽赃。
他应该吸入了迷药,否则以他素来浅眠的习性,挪动时绝无?可能睡那么死。
转念又?想?到家里人。
他被捕入狱的消息一旦传出,他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倒也不是担心他们不相信自己,而是害怕他们承受不住。
还有陈正?,不知那人是怎么处理他的。
是直接打晕,还是以更凶残的方式,直接杀人灭口?
陈正?跟他多年,便是成婚后生儿育女,也始终将自己放在第一位,要是他因此出了什么意?外,苏源会很愧疚。
他隐约猜到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是谁,只是他如今身陷囹圄,连个消息都传不出去,只能干瞪眼。
只好寄希望于?宋和璧,希望她能尽快锁定目标,寻找证据,以证明他的清白。
他背井离乡四五年,艰难时树皮生肉都啃过,可不是为了把?自己送进牢狱,让家人为自己担惊受怕的。
隔壁的犯人一眼看出苏源身份不凡,爬过来问?:“小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源抬眼望去,眸光沁寒,有着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疏淡。
那犯人不以为惧,咧着嘴笑:“我偷了邻家几十两银子,就被送进来了,小兄弟你呢?”
没等苏源应答,狱卒率先开?了口:“他可是陛下亲封的远靖伯,因强抢民女而不得?,恼羞成怒杀了对方。”
犯人的表情瞬间从混不吝变成嫌恶,呸了苏源一口:“真不是个东西!”
说罢爬远了,好像苏源是什么脏东西,离得?近了会染病一样。
全程苏源眼神?都没变一下,只淡淡看了眼狱卒,再度垂眸。
这人他记得?。
当?初彻查许玉林那桩案子的时候,此人对他百般殷勤,上?赶着把?许玉林送去刑室。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在里面,这人反倒成了自己的看守。
不过苏源并未同他计较。
在世人眼中,他可不就是这样的人。
苏源的“罪名”甫一传开?,耳边都清净了不少,也能辟出一方空间思?考破解之法?。
偶尔有蟑螂臭虫老鼠......等牢狱常驻嘉宾从脚边、腿边爬过,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四周唯一的动静。
临近傍晚时,大?理寺卿在下值前特意?避开?人,过来牢狱这边。
并非是怕苏源影响到自己的名声,而是担心有人借题发挥,说他俩沆瀣一气,妄图隐瞒真相。
大?理寺卿的到来,委实?让那狱卒吃惊不已:“大?人您......”
大?理寺卿急着跟苏源说话,哪顾得?上?他,一挥手下驱逐令:“你去外边守着,别让人进来。”
在狱卒看来,苏源顶着这种罪名进来,十有八.九是出不去了,所以才敢冷嘲热讽。
谁知大?理寺卿突然过来,又?把?他打发出去,生怕苏源趁机告状。
怀着满肚子的忐忑和不情愿,狱卒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顾忌着旁边还有别的犯人,隔墙有耳,大?理寺卿把?声音压得?很低,真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你就放心在这住着,陛下英明睿智,定不会叫你平白背上?不明之冤。”
苏源:“......”
搞得?他是来这做客似的。
不过大?理寺卿无?视舆论?压力过来探监,这份情他是领的。大?理寺卿又?说:“明日早朝肯定会有人弹劾你,陛下多半会将此事交给我来查办,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个公道。”
从破屋子到大?理寺,苏源受了很多人的鄙夷白眼,更有人自以为小声地谩骂诅咒。
承受太多的恶意?,大?理寺卿这番话简直说到他的心坎上?,叫他动容不已。
“是真难灭,是假易除,烦请齐大?人定要为我洗脱这身污名。”
说罢,苏源深深作了一揖。
深冬时节,单薄的囚衣包裹着他瘦削的躯体,本该是狼狈落魄的场景,却丝毫不损他的风度气节。
大?理寺卿暗叹一声,事到如今,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明知苏源不好惹,偏要上?蹿下跳地针对他。
定是苏源太过耀眼,耀眼得?让人再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越是耀眼的东西,越会引来一些牛鬼蛇神?。
就算前头那些人都没好下场,也还是挡不住后边的人前赴后继。
一个接一个地送死,最后被苏源秒成渣,一把?扬了。
思?及此,大?理寺卿不由庆幸,当?初没跟苏源结仇。
他又?跟苏源说了会儿话,尽全力安抚苏源不安(?)的情绪,直到天色渐黑才离开?。
等狱卒回来,他明显殷勤多了,看苏源的眼神?也学会了收敛,腆着脸笑:“大?人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小的说一声,小的一定给您弄来。”
苏源没心情为难他,淡声应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伴随着一声锣响,狱卒拎着一只桶出现,从牢柱中间塞给犯人一个馒头。
犯人狼吞虎咽,吧唧嘴的声音起此彼伏。
紧接着,狱卒又?给每人发了一碗饭。
饭当?然不是什么好饭,不知道放了多久,黏糊糊的,还有股馊味。
倒是和这身囚衣十分相配。
苏源啃着馒头饱腹,默默把?馊饭放到边上?。
这时,狱卒走到他的牢房前,又?往里面递了两个盘子。
苏源举目四望,两边的犯人都是馒头加馊饭,唯独他多了两道菜。
似是看出苏源的疑惑,负责派饭的狱卒憨厚笑着:“齐大?人担心您吃不好,特让小的给您添了两道菜,都是热乎的,您快尝尝,吃完了小的再来收盘子。”
苏源听说是大?理寺卿派人送来的,也不再客气,到门口端起地上?的两个盘子,又?走回原位,从容落座。
明明着一身灰不溜秋的囚衣,置身阴暗森寒的牢狱,却让狱卒有种对方高不可攀的感觉。
眼神?微微闪烁,见苏源还在啃着馒头,脚边放着馊饭,一看就是被嫌弃了。
狱卒小跑着走开?,很快又?回来,递进来一碗饭:“这是咱们晚上?吃的,所剩不多,也不怎么热了,您将就着吃点。”
牢房里本就阴寒,等到了夜里只会变本加厉,不多吃一点,今晚别想?睡个好觉。
苏源还想?积攒精力,破解困局呢。
“那就多谢了。”
狱卒挠头笑笑,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苏源把?粗粮饭扒拉到跟前,放在两盘菜旁边。
隔壁那个犯人闻着味凑过来,鼻子不停耸动着,看两菜一饭的眼神?像是鬣狗看到肥肉。
他龇着牙,阴阳怪气地说:“这不论?到了哪,还是有靠山有背景好啊,就算是到了牢里,也还是有人抢着给你送饭。”
苏源看得?出他不是什么好人,懒得?搭理他,借过道上?昏暗的烛光打量新添的两道菜。
一个清炒肉片,另一个像是凉拌菜,瞧着卖相不错,口感应该差不到哪去。
菜做好有一会儿了,汤汁都落到盘底,苏源拿筷子拨弄两下,先给肉片润个汤汁。
“咕咚。”
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那犯人直接把?对这两道菜的觊觎放到了脸上?。
苏源不动如山,继续拨弄凉拌菜。
正?当?他准备收手,忽的动作一顿。
夹起凉拌菜里的一物,就着烛光细细打量。
浅红色的表皮,隐约露出内里的象牙白色。
是一粒花生。
苏源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光亮照得?他的脸晦暗不明。
半晌后,他放下筷子:“你吃吗?”
犯人正?对着清朝肉片流口水,惊喜冷不丁从天而降,快要给他乐疯了。
“吃吃吃!我吃的!”
苏源把?两菜一饭全部?给了他,叮嘱道:“吃完饭记得?还我,我好让那狱卒来收。”
犯人满口应下,捧着碗大?吃特吃。
咀嚼声响了很久,犯人吃完后又?挨个儿把?两个盘子舔了一遍,这才还回来。
苏源把?碗盘放到牢房门口,等狱卒过来收。
约摸一刻钟后,送饭的狱卒出现,直奔他而来。
看到饭菜一点不剩,狱卒笑脸更深:“大?人您喜欢这口味吗?”
苏源抹了下嘴,言语温和:“滋味甚是不错,我很喜欢。”
狱卒当?下表示:“那我明天再给您送来。”
苏源欣然应允,目送狱卒带着碗盘离开?。
犯人听说明儿还有,又?凑过来:“官老爷,明天的饭菜......”
苏源目视前方:“你若想?吃,就给你。”
犯人高兴坏了,又?奇道:“这饭菜可香了,你为啥不吃?”
苏源没有回答。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这是送命饭啊。

第144章
日?落西山后,宋和璧和林璋等人罗列出了与苏源之间存有嫌隙,且有报复动机的人的名单。
看着一长串的人名,众人齐齐陷入沉默。
林璋咂舌:“竟有这么多人?”
都快集齐百家姓了。
他心里如?是想道,一不留神脱口而出。
宋和璧:“......”
倒也没这么夸张。
身处官场,有那么几十个对头在所难免不是。
便是在抚育院,也有那么几个官夫人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习惯就好。
方东出声道:“只是列出所有的可能?性,具体如?何还得一一排查。”
林璋想也是,撸起袖子开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慧兰过来给他们?添了三回茶,总算排查完毕。
原本一长串的名单,硬是被砍到?只剩几个。
唐胤咦了一声:“这个乔通海是谁?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方东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上次在如?意火锅闹事的那个,就是他的儿?子。”
唐胤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早在他们?科举入仕前一年,乔家就随着赵进的幽禁逐渐没落,乔通海本人更是被打?发?到?犄角旮旯里。
唐胤一直在翰林院做事,没有上朝的机会?,又跟那些个世家子弟处不到?一起。
或许听过,但印象并不深刻,转身就撂到?了脑后。
经好友这么一提醒,才?把那天?装醉的乔家公子和这个乔通海联系到?一起。
范诩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你们?跟乔家......”
唐胤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们?,着重强调乔通海他儿?子是个心机男,明明没喝酒,却装醉发?疯。
林璋在乔通海的名字后边画了个记号:“承珩媳妇,你怎么看?”
跟苏源结下交情,并在危难之际施以援手,都是心胸敞亮之人。
他们?不会?因为宋和璧的女子身份对她持有有色眼镜,更不会?反对她加入到?“营救苏源”计划中。
宋和璧正色道:“不瞒诸位大人,那天?我们?发?现乔公子的不对劲,就已?派了人盯着他,只是没盯出个所以然。”
“当年那件事诸位也应该知道,他们?对阿源抱有恶意也在情理?之中。”
林璋忆起松江府盐税案,神情不由变得凝重:“承珩媳妇,你看这样如?何,我们?一人负责一个,争取早日?把那阴沟里的蛆虫挖出来!”
苏慧兰哄睡了元宵,进来听到?这句话,立马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各位大人对我儿?的帮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来世为牛做马,报答各位了。”
这一礼,惊得众人纷纷起身避让。
要?说?身份,在座的林璋、范诩哪个不是朝廷命官,走到?哪都有人前倨后恭,大可不必如?此。
可谁让他们?对苏源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可受不得这一礼。
孙见山紧忙道:“我等只是尽绵薄之力,什么当牛做马,嫂子你可真?是折煞了咱们?。”
孙见山也跟着说?:“眼下承珩情况不慎乐观,你们?都要?好好的,他才?能?安心,出来后也不至于自责内疚。”
苏慧兰深知这个道理?,这一下午也都在极力保持冷静,尽量往积极方面想。
“我都知道,难为你们?费心了。”
喝一口茶,大家重回正题。
宋和璧主动请缨:“乔家那边我一直让人盯着,不宜半途而废,就交给我好了。”
其他人没意见,林璋他们?又各自挑了一人,只待明日?追踪调查。
至于力量薄弱的唐胤和方东,他们?虽然万分焦急,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全程安静如?鸡。
一个二个心里想着,明儿?把家里的小崽子送过来陪元宵,好让她想不起消失的老父亲。
范诩提议道:“若有什么发?现,最好知会?一声,也省得在其他人身上做无用功。”
大家自是无有不应。
之后他们?在苏家用了晚饭,乘着夜色各自归家。
等他们?离开后,卢氏带着两个仆妇过来收拾碗筷。
宋和璧正望着烛火怔怔出神,余光注意到?卢氏,忽然想起一件事——
距离事发?已?过去几个时辰,陈正似乎一直没有回来。
别再是被人灭口了吧?
正要?找卢氏问话,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陈正回来了!”
宋和璧眉梢轻扬,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放下手中茶杯,淡声吩咐:“既然回来了,就让他过来一趟。”
小厮为难道:“陈正他受了伤,已?被送回屋了。”
宋和璧有些讶异,但转念一想,苏源都被人陷害进了牢狱,事发?时他们?俩在一起,陈正能?捡回一条命也算命大。
“罢了,安排大夫过去给他瞧瞧,等好些了再传他过来问话。”
小厮替陈正谢了恩,小跑着下去了。
宋和璧用簪子挑了挑灯芯,眼中明暗闪烁,很快有了成算。
一系列命令发?布下去,信步走出饭厅。
月至中天?,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夜幕中一颗星也没有,黑漆漆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宋和璧眼眸中有倦意一闪而逝,很快又坚定起来。
......
那边宋和璧洗漱后拥着元宵入眠,这边苏源躺在冰冷潮湿的稻草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间的寒气似乎从?骨头缝里渗透进来,整个人像是浸泡在冷水里。
手脚冰凉,呼出的气也是冷的,给人一种五脏六腑都结冰了的错觉。
苏源搓了搓胳膊,翻个身继续假寐。
隔壁的犯人吃饱喝足,老早就睡着了,一遍打?鼾一边磨牙。
声音之大,完全盖过老鼠的吱吱叫。
这样下去不行,没等真?相?大白?,他自个儿?先倒下去了。
苏源拢了拢领口,后背紧贴着墙,试图攒聚些许的温度,并强迫自己入睡。
睡不着就数绵羊,十只不行就一百只,一百只不行就更多。
好容易数出睡意,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苏源骤然惊醒,眼睛看向门口,身体却纹丝不动。
来人着一身黑衣,背对着烛光看不清模样,只知身量极高,看起来挺不好惹。
几息之间,苏源想到?很多。
这是一计不成,又派人来杀他灭口?
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如?今身陷囹圄,又被扣上杀人的罪名,只需将他摁死在凶手的身份上,就能?让他正大光明的丧命。
为了杀他,还真?舍得下血本。
大理?寺外面有侍卫守着,里头又有狱卒值夜,这人能?避开他们?进到?这里,显然身手不凡。
他就要?死在今夜了吗?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成,还没亲口告诉家人他封爵的消息,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苏大人。”
男子的声音从?面罩后面溢出,略有些沉闷,打?破苏源的碎碎念。
这声音......有点耳熟?
不等他细究,对方半蹲下身:“属下奉陛下之命,带您换一间住处。”
奉陛下之命......
陛下?!
苏源一个激灵,腾地坐起身。
什么讥嘲、不甘通通离他远去,只余下满腔惊喜。
于昏暗中打?量来人的模样,苏源语气不甚笃定:“暗九?”
暗九应是:“牢狱中阴森寒凉,陛下特为大人安排了住处。”
没错,眼前之人正是苏源在松江府任职期间多次合作过的暗部小头领——暗九。
当年暗九还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晃多年,现在已?是不惑之年。
因旧伤复发?,他没再继续出任务,被赵归安排去训练新的暗部成员。
得知陛下召见,暗九还以为陛下要?重新启用他。
直到?抵达帝王寝宫,才?知此行是为苏大人另外安置住处。
暗九那是一百个愿意,然后就听陛下喃喃自语:“大理?寺牢黑布隆冬的,也不知承珩会?不会?害怕。”
接着又吩咐:“多点几根蜡烛,炭火也要?烧得旺些,在牢里过夜已?是难为他了,可不能?让他再吃苦头。”
“承珩本就消瘦了不少,你性子温厚些,记得照看好他,告诉他朕相?信他,让他安心。”
杀人不眨眼的暗·冷酷·九:“......”
陛下,苏大人已?是而立之年,并非三岁小娃娃,哪里会?怕黑。
还有,是什么给了您错觉,让您觉得属下是个温厚的人?
属下只是个武艺高强的寡言哑巴而已?。
从?暗九口中得知陛下碎碎念的苏源:“......”
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爱他呢。
其实在暗九来之前,苏源嘴上说?着陛下一定会?相?信他是被冤枉的,心底深处还是有几分惴惴不安。
那人就是奔着把他定在耻辱柱上去的,人证物证齐全,明面上看不出一点问题。
万一陛下被假象蒙蔽,认定他醉酒后欲强迫女子,不成后将其虐杀,他又该如?何自处?
好在,以上所有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揣测。
陛下仍旧信任他,并对他施以沉重的关怀。
苏源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勇气一股暖流,嘴角的紧绷缓解不少:“微臣承蒙陛下信任,谢陛下隆恩。”
情绪过于激动,嗓音略高了些,以至于吵醒了隔壁的犯人。
犯人直起头,嘴里骂着脏话:“大晚上的不睡觉,嘀嘀咕咕吵不吵?!”
暗九丢出一物,犯人“呃”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暗九眼神灵光地发?现苏源冻得嘴唇发?白?,算了下时辰,已?接近子时。
“福公公说?,陛下宫宴上喝了些酒,出来受了风,回去后就传了太医,不久前才?醒来。”
“陛下也是醒后才?知道您的事情,这就马不停蹄派了属下前来。”
这里暗九不得不感叹一句,平日?里他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此番也是为陛下和苏大人的感情操透了心,嘴巴都要?说?干了。
暗九决定,未来半个月都不说?话。
苏源脸色微变:“陛下现在可好些了?”
暗九斟酌一二:“陛下喝了药,已?无大碍。”
苏源这才?放心,和暗九一前一后走出牢房。
犯人们?都在睡着,放轻脚步从?牢门前经过,并不会?惊动他们?。
暗九在前面领路,带着苏源七拐八绕,来到?大理?寺牢狱的最深处,走道尽头的一间牢房。
“大人,请吧。”
暗九侧过身,抬起右手示意道。
苏源抬脚走进去,当看清牢房内的陈设,深深怀疑他是不是走错了地儿?——
数根蜡烛同时点亮,照得这片区域亮如?白?昼。
地上脏臭的稻草被清扫一空,老鼠蟑螂等牢狱常驻嘉宾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被褥。
被褥底下铺着一层木板,木板上是一层棉被,很好地保证了苏源夜里不会?冻到?。
这也就罢了,床尾还放了一盆炭火。
炭盆的木炭一看就是上品,无烟无味,默默燃烧着,可以真?切地感知到?温暖。
左边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方矮桌。
矮桌上放着整套的茶壶茶杯,苏源猜那里边的水是温热的。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副棋盘,黑白?两子安静躺在棋篓里,等待苏源的临幸。
苏源:“......”
要?不是前不久冻醒过不下五次,他还真?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纯狱风宾馆里。
见苏源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暗九推了推面罩:“大人可是有不满意的地方?若还有什么需要?,可尽管跟属下说?。”
见苏源抬眸看过来,他一本正经道:“陛下说?了,但凡大人有甚想要?的,属下定要?满足大人。”
苏源:“......”
瞧这架势,快把他当成二十九岁的大龄巨婴了。
“多谢陛下体恤,也辛苦你忙前忙后,这里我已?经很满意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暗九一板一眼道:“陛下有令,命属下贴身保护大人,直到?查明真?相?。”
只听命于帝王的暗部专门来保护自己,可以说?是非常荣幸了。
这事拿出去,足够苏源吹一年。
当然吹是不能?吹的,他一介臣子,如?何能?享受暗部的保护?
要?是被那些个御史知道,弹劾他的奏折估计能?把他整个人淹没。
姑且把这当做是他和陛下之间的小秘密吧。
苏源暗戳戳想着,见暗九执意如?此,也不再劝。
等苏源喝过温热的茶水,钻进被窝里,暗九这才?后退一步,咻一下消失不见。
苏源隐约听见细微的风声,上下左右扫了一圈,发?现暗九蹲在房梁上,整个人融入黑暗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和苏源四目相?对,暗九重又跳下来:“大人有何吩咐?”
苏源摇摇头,然后暗九又咻一下爬了上去。
苏源:“......”
早知有这天?,他就该年幼时习武,也不至于被人算计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都一把年纪,想学也学不成了。
不过有一说?一,自从?暗九出现,他滞塞在胸口的郁气消散不少,那种愤怒到?心惊肉跳的感觉也没了。
躺在柔软的被褥里,脚边的炭火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热量,苏源逐渐放松下来。
瞌睡虫爬上眼皮,苏源睡意袭来,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
翌日?一早,苏源被带去刑室,接受审问。
为了避嫌,齐大人和岳坚两人都没参与审问,苏源的案子全权由大理?寺左少卿负责。
大理?寺左少卿问了很多问题,苏源如?实回答,一丝隐瞒也无。
一场审问结束,苏源神色如?常,反倒是大理?寺左少卿脸色不太好看。
无他,苏源的表现太过坦然,口齿清晰,言之有据,半点不露怯。
以上种种,只有两个可能?性。
一是苏源的心理?太过强大,明明杀了人,却装作无辜受害者的样子,企图逃脱罪名。
二是苏源当真?无罪,这一切源于一场陷害。
可人证物证又怎么解释?
大理?寺左少卿越想越头疼,见一时半会?审不出什么,只能?让狱卒送苏源回去。
苏源回到?豪华版牢房里,掸了掸身上的细尘,就这么席地而坐,边喝茶边自弈。
这幅惬意悠然的模样,叫暗中观察的大理?寺左少卿更加纠结。
苏源对外面的窥视佯装不知,过了小半个时辰,昨晚派饭的狱卒又出现了。
他手里拎着食盒,自以为隐蔽地打?量着牢房里的环境,眼里飞快闪过什么。
等苏源看过来,又一脸憨厚:“大人,这是今天?的早饭,一碗稀饭两个包子,外加一盘小菜。”
苏源轻唔一声,指了指门口:“麻烦放在那里,稍后我再吃。”
狱卒迟疑了下,依言放下食盒:“那大人一定要?记得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苏源笑着应下,等他离开,拿过食盒打?开,一一查验。
粥和小菜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馒头上。
这回倒是没昨晚那么明显,只是将花生磨成粉状,和在馒头里,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馒头的颜色与往常有异。
暗九悄无声息地跳下来:“大人,这饭菜可是有什么问题?”
苏源放下馒头,温声道:“我对花生过敏,而这里面恰好有花生。”
说?是大理?寺卿派人送来的,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盖因为当初查许玉林一案时,他和齐大人曾在路边的面摊拼过桌。
面摊上有不少小菜,花生就是其一。
彼时齐大人要?往苏源碗里加花生,他正是以“花生过敏”为由拒绝了。
齐大人比他大了十来岁,不至于连他吃什么过敏都不记得。
昨晚苏源在凉拌菜里发?现了花生,就确信这菜不是齐大人送来的。
以为牢狱中光线昏暗,他不会?发?现菜里面的花生,会?和凉拌菜一起吃下去,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不止一次听过有人吃花生过敏,因而丧命的新闻。
苏源只在小时候吃过花生,仅那一次,差点去了半条命,之后再没碰过花生。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知道他对花生过敏,又将这件事透露给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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