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关灯
护眼

梁守海沉默不语,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梁盛。
他拾起长剑,照着梁源的胸口,又?捅了两?剑。
梁盛嘴角笑容放大,贴心地递上一方巾帕:“辛苦爹了,快擦擦手,儿子这就?让人将尸体处理了。”
梁守海嗯了声,转身离去。
梁盛招来贴身小厮:“在郊外立个衣冠冢,至于尸身,就?丢去乱葬岗吧。”
小厮领命而去。
苏源一路跟随,看着他将梁盛的尸身塞进泔水桶,就?这么出了城门,来到乱葬岗。
尸身被丢到乱葬岗上,和那些被野兽秃鹫糟蹋得看不出原样的死尸堆在一起。
苏源飘在半空,抬手覆上胸口。
这里似乎仍残余着被贯穿的剧痛,犹如附骨之疽,忘不了,甩不掉。
“源哥儿,源哥儿......怎么这么烫,赶紧去请大夫来!”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声声焦急,句句关切。
是苏慧兰!
身体无?恙,平安喜乐的苏慧兰!
意识到这点,苏源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就?在这时,一股飓风从天而降。
苏源一个不慎,被卷入其中。
意识混沌,思维混乱。
令人不适的热意窜遍四肢百骸,胸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朦胧间,有粗糙的手指搭上手腕内侧。
苏源手指动弹了下,想要睁眼一探究竟,却敌不过潮水般涌来的困倦,堕入黑暗。
......
苏源睡了很久。
他在做一个漫长且孤寂的梦。
梦境仿佛被黑雾笼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浓郁翻涌的黑色。
诡谲,寂灭。
苏源静默地站在那里,胸膛破开很大一个口子,可以看到雪白的肋骨。
耳畔有风声,从伤口贯穿而过,“哧啦”作响,几乎与心跳融为一体。
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摔倒很多次,又?爬起来,拍拍膝盖继续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几天,几个月,又?或许是几年。
面前出现一团亮光。
走近时发现,是一扇门。
苏源推开门,毫不犹豫地踏入,身形隐没?在浅淡的光晕中。
下一瞬极速下坠,又?于几息之后稳稳落地。
他听见细弱的婴儿啼哭声,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
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抱起,揽入怀中:“这天寒地冻的,哪个父母这么狠心,把孩子丢在雪地里。”
“宝宝不哭,我带你?回家。”
“这里是孤儿院,就?是你?以后的家啦。”
“梁源小朋友。”
从那以后,他就?在孤儿院安家了。
在这里学习、成?长,一直到十八周岁,与院长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告别。
他深知学习是跨越阶层的唯一途径,所?以读书非常用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时他稳定发挥,考上了国内名?校。
大三这年,他照常去自习室学习,为考研做准备。
中途学累了,他趴在桌上休息。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入目是青色的帷帐。
门外有人唤他的名?。
源哥儿。
......
轻柔慈爱的女声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唤着:“源哥儿。”
声线丝丝缕缕地缠绕,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苏源从沼泽般的无?边黑暗中拉拔出来。
“哗啦——”
似海水退潮,似云开见日。
睫毛轻颤,不多时苏源缓缓睁开了眼。
是熟悉的卧房,以及熟悉的帷帐。
正值午夜,万籁俱寂。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远远放在靠窗的地方,散发着微弱亮色。
脑门上沉甸甸的,抬手一捞,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巾帕。
触手冰凉,显然在用这个法子给他降温。
将巾帕放到床边的水盆里,苏源探了下额头?,温度适宜,已经不烫了。
掀开被子下床,苏源随手套了件外袍,拉开房门走出去。
夜间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角落里有蛐蛐不知疲倦地叫着,与树叶的沙沙声奏成?一曲奇特的乐章。
苏源站在檐下,仰头?看天。
弯月躲在云层后面,连星星也看不到几点。
明?天可能天气不太好。
苏源漫不经心想着,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最初得知自己穿书的那段时间,面对?苏慧兰的慈爱关切,他在欢喜之余难免生出几分心虚。
“穿书”二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苏慧兰本不该是他的母亲。
是他占了梁源的身份,卑劣地享受本该属于梁源的母爱。
直到昨天,偶尔想起原主?,他也依旧这么认为。
现在告诉他,他就?是原主?。
只?是死后因?机缘巧合去往异世,在那里生活了二十一年,又?回到了这里。
震惊的同时,苏源那一颗漂浮不定的心也跟着落地。
这就?是他的人生。
他不是没?人疼爱,于冬日里被抛弃的孤儿。
他是梁源,亦是苏源。
五指摊开,复又?握紧。
是真实感。
苏源嘴角上扬,身体残余的不适都没?能影响到他的雀跃。
苏慧兰从厨房出来,远远看到屋檐下站着个人,看身形有些像苏源,但并?不确定,索性快步上前。
待看清对?方的脸孔,她有喜有忧:“源哥儿你?醒啦,怎么站在外头?,你?这刚退热,赶紧回屋里待着,可别再不舒服。”
思及第一世苏慧兰的结局,苏源双眸幽深,眸底闪过厉色。
斩首示众还是太便宜梁盛,就?该五马分尸。
尽管知道这一世的梁盛不曾对?苏慧兰做什么,但他还是无?差别地迁怒了。
心思流转,苏源上前一步,扶住苏慧兰:“我现在不难受了,只?是觉得闷,出来站一小会,正准备回屋呢。”
母子二人相携回屋。
“娘在厨房做什么,我方才都闻到香味儿了。”
苏源嗓音轻缓,含着浓浓笑意。
苏慧兰拿起柜子上的剪刀,挑了下油灯:“你?这不是睡了好几个时辰,娘担心你?醒来想吃东西,就?去熬了一小锅虾仁粥。”
“卢氏和陈圆呢?”苏源顺口问了句。
“这都下半夜了,娘早就?打发她们休息去了,熬个粥而已,没?必要把人喊起来。”
苏慧兰放下剪刀:“也是巧了,那虾仁粥刚熬好,源哥儿你?就?醒了。”
苏源眉梢轻挑:“可不是巧了,正好我也饿了,娘和我一块吃点?”
自从下午发现苏源沉睡不醒,高烧发热后,苏慧兰几乎一直守在床边,就?没?离开过,自然分不出心神吃晚饭。
“成?,娘这就?去盛粥。”见苏源要跟过来,眼神故作凶狠,“源哥儿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娘一会儿就?回来。”
迈出的脚收回,苏源轻笑着应好。
很快苏慧兰端着两?碗虾仁粥进来,一并?上桌的还有清炒咸菜。
“你?现在这情况不能吃味太重的,咸菜就?粥正好,回头?等你?痊愈了,娘再做好吃的给你?。”
苏源舀一勺粥,喝了一口:“好吃!”
虾仁粥里不仅只?有虾仁,还放了蔬菜丁,五颜六色,好看得紧。
小火炜了许久,虾仁炖得软糯,嫩滑鲜美,蔬菜丁也是软烂入味。
再配上一口咸菜,那滋味,黄金万两?都不换。
母子俩面对?面坐着,很快将一小锅虾仁粥解决了。
苏慧兰把碗筷收拾了,不忘叮嘱苏源:“赶紧睡,再不睡等会儿天都亮了。”
苏源右手轻搭在腹部?,这里头?暖洋洋的,很是舒坦:“好,娘您也早点睡,光顾着照顾我,肯定累坏了。”
苏慧兰诶了一声:“我把东西放回去,这就?去睡觉。”
不多时,外面的动静消停下来。
苏源在屋里走了十几个来回,权当消食,而后和衣躺在床上,心神一动,进了自习室。
笔墨纸砚按照习惯摆开,苏源站在桌前,一手轻拢宽袖,执笔蘸墨,肆意挥洒。
连续经历两?场梦境,大喜大悲,苏源的心境久久难以平静。
原主?死亡的真相浮出水面,凄惨且可悲。
联想到梦境中那股莫名?的力量,像是在操控提线木偶,控制着他闯进屋,又?哭又?喊,一路奔逃。
却在生死存亡,仅存一线希冀的关头?,“咔嚓”将希冀折断,将人送上绝路。
苏源十分肯定,当时他已经碰到院门,只?差一步就?能打开,逃出生天。
而就?在此时,控制着他胳膊的那根线陡然收紧,强制性地让他的手离开院门。
依苏源看,这应该就?是剧情的力量。
他作为《庶子官途》这本书里的炮灰,就?该在这个剧情点死亡。
纵使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却无?法违背剧情大神的安排与操控。
剧情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差不多便是这个道理。
梁盛作为男主?,明?面上三元及第,入阁拜相,背地里却在谋划着不堪之事。
诸如苏源这样的炮灰,不论本意如何,最终都要成?为男主?事业上的垫脚石。
这让苏源觉得讽刺又?可笑。
长指捏着毛笔,大开大合。
浓重的墨色晕开,一如苏源此时的心情。
幸好,上天怜他惨遭不公,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让他在十岁恢复过来,金榜题名?,科举入仕。
这才是本该属于他的人生。
而非被剧情操控,痴傻十五年,草草丧命。
落下最后一笔,苏源走出自习室。
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有灿金的光芒跃出地平线。
春宁胡同逐渐热闹起来,炊烟从烟囱蜿蜒升起。
苏慧兰正在后罩房做运动。
一开始是因?为苏源的提议,她为了不让源哥儿失望,硬着头?皮坚持锻炼。
长此以往便成?了习惯,一天不练浑身难受。苏源走上前:“娘,今日梁盛于午门斩首,我打算去看一眼。”
苏慧兰想象着犯人人头?落地,尸首分家的画面,咂舌道:“虽然那场面大快人心,但到底太血腥,娘承受不来,你?自个儿去吧。”
苏源并?未强求:“那行?,等看完行?刑我还要去火锅铺子一趟,您就?别等我回来用饭了,自个儿先吃。”
苏慧兰自无?不应。
这时卢氏做好了早饭,等母子二人一坐下,立刻端上来。
吃过饭,苏源在屋里看了会书,于午时左右出发,坐马车前往刑场。
行?刑台上,梁盛双手缚于身后,后背插着亡命牌,脏乱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就?这么跪在烈日之下。
行?刑台的四周围满了观刑的百姓。
经过一日发酵,京城男女老少都知道苏状元就?是当年发现并?进献天铃的人。
他们对?苏源有多感激,对?梁盛就?有多憎恶。
不断有人往梁盛身上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咬牙切齿地怒骂着。
“真是肚子里长牙,心肝肠肺都又?硬又?狠,苏状元这么好的人,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
“跟苏状元作对?就?是跟咱们作对?,这个梁盛不是个东西,包庇他的诚郡王也不是个东西!”
“像他这样的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马车停在人群外围,苏源撩起车帘一角,下颌冷硬,薄唇紧抿。
陈正也在一旁嘀嘀咕咕,左不过是些骂人的话。
日光照在苏源的脸上,长睫在下眼睑覆上一片暗影,刚巧遮掩住眼底的波澜不惊。
午时三刻。
监斩官丢出一枚火签令,高声道:“行?刑!”
刽子手跨步上前,一口酒喷在刀上,摘下亡命牌。
手起刀落。
梁盛的性命就?此终结。

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他二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得?将梁盛人头落地的画面铭记在心。
心脏鼓动?剧烈,苏源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将那血腥一幕收入眼帘。
行刑台四围,百姓们拍掌称快。
“要我说这样还?是太?便宜他了,一刀下去啥也不晓得?了,就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嚯!你个老?婆子一把年纪,看不出来还?挺恶毒。”
“这可不是恶毒,谁能让我填饱肚子,我就站在谁那边。”
“况且就算上头死的那个跟苏状元没关系,他干了这么多坏事,那也是活该被砍脑袋。”
“上个月地里收了两大筐天铃,中午就吃这个,我得?赶紧回去了。”
“你还?真别说,我也正有此?打算。”
自有专人收拾梁盛的尸身,百姓们闹哄哄地说笑着,三三两两散去。
苏源放下车帘,抿一口茶水,试图化解口鼻中氤氲的铁锈味。
“去如意火锅。”他吩咐道?。
陈正还?是头一回现?场观刑,有些?吃不消,但不妨碍他的激动?。
搓搓手拿起鞭子,不轻不重?落在小红的屁股上:“公?子您坐稳,走喽!”
浓郁的茶香压下喉咙里的血气,苏源无声勾唇,跌宕起伏了几个时辰的心绪安宁许多。
梁盛的仇姑且算报了,还?剩一个梁守海。
食指轻叩桌面,苏源漫不经心地想?着。
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马车外是嘈杂人声,苏源一路听着小贩中气十足的叫卖,很快来到如意火锅。
眼下他正处于舆论中心,不方便从?正门入,苏源直接刷脸,从?后门直通三楼的专属雅间。
伙计刚上了壶茶,杜必先就急吼吼赶来了。
他都来不及擦额头的汗,在对面坐下:“你怎么来了?”
苏源放下茶杯:“正好出门,顺路过来瞧瞧。”
见杜必先满头大汗,心下纳罕:“你这是......去后厨打下手?”
面对苏源的揶揄,杜必先连灌三杯凉茶,继续擦汗:“可不是!”
苏源轻挑眉梢,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厨子和伙计都是往多了招的。
杜必先怎么说也是铺子的东家之一,怎的还?要他进后厨做事?
杜必先苦笑道?:“还?不是店里的生意太?好,你可不知?道?,自打开张以来,那每天都是满客,甚至还?有人吃不上,在后头排队的。”
“厨子和伙计们都忙不过来,我都已经在铺子上帮着忙了三四天了。”
苏源轻戳桌上的水珠:“没再招人?”
杜必先苦着脸:“别提了,咱们这铺子的生意不知?招了多少人眼红,背地里派人打探方子的那是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好在那些?厨子和伙计都是签了契书的,不敢对外胡言。但耐不住对方给得?多啊,前几天就有个后厨打下手的,没忍住诱惑答应了。”
苏源指腹下压,水珠瞬间失去圆润的形状。
“还?好被我事先觉察到不对劲,抢先一步把那个伙计给扣下了。”杜必先无奈摊手,“自家的伙计都能这样,更遑论从?外面找来的了。”
红尖的存在本就惹眼,再加上源源不断的客人,招来同行冒着风险高价试探也很正常。
苏源轻笑一声:“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无妨,放眼整个京城,手头有足够多红尖的人又有几个。”
和现?代不同,在靖朝辣椒可是奢侈品。
除了他,又有谁舍得?花高价购入,再将其制成锅底,以平价售出?
应该是没有的。
“是我多虑了,那等回头我就安排人进来。”杜必先说着,突然一拍大腿,“我差点给忘了!”
苏源随口问?:“什么?”
杜必先眼神?灼热:“现?在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你就是进献天铃和红尖的大功臣,个个都对你感恩戴德呢。”
尚未正式入朝就有了这么大的功劳,又有陛下鼎力支持,以往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几乎一夜之间消弭无踪。
走在大街上,只要是有关苏源的,那都是大篇的溢美之词。
得?知?这一消息,杜必先连午饭都没顾上,跑去祠堂给他老?爹老?娘上了炷香,又连叩三个响头。
定是老?爹老?娘泉下有知?,护佑他与苏源有了交集!
其他不谈,光是这一个多月以来火锅铺子的盈利,就抵得?上他手里其他铺子半年的收成了。
苏源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缓声道?:“我进献天铃只是极小一部分功劳,如今天下人都能吃上天铃,还?是陛下仁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天铃广而普及。”
杜必先脑子机灵,当即反应过来,不住点头:“是是是,也多亏咱们有位视民如子的陛下,靖朝如今国泰民安,都是陛下励精图治的结果。”
苏源喝一口茶,笑容加深:“杜兄可用过午饭了?”
杜必先摇头:“这不是正忙着,要不是你来,我估计得?午饭晚饭一块儿?吃。”
“正好今日得?闲,不若你我二人一起吃顿饭?”
杜必先求之不得?,当即叫了伙计进来点菜。
吃饱喝足,苏源站在窗前往楼下看。
大堂里座无虚席,锅子咕嘟咕嘟翻着泡,热气升腾,火锅独有的香味溢满每一个角落。
大家吃得?满头大汗,却都忙不上擦,筷子几乎甩出残影,生怕动?作慢了,锅子里的菜被同伴抢走。
坐在一楼大堂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
他们身着布衣,笑容真诚质朴,轻松的气氛在桌与桌之间无声传递。
杜必先站在边上,惬意地拍着肚皮:“幸亏当时价格定得?低,老?百姓都能吃上,不然生意肯定没这么好。”
“民以食为天。”苏源偏头,“美食当前,纵使是普通人家也忍不住进来饱餐一顿。”
杜必先抚掌,深表赞同:“不过我觉得?,咱们铺子只卖火锅太?过单一,可以尝试着卖些?旁的东西。”
苏源作洗耳恭听状。
杜必先咳嗽一声:“不是说婶子以前是开点心铺子的吗,咱们也可以在铺子上卖点心,饭前饭后都有人吃。”
苏源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并未作答。
杜必先被看得?心虚,他确实有几分私心。
眼瞅着苏源圣眷正浓,他担心自己地位不稳,思来想?去想?出这么个法子。
一来双方都能赚钱,这二来嘛,也算是小小地讨好一下苏源的母亲。
苏源揉揉眉心:“我回去问?问?,明日再给你答复,如何?”
杜必先暗下松了口气,满口应下。
苏源又在铺子上待了一小会儿?,就提出告辞。
“你等我一下!”杜必先小跑着出去,回来时怀里抱着厚厚一摞账簿,“这是从?开张到现?在的账簿,每天的进账和采买都详细记在上头。”
他翻开一本递给苏源:“你看看这样行不,不行的话我让人再改。”
苏源简单翻了下,虽不如现?代的记账便利,但也一目了然:“就这样吧,等我看完了就让人给你送来。”
杜必先让伙计把账簿搬上马车,目送着苏源离开。
回到春宁胡同,苏慧兰正在屋里做衣裳。
见苏源进门,她招手:“源哥儿?过来,娘给你新?做了身衣裳,过来试试。”
苏源从?善如流,接过外袍换上。
苏慧兰在两步之外打量着,用眼神?衡量,并未向年幼时那样用手试探。
“这才过去几个月,娘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这腕骨都露出一小截了。”
苏源抚平衣襟上细微的折痕:“就算长高也长不了多少,娘您把袖子稍微放宽些?,长一点不碍事。”
苏慧兰佯装生气地瞪着他:“娘在家又没什么事可做,不过几件衣裳,我还?能累到不成?”
苏源抬手讨饶:“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做针线太?费眼睛,您又总是在晚上坐在灯旁缝补,对眼睛伤害极大。”
就跟住校时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筒刷题背书是一个道?理。
第二天眼睛酸胀,严重?时还?会情不自禁流生理泪水。
源哥儿?到底是好意,苏慧兰缓了面色:“我晓得?了,以后一定不在晚上做活。”
提到做活,苏源想?起正事。
褪下半成品外袍,坐在他娘对面说:“娘您初来乍到,周围邻居又没有相熟的,在家里一定很闷吧?”
苏慧兰顿了顿,也没瞒着:“倒也还?好,找点事做一天就过去了。”
苏源就把杜必先的提议告诉她:“您可以提供方子,也可以去铺子上盯着,教他们具体怎么做。”
“最重?要的是,家里多一份收入来源,您也能充实些?。”
源哥儿?这般为自己着想?,苏慧兰很难不感动?,连声应好:“那我什么时候去铺子上?”
“我明天给他回复,得?让他准备一两天,等我将账簿看完,您差不多就能去了。”
提及账簿,苏慧兰自告奋勇:“我也能帮你看一点。”
却被苏源婉拒了。
他有自习室这个金手指,很快就能看完。
“这些?账多且复杂,我自己看心里也有数,这两天您可以研究研究点心方子,客人都喜欢漂亮新?颖的。”
苏慧兰也不强求,欣然应允。
让陈正把账簿搬进书房,苏源在里面待了一个下午。
其实查账簿只用了一刻钟,其余的时间都在看书,也算是替金手指打掩护。
昨夜又是发烧又是情绪大起大落,天刚黑苏源就眼皮发沉。
草草用了晚饭,洗漱后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苏源让陈大去如意火锅,向杜必先转达了他娘的意愿。
杜必先喜出望外,当即表示会尽快辟出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做点心。
苏源得?到回复,暂时性地放下手中书本:“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陈大应声而出,没一会又折返回来:“公?子,有位姓郭的老?爷登门拜访,说是来赔罪的。”
提及“郭”姓,苏源当即想?起郭连云。
不知?何故加入到诚郡王阵营,和梁盛、张剑狼狈为奸,企图毁掉他的郭连云。
上次见面还?是一个多月前,苏源沉吟片刻,还?是应了。
然而等他看到郭姓老?爷本人,却发现?对方是郭连云他爹,郭大人。
遂起身见礼,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去。
郭大人身后空无一人,竟是孤身前来。
上来郭大人就开门见山地说:“苏公?子,郭某今日登门,是替我那孽子向你赔罪的。”
他并非没注意到苏源的目光,厚着脸皮解释:“当初犬子受人蛊惑,又被对方拿捏了短处,才做出那等下作之事,苏公?子大人有大量,还?望你能原谅他做的蠢事。”
按理说郭大人是他的长辈,面对他如此?放低身段,登门致歉,苏源该诚惶诚恐,二话不说就答应和解。
只是郭连云的恶意与梁盛的不同,他的针对称得?上荒谬。
若非苏源警醒,他要真的醉死过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一个陌生女子同床,门外还?有人虎视眈眈等着捉.奸,估计劈了对方的心都有。
苏源沉默两秒,直言不讳道?:“其实大人不该向我赔罪,思源兄真正愧对的,应该是对他寄予厚望的宋先生。”
“我曾在松江书院待过半年,先生对他的看重?都瞧在眼里。”
“那件事我并未遭到任何损失,相反的,是思源兄自己遭到了反噬。”
苏源无视郭大人颤抖的嘴唇:“事后我曾拜访宋先生,先生因?思源兄差点一病不起,真正欠思源兄一个赔罪的,该是宋先生。”
“况且,源以为赔罪需本人亲自登门才有诚意。”
一味地龟缩逃避,甚至让自己的老?父亲低声下气登门致歉,算什么男人
听到这里,郭大人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也知?道?对不住宋先生,辜负了他的期待,事发后第二天就带着孽子去了宋家,只是宋先生并未露面。”
他抹了把脸,素来笔直板正的脊梁佝偻着:“事后我又带他来苏公?子家,却被告知?你已经回乡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郭大人是个性情耿直的,只认死理。
亲儿?子做出这等丑事,他第一反应不是想?着遮掩,而是补偿并赔罪。
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有御史将苏源的庶出兄弟所做之事捅到了陛下跟前,还?牵扯到了郭连云。
金銮殿上当堂审查,郭大人也在现?场。
从?陛下口中得?知?郭连云和诚郡王扯上关系,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厥过去。
好容易捱到下早朝,回到家就让家仆收拾行李,连午饭都没让郭连云在家吃,一脚把他踹回了祖籍老?家。
在陛下跟前挂了名,还?是恶名,郭连云差不多是废了。
可郭家还?有其他子弟,万不能为了一个郭连云,而断送其他人的仕途。
苏源内心哦豁一声,这位郭大人可真是干脆果决,亲儿?子说放弃就放弃。
见苏源不说话,郭大人又补充一句:“还?有那个叫慕蝶的姨娘,她也被送回老?家了。”
苏源回忆三秒,才想?起慕蝶是何许人。
瞎话张嘴就来:“源与慕姨娘素不相识,只希望思源兄诚心改过,迷途知?返。”
郭大人听出言外之意,挤出一抹笑:“希望如此?。”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说的,郭大人干巴巴说了几句,不外乎是“苏公?子寻得?天铃,乃是造福百姓的大善事”“陛下识得?良驹,日后你我便是同僚了”云云。
纵使这些?话苏源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他还?是维持着完美笑容,相安无事地送走了郭大人。
“公?子,这些?依旧放到库房吗?”陈正指着那一堆赔礼问?。
苏源打开最上面那个,是一幅画。
展开一半,认出是前朝某位书画大家的遗作,价值千金。
眼皮狠狠一跳,这位郭大人为了消弭郭连云给郭家带来的负面影响,可真是豁出去了。
不过既然到了他手里,郭连云此?生多半与仕途无望,他也没良善到把这些?还?回去。
将画放回去,挥手道?:“都放去库房,小心安置。”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