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关灯
护眼

“愿赌服输,曹安你既输了赌约,言而无信可不是君子所为。”
曹安想说君子可不会学狗叫,对偏向梁源的季先生也生出了几分怨怼。
而这时,季先生径直走到他面前,眼神审视:“曹安,我且问你,你为何将试题的答案都写错了?”
曹安瞳孔收缩:“什、什么?”
季先生:“两篇文章,你将答案都写反了,前者的答案写到了后者上。还有那三首诗,更是张冠李戴,竟将山水诗写成了送别诗,怀古诗写成了闺怨诗!”
“我就问问你,你下笔之前可曾读题?可曾动过脑子?”
季先生目露寒芒,厉喝一声:“还是说你事先让人写好了答案,考核时连试题都不看,闭着眼往上写了?”
学生们一片哗然。
考前找人代笔......那岂不是曹安事先知道考题了?
众人细思极恐,无比诧异。
十数道视线落在身上,曹安如芒刺在背,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但在这件事上,他绝对不会承认的,梗着脖子:“先生我没有,我哪来的本事,能事先知道试题内容?”
季先生冷哼,一甩袖:“我在存放试题的暗格上方放了一根头发,五日前发现头发没了。”
诸人:嘶——
梁源:哦豁!
小时候他写日记,也喜欢这么干来着。
“不、不是的。”曹安心脏缩成一团,结巴着为自己开脱,“我一开始是写在稿纸上的,后来誊写的时候不小心写错了......”
季先生抬手,制止了他的自辩:“不必多说,今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留你了。”
曹安脸色大变:“先生!”
见他又故技重施,膝盖一弯,扑通跪下,季先生冷眼旁观:“我已经让人通知你爹了,今日他便来带你回去。”
曹安眼前一黑,险些跪不住。
“赌约的事,我也所有耳闻,前头那项惩罚就算了。”季先生轻咳一声,毕竟有碍观瞻,“第二项惩罚,也算兑现了,梁源你觉得如何?”
梁源答应赌约,为的就是让曹安离开私塾。
目的已达成,他自然不会紧咬不放。
故而,梁源抿唇一笑,赧然道:“原本我也正有此意。”
季先生颔首,对梁源的印象再次上升一个度。
说话间,一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大步跨进丙班,手里拎着一根不知从哪顺来的大棒,直奔曹安而来。
“孽障!逆子!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曹安被他爹打得上蹿下跳,涕泗横流,哭着求饶。
梁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任曹安在私塾如何横着走,在老爹跟前,也要站着挨打。
连着锤了二十好几下,曹父气喘吁吁地丢了大棒,满脸羞愧:“曹某教子无方,今日便将小儿带回去。”
季先生淡淡颔首,心中不以为然,曹安混了几个一年,怎么才意识到自己教子无方。
曹父带曹安离开,私塾内又恢复了安静。
季先生沉声道:“曹安这样的,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众人忙应声称是。
等季先生离开,大家纷纷就此事展开议论。
唐胤感叹之余,又觉得畅快:“就为了赢这场赌约,自寻死路,曹安还真是个蠢蛋。”
他平时在丙班也属于中下游,可从未想过作弊或者偷试卷。
他宁愿考前痛苦一点,临时抱抱佛脚,多掉几根头发,至少那是扎扎实实学到的知识。
“曹安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不必管他。”梁源掏出前不久季先生批阅过的考核试题,招呼唐胤,“唐兄,随我一道研究吧。”
季先生可是过了院试的,写文章的水平肯定比他们要高,他得好好研究。
唐胤一脸惊恐:“我不......”
正要跑路,被方东按着肩膀坐回去:“正好,我也有此打算,咱们一起吧。”
梁源暗笑,邀请方东坐下。
唐胤无法,硬着头皮,与他们一同研究。
曹安狼狈离开,梁源一整天心情都极好,也迎来了第二次休沐。
这一天季先生早早就放大家回去了,梁源回到铺子上,甚至笑吟吟同两个帮工打招呼。
等梁源跑回后院,两个帮工忙中偷闲,说起话来。
“东家这儿子生得可真俊啊。”
唇红齿白的,不笑时自带清冷气质,笑时又让人觉得温和亲近。
“谁说不是呢,我听东家说,他现在在季先生那儿读书呢,日后可是要做大官的。”
“翠桃妹子,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也要送你大儿子去私塾的么,现在怎么没动静了?”
肤色稍白的妇人,也就是王翠桃笑容淡了淡:“我男人伤了腿,花了不少银子还没看好,哪来的钱读书。”
另一妇人赵荷花自知失言,讪笑:“我家里有点药酒,明儿拿来给你。”
王翠桃道声谢,做事去了。
后院里,苏慧兰喜上眉梢:“源哥儿考了第二名?”
梁源昂首挺胸,嗯嗯点头:“季先生还表扬我了。”
“真好,源哥儿真厉害。”苏慧兰拍了拍身上的面粉,“不行,今儿娘高兴,得去买肉。”
在苏慧兰看来,源哥儿背书背得好,要买肉,考试考得好,更要卖肉。
梁源笑眯眯地跟在后头,进了厨房:“娘,我不想吃肉,我想吃排骨。”
古代人都觉得肥肉吃着好,要不是梁源坚持,前几次苏慧兰都买大肥肉回来烧给他吃了。
自打梁源穿书,还没吃过一次排骨呢。
有点馋,想吃。
“那东西有啥好吃的,便宜不说,还都是骨头,吃不到什么肉。”不过既然源哥儿发话了,苏慧兰只管买就是,“成,娘这就去买。”
晚上,梁源吃到了久违的排骨,浑身充满了干劲,回屋一头扎进自习室。
练字,背书,写文章,三件套缺一不可。
这次梁源也给自己放了个假,只学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在床上打几个滚,抻长了四肢,仰面睡去。
......
翌日,梁源晨起坐在屋檐下,捧着书早读。
摇头晃脑,满口之乎者也。
让梁源有种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成为古人的感觉。
吃过早饭,苏慧兰开了铺子,将早起做好的点心按照顺序摆放好,整理一下包裹头发的头巾,坐着等客人上门。
梁源摸了几个点心,尝尝味道,确实不错,也难怪在镇上小有名气。
就算其他点心铺陆续出了仿品,生意也只是稍微淡了些。
梁源在私塾见人买点心,也多是杨河点心铺的。
梁源当场给点心来了几句夸夸,哄得苏慧兰合不拢嘴,才溜回后院。
刚把季先生留下的课业完成,梁源听到前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有种不祥的预感,忙收了课业,直往前跑。
一对二十来岁的男女坐在铺子门口的地上,旁边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盖着白布。
梁源眼皮一跳。
那两人一边拍地,一边拖长了声调,哀哭痛嚎,引来许多人驻足围观。
“爹啊,你怎么这么命苦,一辈子没吃啥好东西,好不容易吃上一口点心,却送了命!”
“爹您就放心吧,儿子定会为您讨回公道的!”
“大家快来看啊,这杨河点心铺害人不浅,在点心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害死了我公爹!”
“我们找了大夫,大夫说我爹是被毒死的,你们简直丧尽天良,今儿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要报官了!”
白布盖在老人身上,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苏慧兰皱眉:“我家点心铺开了十几年,我敢打包票,点心里什么都没有。镇上也有很多人吃过我家的点心,他们都没事。”
男子粗俗地“呸”一声:“我家老爷子死前就喝了一碗粥,吃了你家的点心,难不成是我在粥里下毒?”
原本大家对于此事半信半疑,听男子这般说,不少都倒向了他们那边。
“多半是点心有问题。”
“是啊,哪家做子女的会害自己的爹娘。”
“我就说她家点心怎么卖这么好,怕是在里面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慧兰扶着门框,强装镇定:“报官就报官,我倒要看看,是谁想给我家泼脏水。”
趴伏在担架前,嘶声痛哭的男子眼神微闪,有一瞬间的泄气,不知想到什么,又挺直了腰板:“行,那就报官......”
“等等!”梁源疾步上前,拦住想要往人群外跑的女子,“先不要报官。”
女子一把挥开梁源,凶相毕露:“咋,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晚了!”
梁源无视被女子划出的血痕,收手:“我有几个问题,问过之后你们再去报官,可好?”
夫妇俩相视一眼,男子先开口:“什么问题?”
梁源反手指向陈放着点心的柜台,从左到右:“我家所有种类的点心都在这里,你是何时买的点心,买的又是哪一种?”

这年头,老百姓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来的余钱买点心吃。
光闻着味儿,男子看向样式精美,香酥可口的点心,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他眼珠子转了转,这铺子生意那么好,总不能连每个人买了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吧,于是随手一指:“就是这个!”
梁源一眼扫过去:“您确定吗?”
男子点头:“确定。”
梁源又问:“那您又是哪一天买的?”
男子早已打好了腹稿,不假思索答道:“昨儿买的,我爹吃完就喊肚子疼,送去医馆人已经没了。”
梁源翘起嘴角:“荷花糕是新出的点心,今早才摆出来卖的,您昨儿又是怎么买到的?”
男子暗道不好,急忙改口:“你家这点心好些个都长得差不多,我给记错了,是这个!”
梁源笑意更深,没等他开口,就有杨河点心铺的老客户忍不住说道:“昨儿还在你家买了点心给我小孙子吃,我记得没有这个样式儿的吧。”
梁源颔首,指向最右边的四种点心:“这些都是今日新出的口味,在此之前从未对外售卖过。”
男子脸色刷白,自以为隐蔽地后退两步。
梁源却不欲放过他,步步紧逼:“所以,你又是从哪买的荷花糕和何意饼?亦或者,你们压根就没在我家铺子买过东西!”
苏慧兰看着源哥儿大发神威,重新扬起微笑:“好哇,原来你们是故意的,压根就是想让我家铺子背上人命啊!”
人群中一片哗然。
梁源朝着围观诸人作了一揖,扬声道:“烦请诸位帮我拦住他们,仵作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位老人家到底是何缘故去世,等仵作来了,便可真相大白。”
不论古今,大家对读书人都有种天然的崇敬。
再有方才梁源句句犀利,直接揭开这对夫妇的险恶用心,更让他们直呼畅快。
“放心吧,咱们绝不会让他们跑了的!”
“没错,此等大奸大恶之人,就该查明真相,送他们见官!”
大家一边说,一边朝夫妇俩涌过来,将他二人团团围在中间,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夫妇二人额头冷汗直冒,拼命推搡着人群,只想赶紧逃跑。
这时,赵荷花挤开人群,拉着一体型枯瘦的老人家过来。
许是一路跑来,她气息不稳,喘着粗气:“东家,仵作来了!”
梁源向老仵作说明缘由,言语恳切:“还请您多多费心,查明这位老人家真正的死因。”
男子见势不妙,嘶声大喊:“不行,我爹生前没享过福,死后可不能让他死得不体面!”
女子附和:“点心是不是新品,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现在又让仵作搞什么验尸,是想毁掉证据不成?”
梁源肃色:“源行得正坐得端,我娘又是清清白白做生意,被人扣上投毒害人的帽子,难道不该要求一个真相?”
“你们可真是茶壶掉了底儿,光剩下一张嘴啊!”苏慧兰叉腰,战斗力一个顶十个,“你都没在我家买过点心,我有必要瞎说八道么?说不定啊,你家那老爷子,就是被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玩意儿给害死的!”
话音刚落,梁源敏锐地捕捉到夫妇二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畏色。
他们在害怕什么?
梁源若有所思,转而对老仵作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女人还想大喊,被男子掐了把后腰,欲言又止,最终讪讪闭了嘴。
那人可说了,就算他们陷害不成,也是有后招的。
且等着罢。
苏慧兰一拍手,引得大家看过来:“今日大家都在这儿,我苏慧兰请大家做个见证,等验完了尸,就算和我家铺子没有任何关系,都由我出银子,负责这位老人家的身后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称赞苏慧兰仁义。
苏慧兰抛给梁源一个得意的眼神,梁源忍笑,努力作严肃状。
当街验尸太过血腥,老仵作让人将担架抬去了后院。
为了保证验尸过程的公正性,梁源提请了几位胆大的壮年男子,在旁观看。
至于其他人,则围聚在门口,就此事议论纷纷。
梁源也想去看一眼,被苏慧兰揪回来,撵去了前头:“小孩子家家的,不该看的别看,去帮娘守着铺子。”
梁源从善如流,回到前面的铺子,坐着等待结果。
过程中,那对夫妇阴鸷刻毒的眼神始终不离梁源,梁源泰然自若,敛眸看着地面,默背《孟子》。
人死后都是有尸臭的,再加上验尸时的开膛剖腹,尸臭味更甚。
好些人面露不适,更有妇人家捂嘴干呕。
梁源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屏气凝神都不管用,那股味道直往鼻子里窜。
好在这样的折磨没持续多久,老仵作经验丰富,很快查明了那位老人的死因。
老仵作神色不太好看:“人是被饿死的,死后又被灌入砒.霜,才呈现出中毒而亡的假象。”
到这里,梁源顿时明白了,先前他们眼中的畏惧从何而来。
人群嘈杂,大家用鄙夷的眼神看向夫妇二人,或指责,或唾骂。
“还说你爹临死前喝了粥,吃了点心,听到老仵作的话了没,他是被饿死的!”
“都说养儿防老,你这个儿子的心是被狗吃了不成,竟然活生生饿死自个儿的老爹!”
“丧尽天良的东西,咱们赶紧把他们送官,让他们给老爷子偿命,再还给这铺子掌柜的一个公道!”
夫妇二人抱头蹲地,被大家拳打脚踢,哀嚎着连连求饶。
梁源冷眼旁观,等气出得差不多了,才出面制止:“今日还要多谢各位叔婶,不曾轻信他们二人的片面之词,还杨河点心铺一个公道。”
大家收起拳脚,不免有些脸热。
一开始这两人在铺子门口闹事,又哭又喊的,看着像那么回事,他们还信以为真了。
苏慧兰深谙破财免灾的道理,掐着时间站出来:“源哥儿说得不错,今日多亏了各位,这些点心,你们就拿回去,尝尝鲜吧。”
点心用油纸包着,瞧着极有档次,虽只有几块,得了的人却都很是高兴。
甚至有几个壮年男子自告奋勇,将夫妇二人扭送去县衙。
苏慧兰再三言谢,等人群散去,又出钱买了一口薄棺,将老爷子安葬了。
等事情忙完,回到铺子,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连午饭都耽搁了。
正要去做午饭,被梁源叫住了,交给她一个小纸包。
苏慧兰不明所以:“这是啥?”
梁源目光瞥向站在墙角,神色惴惴的王翠桃:“砒.霜。”
苏慧兰瞬间意会,脸色一冷,转向王翠桃:“为什么这么做?”
扪心自问,放眼整个杨河镇,没有东家比她更厚道了。
从不克扣工钱,生意好了还给赏钱,以前十天半个月才来一趟,更别提刁难了。
被外人算计也就罢了,竟然连她向来信任的帮工,都被人收买,里应外合想要陷害她。
王翠桃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好不可怜:“东家,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我男子伤了腿,大夫说好不了了,我儿子还要读书,可现在家里除了我,就没有旁的进账了。”
“我就是被脂油糊了心,但是我什么都没做啊,那些点心里我什么都没放,东家我求您,您就看在我替您看了这么多年铺子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
苏慧兰怒极反笑,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你要是真没那个想法,就不会被人收买了。至于替我看铺子,我是哪个月少你工钱了不成?”
梁源一手托腮:“你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没来得及做。”
语气虽轻,却像一柄利刃,扎得王翠桃整个人不住颤抖。
时间倒回到那对夫妇前来闹事的时候。
梁源听到动静,急急赶来。
苏慧兰和赵荷花都站在门口,而王翠桃却不见人影。
远远听个大概后,梁源当机立断,让人去找仵作验尸。
只是苏慧兰和赵荷花忙着应付那难缠的两人,抽不出手,梁源就去工作间找王翠桃。
工作间,正是平日里赵荷花、王翠桃做点心的屋子。
梁源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门半掩着,心中奇怪,一推开门,就见王翠桃背对着他,手上做着些什么。
“翠桃婶子。”
梁源喊一声,王翠桃似乎受了惊,手抖之下将白色的粉末洒到了地上。
梁源当时以为是面粉,也没多想,就让王翠桃去找仵作。
哪知王翠桃竟拒绝了,捂着肚子称早上吃坏了肚子,要去如厕。
梁源无法,这才去找赵荷花。
后面就是赵荷花找来了仵作,仵作验出老爷子被人灌了砒.霜。
事情了结后,梁源越想越不对劲,又去了厨房一趟,一番搜罗之下,在灶台底下发现了砒.霜。
梁源又将王翠桃失手洒到地上的白色粉末,与砒.霜作比对。
确定了一模一样,就将砒.霜收了起来,隐而不发。
等到苏慧兰回来,才将砒.霜拿出来。
王翠桃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只用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梁源。
苏慧兰一扭身子,把梁源护在身后:“还敢瞪源哥儿,说!到底是谁收买了你!”

王翠桃只一个劲地求饶,嘴里翻来覆去那么几句话,绝口不提背后指使之人。
其实,就算她不说,梁源也能猜到。
对方找人演了这一出,又给死者灌入大量砒.霜,甚至收买了王翠桃,来一招里应外合,可不仅仅为了毁坏杨河点心铺的名誉。
一旦事情闹大,苏慧兰极有可能身陷囹圄,而梁源也会受到牵连,为读书人所不容,被撵出私塾,落魄回村。
从季先生的私塾离开,又背负污名,哪家私塾会收他?
如此阴毒的招数,梁源用笃定的口吻:“是曹家,对吗?”
王翠桃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错愕,脸上还挂着泪,说不出的可笑。
从她的神情,梁源已然确定。
为了赢得赌约,曹安铤而走险,做出考前偷试题这样的蠢事,导致他被赶出私塾。
又被曹父当着诸多同窗的面打了一顿,曹安恨上自己,倒也不奇怪。
若非梁源反应迅速,请来仵作,当众戳破那对夫妇的阴谋,恐怕被扭送去县衙的就是苏慧兰了。
且苏慧兰和梁守海是出了名的一对怨偶,好不容易捉到她的错处,梁守海自然不会放过她。
梁源越想越心惊,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或许曹安压根不担心王翠桃将他供出来,因为他的身后站着曹家。
曹家与梁守海交好,又是灵璧县有名的富户,没人会为了一农家子得罪曹家。
所以,即便梁源已知晓背后黑手是曹安,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梁源五指紧紧攥着桌角,力气大到骨节泛白,胸口那一股郁气,快要将他整个人撑爆了。
梁源阖了阖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语调中听不出异样:“娘,送她去县衙吧。”
王翠桃尖声大叫:“我什么都没做,我也告诉你们是谁收买了我,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瞧这话说得,真是理直气壮。
苏慧兰气急败坏,给这不要脸的妇人一个巴掌:“我呸!你那是没来得及做,你干了坏事,差点毁了铺子,我为啥不能送你见官?”
王翠桃被抽得侧过脸去,又哭哭啼啼道:“东家您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还有男人和孩子要养活,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啊!”
“东家我给您磕头,您要我磕多少我就磕多少个,只求您不要送我去见官!”
言罢,王翠桃“咣咣”往地上磕了好几下,磕得脑门鲜血直流,血呼啦一片,很是骇人。
王翠桃边磕头边求饶,只可惜梁源和苏慧兰都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从她收下曹家银子,心怀鬼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再看她为了唤起苏慧兰的同情之心,不惜将自己搞得满脸血,就能看出她孤注一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样的人若是留着,后患无穷。
因此,苏慧兰下了决心,要将她送去县衙。
王翠桃自是不肯,拼命挣扎,最后还是被苏慧兰和赵荷花合力捆了起来。
她躺在地上,嘴却不停:“你们不懂,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梁源可以读书,我儿却不行?”
王翠桃眼神淬了毒一般,声音凄厉:“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考不上功名,连童生都考不上,郁郁而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慧兰拿起抹布堵上她的嘴,呸呸几下:“疯婆子的话不当真,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她叫上赵荷花,两人一同将王翠桃送去县衙。
曹家早跟县衙通过气,县丞为了讨好曹家,甚至没将此事上报给县令梁守海,就匆匆结案了。
那对夫妇直接关押起来,两日后死在牢房里。
至于王翠桃,则被打了一顿板子,丢掉半条命,被扔出了县衙。几日后拖家带口离开了杨河镇,不知所踪。
......
苏慧兰回到镇上,和赵荷花将铺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洒上艾草煮过的水,驱散晦气。
梁源帮着将后院打扫完,正准备回屋,被苏慧兰叫住了。
赵荷花见两人明显有事要说,自觉去了前头,将空间留给他们。
苏慧兰轻轻拍去梁源肩头的细尘,又抚平衣袍上的褶皱,慢声细语:“源哥儿,现在能告诉娘,你与曹家是怎么一回事?”
梁源垂首,将与曹安的过节悉数说给他娘听。
苏慧兰听完,霎时红了眼眶:“怎么不告诉娘?”
梁源一时语塞,嗫嚅道:“我觉得我能应付......对不起娘,我给家里惹麻烦了。”
苏慧兰拿袖口擦眼泪,忍着哽咽,轻抚梁源发顶:“源哥儿才没错,人善被人欺,那曹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源哥儿以智取胜,娘为你骄傲。”
她知道曹家和梁守海的勾当,也知道源哥儿被针对敌视,多半有梁家那对母子的功劳。
同时她也非常自责,给不了源哥儿优越的生活,明明是县令嫡子,却连一个富商之子都能随意欺辱。
梁源鼻子发酸,快速眨了眨眼:“娘不必担忧,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曹安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儿子定努力读书,早日考取功名,让曹家主动登门道歉。”
苏慧兰破涕而笑,用力点头:“好,娘等着!”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有浓浓的温情在其间流淌。
梁源心里松快许多,将所有的不愉快抛抛诸脑后,给他娘倒了杯水:“忙了大半天了,娘您喝口水,我回屋看书去了,您歇着。”
苏慧兰捧着源哥儿给倒的爱心温水,笑眯眯颔首:“诶好,去吧。”
梁源回屋,带着厚厚一摞书,钻进自习室里。
经此一遭,梁源愈发意识到科举的重要性。
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
他这样一没钱二没势的老百姓,就好比一只蚂蚁,轻易就能被碾死。
梁源迫切地想要脱离当前的桎梏,拥有自保的能力,同时也能护住他娘。
......
曹安靠在软榻上,两旁有美婢伺候,喝着递到嘴边的茶水,吃着剥好的水果,翘着腿好不惬意。
曹夫人进门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挥退婢女,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谁让你对付那对母子的?”
今儿早上,她查账时发现曹安从公账上取了一千两银子,叫来曹安的贴身小厮,一盘问才知道曹安干了什么。
曹安撇嘴:“谁让那梁源太碍眼了,他害得我这般,我总得还回去,让他也吃点苦头。”
曹夫人不禁扶额,都怪她和老爷太过宠溺曹安这个独子,行事莽撞,又不过脑子。
收买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让自己身边的人拿着银子过去,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吗?
曹夫人万分无奈:“我已经跟县衙那边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跟曹家有关。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等下个月成了亲,我再让你爹带你接手家中的生意......”
曹夫人唠叨个不停,曹安烦不胜烦,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冷不丁坐起来,拔腿往外走。
曹夫人跟在后头:“你是不是又要去那家,我早跟你说了,那对姐妹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乱得很......”
曹安才不听,头也不回直往前跑。
他才不管正经不正经,只要够刺激,多几个入幕之宾又何妨,别被他撞上就行了。
休沐结束后,唐胤发现梁源读书更认真了。
几乎是争分夺秒,上课学,下课学,就连排队热饭菜的时候,梁源也手不释卷,勤奋程度令人自叹不如。
反观自己,就像是他老爹养的锦鲤,从早到晚几乎都躺平在池底,戳一下动一下,混吃等死。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