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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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东哼了声?,将写有文章的宣纸揣进?袖中,折返回?府学。
“不过?这梁盛是?真可恶啊,之前他们姓梁的一家三口就欺负源哥儿和?婶子,没想到他竟然去了京城,还三番两次陷害源哥儿,简直丧心病狂。”
“希望源哥儿这次能一举将他顶罪,让他再无翻身之日。”
思及苏源言语中的笃定,方东掷地有声?道:“一定会的!”
......
记挂的事皆已解决,苏源并未在凤阳府滞留太久。
主仆三人在路边的面摊上叫了碗面,各自填饱肚子,驾着马车驶往杨河镇。
陈大父子是?头一次来凤阳府,全程靠苏源指路。
车辙轱辘,直至傍晚时?分才抵达杨河镇。
马车停在点心铺门口,苏源下了马车,发?现今日铺子并未开门,暗自奇怪。
按照往常,每天这个时?候正是?客流量高?峰期,以苏慧兰赚钱的积极性?,是?绝对不会在这时?关门的。
陈正见状,自告奋勇上前敲门。
苏源允了,陈正一路小跑到木门前,“笃笃笃”一阵敲门。
停顿片刻,没人开门。
苏源下颌收紧。
陈正再敲,依旧如此。
苏源正要?去两旁询问,隔壁铺子的妇人听?到动静走出来。
她没注意到这边的马车,见陈正风尘仆仆,一身粗布,以为是?从乡下来的,扯着嗓门喊:“别敲了别敲了,苏掌柜已经好?些天没开门了。”
陈正顺势问:“为何不开门?”
妇人酸里酸气地说?:“还不是?她那儿子,自打他考上了状元,这每天上门送礼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苏掌柜也是?奇了,一个都不肯收,甚至关了铺子,不卖点心了。”
对方嗓门儿挺大,苏源听?得?一清二楚,暗戳戳松开拳头。
他还以为苏慧兰出了什么事,原来是?被那些无关之人惹烦了,直接关门歇业。
那边的妇人还在说?着:“小伙子你可不知道,那些贺礼都是?用马车拉过?来的。还有人财大气粗,直接送地契,据说?还是?个三进?院子,老宽敞了。”
“对了对了,还有几?个商贾,他们带了女人过?来,说?是?自家闺女,送来服侍状元娘。”
“啧啧啧,你听?你听?听?,这当官的就是?跟咱们这些平民百姓不一样,连丫鬟都争着做。”
苏源默然,心说?那些商贾可不是?真让自家女儿来当丫鬟的。
妇人还想再说?,压根没注意到陈正甩过?来的眼刀子。
这些天她从早看到晚,心里那叫一个酸,跟喝了一缸醋差不多。
好?容易碰到个人,可得?发?一顿牢骚。
“孙婶子,数月不见,您还是?这般口齿伶俐。”
孙婶子眼皮一跳,扭头就看到近在眼前的苏源:“啊!”
尖叫一声?,捂着胸口直喘气。
“苏举......苏状元你咋回?来了,你这悄没声?儿的,吓我一跳。”
苏源笑意不改:“琼林宴结束,我就回?来了。”
孙婶子讪笑:“回?来好?,回?来好?,你娘看到你铁定高?兴得?不成样子。”
苏源突然说?:“咱们去后门。”
孙婶子一愣:“啥......”后门?
陈正低头:“是?,公?子。”
孙婶子表情呆滞:“啥?”
苏源指向陈正,笑吟吟道:“这是?我的小厮,此次随我一道回?来。”
孙婶子富态的脸上出现裂痕,嘴巴张大,好?半晌没合上。
等回?过?神,苏源主仆三人已绕到了后门。
苏源抬手敲门,用不高?不低的声?线:“娘,是?我,源哥儿,我回?来了。”
果然,自报家门是?有效果的。
话音刚落,围墙另一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了来了!”
苏源会心一笑,肃立门前。
苏慧兰跑过?来开门,满脸喜色:“源哥儿,竟是?你......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不论是?挚交好?友还是?亲娘,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伤。
苏源一手搀扶着他娘,示意道:“娘,咱们进?去再说?。”
苏慧兰目光紧锁在源哥儿的脸上,余光瞥见马车边的两人,有些愣怔:“他们是??”
“他们是?我在京城买回?来的仆从。”苏源踩着门槛石走进?后院,“马车也是?我亲自置办的,是?咱们自个儿家的东西。”
若是?放在平时?,苏慧兰定欢喜得?合不拢嘴。
可她现在满心都是?源哥儿受伤的缘由,只心不在焉地嗯嗯点头:“那你让他们进?来吧,马车就停在外头。”
苏源照做,让陈大父子进?门。
“娘,把之前丢放杂物的那间房收拾一下,让他俩住吧。”
苏慧兰对此毫无异议,招呼两人坐在院子里,急切地拉着苏源进?屋。
“说?吧,你这脸上的伤咋回?事,怎么看着像是?芦苇叶划的?”
她年幼时?也曾去芦苇荡里玩耍,对这种伤口记忆犹新。
“娘您别急,我就这么一处伤,其余地方都好?好?的。”苏源温声?安抚道,“至于?这伤的来处,是?前天......”
苏源缓缓道来,无一隐瞒。
说?完再抬眸,发?现苏慧兰泪如泉涌。

苏源眉心一跳:“娘?”
苏慧兰用袖口擦泪:“当初娘要?是没嫁到梁家,也就没这么多糟心事,还连累源哥儿受苦。”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瞧着这些细细密密的划伤,她?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代之。
苏源哭笑不得:“我很幸运能成为娘的儿子,又?何来连累一说?”
他递上一方巾帕:“娘可是忘了,我曾在陛下跟前立过大功,光凭这一点,陛下就不会纵容诚王帮着梁源害我。”
“谋害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是要?被砍脑袋的。”
“他实在可恨,我巴不得陛下秉公处置。”苏慧兰起身?,翻箱倒柜,“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是不跟姓梁的成婚,又?哪来源哥儿这样?贴心的儿子。”
“母子缘分天注定,我和娘是命定的母子。”
“是这个理。”苏慧兰翻出伤药,“赶紧上药,留疤了可不好?。”
苏源接过伤药,忽然一撩袍角,屈膝跪下。
苏慧兰面色大变:“源哥儿你这是干什么?”
苏源低眉垂目,面朝苏慧兰重重叩首。
惊得苏慧兰接连后退:“磕头作甚,赶紧起来!”
说着弯下腰,作势要?扶苏源起来。
苏源却纹丝不动,口吻郑重又?不乏温情:“儿子幸不辱命,以金榜题名报答娘十数年?如一日的教养之恩。”
言罢,再叩首。
额头触及冰凉的地面,再抬首时,前额已一片红。
苏慧兰又?想哭,但她?忍住了。
方才见源哥儿受伤,她?一时没控制住落了泪,就引得源哥儿惊慌无措。
金榜题名是好?事,她?该喜气洋洋,该眉开眼笑。
遂忍着鼻腔里的酸意,把源哥儿扶起来。
苏源顺势起身?,长身?玉立。
母子二人的身?高差了一个头,苏慧兰仰视着苏源,虚虚指向他的脑门:“方才力气用大了,都红了。”
苏源抬手摸了下,不甚在意:“等会儿就消下去了。”
苏慧兰还要?再说,被苏源扯住袖子,像小时候那样?,轻晃了两下:“娘我饿了。”
再多的话都被这四个字堵回肚子里,苏慧兰眯眼笑:“等着,娘这就去。”
望着苏慧兰轻快离去的身?影,苏源附身?掸去膝头衣料上的灰尘,信步走出去。
陈正和陈大正在收拾杂物间。
不经意瞥到苏源挽起袖子,一副要?干活的架势,陈正眼皮一跳,急忙飞窜出来。
“公子您可不能累着,有什么事让我们来就行。”
苏源原是想要?去厨房给?他娘打?下手,挽袖的手指微顿:“那你去厨房帮忙烧火吧。”
陈正麻溜应下,进了厨房就一屁股坐在灶膛前,着手引火。
苏源趁机回屋收拾书箱和行李。
总归要?住上一段时日,带回来不少东西,光整理就要?花不少时间。
大家各做各的事,很快苏慧兰就做好?了四人份的晚饭。
母子二人端菜上桌,相对而坐。
陈大父子则捧着碗在厨房吃。
吃了饭,苏慧兰拍开苏源欲帮忙的手,力道极轻:“这几日我在家都快闲出病了,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好?好?歇着。”
苏源无法,只得应下。
等苏慧兰收拾完,苏源取出一方木盒:“这是我在京城偶然看到,觉得很适合您,就买回来了。”
苏慧兰接过木盒,嗅到一股好?闻的木质香。
“娘您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苏源半是期待半是催促地说。
苏慧兰连声?应好?,当?场打?开木盒。
入目是一根玉簪。
玉簪通体莹白,入手温润,一端的兰花雕刻得栩栩如生,好?似真的兰花点缀在上面。
苏慧兰又?惊又?喜:“真好?看。”
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她?又?问:“这得花不少银子吧?”
苏源顺口答:“五两银子。”
苏慧兰深吸一口气,换成两只手拿玉簪:“有点贵,但是娘特别喜欢,赶明儿娘就戴上,让别家都知道这是状元郎给?我买的簪子。”
“京城物价本就昂贵,但在我看来,这玉簪的做工精细,值得起这个价。”
见苏慧兰欢喜,苏源也跟着心情愉悦。
同时也庆幸方才灵机一动,将玉簪的价格砍半,否则他娘又?得心疼了。
“是是是,娘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簪子呢。”苏慧兰将玉簪放回木盒,“那我就先把它放回屋里,等回村祭完祖再戴。”
苏源欣然同意。
洗漱后,苏源靠在床头看闲书。
却因长达半个月的车程,以及前日的激情逃亡,刚看没几页就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索性合上书,倒头就睡。
然后苏源又?梦见那一日的场景。
镖师的尸体残破不全,空气被血腥味笼罩,有看不清脸的黑衣人在他身?后狂追不舍。
就在大刀即将落在身?上的紧要?关头,苏源身?体一个抽搐,陡然惊醒。
看向窗外天色,约摸是下半夜。
室内一片寂静,耳畔只有心脏剧烈鼓动的砰砰声?,经久不息。
抬起手臂遮在视线,苏源睁着眼,眨动的频率异常迟缓。
到底是生在红旗下的根正苗红好?青年?,穿书八年?也是老老实实读书做学问。
乍然遇到这等血腥场面,给?苏源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估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对红色以及铁锈味ptsd了。
经此一遭,苏源再没了睡意。
又?不方便点灯夜读,平白惹苏慧兰担忧,略一思量,带着笔墨宣纸进了自?习室。
铺开宣纸,敛眸磨墨。
准备工作完成,提笔蘸墨,尽情挥洒。
并?非板正硬气的楷体,而是潇洒奔放的草书。
诸多负面情绪自?笔尖发泄而出,流淌于泛黄的宣纸之上。
苏源仿佛不知疲倦,笔走龙蛇,眨眼间写?完一张大字,继续下一张。沙漏内的蓝色细沙无声?流淌,不知翻转多少次,苏源总算停笔。
望着手边厚厚一沓宣纸,上面皆为龙飞凤舞的字迹,这才惊觉时间已过去许久。
再看桌面,放眼都是墨点子,称得上一片狼藉。
苏源:“......”
以手扶额,陷入沉默。
不过好?在经过这一遭发泄,他的情绪稳定许多。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被那些?画面所侵扰。
揉了会儿酸痛的手腕,苏源认命地收拾起桌子。
笔墨带出去清洗,至于这些?宣纸,背面都是空白的,还能用来打?草稿,切不可随意浪费。
苏源暗戳戳想着,心神一动,离开了自?习室。
慢吞吞坐起身?,侧头看向窗外。
天色将晓,零星光亮破开黑暗,映在糊窗子的油纸上,跳跃着落入室内。
真是要?了命,他竟然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大字,机器人肝这么久都会死机的好?吧。
苏源捏着后颈,唏嘘着起身?。
今日要?回福水村祭祖,祠堂和先祖坟前都要?走一遭,去得迟了可能来不及走完全套流程。
屋外隐约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源整理好?衣物,打?开门就见苏慧兰站在檐下拿簸箕筛米。
苏慧兰听到响动,手上不停:“源哥儿醒了?”
苏源轻唔一声?。
苏慧兰把筛好?的米倒入矮缸里:“早上起来的时候我醒了团面,等会做肉包子给?你吃。”
肉包子哪里都有得卖,只是外面的终究不如亲娘做的。
用矫情点的话,就是有妈妈的味道。
苏源这般想着,轻笑出声?:“好?,吃完了咱们就回村去。”
苏慧兰点点头:“你先去洗漱,等娘筛好?米就去蒸包子。”
苏源应声?,踩着晨光走进厨房。
等吃完饭,已是辰时。
主仆四人上了马车,直奔福水村而去。
马车上,苏慧兰轻抚着矮几,动作间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感受着指尖平滑的手感,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真好?。”
苏源一手托腮:“小红是我自?个儿买的,至于车厢,是牙行东家赠予我的。”
苏慧兰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闻言皱紧眉头:“这东家为何要?送你车厢?”
苏源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昨晚只和苏慧兰说了会试殿试相关事宜,却忘了火锅铺子的事。
不过现在解释也不迟。
遂缓缓道来:“我帮了那东家一个忙,这车厢姑且算是答谢。眼下我又?与他合作,开了一间铺子,生意应该不错。”
苏慧兰追问:“你们合开了什么铺子?”
“火锅铺子,之前我不是写?信回来,请您拾掇一批红尖让镖师送去京城么,这红尖就是火锅的主要?调料。”
“原来如此。”苏慧兰若有所思,旋即又?道,“但源哥儿你要?时刻铭记,知人知面不知心,合伙做生意也要?保留几分戒备。”
苏源耐心听着,好?脾气地笑道:“我知道了娘,不是儿子自?夸,向来只有我坑别人的份,想从我手上捞好?处,那还真没几个。”
苏慧兰双手放膝上,面上含笑,不再言语。
孩子大了,总归是不喜爹娘太过唠叨的。
点到为止,说太多也可能会惹源哥儿生烦,继而影响母子关系。
那就得不偿失了。
......
从杨河镇到福水村,有很长一段土路。
道路崎岖不平,马车颠簸了近一刻钟,最终抵达福水村。
苏源撩起车帘,村口的老榆树依旧伫立在原地,尽情舒展枝丫,树干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榆树下,有面生的孩童嬉笑玩耍。
苏源望着这一幕,眼神有些?恍惚。
犹记得穿书伊始,离开梁家来福水村的那个傍晚,也有好?些?孩童蹲在树下玩闹。
一晃多年?,榆树仍在,只是树下之人已换了不知多少遭。
在福水村,甚至是杨河镇,最为常见的代步工具是牛车。
村口突然出现一辆高端大气的马车,瞬间吸引的树下孩童们的注意。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窝蜂涌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哥哥你来找谁?”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这是你家的车?可以给?我坐一下吗?”
苏源言笑自?若:“我不是来找人,而是回村祭祖。至于怎么没见过我,多半是因为我常年?在外求学,只有过年?时才会回村......”
“源哥儿?”
试探的语调从旁传来,苏源循声?望去,眸光一亮:“青云哥!”
苏青云身?着粗布长袍,清俊儒雅,身?边有一年?轻女子与他并?肩。
到底男女有别,苏源对那女子并?未多作打?量,目光直视着苏青云,眼里写?着疑惑。
苏青云会意,向他介绍:“这是我娘子。”
苏源诧异了一瞬,转念又?想到苏青云比他大几岁,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拱手见礼,称呼对方:“嫂子。”
苏青云的夫人回了一礼,仪态倒是落落大方。
“源哥儿这是回来祭祖?”苏青云问。
苏源颔首:“正是,不知村长是否在家?”
“前两天爷爷还念叨,说你这几日应该会回村祭祖,特意待在家里哪也没去。”
苏源喜出望外,不耽搁时间便是最好?:“那我回去准备准备,稍后就去拜访村长。”
苏青云自?无不应,目送着马车远去,才和新婚夫人回家去。
路上,他难掩激动:“源哥儿可是本朝唯一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这话女子已经听过好?几遍,早已做到面不改色,笑吟吟道:“苏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
“不错。”
苏青云的功名终止于秀才,虽有遗憾,但如今娇妻在侧,又?有事业在身?,也算圆满。
故而苏源风光回乡,他并?不存在诸如嫉妒之类的心理,反而因苏源骄傲。
状元郎可是出自?福水村,后世若有人提起这位前无古人的状元郎,也会说“他是福水村人士”,想想就激动不已。
苏青云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捶了下:“我得再加把劲儿,争取咱们村再出个秀才举人什么的。”
女子满眼爱慕,轻声?软语:“我相信夫君。”
这边夫妇二人因苏源展开对未来的畅想,那边苏源和苏慧兰也在讨论他二人。
苏慧兰虽忙于经营点心铺,无法时常回村,但谁让黄翠花卖完菜就喜欢到铺子上串门呢。
黄翠花又?是个爱八卦的性子,十里八村但凡有什么事,那都是第一时间告诉苏慧兰。
“白氏娘家住在镇上,她?爹还是个童生,家境优渥不说,更是知书达理,我听你翠花婶子说,是白氏主动要?嫁给?青云的。”
白氏,即苏青云的新婚夫人。
苏源表示:“二人也算般配,挺好?。”
苏慧兰迟疑两秒,终是没忍住:“源哥儿打?算何时成婚?”
苏源泰然自?若:“娘想让我尽早成婚吗?”
苏慧兰摇头:“娘倒不是这个意思,盲婚哑嫁并?不见得是好?事。”
“娘只是想提醒你,别光顾着往前冲,偶尔停下来歇一歇,说不定会遇上值得相守一生的女子。”
寒窗苦读这八年?暂且不提,一旦入朝为官,那肯定是忙得脚不沾地,更没功夫谈婚论嫁了。
苏慧兰自?己就是个失败的典例,她?不想源哥儿疏忽这一点,最后因为年?纪到了,匆忙把人姑娘娶回家。
相敬如宾也就罢了,若是性情不合,那就是一地鸡毛,徒增烦恼。
被催婚催得多了,苏源脸皮也变厚不少:“我晓得了娘,修撰这差事也不算太重,空闲时间是有的。”
说完,母子二人相顾无言。
头一回跟儿子谈及婚嫁之事,苏慧兰颇不自?在。
恰好?这时马车停在老屋门口,她?立马起身?下车:“源哥儿我先下了,你跟上。”
苏源无奈摇摇头,紧随其后跳下马车。
祭品和香纸皆已备好?,母子二人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去苏大石家。
还没到目的地,就被苏大石家门口那黑压压一片给?震惊住了。
苏源脚下微顿:“娘......”
刚吐出一个字,他就被人群整个包围住。
“苏状元回来了!”
“苏状元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也好?让咱们有个准备啊。”
“源哥儿你现在考上状元,是不是就能当?大官了?”
苏源抬高嗓门,努力盖过吵嚷的人声?:“刚回来,我只是个从六品修撰,并?非什么大官。”
吸气声?此起彼伏。
“从六品?!”
“天老爷,比咱们县令大人还厉害呢!”
“那咱们日后出门,是不是也能沾点光......”
话未说完,就被苏大石厉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呢,还沾光,你想作甚?!”
说话的男子一脸讪讪,强行挽尊:“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吗?”
苏大石快被这憨子气死了,操起烟斗就要?敲他,被对方灵巧躲过。
“总之一句话,你们谁都别想接源哥儿的名头在外面干坏事,一旦被我发现,除族!”
在古代,除族可不是件小事。
百姓都讲究落叶归根,若被除族,那死后都无处可去,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原本心有不忿的男子立即噤声?,缩着脖子把自?己藏进人群。
苏大石握着烟斗,中?气十足:“都听到了没?”
回应声?稀稀拉拉:“听到了。”
苏大石勉强满意:“别都堵在这,家里地里的活计都干完了?”
苏大石这个村长当?了几十年?,威望犹存。
被他吼一嗓子,村民?们不敢多言,相继作鸟兽散。
三?人前后进了院门,苏源刚站定,一团黑影从屋里窜出来:“源哥!”
对方跟炮弹似的,苏源一个不慎,被撞得身?子歪了歪。
苏源垂眼看去:“青恩。”
苏青恩费力仰起脖子,惊呼一声?:“源哥,你好?高!”
虽然苏源不至于像前世大学里某些?男生,无时无刻不把“身?高一八五”挂在嘴边,但还是不由面露微笑。
挼了挼紧挨着自?己的脑袋瓜:“多运动不挑食,你也可以长得很高。”
苏青恩双眼“唰”地亮起来:“真的?”
苏源口吻笃定:“骗你是小狗。”
苏青云同苏大石说完话过来,恰好?听到这一句,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屈指弹了下苏青恩的额头:“别缠着你源哥了,有什么事等祭完祖再说。”
苏青恩捂着脑门,嘴巴撅得能挂油瓶。
说完苏青云又?转向苏源:“走吧,爷爷让我领你过去。”
“有劳青云哥。”苏源习惯性拱手。
苏青云有一瞬的忪怔,含笑摆了摆手:“爷爷已经去祠堂那边准备了,咱们直接去那边。”
苏源应好?,抬步跟上。
......
苏氏祠堂,加上这回苏源只来过三?次。
第一次是和苏家二房断亲,第二次是改姓入族谱,第三?次则是功成名就,回乡亲口将这一好?消息告诉苏氏先祖。
祠堂里,祭品陈列在祭台上。
祭品后面,摆放着列祖列宗的牌位。
有些?牌位已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却都干净整洁,显然时常有人过来打?扫。
苏源取三?炷香,借香烛的火焰点燃。
退后两步,笔直跪在蒲团上。
拜了三?拜,起身?将三?炷香插入香炉。
再跪,三?叩首。
苏大石作为苏氏族长,也跟着跪立一旁。
他面色严肃,叙述着苏源考中?状元,入朝为官的大喜事。
末了又?磕了三?个响头,语气虔诚:“求苏家列祖列宗保佑,让苏氏一族的晚辈皆有所成,不再为饥饿贫寒所累。”
苏源余光瞥向苏大石,静默不言。
待繁琐的祭祖流程结束,苏源找上苏大石:“我打?算捐一些?书给?族中?私塾,上面大多有我曾经的批注。”
苏大石欣喜若狂,叠声?道:“好?好?好?,村里的孩子们有你的书,也能学到些?东西。”
他黝黑的脸上堆满皱纹,眼睛却是灼灼逼人:“我替村里的娃娃们谢谢你,日后他们就算不能像你这样?科举为官,也能借此寻个轻松的活计。”
这年?头,不识字的老百姓想要?赚钱,那干的都是体力活。
种地、扛沙袋、挖沟渠......累死累活也赚不到几个钱。
苏大石作为村长,自?然希望村里的小辈们能腰杆子笔直地活着。
“我不过是为族中?尽一点绵薄之力,算不得什么。”苏源缓声?道,“对了,青恩打?算何时下场?”
提起二孙子,苏大石下意识咧嘴:“本来准备今年?的,只是季先生说青恩有些?浮躁,再压他一年?,明年?再参加县试。”
当?年?拿袖子擦鼻涕的孩子如今也到了下场科考的年?纪,苏源无声?慨叹:“这样?也好?。”
离开苏大石家,苏源又?和苏慧兰去祭拜苏爷爷苏奶奶。
苏慧兰一边烧香纸,一边絮絮叨叨说着家中?喜事。
临了又?低声?说:“爹娘您们若泉下有知,就保佑源哥儿尽快让那梁盛定罪。”
苏源耳尖听到,会心一笑。
烧完香纸回到老屋,已是申时。
母子二人也就没回镇上,在老屋睡了一宿,翌日一早启程去镇上。
陈正刚一甩鞭子,路旁突然窜出一人,摔倒在马前。

陈正面色大变,在千钧一发之际扯住缰绳,避免一场祸事的?发生。
小红受了惊,不安地踢蹬四蹄,原地?踱步。
马车内,苏源稳住身体歪倒的苏慧兰,撩起?车帘:“怎么回?事?”
陈正看着距离小红两步之外?,在地?上翻来滚去的?男子,回?道:“有人突然从边上窜出来,差点撞到马上。”
苏源微抬下颌,越过小红的?头顶望去,果然有个男子躺在地?上,叫嚷不?停。
“诶呦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好疼!”
“你们不?能走,要是不?赔钱我就撞死在这里!”
一边说,一边抱着左腿哀嚎。
苏源注意到,他的?右裤管下半截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虽然只?在过年时才?回?村,但他好歹连续几?年给村民们写对联,哪家有几?口人还是很清楚的?。
眼前此人,他印象中?从未见过。
莫非是外?来户?
苏源纳罕,村长莫非是忘了考察他们的?品性,才?让这样?的?人住进福水村?
思绪流转,苏源侧首问黄翠花:“翠花婶子,他是?”
黄翠花是特地?来给苏源母子送行的?,闻言乜了眼灰头土脸的?那人:“他啊,苏明?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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