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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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计上心头,对着丫鬟一阵耳语:“你这?样……”
农历四月三十,梁源的生辰。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上一世梁源被孤儿院院长捡到那天,正是农历四月三十,据说?连脐带还没?剪。
两世的生日都是四月三十,让梁源有种生命一直在延续的感觉。
思及此?,梁源不禁无声?勾唇微笑,用束发带束好头发,寻摸着整理好碎发,再整一整衣冠,开门走出房间。
暮春时?节,日头早早就升起来了,金色的日光在踏出房门那一刻落在他的脸上。
空气里带有阳光特有的味道,温暖和煦。
苏慧兰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看一眼,来不及说?什么,又缩了回去?。
很快端出来一碗面条,放在桌上,朝正在做锻炼的梁源招手:“源哥儿快来,娘给你做了长寿面。”梁源眸光一亮,也顾不上其他,疾步上前,一撩袍角落座:“谢谢娘。”
长寿面是长长的一整根,按照风俗是不能咬断的。
梁源捏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嗦一口面条。
长寿面的汤底是昨晚焯排骨留下的,鲜香味十足,面条更是劲道有嚼劲。
这?是梁源头一回吃到长寿面,每一口都吃得很慢,像是要细细品尝其中?的味道。
同时?不忘竖起大?拇指,大?肆夸赞:“娘手艺真好,我可爱吃了。”
苏慧兰笑得合不拢嘴:“好吃就多吃点,今天是源哥儿的生辰,娘也给你不了更多的东西,只希望源哥儿能高?高?兴兴,平安顺遂。”
说?着递上一个红纸包,里头放着一百一十个铜板。
这?铜板象征着梁源的年岁,只是十一听起来不太好听,苏慧兰就在后头加了个零,凑成一百一十文。
梁源笑眯眯收下了,待吃完长寿面,连忙收拾一番,前往私塾。
在私塾门口一个急刹车,差点与苏青云迎面撞上。
苏青云连忙扶了把梁源,笑道:“还没?恭喜源弟,又考中?了府案首。”
昨天上午府试放榜,经过十几?个时?辰的流传发酵,灵璧县县案首梁源再一次荣获府案首的消息早已传开了。
梁源轻咳一声?,手指勾了下小挎包的肩带:“后年我们就可以一同参加院试了。”
苏青云笑意加深:“正是,昨日我将?你已考取童生的好消息带回村里,大?家都很高?兴。”
科举本就艰难,农家子若想考取功名更是难上加难。
先帝在位时?,朝堂基本被世家权贵垄断,也就这?几?年当今登基,顶着朝中?压力任用好些寒门子弟。
可即便如此?,这?些寒门子弟在朝中?也是举步维艰,甚少有触碰到权力核心的。
故而在得知福水村又出了个童生,苏大?石当场仰天大?笑,其他人更是欣喜若狂,有荣与焉。
两人边走边说?,前后脚进了甲班。
又是一番恭贺寒暄,梁源好不容易才抽出身,往座位走去?。
方东坐在位置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梁源从他桌旁边路过,快速敲了桌面一下,惹得方东哭笑不得。
早读结束,季先生对几?位考取童生功名的学?子予以表扬,同时?也不忘安慰落选的人,争取下次一鼓作气通过童生试。
一番课前讲话,季先生翻开书本,开始上课。
正午时?分,梁源刚放下毛笔,窗户口探进一颗脑袋,唐胤趴在窗台上:“源弟方弟,出来吃饭!”
梁源取出饭盒:“稍等,我去?热个饭。”
唐胤直起腰:“你们快去?,我先去?占位置。”
梁源并方东齐声?应好,待热好饭菜,在唐胤两旁落座。
唐胤扒一口饭,嚼几?口咽下去?才出声?道:“弟弟们,我要不了多久就能升入甲班了。”
他说?话时?眉飞色舞,显然?心情是极好的,梁源微微侧首疑惑问道:“不是中?旬才考核过?”
“我这?不是急于和你们在一个班么。”唐胤嘟囔一句,“我特意跑去?问过先生了,先生说?如果?我能稳住,想必很快就能升到甲班了,估摸着不是下次就是下下次。”
方东昨儿情绪高?涨,挑灯夜读时?一口气写了两篇文章及三首诗,略有些透支过度,不似往日那般精神。
但好歹是好友分享的好消息,方东露齿一笑:“这?与唐兄的勤勉是脱不开关?系的。”
梁源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
待三人吃完午饭,唐胤迫不及待掏出笔墨宣纸:“今日阳光正好,不赋诗一首可惜了,谁先来?”
梁源擅长写文章,作诗方面稍逊一筹,故而与方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尊老爱幼,唐兄先。”
“哈?”唐胤反手指向自个儿,佯装生气,“尊老?”
梁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唐兄年长,打个比方而已,唐兄你快些写,写完我和方兄再写。”
唐胤哼了一声?,执笔蘸墨,埋头作起诗来。
......
傍晚时?分,梁源回到家中?,看见铺子门口站着一橙色锦衣的年轻男子,他身后的小厮手上提着好些东西。
人来人往,路过之人不时?看他俩一眼,或好奇或探究。
梁源见他面生,也没?多想,刚一脚踏上台阶,那锦衣男子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拱了拱手,言语间很是客气:“梁公子。”
梁源仔细回忆一番,他确实不认识此?人,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你是?”
“我是曹佑。”曹佑呵呵笑,一招手,那小厮立刻上前来,“听说?您已成了童生,我家老爷特意让我来给您贺喜。”
梁源眯了下眼:“你家老爷?”
曹佑自然?知道那马上风的曹安和梁源之间的龃龉,却是面不改色解释说?:“我家老爷正是曹员外。”
梁源一时?忪怔,理智告诉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光从曹安和仁心医馆就能看出,曹家不是好相?与的,曹员外让人登门送礼,多半有所图。
与此?同时?,那边的苏慧兰把打包好的点心递给客人,一扭头就看见那曹家不要脸的玩意儿竟跑到了源哥儿跟前,当即变了脸色。

此前,曹佑已在铺子门口站了许久,既不进屋,也不离开。
任凭苏慧兰说干了嘴,始终大喇喇地杵在?那,就像是耍猴儿人耍的那只猴,任人围观打?量,真不知他存的什么心。
这半个多时辰,简直把她苏慧兰的脸都丢光了。
眼瞅着曹佑要把贺礼往梁源手里塞,苏慧兰站不住了,把手上的活计交给赵荷花,就要冲出来。
谁知刚踏出一步,曹佑就跟着梁源进了铺子。
曹佑边走边低声说:“我家老爷是特地让我来给梁公?子道歉来的,当初安少爷的事老爷夫人并不知情,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不,老爷一得知这个情况,就赶忙让我来赔礼了。”
梁源语气轻飘飘地道:“那你家老爷为什么不来?”
曹佑眼神微闪:“我家老爷身子不好?,正卧病在?床。”
梁源绕过柜台进了屋,突然想到?去唐胤家做客那天,曹员外身上诡异的腥臭味。
正欲旁敲侧击,苏慧兰撸袖子叉腰,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想干啥?”
曹佑止堵在?门?口,声音不高不低,恰好?每个人都能听见:“我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送贺礼。”
门?口的客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一听说是来送贺礼了,立刻来了精神:“你家老爷是谁?”
曹佑抬起下?巴,自得道:“曹康曹员外。”
客人齐声:“嚯!”
“掌柜的你赶紧收下?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咱们想收还?没机会?收呢。”
“谁说不是呢,可不是谁家都能出个童生老爷的。”说话的婶子语气酸溜溜的。
曹佑一个眼神递过去,示意小厮将贺礼放到?桌上,却被梁源出手制止了:“梁公?子?”
梁源收手,淡声道:“我不过一介童生,如何当得起曹员外的贺礼,曹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在?来的路上,曹佑信心满满,认为梁源再如何聪慧也不过才十一岁,绝不可能拒绝如此重礼。
为了完成他叔父交代的任务,曹佑还?抛开颜面厚着脸皮站在?外面吹了许久的风,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代表曹家来给梁源送礼了。
谁曾想,梁源竟意志如此坚定,死活不肯收,让曹佑一时犯了难。
此事可是县令大人亲口交代,倘若他没办成此事,曹康说不准会?放弃他,另选他人。
要知道,他少东家的位子还?没坐热乎。
曹佑一改表面客气实则倨傲,好?声好?气说:“我并无恶意,不如咱们去后头详谈?”
本来他是打?算死赖在?前头,就算是顾及着这么多客人,梁源也会?收下?。
现在?看?来,这条路好?像走不通,只能另辟蹊径。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只要去了后院,他就直接说这份贺礼有县令大人的授意,想必梁源一定会?收下?。
然而——
梁源肃然而立,淡声道:“我与曹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况且我也不会?收任何人的贺礼,你还?是赶紧带着东西离开吧。”
曹佑急眼了,语带不悦:“这些?可都是我家老爷亲自挑选的贺礼,你不要……”不识相!
有人看?不过眼,扯着嗓子道:“人童生老爷都说了,谁的礼也不收,你这孩子咋这么缺心眼呢。”
曹佑循声望去,一口牙都快掉光的老太太虎着脸,颇有种凶巴巴的气势:“……”
还?真是老糊涂了,她就不怕得罪曹家?
殊不知这老太太上了年纪,有时候脑袋不太清醒,又心直口快,想说啥说啥,压根不怕得罪人。
之前酸里酸气的婶子盯着贺礼看?了许久,就这一堆起码值几十两银子,可把她羡慕嫉妒坏了。
酸梁源这个十一岁的童生,又酸贺礼,揣着手阴阳怪气:“就是啊,后生你赶紧走吧,没听见人童生老爷说不要么。”
曹佑急得满头汗,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贺礼是县令大人授意送来的,貌似是为了向?被他除族的儿子示好?,只得灰溜溜离开。
回到?曹家,直奔曹康的屋。
曹佑屏住呼吸走近,快要被来自曹康身上的腥臭味熏死,费好?大力气才稳住声线:“梁源他不肯要。”
曹康靠在?床头昏昏欲睡,一听这话勉强打?起精神:“什么?”
曹佑蠕动嘴唇,把姿态放到?最低,惶惶恐恐,生怕惹怒曹康:“我好?说歹说,他都不肯收,还?说谁的礼都不收。”
谁的礼都不收,那曹家的被拒了也在?情理之中。
曹康眼珠子转了转,一招手:“你去把这事儿告诉县令大人。”
曹佑硬着头皮答应了,快步走出房间,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边走边低声怒骂:“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都得了脏病,出气多进气少了,还?一个劲的折腾人。”
事情要从去年曹安离世说起。
打?从曹安死后,曹家嫡支就没了继承人,曹康不想便宜了旁支,偏生曹夫人生曹安时伤了身子,无法?再有身孕,于是曹康一口气纳了好?几个通房妾室,不分昼夜地发展造人大业。
谁知其中一个妾室不安分,与曹家的一个管事勾搭上了,那管事常去青楼或是暗门?子找乐子,长此以往就得了脏病。
妾室被传染而不自知,又把病传染给了曹康。
曹康在?察觉到?不对后看?了好?些?大夫,可都不管用,据说那隐秘之地已经发烂发臭了。
儿子没造出来,反倒把自己的小命快要造没了。
眼瞧着自个儿要不行了,曹康为了保住家中产业,只能捏着鼻子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就是曹佑。
这些?天,曹康拖着病体带曹佑熟悉曹家的生意,大有把他当少东家培养的架势。
可是曹佑仍不敢松懈,生怕被人捉了错处,丢失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曹佑匆匆赶去梁家,向?梁守海说明缘由。
曹佑说话时一直偷瞟梁守海,就在?他说梁源拒收贺礼的那一刻,梁守海的神色陡然阴沉下?来,吓得他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本官知道了。”梁守海捏着交椅的扶手,手背的青筋条条绽起,叹息一声,似十分无奈,“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犟脾气,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心里清楚着呢。”
曹佑暗自腹诽,当时梁源只是个傻子,他能懂啥,表面还?得笑着附和:“是啊是啊,公?子一表人才,都是大人您教导有方。”
梁守海敛了笑,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出声道:“你先回去吧。”
曹佑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出去了。
出府的路上遇到?了云秀,曹佑知道梁守海有一妾室,忙垂着头让到?一旁。
云秀一眼瞥过去,待走出一段路,问身边的丫鬟:“都办妥当了?”
丫鬟点?头:“夫人放心吧,陈勇已经答应了。”
云秀满意一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梁源的下?场了。
梁守海不是心思动摇,想接回梁源,甚至还?让曹家送礼过去么,倘若梁源臭名昭著,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且说曹佑离开杨河点?心铺,客人们自觉没戏看?了,全都失望不已,拎着点?心各自离去。
苏慧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等赵荷花、刘兰心离开,忿忿关上铺门?:“这什么人啊,咱家不收什么贺礼,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梁源把小挎包挂在?墙边,倒了口水喝:“我猜曹康应该得了什么病。”
苏慧兰刷锅的动作一顿,丝瓜瓤就这么握在?手里:“得病?”
梁源就把曹康的异样说给她听,一手捧碗一手摸着下?巴:“曹安死了,曹佑应该只是宗族旁支,曹康八成是看?我这两次考得不错,担心我一旦得势,日后会?找机会?对付曹家,这才让曹佑巴巴地过来送礼。”
苏慧兰把丝瓜瓤搭在?锅边,一拍手:“我懂了,他这是想化干戈为玉帛!”
梁源:“不错。”
“做梦呢这是,当初那什么曹安一直针对源哥儿,又陷害咱家铺子的点?心有毒,满肚子坏水,要不是源哥儿聪慧,早就中了圈套,不原谅!绝对不原谅!”
梁源笑笑,又倒了一碗水:“自然。”
“好?了咱不提那些?晦气的了,今儿是你的生辰,昨天的肉和排骨还?剩一半,娘又添了几个菜,你将就着吃。”
梁源跟过去,看?碗柜里有哪些?食材,看?完不由咂舌:“娘咱们以后可不能这么吃。”
大鱼大肉的,花的都是银子。
苏慧兰坐在?灶塘前,橙红的火苗瞬间燃起,舔舐着引火的那团稻草。
她把稻草丢进灶塘:“知道了知道了,昨儿是因为源哥儿考上了童生,今儿又是源哥儿的生辰,两天恰好?碰一块儿了,双喜临门?,娘没忍住买得多了些?。”
梁源唔了一声:“今晚先生布置的课业不多,娘我帮你择菜。”
苏慧兰歪着身子探出头,就见梁源已经拿着簸箕出门?去了,也没出言制止。
等灶火烧得差不多了,又去锅上把切好?的菜倒进锅里,一边注意火候,一边握着锅铲翻炒,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曲儿。
炊烟从烟囱里飘出,袅袅升腾,裹挟着浓郁的饭菜香气,飞向?天边。
正式开饭前,梁源去前头拿了两块没卖完的点?心,白?糯糯的,卖相很?好?看?。
梁源把它?们叠在?一起,又拿了根快要燃尽的蜡烛,点?亮。
迎上苏慧兰疑惑的目光,梁源眸底漾起笑痕,倒映着豆大的烛火:“我在?书上看?,生辰这天在?点?心前面点?亮蜡烛,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苏慧兰闻言催促道:“那赶紧的,要不娘再点?一根,就可以实现两个愿望了。”
梁源忍俊不禁,缓缓闭上眼,在?心里许愿。
愿他和娘身体康健,平安顺遂。
以及所有努力都能得到?回报。

第31章
许完愿,梁源灭了蜡烛,递给他娘一块点心:“多一人分享,愿望成?真的可能性更大些。”
苏慧兰将信将疑:“当真?”
梁源颔首:“自然是真的。”
犹记得那时他还在孤儿院里,每当大家?生日这一天,院长都会买一个小蛋糕。
孤儿院的条件只能说勉强温饱,其他孩子都眼巴巴看?着蛋糕,暗戳戳咽口?水。
院长就想出这个办法,让每个小朋友都能尝到蛋糕。
当时的梁源信以为真,直到长大了才明白院长是?想让他们学会分享。
苏慧兰心想也是?,遂接过吃了起来。
两指宽的点心,梁源两三口?就吃完了,搓去指腹上?的碎屑,执箸开饭。
像往常一样帮苏慧兰收拾妥当,梁源回屋完成?季先生布置的课业。
中途苏慧兰送来一碗温水:“早点睡,熬太晚对身体不好,明儿也没?精神听课。”
梁源温声应好,待写完了课业,已至戌时初。
看?了眼天色,梁源又铺开宣纸,练了几张大字。
书法这东西,几日不练就会变得生疏,故而梁源每日都会练字,从未间断。
练完大字,到了和苏慧兰约定好的睡觉时间。
梁源灭了油灯,带着书本进入自习室。
府试的竞争者是?凤阳府所有通过县试的考生,院试则是?和整个省城所有的童生竞争那几个名额,难度加倍。
许多人终其一生,考到双鬓斑白也不一定能考上?秀才。
梁源目标明确,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
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准备院试了。
自习室内亮若白昼,梁源低垂着眼帘,执笔悬腕书写文章,面容认真而专注。
亥时入睡,卯时起身,做完锻炼再?吃早饭,然?后奔赴私塾。
今日来得有些早,课室内只有零散几人,各自做着手上?的事,十分安静。
梁源刚掏出书本,窗户“咯吱”一声打开,抬眼一瞧,来人竟是?唐胤。
梁源略感意外:“来这么早?”
他记得唐胤素来喜欢卡点到私塾。
“这不是?早点来读书么。”唐胤胳膊肘撑在窗台上?,神神秘秘地招了招手,“我有事问?你。”
梁源放下书,凑上?前去。
唐胤挤眉弄眼:“昨天下午曹家?去你家?送礼了?”
梁源神色不改:“确有此事,不过我拒了。”
唐胤扬了扬下巴,懒洋洋说道?:“一大早我就听家?里的小厮议论此事,依我看?呐,这曹康还没?蠢到家?,可惜活不久了。”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老百姓吃瓜看?热闹的喜好可从未变过。
梁源早有预料,半点惊讶也无,又追问?:“他怎么了?”
唐胤答得隐晦:“只能说有其子必有其父。”
梁源顿口?无言:“马那什么不是?当时就没?了么?”
八卦小达人唐胤将从他爹那里偷听来的二道?消息告诉梁源。
上?次的腥臭味有了解答,梁源表情复杂,沉默半晌吐出一句:“所以咱们一定要洁身自好。”
作为古代土著,唐胤并不存在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更遑论洁身自好了。
可自从他见识过曹家?父子在女色上?的放浪,思想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他可是?要考科举的男人,绝不能被女色绊住脚。
洁身自好,从我做起!
唐胤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方弟你也是?,可千万不能乱来。”
梁源侧头,方东正他右后方的位置,耳朵脖子都一片红。
方东视线游移:“我以为你们在探讨题目。”
梁源莞尔,顺势转移话题:“好了时候不早了,唐兄你赶紧回去啊,早读好好背书,加油!”说着握起拳头。
唐胤有样学样,挥拳道?:“看?来我得再?努力努力,争取早日和你们一个班。”
没?有小伙伴的日子,格外煎熬。
梁源并方东齐声应好,目送他离去,相视一笑?,回到座位上?开始背书。
唐胤为了升入甲班而努力,他们为了院试而努力。
齐心协力,方能共同进步。
一天的课程结束,梁源背上?小挎包,同方东道?别后去书斋买宣纸和毛笔。
买完不缓不急往家?走,刚走到铺子门口?,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梁源吃痛,扭身一看?,是?个面生的男人。
胳膊挣动一下,正欲开口?让他松开,就被对方抢了话头:“你就是?那个残害亲弟弟的梁源?”
梁源漆黑的瞳孔收缩了下。
“就是?他,我好几次见过他在铺子上?帮他娘干活,本来还跟我家?老头子夸他孝顺,啧啧啧真没?想到啊,白瞎了这张好皮囊,竟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我就说以前怎么没?看?到这家?男人,一个被休了一个被撵出家?,都是?坏事做尽!”
“真搞不懂,那当官的老爷怎么选他做童生老爷,是?没?旁的人选了吗?”
“看?着人模人样的,做的事连那猪狗都不如!”
纷乱嘈杂的声音呈电流状窜入梁源耳中,电流强度开到了最大,电得他手脚都麻痹了,大脑里嗡嗡作响。
这一刻,终于?来了。
自打从府城回来,他就一直按兵不动,等云秀先坐不住,对他下手。
原主?十来年记忆虽略有些模糊,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梁源却可以从中大致判断出云秀的性情。
看?似温柔,实则就好比那藏在洞窟里的毒蝎子,专趁人不注意咬你一口?。
但同时,云秀又是?个急性子,若是?对一个人有仇怨,可不会想着来日方长伺机而动。
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她?会迫不及待出手。
只是?没?想到云秀会这么疯,把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他娘又得担心了。
正思维发散,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人群中扒拉出来,死死护在身后。
苏慧兰叉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架势:“干什么呢你们,都给我让开!让开!”
有人面露不屑,讥诮开口?道?:“没?看?出来啊,掌柜的你还是?个蛇蝎毒妇,县令大人可是?官老爷,三妻四妾又怎么了,你竟然?虐待县令大人的儿子。”
此前大家?隐约听到风声,梁源似乎和县令大人有点关系,再?往深了就不知道?了。
如今在某些人的刻意宣扬下,不仅杨河镇,整个灵璧县都知道?了苏慧兰虐待庶子,梁源陷害庶弟的事。
原本对这对母子羡慕嫉妒甚至恭维的众人霎时变了个态度,每一个字眼都变成?锋利的刀刃,狠狠砍向他们。
苏慧兰脸色隐隐发白,却还是?坚定站在梁源前面,替他阻挡一切的恶意:“我家?源哥儿性情纯良,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这是?污蔑!”
“我可是?亲耳听到,还是?从伺候你儿子好几年的小厮嘴里说出来的,这能有假?”
一下午各种?难听的话都忍过来了,苏慧兰听说是?伺候源哥儿的小厮亲口?道?出,表情骤变。
并非惊惶,而是?暴怒。
一个婶子嗤笑?,拿起篮子里的大蒜就朝苏慧兰砸过去:“我呸!以后我再?也不来你家?买点心了,恶妇做的点心谁敢吃啊,还有你那儿子,他根本就不配做童生老爷!”
带着泥块的大蒜砸过来,苏慧兰脸上?一阵刺痛,却无暇顾及,撸起袖子就要教训那婶子一顿。
辱骂她?,甚至跟她?动手都没?关系,却不能说源哥儿不配做童生。
只有她?知道?,源哥儿学习有多努力有多辛苦,谁都没?资格说这话。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关头,梁源拉住了她?的袖子:“娘,咱们回家?。”
苏慧兰转头,源哥儿眼睫低垂,语气低落,心口?蓦地一痛,也顾不了其他,拉着梁源连走带跑进了铺子,“啪”地关上?木门,将众人的议论谩骂隔绝在外。
屋里,刘兰心和赵荷花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俩。
苏慧兰深吸一口?气,笑?不出来:“你们俩先回去吧,从后门走,这几天暂时也别来了。”
照这架势,未来几天是?不得安生了,与其被人堵在门口?闹事,还不如主?动关门。
至于?那些不利于?源哥儿的传言,她?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
苏慧兰这般想着,眼底凶色一闪而逝。
刘兰心赵荷花从后门离开,梁源把打湿的帕子递给苏慧兰,轻声说:“娘,擦擦脸。”
苏慧兰又鼻子一酸,却死死忍住不落泪,接过帕子胡乱擦脸。
脸上?越疼,她?就越冷静,硬是?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她?知道?源哥儿现?在心里也很不好受,所以不能再?让自己影响到他。
梁源十指交叉,指侧的皮肤缓缓摩挲着,意味深长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真相早晚有揭晓的那天。”
“当初就是?陈勇一直撺掇怂恿我针对梁盛,甚至让人敲断梁盛的手也是?他自作主?张,等他做完了才告诉我,还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原主?出生心智有损,比普通人笨一些,平日里说话做事也都慢半拍。
梁守海得知他要敲断梁盛的手腕,不由分说上?来一顿猛锤。
原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丢进祠堂反省了。
苏慧兰瞠目:“你……你怎么不跟我说?”
去年苏慧兰接到梁守海派人递来的口?信,让她?接源哥儿家?去,当时她?只以为是?梁守海为了撵走源哥儿,把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若她?早知道?那些人这般欺负源哥儿,她?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闹得梁家?鸡犬不宁。
梁源低头不语。
之前他知道?原主?是?被冤枉,却没?有真凭实据。
直到在梦中听见小厮的低语,梁源不久后才忆起原主?忽略的细节。
云秀的发难来得正好,梁源打算借此机会洗白自个儿。
苏慧兰却误以为当初源哥儿是?不敢说,捏紧了帕子,转念又想到私塾那边:“这几日你要不跟季先生告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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