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男主的嫡兄—— by栗银
栗银  发于:2023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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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源一早就做下决定,总不能?风光功劳都?被他一人占了,也得给同僚们一些机会?。
至于发挥得如何,且看各自本事了。
王一舟深呼吸,再吸气,以字正?腔圆的靖朝官话为番商解答。
苏源支起耳朵听?着,不忘在资料上做记号,标明?番商看重的某些点。
待解答完毕,驿卒将契书分?发到每个番商手中。
白?纸黑字,条款分?明?。
苏源十指略微交叉,右拇指轻搭在左拇指上,坦然且自信:“诸位可?先看一看,如有?异议,咱们可?以再商量。”
至于我朝会?不会?同意,就得另说了。
契书一式两份,一份是靖朝文字,另一份则是番商各自所?对应的文字。
可?以说非常贴心了。
番商逐字逐句翻阅,口中嘀嘀咕咕,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一刻钟后,又来到举手答疑环节。
......
“陛下,番商献上的礼物已经送来了,您可?要瞧上一瞧?”
临公?公?悄声走进御书房,走到矮塌前,微微躬身,轻声细语地问。
弘明?帝靠在凉枕上,悠悠然翻过一页书,眼也不抬地道:“让太子去。”
正?和奏折作斗争,忙得脚不沾地的太子赵澹:“......”
那是番商献给父皇您的,叫儿臣过去作甚?!
赵澹甚是无奈:“父皇,您是靖朝的皇帝,合该是您过去。”
即便他以太子的身份监国已有?数年,但在某些方面,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着。
并非不信任他们父子间?的感情,而是众口铄金,他的行为容不得半点差错。
弘明?帝张嘴就来:“赶明?儿朕就退位,光明?正?大地做朕的逍遥太上皇。”
赵澹眼皮狂跳,您可?什么都?敢说啊!
细数靖朝前几位皇帝,哪个不是恨不得长生不老,跟龙椅一辈子锁死。
赵氏皇嗣千千万,唯独出了弘明?帝这么个奇葩。
年老后从未忌惮壮年康健的儿子们,反而当起甩手掌柜,把乱七八糟的政务一股脑塞给赵澹。
思及此,赵澹更?是头痛不已。
弘明?帝是个疼儿子的,不愿太子为难,不紧不慢合上书:“罢了,看一看也无妨。”
啪叽把书扣在矮塌上,封面上明?晃晃四个大字——《惊案传奇》。
临公?公?只?当看不见这本写如何破案的闲书,搀着弘明?帝起身往外走。
赵澹紧随其后,在弘明?帝落右后方半步远的位置亦步亦趋。
礼物琳琅满目,看得人眼都?花了。
带着褐色斑块的手轻抚着纤薄的绸缎,弘明?帝慨叹道:“可?见海外那些国家也是有?诸多可?取之处的。”
赵澹看着花瓶上画风有?些炸裂的图案,深以为然道:“远靖伯有?句话说得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是这个理。”弘明?帝会?心一笑,意味深长道,“所?以朕才会?排除万难,支持远靖舟出海。”
赵澹非常佩服亲爹的远见,捧哏道:“眼下已有?数十艘远靖舟造成,待番商签订契书,父皇可?再派人出使各国。”
弘明?帝朗声大笑,带着万千豪气:“朕正?有?此意。”
他相?信船舶司,更?相?信苏源的办事能?力,压根没考虑过谈判失败的可?能?性。
“吼——”
冷不丁一声响起,惊飞枝头鸟雀。
弘明?帝循声看去,发现角落的铁笼子里正?盘踞着一只?漂亮的豹子。
和靖朝的花皮豹子不同,这只?竟是雪一样的白?。
御林军副统领宋竟遥见陛下似乎对雪豹感兴趣,遂出声介绍:“此乃元国献给陛下的礼物,全?国只?有?三只?,名为雪豹。”
弘明?帝哦了一声,尾调上扬:“倒是有?诚意,那就送去猛禽园罢。”
自有?御林军上前,抬着铁笼向猛禽园挪去。
雪豹懒洋洋地趴在笼子里,不时甩两下尾巴,惬意得很。
除一开始斜了眼笼子外面的两脚兽,再没分?给他们一个眼神?。
弘明?帝围观全?程,奇道:“这雪豹倒是温驯。”
赵澹望着它粗长有?力的尾巴,兀自猜测道:“雪豹一路漂洋过海,初次来到陌生的地方,应该还不适应。”
弘明?帝一抬手:“那就让兽医过去瞧瞧,到底是元国送来的,象征着两国交好?,可?不能?出事。”
临公?公?自是无有?不应,吩咐内侍麻溜去找兽医。
粗略看了一遍,新奇和惊艳退去,弘明?帝重又恢复淡定,带着赵澹回了御书房。
自个儿继续看破案闲书,独留赵澹苦哈哈批折子。
过不多久,有?内侍进来通传:“陛下,大理寺卿求见。”
弘明?帝翻书的动作一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宣。”
赵澹顺势放下朱笔,正?要提出离开,就被亲爹揪到跟前:“澹儿,你旁听?。”
赵澹:“......儿臣遵旨。”
说话间?,大理寺卿踏进御书房,行叩首礼。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弘明?帝坐在矮塌上,双手撑着膝盖,气势分?毫不输坐在龙椅上的时候:“可?是审问有?了结果?”
“回陛下,胡向松和卢永都?已松了口,但目前无法画押认罪。”
胡向松,即前任御史大夫。
卢永则是昨儿被带走的户部官员。
弘明?帝眼里飞快闪过什么,语气喜怒难辨:“哦?怎么回事?”
帝王威势扑面而来,大理寺卿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胡向松说,那日在早朝上的言论并非他本意,当时好?似被什么操控了意识,才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
一旁赵澹动了动手指,若有?所?思。
弘明?帝面不改色:“卢永呢?”
大理寺卿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紧绷:“卢永亦是这番说辞,那天他收下福阳宫宫人递来的书信,下值后送去怀王府,完全?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做成。”
“卢永还说,等他反应过来,那封信已经到了怀王府管事手里,怀王府管事还给了他五十两银票,说是封口费。”
弘明?帝继续问:“那些宫人呢?”
大理寺卿咽了口唾沫,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热汗顺着后背滑落,汗津津黏糊糊。
“除宋氏的两个亲信,其他人都?是被宋氏以金钱收买。”
大理寺卿从袖中取出一沓纸张,举高过头顶:“这是宫人们的认罪书。”
弘明?帝此时心情不甚美妙,哪有?心情看认罪书,冷嗤道:“好?一个宋氏!好?一个被操控了意识!”
因此案牵涉众多,殿内只?天家父子、临公?公?和大理寺卿四人。
天子一怒,大理寺卿和临公?公?扑通跪下:“陛下息怒。”
“息怒?这让朕如何息怒?!”
弘明?帝怒拍矮塌边沿,当场表演一个火冒三丈。
“宋氏连朕的臣子都?能?操控,是不是接下来就要操控朕了?”
“瞧朕都?气糊涂了,昨儿朕就差点着了她的道,险些这赵氏江山更?名易姓!”
大理寺卿心中腹诽,就算宋氏成功了,十有?八.九会?是那位坏了脑子的五郡王上位,这天下还是赵家的。
“父皇息怒,莫要因一恶人气坏龙体,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明?真相?。”
红土的来源。
扶桑国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以及琼州府是否有?官员参与进来。
以上种种,都?需要弘明?帝这个君主亲自坐镇,统筹一切。
“朕知道。”弘明?帝气不过,又狠拍一下,哼哼两声,“可?朕就是气不过。”
赵澹眼角一抽。
“一个二个的,都?算计到朕的头上。”
“宋氏出身不高,朕看在她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份上给了她婕妤的位份,成天锦衣玉食伺候着,结果伺候出一只?白?眼狼!”
“还有?赵洋,他幼时生得瘦弱,宋氏又厌极了他,若没有?朕的关照,哪能?平安顺遂地长大,早被宋氏身边的人生吞了。”
“结果呢,私下里跟朕玩心眼,对朕满腹怨怼,也是个白?眼狼!”
这些话哪是为人臣子该听?的,大理寺卿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肚子里去。
弘明?帝忽然胸口一阵闷痛,捂着心口大喘气。
赵澹脸色大变,忙上前:“太医!传太医!”
临公?公?撒腿就跑,一溜烟没了踪影。
弘明?帝斜靠在凉枕上,不忘吩咐大理寺卿:“你去,继续审问宋氏,务必要让她供出红土的提供者。”
大理寺卿忙不迭应下:“微臣遵旨。”
弘明?帝又补充一句:“五日之内,朕必要知道答案。”
大理寺卿眼泪逆流成河,无声哽咽着:“是,陛下。”
只?希望宋氏识趣一点,也不枉陛下来一招偷天换日,把真正?的宋氏丢进大理寺牢狱。
“事不宜迟,赶紧去办吧。”弘明?帝神?情恹恹地挥了挥手,“至于胡、卢二人,总归背叛了朕,暂时羁押在牢狱中,待一切查明?再作判决。”
大理寺卿应声而退,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趁关太医还未来,弘明?帝又派人传赵归进宫。
赵归得了陛下口谕,紧赶慢赶赶到御书房,关太医正?在给弘明?帝扎针。
一边扎针,一边秉承着医者负责任的态度碎碎念:“陛下切不可?再动怒,现下微臣施针降下您的阳亢,近日必须好?生歇息,万不可?劳累。”
弘明?帝嗯嗯应着,瞧着很是配合。
赵归候了两刻钟,直到关太医取下银针离开,这才上前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弘明?帝喝着关太医临时调配的降火茶,漫不经心道:“明?日让你家小子动身去一趟琼州府,查红土一事。”
赵归作为暗部负责人,自知红土为何物。
短暂的愣怔后,眼底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赵归只?比弘明?帝小几岁,这些年深受天子皇兄的信重,得以掌控帝王势力——暗部。
眼看着他逐渐老去,再难担起总领暗部的重任,赵归如何不担忧。
等他去后,他这一支会?彻底没落下去,和其他的宗室亲王一样泯灭与人。
谁曾想,陛下竟给他的嫡子指派了任务。
敏锐如赵归,当下便明?白?,陛下这是有?意让他那嫡子接管暗部。
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场红了眼,哽咽着语气:“多谢陛下。”
弘明?帝笑了下,眼尾纹路加深:“若查到什么,直接交给太子处理便是。”
赵澹心头一惊,呼吸急促了些许。
父皇扶持赵归之子,却不打算沾染半分?,这明?显是为下一任帝王培养暗部首领呢。
赵澹耳畔尽是“砰砰”心跳声,震耳欲聋。
几乎是条件反射,和赵归一同深深作揖:“是,父皇/陛下。”
赵归领命而去,殿内又只?剩天家父子和临公?公?三人。
临公?公?低着头,莫名觉得自己像一只?硕大的电灯泡。
忒碍眼的那种。
于是借给陛下倒降火茶为借口,小跑着出去了。
赵澹站在原地,半晌欲言又止:“父皇......”
弘明?帝忒看不得太子突然感性,佯装一脸不耐:“赶紧去批折子,今日若完不成,就甭想睡觉!”
色厉内荏便是如此。
赵澹复杂的心绪消散殆尽,乖乖去了御案后。
弘明?帝深深看了好?大儿一眼,复又捧起破案闲书。
心里却想着,不知苏爱卿谈完了没。
倘若谈完了,可?召他前来对弈,也好?抚慰朕受伤的心灵。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盖因谈判还未结束,正?处于签发契书的关键时刻。
一如苏源预想的那般,这群番商表面看似热情傻白?甜,实则心机城府样样不缺。
双方好?一阵扯皮,三十对十六,番商在人数上稳压船舶司官员一头,苏源一行人嘴巴都?说干了,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镇住对方。
契书稍作修缮,达成双方互惠互利的合作方案。
大家都?很满意,谈判室内的气氛又恢复到最初的和谐。
“明?天我就让手下的人去顺来集市,体验一番靖朝人的生活。”
“希望来日靖朝的商船也能?抵达我国港口,互通互利。”
苏源只?觉喉咙里又干又痒,脑袋也在和这群人扯皮的过程中晕乎乎。
好?在契书签成,一切尘埃落定。
遂忍着不适,温雅笑道:“会?有?那一天的。”
且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驿卒收回一式两份契书中写有?靖朝文字的那份,整理好?后交到苏源手上。
众人走出谈判室,面上皆是笑盈盈。
候在谈判室外面的靖朝官员以及番商见状,悬在半空的巨石总算落地。
“源大人,快要到吃饭时间?,不若你们留在驿馆,和大家一同用个饭?”
其他番商也都?跟着附和。
苏源捧着契书,笑笑婉拒了:“我还要将契书呈给陛下,就先失陪了。”
番商们好?不失望,又了解契书的重要性,自不好?强求。
“反正?我们要在靖朝待上数月,有?的是时间?,源大人记得代我们向靖朝陛下问好?。”
苏源欣然应允,吩咐驿丞尽量满足番商的要求,带着船舶司众人飒然离去。
王一舟等人回船舶司,而他则径直去往御书房。
弘明?帝刚用过饭,正?在御书房门口散步消食。
他面容平和,着一身宽松的袍子,像是一位普通的老翁。
苏源上前行礼,并说明?来意。
弘明?帝折返回去,坐在案后翻阅契书。
半晌后抚掌而笑,瞧着极为满意:“朕就知道承珩你可?以的,比咱们事先预估的盈利还要高上一成。”
看似半斤对八两,实际上还是靖朝占了便宜。
苏源略一拱手:“为陛下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
一成盈利算不得什么,但凡事积少成多,单入口税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更?遑论其他复杂琐碎的利益分?配。
弘明?帝抬头看苏源一眼,忽然揶揄道:“朕听?说,那元国的女王对你心生爱慕?”
苏源无语凝噎,将其中缘由细细道来,末了着重强调:“微臣有?妻有?女,又是靖朝臣子,绝不会?做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瞧这话说的,弘明?帝听?着那叫一个通体舒畅。
陛下一高兴,又拉着苏源对弈。
苏源:“......”
连着三局,弘明?帝完胜苏源。
围观苏源高超的棋艺,赵澹都?不得不赞一句“妙极”。
正?当二人你来我往,一封急奏打破弘明?帝的好?心情。
“安庆府怀宁县突发痘疹,当地县令知而不报,导致三个村的百姓无一存活!”
弘明?帝低念出声,苏源瞳孔收缩了一瞬。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起起起起啊。

放眼前朝今代,天花始终是死亡率最高的传染性疾病之一。
据太医院相关?记载,除天灾外,痘疹是导致百姓死亡最多的一种疾病。
前朝就有医者尝试过多种治疗痘疹的方法,却都疗效甚微。
痘疹传染性极强,凡与患者有过肢体接触,触碰过患者的用品,都会被传染上。
有些烈性的痘疹还会在?空气中传播,便是不?曾直接或间接接触,也极有可能感染。
痘疹的死亡率约有百分之三十,在?没有特效药的情况下?,患者几乎只能在?病毒的折磨下?痛苦等死。
痘疹之可怖,到了?百姓闻痘色变的地步。
不?论今生还是前两世,苏源都没感染过天花。
第一世,苏源十岁后被苏慧兰接回福水村,又?早早离世,压根不?知痘疹为何物。
便是痴傻的那十年,梁守海嫌弃他丢人现眼,鲜少让他出门,自没有机会接触痘疹。
第二世,痘疹早已被彻底消灭,更是有天花疫苗预防这一疾病。
第三世,也就是这辈子,苏源还有身?边的人也都不?曾感染过。
外放四年,在?京城数月,又?去?往杭州府两年,这期间苏源从未遇到过百姓突发痘疹的情况。
再有他平日里公务繁忙,亦无人提及,也就没有关?注过这回事。
直到这一刻,弘明帝念出急奏的内容。
“安庆府怀宁县突发痘疹,当地县令知而?不?报,导致三个村的百姓无一存活!”
听到“痘疹”二字,苏源仿佛被闪电击中,四肢百骸都泛起触电般的寒意,以及苦涩的悔意。
靖朝的大?夫在?痘疹上的经验明显不?足,若他早些提出有效治疗痘疹的方法,也许情况会比现在?要好得多。
可惜,他疏忽了?这一点。
“好一个安庆府!好一个知而?不?报!”
弘明帝死死盯着急奏上略显潦草的字迹,啪啪直拍桌子,震得棋子跳来晃去?。
“三个村子,起码有数百人。”
弘明帝闭了?闭眼,不?敢去?想那惨烈的画面,手指发颤,连急奏都握不?住,从掌心?滑落。
苏源眼疾手快,一把捞起急奏,放回到弘明帝面前。
“陛下?,眼下?最要紧的是防止痘疹再度扩散,以免波及到更多无辜的百姓。”
清润润的嗓音勉强唤回弘明帝的理?智,他下?意识摸上左胳膊:“倘若诊治及时,顶多像朕这样留几个疤,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弘明帝犹记得他是九岁那年感染了?痘疹。
并非意外,而?是先帝的某个宠妃故意为之。
整整半个月,他每时每刻都处于煎熬之中,一度以为自己?捱不?过去?。
好在?,对始作俑者的恨意,对先帝的怨念以及对母后的留恋支撑着他,让他活了?下?来。
只胳膊上的痘疤终身?伴随着他,时刻提醒他那段屈辱又?无助的幼年时期。
赵澹递给苏源一个感激的眼神,语速极快地说:“儿臣自请前往安庆府,捉拿隐而?不?报的县令,并控制痘疹之毒再次蔓延。”
他是储君,亦是半君,首先在?身?份上便可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
再者,几百人感染痘疹,安庆府距京城也不?算太远,京中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风声。
赵澹很难不?怀疑,这件事里除了?县令的隐瞒和不?作为,安庆府知府又?是否知情,是否帮着该县令瞒下?这个消息。
弘明帝当场否决:“不?行!”
痘疹极其危险,万一赵澹出了?什?么事,他真?是哭都没地儿哭。
赵澹放缓语气:“此次痘疹不?似以往,若任其发展下?去?,极有可能形成瘟疫,届时蔓延至整个安庆府。”
“儿臣是太子,理?应担负起守护百姓的职责,为父皇您分忧。”
这话没毛病,可弘明帝到底不?放心?让赵澹置身?于危险之中,一时间踟蹰难决。
空气猝然凝滞,临公公为首的宫人们大?气不?敢出,默默降低存在?感。
唯独苏源不?退反进:“陛下?,微臣自请前往安庆府。”
弘明帝愣了?下?,同?样坚决地摇头?:“你也不?行!”
苏源掐了?下?指尖,索性直言道:“微臣有预防痘疹的法子,对痘疹的治疗也有几分了?解,再没有比微臣更合适的人选。”
短短三句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弘明帝呼吸微乱,身?体前倾:“承珩你说......你有预防痘疹的法子?”
提起这个,苏源不?免面露羞愧:“微臣早年在?胡商手里淘来一本书,上面记载了?预防痘疹的方子。”
说着,他深深作了?一揖:“一切都是微臣的疏忽,若微臣早日献上方子,百姓也能早日脱离痘疹的荼毒。”
弘明帝虚虚点了?点苏源,语气甚是无奈:“你啊,什?么事都喜欢往自个儿的身?上揽。”
“这些年你为靖朝做出的贡献还少?朕信你不?是有意如此,对否?”
苏源绷直了?下?颌,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倘若他早几年想起这一茬事,定会迫不?及待献上预防痘疹的方子。
一来是为百姓谋福,二来也是为自己?积攒功劳,何乐而?不?为?
天知道方才他听说数百人死于痘疹,震惊的同?时,内疚几乎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见苏源闷声不?言,弘明帝不?禁扶额,忽然跟赵澹来了?句:“澹儿你快些出去?,承珩定不?想让你看到他偷偷落泪的样子。”
赵澹:“......”
父皇您别火上浇油了?,再这样远靖伯真?要被您促狭哭了?。
苏源:“???”
他只是心?里不?好受,不?代表他要像幼崽时期的元宵那样,一点不?如意就啪嗒啪嗒掉小?珍珠。
不?过经弘明帝这么一打?岔,苏源缓过来不?少,眉间的折痕不?自觉地舒展开。
弘明帝眼尖地瞅见:“可好些了??”
苏源微微一怔,陡然明白方才陛下?是故意如此。
心?口微暖,敛眸摇了?摇头?:“......微臣无事。”
说话间,不?经意瞥了?眼太子殿下?。
却见赵澹眉宇间一派清朗正气,似是察觉到苏源的注视,嘴角流露出一抹毫无芥蒂的笑。
“苏大?人可否详细说说预防痘疹的方子?”
苏源暗自松了?口气,面上愈发严肃,缓缓道来。
没错,预防痘疹的方子就是牛痘。
牛痘预防痘疹起始于18世纪70年代,较之旱苗法、水苗法等预防法,要更为安全稳妥。
至于原理?......
苏源隐约记得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有着相同?的抗原性质,人在?感染过牛痘后,体内会产生一种天花的抗体,从而?能获得抵抗天花病毒的免疫力。
苏源担心?天家父子听不?懂所谓的抗原、抗体和免疫力是何意,特意将牛痘预防法的原理?掰开揉碎了?说给他们听。
最后一字落下?,弘明帝和赵澹陷入沉思。
临公公在?边上旁听全程,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把母牛乳......那个地方的痘疹用在?人身?上,让人感染上痘疹,待到康复后,往后再不?会感染痘疹。
听起来玄之又?玄,好像很深奥的样子。
可问题是,纵使感染牛痘的症状比痘疹要轻得多,纵使牛痘法当真?有效,这东西到底是从牲口身?上取下?来的。
老百姓暂且不?提,光是那些个达官贵人、皇室宗亲,肯定是不?愿接种牛痘的。
弘明帝同?样也有此顾忌,但很快就打?消了?。
任凭你有再高的身?份地位,盖过三皇五帝,当你因痘疹丧命,所谓的尊严和心?气都将成为一纸空谈。
只能说父子连心?,弘明帝所想,也正是赵澹考虑到的。
想通之后,细微的不?适感也随之消散殆尽:“不?知那本书上记载的牛痘法此前可有人试验过?又?是否真?的有效?”
苏源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深知牛痘法是经过无数百姓切身?经历才得出的结论。
可这本书到底是他随口编造出来的,并无真?凭实据,更不?知靖朝以外的国家是否有人发现了?牛痘法。
总不?能胡编乱造张嘴就来,这可关?乎到他的身?家性命。
思绪流转间,苏源没把话说死:“微臣以为,可用牢狱中的死刑犯试验一二。”
出于人道主义,苏源做不?到拿无辜百姓做试验。
另一方面,这些死刑犯都因为非作歹入狱,若能在?临死前为靖朝做出一笔贡献,也算死得其所。
几息之间,弘明帝就做出了?决定:“此法可以一试。”
赵澹看向亲爹,并未多言。
弘明帝又?说:“承珩你把具体方法写下?来,交给太子。”
“太子,你即刻去?大?理?寺提出五十个死刑犯,率一百御林军前往皇庄试验牛痘之法。”
“陛下?!”
“父皇!”
苏源和赵澹几乎异口同?声,皆面露不?赞同?之色。
弘明帝哪能不?知他们的想法,好生解释道:“牛痘之法非同?小?可,试验成功之前朕不?希望泄露出任何的风声,唯有交给太子,朕才完全放心?。”
这是一个因素。
另一个,无论私心?还是公心?,太子作为社稷之本,万万不?可出事。
借试验牛痘法,正好把赵澹留在?京城,省得他胡思乱想,心?心?念念要去?安庆府。
“至于承珩,你莫不?是忘了?驿馆里还住着番商?番商接下?来的一切活动都需要你亲自跟进,这事交给旁人,朕也不?放心?。”
不?仅仅是因为苏源熟练十多种别国语言,更因为苏源本人出过海,是这群番商和靖朝之间唯一的联系。
只能说,最近是多事之秋,突发事件一件接一件。
绕是弘明帝这个官场老油条,也颇有几分应接不?暇。
当然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再出意外。
苏源和赵澹默然无言,半晌后,赵澹一拱手:“儿臣领旨。”
苏源紧随其后:“微臣遵旨。”
好大?儿和好大?臣消停下?来,弘明帝满意笑了?笑。
赵澹见状很是无奈,停顿片刻后问道:“您打?算派谁去?安庆府?”
如此直白,倒是让苏源更深入了?解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的深厚感情。
没有猜忌,亦没有算计。
彼此间真?诚以待,宛若民间再平反友爱不?过的一对父子。
弘明帝沉吟片刻:“孙见山是个不?错的人选。”
深得帝心?,又?耿直忠坚。
身?为户部尚书,直接断绝了?中饱私囊的可能。
说罢,弘明帝屈指轻叩急奏:“这县丞冒死上书,是可造之材。”
另两人不?可置否。
这年头?,官大?一级压死人,保持高洁不?与县令同?流合污已是难得,更遑论揭发顶头?上司的恶行。
“倘若他还活着,大?可以提拔一二。”弘明帝淡声道。
如此这般,便定下?这位县丞不?可估量的未来。
弘明帝交代两人几句,便下?了?逐客令,而?后又?传召王首辅等几位大?臣,于御书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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