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叹了口气道:“不然又如何?芳嫔娘娘已经死了,就是不死,她能提携咱们?咱们两个无权无势的,不依靠贵妃娘娘还能怎么办?如今也只有尽力给她提供消息,也许这事儿之后,娘娘看着咱们伶俐,拉咱们一把,也就脱离苦海了。”
“但愿吧。”深红也叹了口气,接着又打起精神道:“好了,这会儿快晌午了,你还是赶紧去问问姑娘中午要吃什么,顺便再观察下她的行动举止,你这蹄子眼睛向来厉害,真要是被她疑心了,只透过说话神情,没有你看不出来的。”
“我也就这点本事了。”浅绿十分谦虚地说道,不过神情中也透出几缕得意来。
两个小宫女却不知道,就在深红走后不久,苏兰心就叫上茶,待玉芙进去后,说有一个小宫女从厢房出去了,她便叹气道:“只怕这两个不是省油的灯啊。”
玉芙惊讶道:“姑娘何出此言?”
苏兰心道:“这明悦殿的人先前都散尽了,是因为我查察芳嫔之死,你们才被六皇子要了回来,但明显也只是暂居而已,等事情了却,我离开,你们仍然要回归各处。连你和青萍这样的大宫女,日日随侍我左右,在这堂屋之中立足颇多,也未曾想起梅花插瓶,一个小宫女竟然能想到这一处,这不奇怪么?”
玉芙连忙跪下道:“都是奴婢们粗心,怠……”
苏兰心扶她起来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怪罪于你,你看我可是这样不知分寸的人?我意思是说:浅绿的梅花插瓶,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真正的目的只怕是要监视我们的动向,若能听一些我们的密谈,那就最好不过。”
事到此时,玉芙自然也明白了,因苦笑道:“浅绿向来伶俐,当日娘娘在时,因为她和深红的名字,也很喜欢她们的,待她们不薄,谁知……唉!虽然奴婢也知这明悦殿中肯定有别宫派来的人,却想不到会是她们,只因为她们是赵翔亲自去挑来的人,谁知……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赵翔就是明悦殿的管事太监,但到现在苏兰心也没用过他,所以对此人也就是一点点印象,此时听了玉芙的话,她心中不由摇头,暗道就是这样伶俐聪明的,才容易生外心,尤其是宫里这样的情况。
“无妨,你们也不要露出形迹,让我想想,如今我们正陷入了僵局,许是还要用她这内奸的身份做点事呢。”
“姑娘放心,奴婢也是在宫里生活的,练得就是面上功夫,需要哭得时候,便是遇见了大喜事,也保准泪如雨下;需要笑的时候,就是心中伤惨,面上也是喜笑颜开。”
玉芙只是为了让苏兰心了解自己的本事,却见苏兰心目光一凝,良久才道:“可怜的,如此说来,也许日后分派到别处,不用在主子面前服侍,还能自由些。”
玉芙鼻头一酸,险些落泪,思及前途,又觉灰心,喃喃道:“奴婢们只是无根浮萍,如今所愿,不过是还娘娘一个公道而已,此间事了,便要随波逐流,那却也无可奈何了。”
………………………………
苏天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今生还有踏进睿王府的机会。
上一次能来给王爷燎锅底,不过是王爷看在女儿办案得力的份儿上,着意笼络罢了,可恨那丫头没运气,竟然生病,以至于错过机会,还好有二弟这个大理寺卿的身份,方能让自己借着他的光过来看了一眼天家气派,自觉这已经是够他炫耀一辈子的谈资,哪成想?这还没过几天,王爷竟然又叫人请他上门,只把苏天茂幸福的险些昏了过去,从接到消息到出发,老家伙去了三趟祖祠,挨个给祖宗们上香,感谢他们保佑自己鸿运当头。
不过进了王府后院,见一路上仆妇太监看他的脸色都有些冷淡淡的,老家伙那份儿欣喜若狂的心思就被吓没了,转念一想,暗道莫非王爷叫我来,不是什么好事儿?而是……我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这是要来问罪了?
一念及此,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及至到了书房,见齐博坐在案后,面无表情的品茶,就如最开始几次自己见他一般,这老家伙心里更慌了。毕竟从苏州回来后,齐博还没给过他这样冷脸呢。
一时间只觉得腿脚发软,老家伙一边拜见齐博,一边暗自检讨,心道自从苏州回来,因为王爷对我亲切,我似乎有些骄纵了,只是,再怎么骄纵,我也不敢在王爷的面前骄纵啊,到底是惹了哪一路的神仙呢?俗语说不知者不罪,但不知靠着二弟和心丫头的面子,能不能在王爷这里求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坐吧。”
上首传来齐博淡淡的声音,似苏天茂这等人精,自然也听出了语气中隐含的那一丝怒意,不由越发不安,屁股挪到椅子上,却只敢沾一点点边儿。
“你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扪心自问,你一个小小商户,哪怕苏大人是大理寺卿,可本王有没有必要如此待你?”
齐博一句话就在苏天茂头上炸了一个霹雳,只吓得这老家伙“哧溜”一下滑下椅子,哭丧着脸道:“是是是,草民知道王爷恩义,无时无刻不思报答,可实在不知错在哪里,还望王爷明示,给草民一个赎罪的机会。”
“起来坐好。”
齐博不耐烦的喝斥一声,于是苏天茂只好爬起身来,重新坐下,只觉头皮一阵阵发紧,忽听齐博沉声道:“你当真不知错在哪里?”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狂喜
“当真不知,草民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草民自家知自家事,若说清白,这是违心之言,可草民万万不敢对王爷起不敬之心,草民愿为王爷肝脑涂地,此心可昭日月……”
“那你为什么答应了王家的提亲?你明知道我对苏姑娘倾心已久,你……你你你竟然将她许配别人,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王爷?”
齐博一拍桌子,苦苦压抑的怒火终于迸发出来,只吓得苏天茂“哧溜”一声又跪下去了,脑子中仿佛噼里啪啦打着一个又一个滚雷,心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又下意识觉着自己是想错了,一时间鬼迷心窍,竟然小心道:“王爷是喜欢了我二弟的独女吗?”
话音未落,他就知道错了:王家提亲的是苏兰心,和苏兰倾没有半点关系,而和齐博相处最久的也是苏兰心,王爷说他倾心已久的人……是自己的大女儿,那个京城丑女榜上名列榜首的商户庶女。
果然,就听齐博不怒反笑,咬牙道:“苏老爷,你是要和本王装糊涂吗?”
“不……不不不,草民不敢。”
苏天茂此时也不知心中是惊惧还是高兴,却见齐博又缓和了脸色,沉声道:“你是苏姑娘的父亲,不必这样低声下气,虽然我知道你平日里对她们母女不好,不过你到底是她爹,我不会对你呼来喝去,这是对苏姑娘的不尊重。”
苏天茂心想王爷你都差点儿把我吓得魂归九泉了,这会儿又说不会对我呼来喝去,您到底是闹哪一样啊。
但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只听齐博沉声道:“王家明日应该就会去退亲了,庚帖还没换过,这退亲之举也伤不到两家颜面,苏老爷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苏天茂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是惊吓得,而是兴奋得,他头一次对上齐博的目光,小心试探道:“王爷是说?要……要接小女进王府?”
“什么话?”齐博又怒了:“什么叫接苏姑娘进王府?你当我是要纳妾吗?一顶小轿抬她进来,连个正大光明的名份都没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又把苏姑娘当成了什么人?那是你亲女儿,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苏天茂眼泪都涌出来了:“是是是,草民糊涂,王爷是说?还……还要给心丫头一个名分?可她……可她只是个商户庶女,额头还有那块丑恶胎记,这……这有辱王爷名声……”
“这个不用你管。”
齐博一挥手:“总之,王家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他们也不会怨怪到你身上,苏姑娘那里,不许你以父亲身份压她,她不同意,便细心开导,我总不会……违逆她的心意。”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点心虚,齐博连忙补救道:“总之,你和苏姑娘好好说,别让她伤心,若她实在想不开,就让她来找我说。”
想到苏兰心过来质问自己为何要强人所难,齐博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然而这终究是自己惹下的事,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他还做什么皇子?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她敢。”
齐博心虚,苏天茂可不心虚,齐博要娶苏兰心,而且不是纳妾,是迎娶,这最起码也是个侧王妃的位份,对于老家伙来说,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砸下了一座大金山,既然落在他手中,打死他都不会放开。
“王爷放心,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她小孩子做主的份儿?”
苏天茂一扫之前的忐忑不安,如同一头打了鸡血的老驴,声嘶力竭地叫。这会儿谁要敢破坏他和王府结亲的“宏图大业”,那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亲生女儿也不例外。“
“我说过,不许逼迫苏姑娘。”
齐博沉下脸,微微提高了声调,于是那头兴奋地老驴就立刻变成了一只温顺绵羊,连声道:“是是是,草民必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其实王爷放心,似您这等人中龙凤,竟然垂青于小女,简直就是她百世修来的福分,更何况草民素日里和小女闲谈,她对王爷也是十分仰慕呢。”
齐博心想你就别胡说了,你那女儿或许对我有几分欣赏,但是仰慕?呵呵!就凭她恨不能离我十万八千里远的态度吗?
但无论如何,此事算是解决了,纵然日后苏兰心上门问罪,自己只要耐心解释表达爱意,想来她也不至于狠心绝情,当然,前提是要求得父皇母后同意,不然就是说破大天,那个冷静理智的女人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唉!这就是喜欢了聪明女人的烦恼啊。
“罢了,苏姑娘性烈,这件事,你还是暂时不要让她知道。王府上门提亲,走其他程序总要些时间,怎么着也能拖一阵子……“
齐博思来想去,觉得保险起见,还是不能让苏兰心太早知道此事,不然自己没办法说服对方,倒显出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卑劣嘴脸。
谁知不等说完,苏天茂已经急道:“王爷莫非是反悔了?王爷放心,小女那边绝不会有任何意见,草民用人头担保……”
“够了。”
齐博恼怒看着苏天茂:“你不把苏姑娘当女儿,我还把她视作珍宝呢。我告诉你,你生养她一场,只要脚踏实地,本王会给你一份儿富贵家业,但若你想着以父亲身份压迫于她,休怪本王不饶你,大义上你是她的父亲,本王奈何你不得,但你总该知道,这世上是有许多不见光手段的。”
一句话便吓出了苏天茂一身冷汗,连忙躬身道:“是,草民明白了,请王爷放心,这事儿草民唯王爷马首是瞻,王爷说怎么做,何时做,草民无不遵从。”
齐博点点头,面色缓和下来,坐回座位上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沉声道:“你是苏姑娘的父亲,本王说过,念在你对她总有生养之恩,本王不会不给你脸面,但你要知道你的脸面是从何而来,我不喜欢你这种将苏姑娘当做一件物品来买卖的态度。“
“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苏天茂说了一半,才发觉自己这话不妥,连忙又叫起撞天屈道:“王爷误会了,心丫头是草民的女儿,草民怎会将她当做货物呢?那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啊,只是从前我忙于生意,所以对她们母女的关心少了些,我那发妻又是个粗俗的,在府里怕是没给她们什么好脸,草民回去一定好好儿教训她……”
“你记住今日这番话就行。”齐博冷哼一声:“行了,那就这样吧,这消息先暂时瞒下,等实在瞒不住了再说。”
“是是是,草民都听王爷的。”苏天茂心中满是兴奋,却又夹杂着后怕,暗道幸亏当日听了二弟的话,没有丢掉心丫头,这哪里是孩子?分明是座金山……不对,王爷不许我把心丫头当做物品,嗯,应该是金凤凰才对,没错,可不就是金凤凰呢。
“素日里也少谈论王家,免得苏姑娘将对方当成日后婆家,一心想着那王昊。”齐博又叮嘱了一句,想到苏兰心会将王昊当做未婚夫,这会儿只怕已经在心里幻想着甜蜜的婚后生活了,他心里就特别特别不舒服,然而也是无奈,请父皇母后答应他迎娶苏兰心做正妃,还需要一段时间,自己用了这么不光彩的手段,实在是害怕心上人兴师问罪,说到底,做贼到底免不了心虚,尤其还是一个初入茅庐的贼。
可不是初入茅庐吗?六皇子活到现在,以他的身份,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如此巧取豪夺,当真是头一回,他都不敢深想,因为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当真不是东西。
这里苏天茂出了王府大门,只觉两条腿仿佛成了棉花做的,走路都有些轻飘飘,脑子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你说老天爷咋就这么偏爱我呢?这样好事儿都摊到了我头上,睿王府侧王妃啊,多少达官显贵打破脑袋为女儿争得位子,我想都不敢想的大富贵,竟然就这么主动送过来了?
将这话反反复复也不知想了多少遍,苏天茂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飘回了家,本来要去正房,但想了想,忽然又拐了个弯儿,径自来到月姨娘院中。
彼时月姨娘张姨娘荷香正一起说话,忽见苏天茂如同喝醉酒一般哈哈笑着就“飘”了进来,不由都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见礼。
总算乐昏了头的老家伙还存留一点理智,记得齐博的嘱咐,于是挥挥手将张姨娘和荷香打发出去,见两人都走到门口了,他忽然想起一事,叫住张姨娘道:“福儿媳妇如今怎样了?对你还尊敬吗?对荷香还是如从前一般跋扈,非要除之而后快吗?”
张姨娘连忙道:“回老爷,大少奶奶如今比从前倒强了好些,尤其这两日,每天早上还来我房里说会儿话。”
荷香也道:“老爷放心,大少奶奶如今虽然不怎么和奴婢说话,却也不支使奴婢了。”
苏天茂冷哼一声,得意道:“算她识相,不然就凭她从前做出的那些蠢事,休十回都够了。荷香的身子若是没坏,以后有了福儿的骨肉,就安心留下吧,咱们这样的家族,正该多生几个孩子开枝散叶才是。”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羞辱
一句话就让荷香泪如雨下,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等到老爷发下这句话,只是有什么用?当日为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和睦,她的身子早就让药毁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骨肉。
一念及此,不由悲从中来,却不敢让苏天茂看出痕迹,于是连忙福身谢过,然后就跟着张姨娘如同逃走般匆匆离去。
月姨娘看着苏天茂的神色,知道老爷这是遇到了天大喜事,忙捧过热茶,凑趣笑道:“老爷遇上了什么喜事?这样高兴?”
“你也看出来了?”苏天茂美滋滋喝了一口茶,目光难得温柔地看着自己这个美妾,三十多岁的月姨娘虽然因为生下苏兰心而落了些伤病,平时日子也不算顺遂,但她底子原本就好,此时看去,仍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这让苏天茂心中更加得意了。
平心而论,苏天茂这个渣的不能再渣的老家伙,虽然自私狠毒刻薄无情,但非常让人惊奇地就是:他在家室这方面,竟还勉强能算上是一个好男人。
苏家家大业大,又沾着苏天成的光,也能算是一半官宦之家,可即便如此,苏天茂身边却只有一个发妻两个妾室,十余年的时间都没有纳新人进门,彭氏这个发妻品行糟糕,姿色又不是上乘,商户出身更谈不上高贵,但许是“志同道合”的关系,她的正室地位竟屹立不倒,并且一直牢牢掌控着管家大权。
张姨娘生了个儿子后,操心不少,如今已是年老色衰,月姨娘虽是风韵犹存,但在寻常人眼中,也是人老珠黄,可就这么三个人,一直陪伴苏天茂到现在,若说他不舍得纳新人的银钱,这却真是污蔑,老家伙虽然热衷赚钱,但还真不吝啬。
也所以,当日月姨娘才不肯和女儿一起搬去园中居住,宁愿就在这小院里等待不知何时才会过来一趟的老爷,无论苏天茂值不值得她爱,这个可怜女人却真是把他当做天来敬爱的。
所以苏兰心虽然也迷信,对报应之说却是嗤之以鼻:如果真有报应,为什么她爹这种该遭天打雷劈的混账男人,还能得到母亲的爱?甚至自己明明恨他,却还不得不遵守父女伦常,有什么好东西都得给他一份。
此时月姨娘见了苏天茂这种目光,心下越发温柔喜悦,坐下笑道:“老爷到底有什么喜事?可以说出来么?也好让妾身恭喜老爷。”
“哈哈哈,同喜同喜,这还要感谢你给我生了一个好女儿。”苏天茂哈哈一笑,握住了月姨娘的手,感慨道:“当日二弟说心丫头有富贵之相,我还以为他只是胡乱安慰我,如今看来,到底他是读书人,文曲星下凡来的,这看相的本领也不一般,比那些街头算命的强多了。”
月姨娘一听这话,知道事情和苏兰心有关,不由惊讶道:“老爷何出此言?富贵之相?心丫头吗?”
“是啊。”苏天茂咧开大嘴,正要将今日之事说给月姨娘听,忽然想到齐博的嘱咐,只好强压下激动兴奋的心情,咳一声道:“那个……她将来要嫁入王家,难道还不算是富贵吗?”
月姨娘微笑道:“老爷,妾身是女流,没有老爷这份儿雄心,妾身也不盼着心丫头富贵,只要她衣食无忧,夫妻和睦,妾身就知足了。”
“妇人之见。”苏天茂斥了一句,想想又觉着不放心,别看他在齐博面前摆足了父亲威严,可一想到自家女儿那执拗性子,再想到睿王爷杀气凛然的护短之言,老家伙心脏也颤了几颤,因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还是要未雨绸缪,便对月姨娘道:“这人间之事有时候也说不准,王家到底家大业大,一旦有什么反悔,你务必要劝心丫头想开些,她的婚事包在我身上,绝不会委屈她一星半点儿。”
月姨娘立刻会错了意,颤声道:“怎么?王家要反悔?”
苏天茂满不在意道:“他们爱反悔就反悔去,我们心丫头如今名满京城,王家若退婚了,正好再给她找个好人家。”
“老爷。”
月姨娘一下子就哭了,泪如雨下道:“还哪里还能找得到王家这样的好人家?心丫头名满京城,可您不知道她是什么名声吗?如今……”
“哎呀,又不是说他们家一定就会退亲,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苏天茂呵呵笑道:“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若不是真有好处,我比你还怕王家退亲呢。”
月姨娘想一想,觉得苏天茂说的也没错,因微微放下心来,嗔怪道:“老爷也是,无端端开这样玩笑,真真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呵呵,老爷我这就叫得意忘形嘛。”苏天茂嘿嘿一笑:“行了,叫厨房弄几个好菜,再烫一壶好酒,我今儿晚上在你这里吃。”
月姨娘连忙答应着出去,这里苏天茂越想越得意,最后连小曲儿都哼上了。
…………………………………………
“姑娘,是七皇子。“
从明悦殿出来,苏兰心还想着这一团乱麻到底该从哪里破头,思来想去,觉着还是要去和齐博好好商议一番,因正出神想着,忽听身旁玉芙提醒了一句。
她回过神来,果然就见不远处一个丰神俊朗,锦衣华服的青年正在几个太监的簇拥下迎面而来。
这一行人大概是从前面那个拐弯处拐过来,所以玉芙发现的时候,她和苏兰心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两人只好避到道路旁边,默然跪下见礼。
却不料那七皇子竟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看着苏兰心,上下打量几眼,忽地轻笑一声,戏谑道:“哟!这不是六哥倚为心腹的刑部从五品主事苏姑娘吗?怎么?皇祖母或是皇后娘娘又宣召你进宫了?”
这话的口气充满嘲讽,再加上他并不叫苏兰心平身,侮辱的意思就更明显了,玉芙在一旁气得不行,苏兰心却似无所觉,沉声道:“并非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召下官入宫,而是下官如今负责芳嫔悬梁一事的调查,所以皇上特许下官后宫行走。“
“呵呵!宫里这群废物真是该死,这么一点儿小事,也得找外人来查。”七皇子冷哼一声,然后便扬长而去。
直等到他走的没了影子,玉芙才连忙扶起苏兰心,小声道:“姑娘别生气,七皇子这是心里有气,故意拿姑娘撒气呢。”
苏兰心回头看了一眼,疑惑道:“七皇子似是对我十分痛恨,可我实在不记得我和他有什么过节,难道芳嫔生前有得罪过他吗?”
玉芙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殿下虽然还没有开府,但也是住在皇子殿中,素日几乎不怎么进后宫,即便来了,也只往岳贵妃和慈宁宫那里去,芳嫔娘娘一年和他都见不到几次,哪里会得罪他?”
“那就有些莫名其妙了。”苏兰心摇头自语,玉芙犹豫了一下,方小声道:“七皇子是岳贵妃所生,岳贵妃和皇后娘娘暗地里有些不和,这一次姑娘是奉皇上和皇后命令彻查娘娘的案子,所以七皇子大概不高兴吧。”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好歹也是个成年皇子了,就算因为我和六皇子走得近,心里有些不痛快,也不至于恨到要当面羞辱我吧?
一直到出了宫门,苏兰心眉头还紧锁着,让等在宫门外的齐博没来由就是一阵心虚,暗道怎么回事?不会是她得到消息了吧?不可能啊,我上午才和王昊说完,她那个时候只怕已经进宫了,怎可能这么快就得知消息?
心中一面想着,便满面笑容迎了过去,对苏兰心道:“怎么了?眉头皱的这样紧,莫非有人欺负你了?好狗胆……”
“且先别忙着骂,悠着些吧。”
苏兰心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来,听齐博骂欺负她的人是好狗胆,不觉好笑,暗道七皇子是狗的话,你这兄长是什么?狼狗吗?
齐博听见这话,知道苏兰心并非是因为退婚之事生自己的气,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呵呵笑道:“我这不是怕你受欺负,想着为你讨回公道吗?”
“王爷觉着,七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兰心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倒叫齐博吃了一惊,知道心上人不会无的放矢,六皇子的面色也郑重起来,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慎重道:“七弟这个人还是很聪明的,到底是岳贵妃和父皇的儿子,心里能没有城府么?素日里不遇大事的话,也能沉得住气……”
不等说完,就听苏兰心追问道:“那若是遇见了大事呢?”
“遇见大事?”齐博愣了一下,接着皱眉道:“我和他往来也不多,不过从前大家都住在皇子殿中,有一次他给岳贵妃的寿礼被小太监不小心弄坏了,他十分暴怒,不但把小太监打死了,之后还摔了好几样东西。”
苏兰心心中一颤,齐博明白她心中所想,叹气道:“后宫便是如此,太监宫女就如蝼蚁一般,那小太监犯了这样大错,断断不可能活命的,就算是我们心有不忍,在这种事情上也说不了话。”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心有灵犀
“是真的说不了话,还是在王爷心中,太监的性命本就微如蝼蚁?”苏兰心紧盯着齐博,却见他认真道:“是真的说不上话,后宫虽然残酷,但父皇母后都是仁慈宽厚之人,我和太子从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打杀奴才,不信你问青山绿水,我对他们怎么样?”
“没错没错,王爷对我们可好了,夏日发凉席冬日发棉袄……”绿水急忙站了出来,不等说完就见苏兰心“扑哧”一声笑了,一旁齐博面黑如锅底,虚踢一脚道:“不会说话就给本王滚下去,什么夏天发凉席冬日发棉袄?这也算个事儿?”
“这不是还没说完呢吗?年节红包分例还没说呢。”绿水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却见齐博挥手道:“行了行了,给我下去,拍马都拍不到点子上,要你何用?”
“看,苏姑娘,这就是我们王爷了,虽然说着要我们何用?但他从不会真的撵我们走,在睿王府的日子,是奴才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
青山也连忙帮主子摇旗呐喊,齐博连斥责的力气都没有了,咬牙道:“你滚吧,才多大?一生还早着呢,你就知道这是你最幸福的日子了?撒谎都不打个草稿吗?”
“好了好了,我们说回正事。”
苏兰心好容易忍住笑,若有所思道:“所以说,七皇子心有城府,也有定力,只是因为年轻,遇见大事时难免会有些冲动,对吧?”
“是这样没错,怎么?你遇见老七了?”
齐博纳闷,只见苏兰心点点头,沉声道:“是啊,今天出宫时遇见了七皇子。”
接着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果然,就见齐博沉下脸来,冷森道:“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如此羞辱于你,我必不与他甘休。”
“你以为我把这事儿说给你听,是让你去给我报仇吗?”苏兰心摇摇头:“我只是想请王爷好好想想,七皇子为什么会如此痛恨我?”
“痛恨?”
齐博一愣,有些明白苏兰心的意思了,果然,就听她沉吟道:“玉芙说是因为岳贵妃和皇后娘娘暗地里不和,而我是六皇子的人,明显也是皇后一派,所以如今皇上委托我进宫查案,七皇子才会不忿,所以羞辱于我……“
不等说完,就听齐博断然道:“不可能。”
苏兰心呼吸猛然急促起来,抬头看着他道:“你也觉着不可能吗?”
“没错,老七虽然年轻,可到底不是小孩子,这种没来由的置气他不可能会做,就算心中瞧不上你,也犯不上表露出来,惹我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