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婆子冷笑道:“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还想着看太太?”虽是这么说,却也去开了门,老妇人千恩万谢地进来,忽听从婆子笑问道:“说起来,你那媳妇找回来没有?”
老妇人面色顿时就黑了,咬牙愤愤道:“那个无耻的小娼妇,还找她作甚?最好她和她那拐汉子死在外面,我才称心。呸!一对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从婆子悠悠道:“也不能这么说,你那媳妇我见过,当真是千娇百媚,这样女人原本就难养得住,更何况你家之前因为壮子他爹赌博成性,输的家徒四壁,你还指望着人家跟你们吃糠咽菜?她跑了也是正理。好在如今壮子他爹去了,你们娘儿俩靠着自己过活,慢慢攒点钱,再说个本分老实的媳妇也就是了,样貌真是次要的,最重要就是得有个能生养得好身材。你也是,该管也得管管,上次我遇见壮子,他整个人醉醺醺的,打听了下,说是每天都酗酒,这成什么话?你就这么一个指望,将来他把自己喝死了,谁给你养老送终……”
大概是难得能教训人一回,这从婆子絮絮叨叨就说个没完了,老妇人只在一旁陪笑听着。这里苏兰心和齐博彼此惊讶看了一眼,心道不会这么巧吧?莫非前几天那个砸车的醉汉就是这老妇的儿子?只她又是谁,听上去和米夫人似是关系匪浅。
正想着,总算那从婆子絮叨完了,老妇人便忙往后院去,经过齐博和苏兰心身旁也没忘施礼,只是不认识他们是谁,所以没有说话,便匆匆去了。
从婆子这才看见两人,忙热情迎上来道:“王爷和姑娘这就要走了?真是的,府里如今乱的很,老爷和姨娘也是忙昏了,怎么不派人送一送?”
苏兰心笑道:“没什么,是我们不要人送的。妈妈,刚才那位老妈妈是谁?你说夫人失势了,她却还要去看看,莫非是夫人亲近的朋友亲人?”
从婆子叹了口气,摇头道:“难怪姑娘和王爷不知道,你们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这府里了,她是当日太太的奶妈,后来被赶了出去。”
苏兰心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莫非这就是那位被夫人指使着给庄姨娘下药,导致庄姨娘……小产的原妈妈?”
张婆子诧异道:“姑娘竟然也知道这件事?也是,这事儿外人多不知道,在府里却不是什么秘密,姑娘只要一问,自然就知道了。”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轻声道:“虽说是夫人指使的,可她也到底遭了报应,好好的标致儿媳妇跟人跑了,气得她家儿子整日里酗酒,家里又被老头子输光了钱,虽说现在那混账东西死了,可到底也恢复不了元气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又起风波
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恭敬送苏兰心和齐博往门边来,却听苏兰心纳闷道:“这原妈妈做下了如此可恶的事,论理主人家没打死她已经是十分仁厚了,可为什么我看妈妈你还劝她?还放她进来?竟不似很讨厌她的模样。琥珀也说她被撵出去后还回来过几次,庄姨娘反而怜悯她,这原妈妈的人缘就这么好吗?“
从婆子笑道:“可不是。这原家姐姐为人是极好说话的,府里无论什么人,只要求到她,但凡能帮忙都一定会帮着,就是耳根子有些软。说到底,千错万错都是太太的错,总想着要拿下庄姨娘,平心论,庄姨娘对她们娘儿几个真不错了,犯下这样大的事,也没说怎么着,还饶了原妈妈。偏偏外人不知道原委,都说侯爷宠妾灭妻,却不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起自太太。”
米夫人显然是活不成了,所以这从婆子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直到将齐博和苏兰心送到大门外,这才站住了脚步,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她方回到自己的小屋。
“怎么了?从侯府出来,你就不说话,总不会又有什么新发现了吧?我不是劝过你,这事儿不要再去想了……”
从侯府出来,走过一条街,便是热闹的吉祥大街,这会儿正是半下午,在街上逛的人不多,齐博因为中午饭没吃完就赶了过来,所以此时觉着有些饿,便带苏兰心进了路边一家粥铺,要了两碗粥,直到坐下来,看见苏兰心还是一副沉思出神的模样,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啊?”苏兰心一惊回神,看着四周茫然问道:“这是哪里?我们怎么来这儿了?”
“这是程记粥铺,我每次出来,一旦饿了就会来他家喝两碗粥,铺子里干净,做的粥又十分美味,有时候我还会带回去给父皇母后尝一尝。”
齐博低声说完,见伙计过来了,他就不说话,待对方将两碗粥摆在桌上,他就指着那碗“红豆百合粥”对苏兰心道:“我料着你大概喜欢吃甜粥,你尝尝味道,当真是好的。微雨,你也别在一旁站着了,自己找个地方,把粥拿去喝,反正空位子多得是。”
微雨连忙施礼感谢,接着捧了一碗牛奶蛋花粥自去喝了,这里齐博喝了一口粥,就听苏兰心低声道:“新平侯府这事儿,的确是处处透着诡异。”
“哦?说来听听,我怎么不觉着有什么诡异?”
齐博舀了一勺皮蛋瘦肉粥,慢慢吹凉了,这才送进口中。只见苏兰心也紧喝了两口红豆粥,绽开笑容道:“这粥味道真好,那股子甜香简直沁人心脾,你当真会吃。”
说完才又沉吟道:“就原妈妈这件事,便透着诡异。老实说,庄姨娘不管怎么心胸宽广,我也不认为她能容忍原妈妈回府里在她眼前晃,我听我娘说过,孩子就是母亲的命,我小时候因为这块胎记,爹爹要把我活埋了,我娘那么懦弱的人,竟会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上前抢夺。所谓为母则强,就是指这个了,可见孩子对母亲的影响,再怎么大度的女人,面对害了自己孩子的凶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人和人不一样嘛。”齐博送了一口粥进嘴里:“庄姨娘也算是儿女双全,也许对这个孩子就不在意了呢?”
苏兰心慢慢点头:“你说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一千个里能出一个吧。这暂且不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砸了我们车厢的醉汉?他……”
不等说完,就听齐博道:“怎么不记得?你也觉得他大概就是原妈妈那个儿子?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那醉汉也叫李壮。”
苏兰心笑道:“你就只想起了这个醉汉?你忘了他当日说过的话?”
“他当日说的什么话?”齐博一愣,但旋即皱眉思索,片刻后迟疑道:“你是说他说的那个他有银子,要让他媳妇后悔的话?嗨!那不过是醉话,当不了真。”
“万一是真的呢?那这情况就很诡异了。”苏兰心慢慢用勺子搅着粥,心中迷雾仿佛清晰了一点,可又仿佛涌来更多的迷雾,搅扰的她心神烦乱。
“管它诡异不诡异,关咱们什么事?新平侯府这样的地方,后院里有点诡异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齐博端起碗:“来来来,喝粥喝粥,不要再为此事烦恼了。”
苏兰心点点头,从善如流将粥喝完,齐博送她回到苏府,进了门回到房间,还不等将衣裳换下,就听远处又传来吵嚷声。
落花正找了一套家常衣裳出来,听见这声音便抱怨道:“大奶奶真是的,这才消停了几天,就又故态复萌了。难怪大爷如今对她是避如蛇蝎,大爷也是真倒霉,十八岁就中了举,原本就前途无量,却让太太强行塞了这么个女人给他,这两年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说完见苏兰心将刚刚解下的衣带一系,她就知道自家姑娘又要过去管闲事,忙拉住了道:“大奶奶如今看姑娘已经恨不能吃了你似得,何必还去讨人嫌?左右那是张姨娘院子里的事,您若是管得多了,太太又要在老爷面前嚼舌头根子,说两位姨娘联手欺负她呢。”
苏兰心恨恨道:“上次出了那样事,大哥和荷香也没说什么,对她一如既往,哪知她竟这样不知悔改。不行,荷香老实,大哥又憨厚,那泼妇若放起刁来他们必不是对手,还须我去教训一番,好歹我现在有齐博这张老虎皮做大旗,他们谁都得顾忌些。管闲事就管闲事,我又不是今天才管,大嫂也不会因为我今天袖手旁观就感激我。”
一面说着,早大步走了出去,月姨娘就出来晚了一步,便没拦住,不由气得跌足哭叫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管不顾的闺女来?”
一面说着,却也追了出去,显然还是怕苏兰心吃亏。
不过现在苏兰心的确不同于往日,是谁都能看轻的主儿了。不说别的,只说她一进张姨娘院中,原本乱纷纷的院子里顷刻间就落针可闻,由此便可看出这位大姑娘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威严。
“哟!大姑娘这是要过来为荷香打抱不平了?”梁氏看见苏兰心,就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呵呵冷笑一声,一边就将凸起的肚子往前挺了一挺。
苏兰心看也不看她一眼,见荷香跪在地上哭,她便上前扶起,忽听梁氏尖叫道:“你敢……”她猛地就把头一抬,大声道:“我为什么不敢?”
梁氏被苏兰心的气势震住,不由自主退了两步,接着忽然就往地上一坐,双手把头发抓下来几绺,哭叫道:“老天爷啊,这是什么世道?这府里没有我立足的地方了,连一个庶出的丑八怪也敢欺负我,都仗得什么?不就是六皇子和你说过几回话吗?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什么事都要管一管……”
“住口。”
忽听门外一声断喝,梁氏顿时吓得打了个激灵,只见苏天茂苏天成以及苏增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大门外,三个男人的脸都如锅底一般黑。
梁氏万万没料到今日竟会捅了马蜂窝。她明明都打听过,说是苏兰心苏天成还有自家公公都不在府里,所以才瞅着今天发动,哪里知道先是苏兰心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如今更是连公爹和二叔都招惹了来,一瞬间心中不由十分慌乱,忙听话地爬起来,躲在一边不敢出声。
“大哥,我们苏家好歹也算是书香门第,可你看看,你这好儿媳妇都是个什么模样?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媳妇,也没有这样撒泼打滚放刁耍赖的,上一次闹出那么大动静,我看在她有了苏家骨肉的份儿上,又关着大嫂面子,这才和了稀泥。谁知她不但不悔改,这还不到一个月,就又仗着自己有身孕,在府里兴风作浪。一个少奶奶,还没有丫头懂事,这个儿媳妇,我们苏家要不起。”
苏天成为人谦逊温和,很少有发这样大脾气的时候,苏天茂虽然狠毒愚蠢,对自家这个弟弟却是最服气的,不说言听计从也差不多,加上连着两回,这个儿媳妇也实在是忒不像话了,大儿子是个举人,如今房里就荷香一个,怎么就对不起她了?三天两头搅闹的家宅不宁,她真以为这一家子都是泥人么?
这样一想,火气就更大,于是也不看苏增福,便冷冷道:“我看出来了,这样泼辣的媳妇,福儿你这老实性子也驾驭不住,时间长了,你这房岂不是要变成牝鸡司晨?我们苏家还丢不起这个脸,既然她觉着咱们家装不下她,你这就休书一封,将她退还梁家,让她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去吧。”
一句话就把梁氏吓的瘫坐在地,总算她还没有被吓到完全麻木,这会儿存着半丝理智,不由大叫道:“不公平,老爷,这不公平,您根本都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让我们爷写休书,这不公平,分明是荷香这蹄子心狠手辣,她要害死我的孩子。”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恍然大悟
苏增福都气哆嗦了,不等父亲二叔再说话,他便上前指着梁氏问道:“上一次你也说是荷香害你,结果怎样?这一回你还敢故技重施,你以为还会有人信你?”
梁氏哭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你心里眼里除了那个蹄子,何曾将我放在眼中一时片刻?你都让她迷得昏了头。就因为上次的事,她知道这一回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我,才起了歹心,不然难道我是傻得?害她就不知道换个别的手段吗?”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迭声的叫道:“怎么了?这又发生了什么事……”却是彭氏赶了过来,不过还不等她叫完,就听苏天茂怒声道:“什么事?你自己看看,你那好外甥女儿唯恐咱们家日子清净,隔三差五就要闹些幺蛾子,当日你和我是怎么说的?要知道她是这么个货色,我豁出去让福儿娶了荷香,也不娶这么个泼妇。”
彭氏最怕的就是苏天茂,这会儿听丈夫发火,也不敢骂人哭嚎了,只是委屈道:“老爷也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啊,正如秀瑗所说,她都犯过一回错了,怎么敢在这么短时间内又犯一回?这分明是荷香瞅准了机会,要害她……“
不等说完,就听苏天茂厉声道:“住口。”说完又指着梁氏道:“好,你婆母替你说情,既如此,我倒还真是要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若证实了又是你兴风作浪,你就给我趁早儿滚蛋。”
梁氏就命贴身丫头春儿端了一碗汤过来,指着汤恨恨道:“老爷太太你们看,我让她给我做一碗汤,她就在里面偷偷下了麝香,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她却不知我鼻子好用得很,这麝香味儿一闻就闻出来了。”
梁氏这一次可是经过精心谋划,说完便得意洋洋看着苏兰心,暗道把你给能耐的,有本事你再破案啊,这一次我可没留下首尾,也没用任何猫啊狗啊的,我看你还怎么办?
不但是她这样想,在场所有人,此时都把目光投向了苏兰心,却见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完全是傻住了般站在那里,一边嘴里喃喃念着:“麝香……麝香,是了,麝香的味道这么浓,我好笨啊,早该想到的。”
一面自语着,竟提起裙子转身就往院门跑去,只把所有人都惊了个目瞪口呆,有的人就暗道这是做什么?知道这一次帮不了荷香,所以便要退缩吗?可你好歹说两句场面话啊。
梁氏先是一愣,接着这个得意啊,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恶气终于可以发作出来了,她本就是个不肯饶人的,这会儿哪能让苏兰心借机退走,便在后面高声叫道:“怎么?大姑娘看不出破绽,知道这一回没办法为贱婢说话,就吓得逃跑了吗?好歹你们也是好了一场,这会儿说几句话再走啊,何必显得这么无情无……”
不等说完,就见跑到院门边的苏兰心猛然停下脚步,梁氏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顿时剩下的那个“义”字就被她咽回了肚子里,只见苏兰心拍拍额头,又快步转身回来,那荷香原本绝望的脸上就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我心里悬着一件事,刚才拜大嫂所赐,竟忽然间就豁然开朗,以至于什么都顾不上,下意识就要出去。”苏兰心回到荷香身边,无奈笑着说了一句,又转头看着苏天成道:“其实这件事难不住二叔吧?不如你在这里评断一下,让我赶紧去救人?”
“新平侯府那件事吗?放心,就算他们有了结论,也得在商老太君发丧后才能处置,下葬前在家里闹出人命最不吉利,新平侯爷不至于犯这个糊涂。”
苏天成捻着胡须,欣慰看着这个向来欣赏的侄女儿:“既然大嫂一口咬定了,你就再来断断这个案子,这两天睿王爷在我面前将你都夸到天上去了,今儿也叫我见识见识我们家心丫头的本事。”
“侄女儿这点本事还不都是二叔教的?您别听六皇子的,他惯会夸张。”苏兰心有些不好意思,却听苏天成呵呵笑道:“这话不对,睿王爷为人高傲,能让他赞不绝口的,心丫头定是有过人本事,我听了几样,觉得你的确很不错。”
既然苏天成都这样说了,苏兰心也就不再辩解,且有心在二叔面前显摆显摆本事,便对梁氏道:“嫂子先起来吧,也不嫌地上凉。我这会儿时间紧急,就不和你多说,我只问你,你既视荷香如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她害你,为何还非要喝她做的汤?”
“我……”梁氏没想到苏兰心竟会问出这样问题,一时间不由怔住,但很快便羞恼道:“我……我就是喜欢这贱婢做的汤,别的不说,她做汤的本事倒是一流。我也没想到她真敢这么丧心病狂……”
“好。”苏兰心抬手制止了梁氏继续说,转头对苏天茂道:“老爷派几个下人,去城中的香料铺子好好打听一下,看看荷香是不是去买过麝香?荷香样貌出众,这香料又不是随处都有,我想只要她露面买麝香,那些伙计定会有印象的。”
“不是在外面买的。”
梁氏听苏兰心这么说,急忙叫了一句,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她便挺一挺肚子,大声道:“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之所以知道这麝香不是来自外面,是因为这些日子贱婢足不出户,她身边丫头也没人出去过,也不见有人送她们东西,所以这麝香自然不是来自外面。”
“嗯嗯,嫂子说的也有道理。”苏兰心严肃点头:“这么说,这麝香就是荷香从府里库房偷出来的了?不过这有谁能证明呢?荷香也没有库房钥匙啊。”
梁氏恨恨道:“前日库房贺妈妈说看见荷香身边小丫头月儿鬼鬼祟祟的在库房附近溜达,不用问,保准是这蹄子偷的。那贱婢又不是蠢货,这种事情怎可能自己动手?”
“原来是月儿?”
苏兰心看向荷香身旁的小丫头:“是你偷的麝香吗?”
“不……不……不是我……”月儿慌乱摇手,忽听梁氏叫道:“把这嘴硬蹄子拉下去打二十大板,看她说不说实话?”
就有两个婆子撸袖子上前抓住月儿,小丫头求救似的看向苏兰心,却见她只是冷冷看着,心中不由打了个冷战,便顺势跪了下去,哭叫道:“奶奶不要打,我招……我招了,是荷香姨娘吩咐我去偷的麝香,还许我十两银子的好处,她说只要奶奶的孩子没了,您的性子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再闹一场,惹火了老爷太太,你在这个家里就呆不下去了,而她有大姑娘撑腰……”
苏兰心见月儿说话都不带打磕绊的,心中只觉好笑,忙挥手制止了她拙劣的表演,沉声道:“既如此,你告诉我,荷香姨娘是在何时何地吩咐你的?你又是怎么去库房里偷了麝香出来?”
“没……我没有,大姑娘不要听她胡说,她……她是在害我……我真的没有。”荷香完全愣住了,此时才回过神来,急忙大叫辩解,却被苏兰心挥手阻止,听她淡淡道:“荷香不要说话,且听月儿怎么说。”
“就是在四天前的夜里,大爷没到我们房里来,荷香姨娘说看见库里进了不少香料,就悄悄吩咐了我这些话。奴婢贪图银子,在那附近溜达了一日,趁着贺妈妈打开库房检点东西的时候,悄悄儿溜了进去,因为我身量小,她也没看见……”
月儿振振有词的叙说着,如同背书一般,就连苏天茂都觉查出不对劲儿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小丫头的确说的头头是道。
梁氏在一旁也是得意非常,暗道这月儿演的不太好,只是她一口咬定荷香指使她偷麝香,苏兰心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耳中听着荷香惊慌大叫她没有指使月儿,梁氏只觉心中痛快非常,暗道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个可恨的贱人终于还是要死在自己手里,呵呵,真是大快人心。
正想着,忽然就见苏兰心一摆手,好笑道:“行了,我不听你啰嗦,总之,的确是荷香姨娘指使你偷麝香,你也的确是自己动手偷了麝香回来,下在大奶奶要喝的汤里,却被她识破了,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
月儿坚定点头,想到将要受的处罚,心里有一点慌,不过再想到梁氏许诺给她的那一大笔银钱,立刻就咬紧了牙根儿:那可是自己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为它挨几十板子,值了。
却见苏兰心招手叫过微雨,在对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接着微雨便跑了出去,然后她便微笑对众人道:“月儿是不是撒谎,等一下我们便知道了。
众人都不知她吩咐微雨去做了什么?为何会如此笃定,因心中都好奇起来,除了苏增福看着脸上带着巴掌印的荷香暗自焦急愤怒外,其他人都看着微雨离去的方向,只等她回来解开谜团。
约莫过了一刻钟,微雨才带着管库房的贺妈妈过来,只见她手里托了个大盘子,里面堆着十几样东西,散发出浓烈香气。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翻案
苏天成恍然大悟,苏增福若有所思,苏天茂一脸茫然,梁氏也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彭氏却是面色大变。
苏兰心也不去看各人脸上的表情,从贺妈妈手中接过盘子,便招手对月儿道:“你过来,告诉我哪一个是麝香?”
此话一出,梁氏不由面色剧变,那月儿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磨磨蹭蹭只扭头看着梁氏,却见她面色难看叫道:“你看我做什么?大姑娘问你话呢,你还不快去?”
月儿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有看这种高级香料的机会?也别说她了,就是荷香,甚至苏兰心,也还没有看过这样珍贵的香料。不过梁氏倒是认识麝香的,出嫁之前,母亲特意给了她一块,让她记住这东西的模样气味,免得将来有身孕时被人害了胎儿。
“我……大姑娘,我当时就是随便拿的……”月儿期期艾艾地小声说着,话音未落,就听苏兰心笑吟吟道:“没关系,你今儿个也随便拿就是了,就拿你当日偷回去的那个麝香。”
月儿颤抖着伸出手去,眼一闭随便抓了一块,就听苏兰心冷笑道:“这样糊涂东西,也敢受人指使诬陷人?难道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行了,你下去吧。”
月儿面色惨白,知道自己到底是拿错了,不由一个腚墩儿就坐在地上。这里苏兰心就转头对苏天茂等人道:“老爷太太二叔和大哥哥都在这里,也用不着我多言,事实清楚,接下来就看你们怎么处理了,我须得赶紧出门寻六皇子。”
“行,你赶紧去吧。这会儿睿王爷应该不在宫中,大概在他王府的工地上,你先过去看看,不行回来告诉我一声,我再想办法”苏天成不知道侄女儿已经有联系齐博的方式,还热心提供渠道。
苏兰心福身施礼,正要离开,就听苏天成好奇道:“心丫头,若是你大嫂思虑周祥,将麝香给了月儿,让她下在砒霜里,到时月儿能够认出来这个东西,你又当如何断此案?”
“那就问她细节,反复问上四五遍,不许她思考,像月儿这种小丫头撒的谎,绝不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只要问上几遍,她自己就非乱套露馅不可。”
苏兰心从容回答,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扭头一看,梁氏整个人都坐倒在地,面色惨白,看着她如同是看着鬼魅一般。她也没心思理会对方,迅速告辞,回房换了衣裳,便坐了马车出门。
齐博果然就在睿王府的工地上查看进度,一面和工部官员提出自己对于未来王府的构想和要求,忽听人报说有一位姓苏的公子求见,他不由一愣,忙转身来到府门外,见苏兰心俏生生站在那里,他便笑道:“我就说我不认识什么苏公子,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姓苏,只是这才分开还不到两个时辰,怎么你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我帮忙?”
“那个结果,新平侯府事件的结果,你进宫去禀告给景妃娘娘了吗?”
苏兰心哪里还能顾上寒暄,拉着齐博在石狮子旁站定了,劈头就问。
“哦,禀告了啊。然后还在东宫蹭了顿饭,对了,今儿他们那里的点心不错,我还拿了两盒,想着在工地上做零嘴儿,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尝尝,这是岭南风味的,花样着实繁多。”
“禀告了?那……那还有可能翻案吗?”
“到底怎么了?你可是有什么新发现?”齐博见苏兰心一脸急切,表情也郑重起来,见她点头,于是四下望了望,便指着石狮子旁一间小房子道:“王府现在还打地基呢,根本没有房舍,这是临时给工部官员休息的所在,咱们进去说话,你顺便也喝点茶吃点点心,这会儿眼看到傍晚,你就再着急,只怕也不方便去侯府了。”
苏兰心知道齐博说的有道理,因苦笑道:“我是心急则乱,竟忘了时辰,无论如何,你能不能派个人先去传信?告诉侯府先别处置米夫人。二叔说老太太下葬前侯府不会主动闹出人命,因为不吉利,可我只怕真正的凶手做贼心虚,所以狗急跳墙。”
“那也不能去传这个话。”齐博为苏兰心倒了一杯茶水,沉声道:“不然岂不是打草惊蛇,让那真正凶手有了防备?到那时,她才会狗急跳墙呢。”
苏兰心一愣,不得不承认齐博说的有道理,因怎么想都是打草惊蛇的后果更坏,于是点点头,接受了对方的提议。
齐博递了一个虾饺给她,笑着道:“你尝尝,别看这么点儿,滋味可足呢。岭南人是真的会吃,听说他们连蛇和老鼠都吃。”
“呕!”苏兰心嘴里正嚼着虾饺,闻言差点儿吐出来,不由瞪了齐博一眼,含混不清地咕哝道:“你要是心疼点心,不想给我吃就直说,我又不是没眼色的,何苦说这样话来呕我?”
“哈哈哈,是我的错我的错,忘了你女孩子家最听不得蛇啊老鼠啊这些东西……”不等说完,忙捂了嘴巴,果然,就见苏兰心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俏丽面孔这般的含嗔带怒,着实可爱。
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两口茶水,总算身上疲惫稍减,苏兰心就正色道:“新平侯府的事情不对劲儿,我是今儿经了一件事,才豁然开朗。”
“姑娘请讲,在下洗耳恭听。”齐博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惹得苏兰心莞尔一笑,接着她面色一整,这才沉声道:“还记得那个原妈妈吗?她的罪名是受米夫人指使去给庄姨娘送了某些药,害庄姨娘……小产,所以被赶出府去,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