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玉律—— by松间明月
松间明月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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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和恐惧终于将庄姨娘强大的精神给击垮了,她彻底崩溃,想也不想就从身边胡乱抓起东西往米夫人砸去,然而这整座灵堂中除了棺材以及棺材前的蜡烛纸钱陶盆,压根儿什么都没有,庄姨娘手里没有任何东西,但她还是一下一下拼命砸着,一边气喘吁吁叫道:“假的……假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假的……”
“老太太让我来问问你……”米夫人终于换了台词,然而声调低沉,却更显得鬼气森森:“门后面的脚印你打扫干净了是吧?没关系的,你骗得过世人,骗不了鬼神,和我一起去老太太屋里吧,阴间的判官大人会还我公道的……”
“不……不……”庄姨娘勉强保留的那一丝理智终于离她而去,米夫人的话击穿了她心理上最后一道薄弱防线,感觉到身子似乎不受自己控制的发着抖,她就哭嚎道:“我不去……不要抓我……啊啊啊!为什么要抓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啊啊!”
“迫不得已……原来你害我是迫不得已?”
棺材里传出了微弱的声音,让庄姨娘整个人如遭雷击,她猛回头盯着那棺材,一双眼睛险些凸了出来,喃喃道:“我……我当然是迫不得已……我当然是……”
“你不是。”米夫人忽然挥舞着长袖叫起来,一阵阵阴风从庄晴身边掠过,她愤怒吼叫道:“你处心积虑,买通了原妈妈害我,又让我知道老太君当年做的事,想出吓唬她以求自保的念头,后来看我始终没有动作,你就干脆取代我,去一次次吓唬老太君,你根本就是筹谋良久……怎么叫迫不得已?走,我们去判官座前对质,判官大人一定会还我公道……”
“公道?什么是公道?侯爷明明喜欢的是我……府里大小事情都是我在操持劳碌,老太太也夸奖我能干,府里能有如今这样红火的局面,全是我谋划出来的。可凭什么诰命身份是你的?应酬往来人们也只认你?就因为你是正室吗?你是正室发妻,所以就可以坐享其成,连你的儿女都是正经的嫡出,我的儿女就只是庶出,不可能继承爵位,也分不到多少家产,这哪里有一点公道?我辛辛苦苦几十年,最后就因为我是个姨娘,便要给你们娘儿几个做嫁衣裳?凭什么?”
庄姨娘嘶声大吼,吼完了,就听米夫人幽幽道:“所以你不满足了?你忘了当日你和侯爷说过只要在他身边就心满意足的话?你拼命来陷害我,为此不惜牺牲你腹中的孩儿,甚至连老太太你都不放过,她是你的姨母啊,生前对你又那么好……”
“滚蛋……如果她对我好,为什么始终不肯把侯爷夫人的位子给我?别人要做这件事很难,她做这事还会难吗?景妃娘娘可是她的亲女儿。所以我看出来了,什么对我好?什么夸我能干?都是假的,哄得我像傻子一样的卖命,到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这府里最坏的就是她了,可恨我直到最后才看出来,呵呵!我真傻,怎么就不想一想?当年她对老侯爷的妾室多狠啊,一旦有那生了点心思的,不是让她发卖就是被害死,她怎么可能真的看重我这个妾室?外甥女?如果她真的照顾我这个外甥女,当日就不该让我给他儿子做妾……”
“所以你就毫不犹豫的害死她?从你买通了原妈妈让你小产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个一环扣一环的大圈套?要把这些脏水都泼在我身上?庄晴,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我没有,我原本没打算要害死老太太的。我只想着利用小产的事,让她为我做主,休了你将我扶正。她本来也是这样做的,当众说过要侯爷休妻,可谁能想到?她……她最后竟然又反悔了。众目睽睽下做的决定啊,说反悔就反悔,她对得起我这么些年的苦心经营吗?所以我看透了,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讨好她,不管她表面上对我有多么好,但其实在她内心中,我始终就是个卑贱的妾室,只要她活着一天,我就别想坐上侯爷夫人那个位子,所以我就只能杀了她,我是没办法只能杀了她……我没办法的……”
“咣当”一声,灵堂外传来巨大的声响,庄姨娘猛地扭头看过去,一面就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她感觉太阳穴还在突突跳动,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直到现在,好像心里还是烦躁不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她使劲儿敲打着脑袋,喃喃道:“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真相大白
话音未落,忽然漆黑的空间猛地就亮了起来,她吓得一个激灵抬头,就看见新平侯爷正站在灵堂门口,震惊而又心痛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方如梦呓般喃喃道:“六皇子说真凶很可能是你,要我配合他试探你,我想着你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又有娘娘的命令,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可谁想到……晴儿,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一语未完,已是泪如雨下。
“为什么?她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全是为了侯爷夫人的位子,老太太和侯爷不肯宠妾灭妻,所以她等不及了,不惜害死自己腹中胎儿,不惜害死对她照顾有加的老太太,也要实现宠妾灭妻这个理想。”
又一个米夫人出现在灵堂门口,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虽然也是素白衣衫,却是收拾的整整齐齐,脸上也干干净净,没有了之前那番血肉模糊的情景。
庄姨娘整个人都愣住了,忽见那个飘在半空的“米夫人”脱去了长衫,接着梁明瑜从真正米夫人的身后跑出来,上前替她解下两腿上绑着的高高木桩,接着女子轻盈跳下,施礼道:“多谢姑娘。”
“是我多谢芳云姐姐才对,不是您,今天晚上只怕也没办法这么顺利就让庄姨娘说出真话。”
梁明瑜说完,便转向整个人都傻住了的庄姨娘,讥诮笑道:“对了,我为姨娘介绍一下,这位是六皇子身边的宫女芳云,她早年乃是宫里教坊司耍杂耍的出身,口技踩高都是最拿手的……”
“啊!”
尖叫声划破夜空,几只栖息在灵堂边大树上的乌鸦被惊得振翅而起,发出难听刺耳的“呱呱”叫声。
…………………………………………………………………………
“姑娘,六皇子和梁姑娘过来了。”
一大早起来,苏兰心就有些坐卧不宁,好不容易拿起没完成的绣活,绣了半朵芙蓉,这才觉着静下心来,却被落花一句话就给破坏了。
亲自迎出去,就见齐博满脸喜色,看见她便拱手叫道:“姑娘料事如神,这下我是真服气了。”
苏兰心长长舒出一口气,身子一软就倚在了门框上,喃喃道:“真的……真的成功了?”
“是,成功了。”齐博使劲儿点头,面上也有几分激动之色,在门口站住,等苏兰心平静下来。
“王爷和梁妹妹请进屋,我刚刚出了一会儿神。”从自己思绪中清醒过来,苏兰心这才发现齐博和梁明瑜还被自己拦在门外,于是连忙请两人进屋,又让落花上茶。
落花上了茶后,月姨娘也赶出来拜见了齐博,接着就和落花微雨去了院子里。
齐博看看这里外两间屋,摇头道:“我听说苏老爷虽然暴躁粗俗,赚钱本事还是不错的,这十多年来,有苏大人的关系关照着,生意做得很是风生水起,这一点看你们家的房子和园子就能看得出来,怎么给你和你母亲就住在这么个地方?”
苏兰心笑道:“这有什么?又不是装不下你,还是快和我说说事情经过吧,老实说,虽然是我出的主意,但我也真是忐忑的很,庄姨娘此人心志坚韧,心机又深沉,我生怕你们瞒不过她去。”
梁明瑜直到此刻才开口道:“姐姐说的没错,险些就瞒不过去。幸亏你告诉我们等天黑下来后再行动,不然若是大白天,必定瞒不过庄氏。”
接着将米夫人“碰墙而死”后庄姨娘亲自赶到的事说了一遍,说完后就听苏兰心叹道:“这也幸亏是夫人脸上糊了血,显得面目狰狞,她又心虚,最关键是姑娘演得够好,没有你那当机立断的一刀,断瞒不过她去,我虽然嘱咐你关键时刻要舍得下手,也没想到你竟能这样干脆利落,快把伤口给我看看。”
梁明瑜用手轻轻抚了抚胳膊,笑道:“没什么姐姐,现在已经不疼了。您不知道,我那会儿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若我不敢划这一刀,我娘就必死无疑,甚至可能还要被痛苦折磨而死,所以那会儿一刀划下,我竟觉不出疼来,直到今天早上,才觉着伤口隐隐泛疼,娘亲给我上了药后,就不疼了。”
齐博感慨道:“这就是亲情的力量了,若不是米夫人危在旦夕,梁姑娘这样的千金贵女,对自己绝下不了这样狠手。”
梁明瑜点头笑道:“王爷说的没错,这会儿回想,我自己也觉后怕,但当时就是什么都没有想,看着庄姨娘要过来,血往脑门上一冲,就划下了。”
说完看着苏兰心道:“姐姐,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麻烦呢?又是揭发原妈妈又是让我娘装死,其实有了那使人迷幻的香料,庄姨娘原本就能招供吧?如今添了这两项,一旦被庄姨娘识破,岂不前功尽弃?”
“话不是这么说。”
齐博不等苏兰心说话便抢答道:“刚刚苏姑娘说了,庄姨娘此人心志坚韧,心机深沉。之前商老太君就是被她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害死的,若没有足够的铺垫,她岂能轻易坠入我们这个圈套?所以先有了原妈妈被人诬告,接着因为这件事,让夫人得知了真相,愤恨欲狂下,你不管不顾请了苏姑娘过去,然而苏姑娘不肯帮你们翻案,于是夫人绝望之下愤而寻死,意在诅咒侯府日后命运。这一件件事顺理成章,且都符合夫人和姑娘的个性。如此借着种种掩饰,方让庄姨娘对此深信不疑,才会有她在夫人‘鬼魂’面前的崩溃。可以说,少了任何一个步骤,事情就会显得突兀,庄姨娘那么阴险的人,不会不防,她又是个用香高手,一旦让她有了防备,她或许立刻就就能够察觉到端倪,如此才真的是前功尽弃。”
苏兰心赞许地看着齐博,虽然六皇子和她只是短短相处了几天时间,但在这方面,两人当真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因点点头道:“没错,其实即便是这样的面面俱到,也难免功亏一篑,然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结局也不可能更坏,所以只能冒险一试。”
梁明瑜点头道:“原来如此,谢天谢地,总算最后成功了。”
齐博笑道:“那是自然,虽然这种事情谁也不敢保证能成功,但总归成功的机会很大,我们才会去做嘛。”
苏兰心看着他道:“说起来,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新平候给庄姨娘用了那种迷幻香的?我本以为他绝不会用,说不定要抬出景妃娘娘来压制他呢。”
齐博笑道:“这个没什么,新平候太信任庄氏了,一听我说庄氏有重大嫌疑就怒发冲冠,于是我就激了他一下,果然,他对庄氏信任无比,立刻就拿着香给对方用了。所以这会儿最不能接受现实的恐怕也是他,我今天都没敢去新平侯府,便是怕他找我拼命呢。”
梁明瑜叹了口气道:“爹爹哪里还有什么精神拼命?他整个人都躲在屋子里不见人,到我出来时,有两个亲戚从外地赶回来吊唁祖母,都是母亲接待的。”
“越是心爱的人,就越伤害得深。姑娘回去后要劝劝你母亲,莫要太怨恨你父亲,说到底,你们新平侯府还要靠他来做顶梁柱。”
齐博叹了一句,又对苏兰心道:“我也有不明白的,你怎么知道庄姨娘当日吓唬完老太君是如何脱身的?”
苏兰心道:“昨天梁姑娘把我拉过去,我就假装为了安抚她,去老太君房里转了两圈,我始终没办法推测出凶手是如何脱身的,后来问几个小丫头话的时候,其中一个小丫头离开时,恰好窗口吹过一阵风,将那两扇门关上了,这小丫头走到门边,偏偏外面有个小丫头要进来,这么一推门,将她推到了门后去,登时掩了个结结实实,我就是在那一刻,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凶手根本没有逃出屋子,她吓了老太君之后,便迅速躲到了门后脱去了长衫,等到众人都进来,再立刻冲进人群,那会儿大家正是慌乱无措,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尤其是米夫人和庄氏这种身份,更不可能有人质疑。等到事后,再悄悄将衣服收走,如此一来,除了门后面的痕迹,再无半丝线索留下,而我们过去的时候,这点痕迹自然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了。后来我问了琥珀,她回忆说,那天门的确是关着的,但当时没人还会注意这个细节,若不是我问起,她都忘了。而庄姨娘的衣服袍袖的确十分宽大,所以她要带去一套扮鬼的衣衫完全不成问题。”
齐博这才恍然大悟,点头叹道:“那一阵风,只怕是商老太君的魂魄所化,特地去提点你的,不然哪有这么巧。”说完又疑惑道:“不过庄氏也够大胆,她怎么就笃定那一吓能吓死老太君呢?万一没把老太君吓死,她岂不是就暴露了?那一切心血全都白费,只为了一个侯爷夫人的位置,她不至于如此铤而走险吧?”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心有灵犀
苏兰心道:“你别忘了,她扮鬼自然是要带着面具的,老太君被吓唬了好几次,精神已经衰弱之极,被惊醒时忽然看见一张鬼脸,就算不会被吓死,也必定会昏过去,到那时庄姨娘一样可以躲到门后鱼目混珠。我想她应该早就把各方面情况都料到了,无论老太君是昏倒还是被吓死,她都可以将这个罪名按到米夫人头上,就算老太君神志清醒,她也可以将其打昏,反正戴着面具,老太君也认不出来。”
齐博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苏兰心的推测非常有道理。梁明瑜则恨恨道:“这个蛇蝎毒妇,当真是……当真是心机太深沉了。”
苏兰心苦笑道:“事实上她几乎就要成功了,不是吗?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让我和六皇子发现了一条又一条线索,我们即便怀疑夫人是被冤枉的,也没有办法帮她翻案。哪怕到最后,一切也都只是推测,根本拿不出有利的实证让她认罪,所以才不得不用了这么个冒险的办法,所幸庄姨娘到底不是铁人,在迷香和心虚以及鬼魂的多重刺激下,这才终于崩溃说出真相,不然我们也拿她没办法呢。”
事情到此终于真相大白,至于一地鸡毛的新平侯府,还有为娘家不幸而痛心疾首的景妃娘娘,和苏兰心就没什么关系了。
送齐博和梁明瑜出门,看着小姑娘上了马车,苏兰心不由叹了口气,怜惜道:“新平侯爷若是不能振作,侯爷夫人个性刚强又没有能力,日后这诺大侯府,怕还是要她们姐弟俩撑着,也不知会有多辛苦。”
“所以你才没有把第一次扮鬼吓坏老太君的那个人是米夫人的事情告诉她,对吗?”
齐博的语气很平静,却让苏兰心吃了一惊,扭头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比起这个,我倒是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说说,看看咱们俩的思路是不是一样?”齐博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兰心,桃花眼中泛着几丝促狭光芒。
苏兰心苦笑道:“我其实没有发现什么证据,只是凭直觉。因为米夫人的态度太奇怪了,为什么她明知道危险,也要让梁姑娘毁去那件衣衫,那可是她的女儿,难道她不知道一旦被人抓住的后果?偏偏她又不像是不把儿女放在心上的人,她对这件衣衫的执念未免太深了吧?还有,最后她竟然那么容易就认罪了,这也不太符合她刚烈的个性。所以我就想着会不会老太太最初的噩梦就是她造成的?所以到最后,老太君一死,她立刻就慌神了,才会昏招频出,之所以痛快认罪,也是被庄姨娘拿到了把柄,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自己一死换儿女一丝活路。果然,我在柴房里和她假意说话,其实以炭笔在白绢上来回对话时,我问了这个问题,她无奈之下,只得承认了。”
说完看向齐博,好奇道:“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也是靠直觉?”
齐博笑道:“我若说咱们两个心有灵犀,只怕唐突了姑娘。但事实如此,只不过我没有问米夫人,而是问的庄姨娘。我想着她既然处心积虑将消息透露给了米夫人,怎可能不注意对方动向?果然,米夫人没有足够信任的人,没奈何,只好自己出去做这件事,只在老太君窗外露了一面,就把老太君吓住了。可她回房路上遇见了庄姨娘安排的查夜媳妇,虽当时险险过关,但这个把柄却被牢牢握在了庄姨娘手上,所以在那之后,她愧悔交加,又十分后怕,再也没有进行过这件事,却不知庄姨娘早已有了筹划,她没有做,庄姨娘却帮着她做了下去。”
听了齐博的话,苏兰心久久不语,好半晌才感叹道:“人心当真难测,恐怕商老太君也没有想到,她偏爱庄姨娘,却又坚持保护米夫人正室的位置,最终却落得个两头不讨好,生生被人吓死。”
“是啊!”对苏兰心的感叹,齐博也是深有同感,轻声道:“新平侯府已经塌天了,老太君已死,庄姨娘也必然活不成,所以米夫人这件事,我们就再也不要提起了,终归她十几年生活在老太君和庄姨娘的巨大压力下,后来又是被庄姨娘逼到了这个地步,更不知道老太君其实根本不想休掉她,一时糊涂做错事,也算是情有可原。新平侯府也委实经不起更大的打击了,我也不想景妃娘娘更伤心。”
苏兰心点头道:“王爷所言,正合我意。”
两人就此达成一致。
在齐博翻身上马之后,苏兰心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追上前小声问道:“对了,当日新平候和庄姨娘为什么会忽然改变态度,不想让咱们彻查这件事?这个你弄清楚了吗?虽说当时我们推测是为了老太君的声名着想,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齐博便又跳下马来,冷笑道:“那庄姨娘原本是想利用咱们查到米夫人头上,谁知第一天,你就发现了纸灰,问了琥珀金妈妈那些话,她做贼心虚,觉得咱们不好糊弄,生怕咱们查出真相,所以改了主意,想先和米夫人结成同盟,把咱们排挤出去,米夫人也是有些心虚,自然巴不得。新平侯爷不知内情,倒是真的为老太君生前名声着想。之后等咱们在家歇了两天,梁明瑜烧鬼衣就被抓了现形,庄姨娘便借机发动,指望着将此事一锤定音,却不料还是没有瞒过你,到底自作孽不可活,这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姑娘……”
“唔!王爷,天色不早了,您政务繁忙,就不要在这里多耽搁了。”苏兰心见齐博有滔滔不绝的架势,连忙打断他的话。
齐博:……
“苏姑娘,你这行为是典型地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上树拔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齐博忿忿嚷嚷着,看到对面苏兰心听得直了眼睛,正疑惑对方该不会被自己这么点成语就震住了吧?便听苏兰心幽幽问道:“所以王爷,你觉得你是驴还是狗呢?”
齐博:……
………………………………………………
新平侯府的事件落幕之后,苏家也渐渐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咳咳,心丫头啊,六皇子那里,这许多天没有消息了,听说他那王府就要建成,这些天你没过去看看?”
这一日正是立秋,苏天茂在自家后园的水榭里摆下宴席,请了苏天成裘夫人苏增寿苏兰倾一家过来,加上自己的家眷,因为都是自家人,也不用避讳太多,所以十几个人坐在诺大水榭中,看那水塘里的荷花。
听见苏天茂这样问,苏兰心还不等说话,苏天成就皱起了眉头,不悦道:“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男女有别,六皇子建王府,心丫头为什么要过去看?”
苏天茂讪讪道:“我也没想别的,就是想着当日新平侯府有事,六皇子对咱们家还热心,这已经许久没露面了,我有心邀请他过来做客,也没有那个资格。听说皇上要在苏州广州泉州设立市舶司,然后皇家还要招几个走海上贸易的皇商,这无论是哪一件,对我来说都是重中之重,你两袖清风,不肯给我走门路,还不许我靠着女儿得点便宜?这两件事都是内务府说了算,六皇子最能说上话的。”
“这话就更胡闹了,让心丫头去和六皇子攀交情,方便你走门路,天下哪有你这样当父亲的?”苏天成更是来了气,却听苏天茂辩解道:“走什么门路?你也不看看心丫头那个样子,难道我还有卖女求荣的资格?”
“心丫头的样子怎么了?一块胎记算得了什么?怎么你就这样说她?别忘了,你可是她的父亲,更何况若论聪慧,这京城有几个女孩儿比得过她?”
“哎哟我的二弟啊,你可就别天真了,难道不闻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若笨一点还好,偏偏她这么个刚强聪明劲儿也不知道像了谁,真是想想都发愁得慌。”
苏天茂说完,见苏天成甩着袖子生气地将脑袋扭到一边,就又凑过去认真道:“别的事情你不帮我也就罢了,唯有这市舶司的事,兄弟,你若是有门路,可一定要帮帮我。现在全天下的商人莫不是闻风而动,那出海贸易本来利润就巨大,只是风险也大,从前咱们家和人搭伙,走过两次,侥幸没遇上大灾难,才挣下了这份儿家业。如今我沿海的朋友传过信儿来,说是往西边也好,南边也好,有数不清的香料国黄金国,咱们的丝绸瓷器在那边卖的最贵,之后还可以贱价进香料回来,到大夏境内,这些香料又是一番暴利。如此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惜海盗太多,所以往往十艘船未必能回来一艘,若是能成为市舶司的合作商人,咱们也可以买两条船,和商队一起,由大夏水军护着往西往南,回来后那银子……”
“行了,这事儿我没有门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大理寺的官员。”苏天成叹了口气:“我明白大哥的意思,只是命里该有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咱们家的家业虽然丰厚,可和全国那些富商巨贾比起来,又不算什么了,更不用提那几十家皇商。市舶司那边你挤不进去,倒是我可以帮你踅摸踅摸机会,一旦和那些船队搭上线,人家运了货回来,以低于市面的价格卖给你,这笔买卖也可以做得。”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重物轻人
“那就是人家吃肉咱们只能喝汤了,现成的,你是大理寺卿,正三品官儿;心丫头先前又和六皇子相交,你让我喝汤……我怎能甘心……”
苏天茂唉声叹气,忽听苏增禄呵呵笑道:“我早就说过,人家六皇子是什么样的人物?用完姐姐保准就不会再往来了,难道任由姐姐这丑女去坏人家的名声?大哥哥是个清高的,不肯去贴着人家,难道等着人家来贴他?白白浪费了机会,到底也没结交上贵人,若是先前爹爹给我机会,这会儿我厚着脸皮去和六皇子交好,说不定就能搭上线……”
不等说完,苏天成已经气得身子都哆嗦了,苏天茂见弟弟这个样子,连忙骂道:“闭嘴,多喝了二两猫尿,那嘴就没有个把门儿的了是吧?听听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那是你姐姐,还不给她道歉?”
苏增禄梗着脖子不做声,彭氏就在一旁冷笑道:“老爷二弟不用生气,禄儿这虽是喝多了,他说的却未必没有道理。”
苏天成的面色更加阴沉。彭氏仗着长嫂的身份,也不理他,她憋了一夏天的火气,不趁着这会儿发泄出来,当众给苏兰心一个大难堪,让家里人都知道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怎么行?因便摇着团扇淡淡道:“二弟也不用气,我是个没见识的,只是这些年看着我们家老爷起早贪黑,为了那么几个钱绞尽脑汁,我真是心疼。好容易家里如今起来了,这固然是二弟当着三品官的功劳,可二弟又不肯贪污受贿,难道这么大的房子园子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这其中总有我们老爷一半功劳,你不能否认吧?如今老爷想多赚些钱,让两家人生活的更好些,这有什么错儿?二弟清高,不屑这铜臭味儿,可离了这铜臭,怕是你也不行呢。”
“行了行了,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官场那是个什么地方,二弟是做大事的人,这才有咱们家的荣耀风光,可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全家也都跟着倒霉,他这主意很正,恰是为官之道。“
苏天茂挥手斥退彭氏,终于让苏兰心看了他一眼:这个爹爹狠毒贪婪自私残暴,却唯有一点儿好处,对苏天成这个兄弟没的说,样样都看得清楚。有时候苏兰心真是怀疑,这是自己的爹吗?他身上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优点?
苏天成被彭氏呛了一下,已经气得心肝儿乱颤,幸亏大哥这几句话还算暖心,不然依他的性子,立刻就要分家的。只如今既然大哥如此说了,倒也不用为那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生气,平白坏了兄弟感情。
因便语重心长道:“我也知道大哥这些年不容易,只是就如同我先前所说,大理寺是个清水衙门,又要秉持公正,市舶司却多是由宫里派出去的内监把持,这方面我着实说不上话,只有几个同年,乃是豪族出身,这方面许是能帮衬上大哥一二……”
“若是有六皇子帮忙,什么豪族还用得着放在眼里?”
苏增禄又在旁边阴阳怪气,气得苏天茂一脚就踢了过去,一面骂道:“你给我闭嘴,六皇子六皇子,谁让你没本事认识人家?这件事就此作罢,以后提也休提。”
说到这里,忍不住气呼呼看了苏兰心一眼,说到底,六皇子这条线没有成功搭上,他还是怨恨自己女儿的。
彭氏在旁边恰好看到这一眼,心中冷笑,暗道终于啊,等了这么些天,死丫头的这张护身符看来是真的没了,终于轮到我扬眉吐气……
刚想到这里,就见岸上一个婆子匆匆飞跑过来,还不到近前便大叫道:“老爷,二老爷,太太,六皇子过来了,带着许多人,拿了好些东西,要往月姨娘的院里去,听人说今天家里在水榭小聚,就命人过来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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