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太子殿下躺平日常—— by元月月半
元月月半  发于:2023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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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张骞开始第二次西域之行。
那日恰好休沐,刘彻无事便乔装出城送他,昭平君和公孙敬声进宫找小太子,告诉他果然如他所说,朝廷不再做铁锅。朝廷在东西市各开一处铺子,卖盐、铁、石涅。
小太子问:“不卖铁锅?”
昭平君:“铁锅和石涅块以及纸还搁我们铺子里卖。这些东西好像跟大农丞置办的铺子不一样。左右不给我们分成,管他呢。”
公孙敬声附和:“不必什么都弄得一清二楚。对了,跟你说件事。据儿肯定感兴趣。”
小太子:“城中又有热闹?”
“不算热闹。我们那天从你这里回去还猜张骞这次出访西域会带多少人。具体多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有三十人是士大夫和能言善辩之士。那些人平日里巧言令色,一听被陛下选中,一个个跟死了父母似的。”公孙敬声想象一下就想笑,“这叫什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小太子微微摇头,一脸不赞同:“你不该这样说。”
公孙敬声:“我也就跟你这样说。”瞥一眼昭平君,“在他家我都没说过。太学同窗聊起这事我都是假装羡慕他们可以看到跟大汉不一样的景色。”
小太子点头:“应该如此。”
昭平君:“然后被人怀疑他幸灾乐祸。”
小太子很好奇:“他怎么回的?”
“大丈夫应志在四方,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好比我二舅和我表兄。”公孙敬声扬起眉头,“如何?”
小太子点头:“够大义凛然!”顿了顿,“你舅是大将军,你表兄乃冠军侯,你同窗还能怀疑你幸灾乐祸,定是你笑得太明显。”
公孙敬声的嘴巴快到耳朵根了,可见他笑得多夸张,“谁让他们当中一些人跟匈奴交战前主和,打赢匈奴不是说他们上他们也行,就是忘了国家大义,一心只想作践匈奴俘虏。打输了又怪陛下劳民伤财,应该听他们的话和亲。他们根本不懂为何出兵匈奴,却一个个高高在上指点江山。”
小太子:“可知为何其中一些人主和?因为他们看似一家人,却是两兄弟。”
公孙敬声:“这一点倒是听五经博士讲过。”
昭平君不明白:“陛下此次令张骞出使西域是想跟西域诸国友好往来。按理说他们该高兴才是。”
小太子问:“张骞上次去时一百多人,回来的时候几人?张骞去时意气风发二十出头,回来时已年近不惑。他们不担心客死他乡?”
公孙敬声:“大丈夫舍生取义,何惧之有?”
昭平君接道:“所以他们不是大丈夫。难怪陛下不喜欢他们。”
“谁说的?”小太子瞪他,“不喜欢他们父皇会对他们委以重任?”
昭平君张了张口,反应过来忍着笑说:“太子表弟教训的是。”
公孙敬声倍感可惜:“我怎么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回啊。”
“张骞今日启程,明日你同窗肯定还会聊他们一行。届时再说也不迟。”小太子提醒。
公孙敬声点头。
昭平君提醒他说正事。
二人会有什么正事?小太子好奇。
两人以前没钱,只买一间铺子。最近一年赚了不少钱,他们打算扩大经营另选址,可又不舍得丢下如今的铺子,一时犹豫不决,请小太子帮忙他们拿主意。
小太子:“再买一处便是。”
昭平君点头,他是这样想的。
公孙敬声:“我们看中一处三间两层小楼,前店后家,掌柜的和伙计可以住在里头,但太贵了。”
小太子朝昭平君看一下。
昭平君:“我是有钱。我自己也买得起。是他非要跟我平摊。在太学穿我的衣裳,吃我的菜的时候也没见你给我钱,”
“上学跟做买卖不一样。”公孙敬声望着小太子,“不信你问据儿。”
小太子点头:“昭表兄可以多出钱。他不爱操心,你多去秦岭或铺子里看看呗。”
昭平君大为赞同:“我竟然没想到。平日里也是你出力多,你也没怪我同你平分收益。”
“找我就这事啊?”小太子问。
昭平君:“我俩能有什么事。不过他真有事,他父亲叫他到秋去少府历练,先为侍郎,再为侍中。往后要么担任少府,要么出任太仆。”
公孙敬声瞪他:“不说话能憋死你。”随即跟小太子解释,他父亲就是随口一说。
小太子:“我一直知道坏姨丈有智慧但不多。没想到他这么蠢。这话私下里也不能说啊。哪怕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昭平君听糊涂了:“他家还有细作——”说到此看向小太子。
“父皇没这么闲。百官家中都安排细作得多少人?”
昭平君:“那就是旁人?敬声老弟,你父亲还有仇人?”
公孙贺身为皇帝的连襟无需争权夺利,老实办差就行了。这些年没跟谁结过深仇大恨。
小太子:“公孙家人多嘴杂。敬声表兄,刚才昭表兄只是陈述事实你就担心我误会。你把全家人都得罪了,他们若故意夸大其词,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会不会怀疑坏姨丈有不轨之心?纵然相信他忠心耿耿,也会怀疑坏姨丈不满现状。”
“我倒是忘了他们一个比一个蠢。”公孙敬声认同小太子所言,“我趁机卖掉府里的蠹虫,他们反而认为我心狠手辣。”
小太子见他听得进去就继续:“再有人煽风点火,以利诱之,他们敢在姨丈背后捅刀子。”
昭平君问:“你姨丈可是公孙家最大的树。再说了,他们不担心一损俱损吗?”
公孙敬声点头:“他们应该担心。但他们没脑子。就说我大堂兄,两杯黄汤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再被人恭维几句,他能上天。”
昭平君总感觉这像几年前的自己,于是改叫小太子出去玩,大好春光窝在宫里实属虚度光阴。
小太子令韩子仁帮他收拾一下东西,令吴琢派人备车,再找卫尉调人。
昭平君问:“为何不找郎中令?”
郎中令掌宫廷侍卫,找他更快一些。
小太子朝宣室殿看去:“你们来时没有发现那边很安静吗?宫中能抽调的侍卫都被父皇带走了。我也喜欢找卫尉调人。”叹了口气,小脸上尽是无奈,“谁叫我有个爱往外跑的父亲呢。”
公孙敬声:“没有天子手谕也能调城中守卫?”
小太子点头:“父皇交代过吧。从我第一次出宫到现在没人为难过我。无论宫里宫外。以前李广任郎中令的时候,我找他调侍卫,他也不曾推三阻四。”说到此人,小太子很想不通,“说起他,好好的郎中令不当,非要领兵出征。现在好了,李广禁止入宫。”
二人好奇地问这是何时的事。
小太子哪知道:“我也是听二舅说的。”
昭平君顿时忍不住幸灾乐祸:“该!”
韩子仁把小太子衣物以及挎包拿过来:“殿下,要不要看看还缺什么?”
枇杷等人平日里闲着无事用皮子彩石给小太子做许多斜挎包。挎包里有个小小的水袋,樱桃跟宫里的匈奴学的,还有一小包纸包的点心,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以及手帕、铜钱和金块。
昭平君等他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忍不住说:“给我看看。这包看着也不大啊。”
小太子:“里头有很多夹层。东西放在里头不会乱,自然可以装很多。”
“你的人心灵手巧啊。”昭平君可惜他长大了,挎着小包只会徒增笑料。
公孙敬声:“可以给你儿子女儿用啊。”
昭平君眼中一亮,决定下午早点回去,去隆虑侯府找父亲要钱养孩子。
“表嫂有喜了?”
昭平君摇头。
小太子无语:“这么早备下等他们长大就变旧了。”
昭平君指着包上的透明的绿的红的石头,“这些又不会变旧。”
公孙敬声看过去:“据儿,你挎着这个包出去说自己是寻常百姓都没人信。”
“所以我要带很多随从啊。”小太子披上披风,“找卫尉调的侍卫会在门下等我们。”忽然想起什么,“韩韩,这是不是也算‘期诸殿门’啊?”
韩子仁点头,随即交代不常出去的小宦官,照顾好殿下,别把自己看丢了。
两名小宦官不以为意。
今日微风和煦,暖阳高照,又是休沐,窝了一个冬日的老弱妇孺都出来,西市很是热闹。两个小宦官的眼睛跟不够用似的,左瞧瞧西看看,跟头次进城的乡下小子一模一样。
公孙敬声和昭平君看够了西市的人和物,他们一左一右护着太子表弟。
随即一行人前往酒肆。
小太子没去过酒肆,二人认为到了酒肆很安全。
确实安全,小太子拿掉面罩用饭都没被人认出来。
小太子一行虽未饮酒,但沾了一身酒气。马车从宣室殿经过,被宣室殿小黄门闻到。小黄门一想他是跟俩纨绔出去的,这还了得,立刻禀报啊。
刘彻疾步到太子宫,小太子小脸通红。刘彻如黑面煞神,抓住儿子的手臂就要收拾他。
小太子摸不着头脑:“父皇,出什么事了?”
“你饮酒了?”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父皇病了吗?小太子踮起脚摸摸他的额头,刘彻冷静下来,“你没饮酒?”
“我干嘛饮酒?今日有什么值得庆贺的是吗?”小太子奇怪,张骞出使西域虽是大事,可又不是头一次。虽说一群惯会拈酸吃醋的酸儒被父皇打发走了,可天下酸儒何其多。堂堂太子殿下还不至于为几十个人失态。
刘彻:“那你身上为何一股酒味?朕在宣室殿都能闻见。”
“父皇好厉害,鼻子那么长。”小太子摸摸他的鼻子。
刘彻拍掉他的手:“去酒肆了?”
“没人会想到十岁的太子去酒肆。”小太子想想酒肆的味道,忍不住摇头,“孩儿宁愿被人认出来也不想去酒肆。什么味都有。”
刘彻暂时放心下来,松开他的手臂,坐到儿子对面:“坐下说。都有什么味?”
起初只有饭菜香和酒味。酒肆也改用铁锅做菜,香味弥漫,小太子都忍不住说他可以用两碗米饭。菜呈上来,味道跟太子宫厨子做的相差无几。这也正常,酒肆厨子最擅长的几道菜就是买铁锅的时候跟宫里厨子学的。
小太子也饿了,一小碗米饭吃完准备喝点鱼汤,同他们隔一个饭几的人拽开衣襟脱掉鞋。之所以隔一个饭几,盖因小太子周围坐的全是便衣侍卫。
小太子目瞪口呆。
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半碗鱼汤没喝完,身后的身后的人端着酒杯起身大放厥词唾沫横飞。小太子清楚看到他身后的侍卫眉头紧皱,找掌柜的要一壶水,就着清水干了六个炊饼。
出了酒肆侍卫就抱怨,以后还是去茶肆吧。他们宁愿喝茶吃点心。
昭平君没看到吐沫横飞,认为侍卫们过于夸张。侍卫们解释他们离得远没有闻到口臭。随即又嘀咕,有钱喝酒竟然不舍得买洗牙粉。就算洗牙粉贵,也可以用柳条蘸盐水漱口。
小太子五感灵闻到了。
现在小太子回想起来还觉着可怕:“父皇,孩儿去的还是西市最好的酒肆。”
“你去最便宜的酒肆反而没有这些事。”
小太子不解:“为何?”
“看你的衣着和随从他们就知道你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们心生自卑,又担心惊扰到贵人,反而轻声低语。今日虽是休沐,但能认出你们的人上午得沐浴洗发休息。你在酒肆看到的那些人恰好不上不下。他们鄙视贩夫走卒,又希望引起贵人的注意,可他们又自诩清高不屑阿谀奉承,只能用高谈阔论这一种法子。”
小太子:“只是爱炫耀呢?”
“你们去的是西市最好的酒肆。在那里吃饭喝酒就很值得炫耀。倘若他真喜欢谈经论道,为何不去茶肆?今日这事怎么看都像临时起意。”
小太子戴着面具不方便不曾注意。用饭的时候他心里眼里全是美食,确实不曾留意那些人怎么突然起来指点江山。
“叫他们失望了。”小太子笑着说。
刘彻捏捏他的小脸:“促狭鬼!就算东市的酒肆没有那些人以后也不许去。”
“不去,不去。”小太子摇头,“父皇,听说你去送张骞了?他的那些随行人员一定很高兴吧。”
刘彻轻笑:“高不高兴你不知道?”
这话怎么说啊。
小太子一脸好奇。
刘彻:“你就装吧。小脸怎么这么红?”
“披着披风坐在车里捂的。”小太子进院就要把披风拿掉。枇杷见了又给他披上,名曰一冷一热容易生病。
刘彻:“既然无事朕就先回去了。你出的那个馊主意且莫叫旁人知晓。”
小太子年仅十岁无法自保,也不敢叫外人知道。不然公孙敬声和昭平君说起张骞的时候他也不会绝口不提。
经此一事,刘彻又觉着儿子每日上午只学一炷香太虚度光阴,于是选博学之士辅导其《公羊传》。
《公羊传》的某些主张同小太子很契合,小太子也不想学,突然加一炷香他不习惯。偏偏为他讲解《公羊传》的人年迈,小太子担心把人气死过去,只能比跟石庆学文识字的时候还乖。
刘彻不信儿子能乖乖听话。当他注意到儿子的师傅两鬓斑白,胡须几乎全白了,突然明白儿子为何不敢“造反”。
没过多久刘彻又给儿子选个骑射师傅,其年近六旬,上马拉弓都费劲。小太子越发不敢任性妄为。
刘彻也知道儿子的忍耐有限,暑假来临之际,两位师傅告诉小太子陛下令二人前往太学任教。
小太子打算好怎么跟老父亲闹了,二人此言一出,他顿时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今年昭平君和公孙敬声没法陪他过暑假。
刘彻同意公孙贺的请求令公孙敬声去少府历练,公孙敬声从太学出来就被任命为侍中。昭平君一直不爱读书,公孙敬声不去太学他懒得去,左右这几年也积累不少人脉。
隆虑公主请求皇帝也给她儿子安排个差事,刘彻反问她昭平君喜欢什么。昭平君喜欢钱,三天两头找他们要钱。隆虑侯都忍不住跟她抱怨,别人做买卖往家里拿钱,昭平君做生意从家里往外拿钱。偏偏他每次都有理,今日置办铺子,明日给孩子置办衣物。好巧不巧,他夫人身怀六甲,这钱还不能不给。
昭平君没个一官半职,铺子收入不稳定,以前花钱大手大脚,他说赚得不够用,隆虑侯夫妇二人也不能说你少花点。毕竟他们也很能糟蹋钱。
隆虑公主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就要回去问问儿子。
昭平君不想当郎官,很容易被调去上林苑。上林苑虽说要什么有什么,可是在城外,离家远啊。
不能跟随大农令,如今国库没钱,他若跟着大农令办差,不是绞尽脑汁搞钱,就是想法设法节俭。他哪是节俭的人啊。
卫尉掌管京城戍卫,郎中令掌管宫廷侍卫,选择他们就得当侍卫,侍卫几乎日日训练,他哪吃得了这种苦。何况他身为独子也没必要遭这种罪。
隆虑公主见他这不行那也不行,后悔询问他的意见,直接禀报陛下,他愿为郎官。
刘彻召见外甥,问他可知郎官做什么。昭平君自然知道,像他这个年龄不是充当侍卫,就是给他舅跑跑腿宣召官吏。陛下的近身侍卫不必巡逻值夜,昭平君也不想干。而他又没胆子直接拒绝,索性一脸羞愧地表示不知。无论刘彻问什么他都不知。刘彻差点被外甥气晕过去。
刘彻抬抬手叫他滚。昭平君喜上眉梢,麻溜的滚出去。
临近午时,路面炽热,昭平君不想回家就去博望苑找小太子。
小太子见他心情大好:“捡到金子了?”
“侮辱谁呢。”随即把他这几日遇到的事大概说一遍,包括把他舅气得头顶冒烟,“表弟,怎么谢我?”
小太子故作不解:“谢你什么?”
“你不是抱怨陛下叫你学《公羊传》,还叫你日日学骑射?这不算为你报仇?”
小太子就知道他要说这个:“这也算报仇?”
“这还不算?”昭平君一脸警惕,“我可不敢跟舅舅动手。别看他年近不惑,打两个我跟玩似的。”
小太子:“你知道父皇不想看见你?”
昭平君懂了:“我日日在他面前晃悠?”
“孺子可教也!”小太子很是欣慰。
昭平君朝他脑门上弹一下:“我已经在舅舅面前承认自己不学无术,总不能叫我回去说,我错了,我以后好好学,请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为何不可?”
昭平君摇头拒绝。
“知道父皇身边有多少郎官、侍中吗?”小太子不待他开口又问,“可知哪些人有机会出任郎官或侍中?”
自然是世家或权贵子弟。
光他知道的就有三人,张安世靠父亲任郎,霍光靠兄,公孙敬声靠父亲。
“所以呢?”昭平君问。
小太子:“父皇知道你几斤几两,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父皇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你不惹事。”
“我在家闲着不舒服吗?”
小太子反问:“何人在家闲着?”
斗鸡走狗的膏粱子弟。
昭平君如今不爱跟那些人玩。不是因为他知道赚钱向上,而是在太学多年,虽然没学多少东西,但在同窗的耳濡目染下很看不上他以前的狐朋狗友。
“父皇不指望您当个尽忠职守的侍卫,也不会叫你献计献策,你反而可以找霍光聊天,找敬声表兄玩。兴致来了也可以跟侍卫赛马。”
昭平君听懂了:“你希望我进宫当差?”
“我不希望你后悔。你如今不觉着在家无趣那是因为太学才放假。深秋时节旁人不是去太学就是到各府衙历练,你还会觉着在家闲着舒服?”
昭平君点头。
小太子翻个白眼,真真是个纨绔。
难怪父皇气得叫他滚。
“我先试试。真像你说的了无生趣我再求求外祖母也不迟。”
小太子:“那你今日要住下吗?”
“不了。母亲和表嫂还在府里等我消息呢。”话虽如此,昭平君依然在博望苑待到酉时左右。
隆虑公主见他回来这么晚还以为事成了。当她看到儿子一脸得意地说皇帝舅舅叫他滚,隆虑公主眼睛一闭,很想晕过去。
可惜她潜意识里认为儿子不可能老老实实听话,只能无奈地长吁短叹。
昭平君的妻子也希望他上进,明着暗着点他。
夏季炎热,动一下一身汗,昭平君不想出去会友,而他妻子不是问御史大夫的公子在何处当差,就是问他公孙敬声在忙什么。公孙敬声家在他家斜对门,昭平君不信他妻子不知道。这么问就是暗示他向公孙敬声学习。
昭平君胡乱扯个理由,小太子找他有事——包袱款款躲去博望苑。
小太子假装没有看见他一脸烦躁,该吃瓜吃瓜,该喝茶喝茶,该逗鸟逗鸟,该喂象喂象。
博望苑人多,只是人来人往的忙碌都比在家有趣。是以昭平君在博望苑很是快活。
可是小太子也不能一直在博望苑。七月下旬小太子不得不回宫,昭平君不好再赖在博望苑,他就跑去秦岭小住。住到胡麻全收上来,开始做胡麻油。
今年上林苑也种了很多胡麻,做出的胡麻油放在昭平君和公孙敬声新置办的铺子里卖。胡麻油多的无法限购,价钱也就下来了,一斤一贯钱。
胡麻油刚上来那几日昭平君还去铺子里看看。他发现人虽多,但都很懂规矩,无人插队,他走来走去反而碍事,于是就找朋友喝酒吃茶。
此时太学已经开学。不上学不当差的小子当真不学无术,其中几人喜欢胡说八道,昭平君听着都替他们感到尴尬,以至于他去两三次就不爱去了。
八月十五中秋敬老之日,隆虑公主领着儿子儿媳进宫探望母亲。昭平君是王太后最小的外孙,王太后以前很疼他,见着他很难不关心,就问他忙什么呢。
隆虑公主担心儿子说实话,抢先说他瞎忙。昭平君有点尴尬地表示,他希望为陛下分忧。
隆虑公主婆媳二人难以置信。王太后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能从外孙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昭平君半真半假地表示,他快当父亲了,不好还叫母亲操心。
隆虑公主大为感动。太后怀疑他一时兴起,干三天又不愿意干了。隆虑公主表示,不会!他到宫里当差时常能见着冠军侯的弟弟,也能碰到公孙敬声,他跟他们都熟云云。
太后个人精瞬间明白,原来没人跟外孙玩。
无论什么原因,他进宫当差都好过在外游荡。
没过多久,刘彻和卫子夫带着儿女来给太后请安。太后替外孙向儿子要个闲差。刘彻似笑非笑地看着外甥:“考虑好了?”
昭平君连连点头:“我定不会叫舅舅失望。”
刘彻料到外甥会后悔。
一个人一直纨绔,叫他进宫当差像要他的命。一个人循规蹈矩好几年,叫回到从前他也不习惯。
这一点刘彻懂,小太子懂,昭平君个懒得动脑的不懂。
当着母后的面刘彻不好意思嘲讽小外甥,微微颔首算是同意。
隆虑公主催儿子:“还不快谢恩。”
昭平君跪下:“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混账小子突然认真起来刘彻也不习惯。
昭平君前脚起来,后脚平阳公主带着儿子和儿媳到了。没过多久,南宫公主也来了。最后修成君金俗也来了。同来的还有她的一双儿女。
一人一句话也得几十句。小太子吵得头疼,给昭平君使个眼色。昭平君随他出去,修成君给儿子子仲使个眼色。
子仲跑出去问:“两位表弟,哪里去?”
小太子停下,回头看到是他就眼神询问昭平君,你跟他很熟?
修成君的儿子比昭平君大十来岁,俩人哪能玩到一块去。这几年昭平君又安安分分窝在太学想法设法赚同窗的钱,更没空同他来往。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昭平君拱手:“表兄。”
子仲拉下他的手:“你我兄弟何须多礼。”看到奉茶的宫女经过,子仲冲其眨了眨眼睛。昭平君顿时觉着汗毛都竖起来了。
子仲长相若像大将军卫仲卿,身材像冠军侯霍去病,挑眉眨眼会让人觉得风流倜傥。可他相貌平平随了他父亲,这些年日子好过满脸横肉。
昭平君不禁退到小太子身边:“表兄有事?”
“此话该我问二位表弟啊。”
昭平君:“屋里太闷。我们出来透透气。”
子仲一脸不信,屋里多热闹啊。他用手肘捣一下昭平君,一副“我懂”的样子。
昭平君还真不懂:“表兄这是何意?”
“还装呢?咱们谁跟谁?又不是外人。”
昭平君拧眉:“我装什么了?再说了,你是你,我是我,我和你可不一样。”
子仲在外面嚣张惯了,何时被人这么拒绝过。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们是不一样。您母亲是先皇和太后亲生的。我母亲命苦啊,打小就没了母亲——”
“你胡说什么?”昭平君打断他的话,先看四周——准备茶点的宫女都进去了。昭平君转向太子:“别听他胡说。”
子仲越发不快,他哪里胡说了。
若非太后狠心撇下女儿,他父亲最少也是百户侯。他母亲也不至于想来探望太后还得先拜访平阳公主,请平阳公主进宫看看太后近日心情如何。
明明太后对不起他母亲在前,如今倒像是他母亲对不起太后。
“我母亲不苦,你我换换?”
昭平君不想跟无赖废话,拉着小太子就走。
子仲抓住他的手臂,昭平君条件反射般甩开,不小心砸到他脸上。子仲不敢置信,指着昭平君:“你敢打我?”握紧拳头就朝他身上招呼。
昭平君懵了,这是哪来的疯子。
小太子扯他一把。子仲扑了个空,撞到护栏上。子仲转过身,无法理解:“太子,你竟然也帮他?太子,我劝你让开,否则休怪我不敬。”
小太子都懒得仔细打量他,子仲却敢威胁他。小太子松开昭平君,冲他招招手。昭平君总算回过神,挡在小太子身前。
小太子一把拨开他:“孤倒想看看他如何对孤不敬。”
子仲拉开摔跤打架的姿态:“这是你说的?”
“不可!”昭平君疾呼。
小太子:“让开!他这种被酒色掏空身体的人,孤一人打他俩。”
此言一出,子仲握紧拳头冲上来。小太子身体闪开,子仲往前踉跄,小太子一伸脚,子仲被绊倒在地。
侍卫宦官听到动静往这边看。昭平君想拉架又不敢拽小太子,端的怕子仲趁机出手。他想拽子仲又无从下手,只能吼众人:“快去找陛下!”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进去禀报。
子仲爬起来,指着小太子:“你狠!那就别怪我比你更狠!”
昭平君下意识想问,你想干什么。子仲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小太子惊得睁大眼睛,他真有病吧?进宫过节带着匕首。
“怕了?”子仲拿着匕首比划,“向我道歉,看在你是太子——”
“住手!”刘彻飞奔过来,抬脚朝子仲胸口上踹一脚,啪嗒一声,匕首落地,子仲摔在地上。刘彻拉过儿子,“有没有受伤?”
小太子摇头:“无事。”
刘彻不放心抱起儿子,后退几步怒问:“怎么回事?”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混账冷静下来,慌忙跪地求舅舅饶命。刘彻像看死人似的冷冷地瞥他一眼,转向昭平君:“你最好解释清楚。”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和太子嫌屋里闷出来透透气,他不知为何跟出来,还一脸猥琐的说他懂。我懒得问他懂什么,拉着据儿离开,他拽着我不让我走,我挣开他手臂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他的脸,他就疯了。不信您问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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