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太子殿下躺平日常—— by元月月半
元月月半  发于:2023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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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是皇帝,我娘是皇后,我舅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我表兄是封狼居胥的冠军侯,你问我是谁?我是帝后嫡子,当今太子,未来大汉天子刘据啊。
我掐指一算:好像没当皇帝。
我掐指再算:多做多错,尸骨全无,不做不错,平安到老。
我又算算:孙子是中兴帝刘病已!
我这是上可啃老下可啃小?
那还有啥算的,躺平完事了!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种田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据
一句话简介:汉武帝是我爹,躺平!啃老!
立意:热爱生活。
作品简评:渡劫失败的剑修胎穿成大汉皇帝刘彻嫡长子刘据,他发现父皇居然迷信鬼神,于是,神棍来一个,刘据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巫蛊小人见着他都要绕道。舅舅卫青身体虚弱,刘据给他用从前世带来的补血丸。表哥霍去病生病,刘据给对方用强身丹。他不经意间延长了卫青和霍去病的寿命,也改变了自己惨死的结局。
本文秉承作者一贯文风,温馨幽默,人物个性鲜明。主角刘据由大人穿成婴儿,为了不被当成妖孽,他不得不装懵扮幼稚,幼儿难当,闹出不少笑料。彼时他不知道舅舅卫青和表哥霍去病将会是大汉帝国最耀眼的两颗星,也不知道他身边有很多奸佞,身为帝后唯一儿子,大汉太子,不用媚上不必苟同,活的随心所欲,不一样汉穿,一样的精彩!

“生了,生了……”惊喜声震的刘据耳朵疼。
刘据本是一名剑修,渡劫失败魂魄飘荡误入大汉天子刘彻宠妃卫夫人腹中。由于灵魂受损的厉害,他这些日子一直陷入昏睡中。
刚刚意识清醒,刘据听到男人问:“是不是这几日?”
“是这几日。”温柔的女声染有一丝愁绪。
男人安慰:“不必多虑,即便还是女儿朕也不会怪你。朕不信此生无后。”停顿片刻,换上轻松的语气,“看在朕已经为儿子取了名的份上,苍天也不会叫朕失望。”
“陛下连名都取好了?”温柔的女人很是意外。
男子“嗯”一声:“单名据。刘据!”
刘据想抗议,他想用以前的名,下意识挣扎,然后就感到身体下坠,紧接着女人痛呼,男人惊叫:“稳婆!稳婆!”
刘据顿时明白他要出来了。
凡间女子分娩甚是凶险,儿奔生来娘奔死。
刘据不想死,也不想温柔的女子因他难产而死,他只能奋力往外爬。
不想被稳婆当成妖孽,刘据窥见光亮的一瞬间闭眼装死,稳婆以为他有眼疾,接着又以为他是个哑巴,朝他屁股上打。
刘据烦得大声叱责,宛如婴儿的哭泣声破口而出,他如遭雷击——当真再次投胎,变成稚嫩的婴儿,连话都不会说。
饶是刘据在母体中就知道了,可此时他才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他不是天才剑修,而是凡人的儿子,帝王长子。
那么他是不是要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一点点长大?刘据想象一下就觉着度日如年。刘据想再死一次,可惜他不舍得。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逃避吧。
吃奶的时候闭眼,撒尿拉屎的时候装死,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放空思绪。
不得不说,有时候逃避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不觉着人生漫漫。一晃眼,他满周岁了,他的母亲也成了卫皇后。
周岁这一日,皇后所居的椒房殿来了很多人。最先到的是他三个阿姊,接着是他父皇的姊妹姑母,然后是他姨母、三舅和小舅以及家人。
前世不想听师父、师兄、师姐唠叨,刘据练就出一种本领,灵魂在体仿佛出窍,不知道身边人做什么说什么。
小婴儿吃喝拉撒要假手于人,倒是没人发现他反常。偶尔父皇母后奇怪他不会笑也不会哭,没等刘据做点什么,他父皇母后自己给出解释,孩子小还不懂,亦或者他乖。
刘据前世也见过师兄捡来的小婴儿,再乖也没有他这么乖的。
真不知道这个叫刘彻的皇帝是不是想儿子想疯了,无论他干什么刘彻都觉着好。
刘据对外界漠不关心,以至于今日才知道母后有这么多兄弟姊妹。
清心寡欲的刘据终于有了一丝好奇,大舅和二舅长什么样,父皇都来了,他们怎么还没到,好大的胆子啊。
刘据迈着小短腿佯装好奇地在人堆里穿梭,听到母后和两个姨母可惜大兄和母亲来不了。刘据明白二人已经不在人世。他紧接着又听到二姨母抱怨“去病被陛下惯坏了,据儿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也能忘。”
刘据对大胆的二舅和更大的去病表兄越发好奇。
二人还算知道天下谁最大,没有彻底忘记皇帝儿子的生日。他又等一炷香,小黄门进来禀报“卫将军和霍公子来了。”
刘据眨了眨眼睛看过去,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身体紧绷准备做出防御姿态,一大一小头顶金光,闪的他眼疼。
刘据微微张口,这是什么情况?
前世师姐好像说过,肩负使命的凡人身上才会有这种光。
“陛下,您儿子傻了。”
刘据吃痛,回过神,面前多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笑嘻嘻的,又朝他脸上捏两下。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没人敢捏他的脸。刘据气得朝他手上一巴掌。
少年惊呼:“脾气挺大。陛下,您不是说您儿子是天底下最乖最乖的小孩吗?”
刘彻大步过来:“朕的儿子再乖也是朕的儿子。”伸出双手,“据儿,到父皇这儿来。”
刘据下意识晃悠悠跑过去。虽说前世学的剑术还清楚地记得,可他只有一周岁,豆丁点大,跟这个叫霍去病的小子对上好比以卵击石。
打不过就莫逞强。
前世师兄教的,躲避不丢人。
刘彻担心他摔着,慌忙弯腰抱起他。刘据扭身地朝他二舅看去,血腥气来自二舅,二舅手上沾满了血。杀人没犯法,还被封关内侯,这表明二舅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刘据又见他风尘仆仆的,想必从军营赶回来的。
二舅和表兄一起,少年表兄也从军了吗。
刘据愈发好奇。
刘彻见状不禁啧一声:“朕的据儿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难得对仲卿好奇。”
浓浓的酸味熏得刘据不适地眨了眨眼,是他的儿宝爹老父亲没错了。
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这么幼稚。
亏他还是个皇帝。
这样下去如何主宰天下,必须给他改过来。
“舅舅。”刘据冲卫仲卿伸出手。
卫仲卿诧异,显然没料到小外甥给他这么大惊喜:“陛下……”
“舅舅!”刘据大声挣扎。刘彻担心脱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前几步,发泄怒气似的往他怀里一塞。刘据怕摔着,他如今不是修士,而是肉体凡胎的小人儿,慌忙搂住二舅的脖子。
奶香味钻入卫仲卿鼻孔,软软小小的身体让握惯冰冷宝剑,成天跟铁一般的兵将比划的人很不习惯,像抱住珍宝,轻了怕掉,重了怕碎,满脸紧张与不安。
刘据想不通,二舅胆子这么小怎么敢上阵杀敌啊。
卫仲卿被他看得愈发不适:“舅舅脸上有什么?”
舅舅眼睛明亮鼻梁高挺,长相出众。可长相出众的人多了去了,两个姨丈乍一看比他长得好,也不像他身有光环啊。
刘据没法解释,学胆大包天的师侄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这样他就不会问了。
卫仲卿的脸瞬间通红通红。
偌大的椒房殿一瞬间变得很安静,紧接着滔天的笑声此起彼伏。
刘据想翻白眼,很好笑吗?没有见识的凡人。
还有,这个舅舅,二十多岁的人了,堂堂关内侯居然害羞。
师侄亲他的时候他只觉着烦好吗。
刘据又在他另一边脸上亲一下。
“够了!”皇帝老父亲上前夺走他。
二舅吓得讷讷道:“陛下,微臣——”
“表兄!”刘据打断他的请罪,外甥亲舅舅两下有什么错啊。刘据冲霍去病伸手。霍去病不愧如他姨母所说,是个胆大的,看到皇帝满脸醋意还敢伸手:“据儿也想亲亲表兄啊?”不待他开口,“陛下,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刘彻无奈地把儿子递过去,刘据确定他皇帝老子真喜欢表兄。
皇帝老子有一双慧眼啊。
表兄小小年纪,老父亲就看出他不凡。
霍去病伸出右脸,刘据伸手拧一下,叫你欺负我!霍去病不敢置信地惊呼,“你——”刘据又朝他左脸上拧两下。
椒房殿内再次响起震天般的笑声。
霍去病气得张大嘴:“信不信我咬你?”
刘据伸出两只小手把他的嘴巴合上,睁大眼睛挑衅,咬啊!
刘彻乐得直不起腰,撑着二舅子的肩膀低笑。
刘据手小力薄,霍去病单手抱住他,空出一只手就把他一双手拽下来,“陛下,管管你儿子!”少年气得大吼。
刘彻收起笑:“许你捏他,不许他捏你?”
“我——小肚鸡肠小心眼,亏你还是皇长子。”霍去病指着他的额头数落,“你这样日后——”刘据张大嘴嗷呜一口。霍去病吓得手一下子缩回去,不可思议,“还想咬我?”
前世刘据不会这样干,太幼稚。可谁叫他如今是人,还是个小人儿,除了咬掐捏挠还能干吗。伸腿踹的话他都站不稳。
刘据朝他脸上抓。
霍去病吓得身体后仰,连声惊呼:“陛下,陛下,快把你儿子抱走。”
刘彻怕他没抱住摔着刘据,伸长手臂接过去:“据儿很开心?”
刘据明白他为何这么问,这一年来他都是个无悲无喜的小傻子。
“好多人啊。”刘据舌头软,说得不甚清楚,天天引他说话的刘彻听懂了,“人多热闹好玩?”
刘据一派天真的点了点小脑袋。
“何事这么热闹?”
父子俩看去,年过半百的女子从外面进来,一身华服,半头银发。刘据好像见过她,仔细想了想,他祖母王太后。
刘据不懂人间俗事,好在还记得母后每次带他去东宫,面对太后都变得很是小心谨慎。刘据不想母后为难,会给太后个笑脸。太后因此说过,“陛下瞎担心,据儿哪里不会哭不会笑。”
这时母后会恭维几句,据儿喜欢太后之类的。
刘据是皇长子,也是太后唯一孙子。孙子更喜欢自己,太后高兴,金玉珠宝像流水一样赏给他母后。
刘据伸出小手:“祖母。”
年迈的皇太后松开婢女的手,疾走几步:“据儿还记得祖母?”
刘彻瞪儿子:“哪能忘。这就是个小人精。”
王太后很是诧异,“又不是小呆瓜了?”
“朕才发现。以前逗他,他装聋作哑那是懒得理朕。”刘彻越说越心酸,“亏得朕日日抱他哄他陪他玩。”

刘据摇头晃脑,听不懂,听不懂,他才一岁听不懂啦。
王太后不解:“据儿找什么?”问皇后卫子夫,“是不是饿了?”
卫子夫问奶姆:“是不是有一个时辰没吃没喝了?”
墙边听候差遣的奶姆上前:“回皇后,是的。”
太后不舍的把孙儿递给奶姆。刘据抓住她的衣裳不放。王太后眼角堆满笑意:“据儿,祖母没有吃的。”
满周岁了还吃母乳,多丢人啊。刘据挣扎要下去。
刘彻十六岁登基,二十九岁才等来一子。刘彻疼他宠他,太后也怕看到孙儿哭泣。刘据要星星,王太后都不会说月亮更大更亮。
王太后轻轻把他放到地上,皇后卫子夫问:“据儿想要什么?”
王太后:“先看看。”
卫子夫伸出的手缩回去,由着儿子晃晃悠悠从她面前跑过,跑到茶几上,抓一块饼。王太后急了:“小乖乖,这可不能吃。”
刘据使劲咬一口,刘彻过来掰他的嘴,叫他吐出来。刘据张嘴要咬他。刘彻下意识缩手。为了不食母乳,刘据也拼了,前世冷面阎王此刻哈哈大笑,气得刘彻咬牙切齿:“吃吧。闹肚子你就不吃了。”
王太后瞪儿子:“据儿才多大,懂什么?”挑一块又软又沙的饼,“据儿,这个好,跟祖母换换好不好?”
刘据只有两颗牙,不是为了断奶,他不可能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刘据也不是自虐狂,有了不硌牙的,立马嫌弃手里的。
刘彻:“我说他是个小人精,母后信了吧。”
“精点好。”王太后从不怀疑孙儿早慧,但也没有想过他能气得皇帝跳脚。太后愈发喜欢长孙,不顾身有不适抱起他,“吉时是不是快到了?”
刘彻看向墙角漏刻,微微颔首。
机灵的黄门把早已准备的毯子铺在地上,毯子上放很多东西。王太后把小孙子放在织工精美的毯子上,“据儿,喜欢哪个拿哪个。”
前世刘据很少跟凡人往来,不懂这是做什么。不过这几天听宫人聊过,父皇希望他抓到玉玺,又希望他抓到宝剑。母亲希望他抓到竹简。
祖母希望他抓到什么,刘据没偷听到。
刘据喜欢钱,人类的钱就是修真界灵石。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可他乃皇帝嫡长子,日后天下都是他的,喜欢钱的话好像应了霍去病那小子的话,难堪大任。
刘据晃晃悠悠走到地毯另一端,使出吃奶的劲抓着地毯往一端拽,物品折在里头,然后往上面一坐,望着祖母:“我的!”
椒房殿静得瘆人。
胆大的霍去病忘了呼吸。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天家母子,刘彻和王太后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王太后笑了:“是哀家想错了。据儿是陛下的儿子,以后天下都是他的,哪能叫他选一样。”
刘彻颔首:“朕也是糊涂。”
刘据确定他做对了,但他是个小孩儿,所以他一脸懵懂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像不明白他们说什么笑什么。
刘彻一把抱起他:“既然据儿喜欢,以后都给据儿。母后,辛苦了。”
椒房殿位于未央宫,太后的长乐宫在未央宫东,又叫东宫。皇宫很大,从椒房殿到太后住的长信殿得走的腿脚酸麻,乘坐马车也要许久。
皇家不是只有刘据一个皇子的话,刘彻亲自请她她也不想来。正因为只有这根独苗苗,太后不在意地笑笑,命人摆驾回宫。
皇帝姑母馆陶大长公主以及他的姊妹跟太后更为亲厚,一同前往东宫。她们这一走,椒房殿只剩卫家亲戚。
大汉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卫子夫令人准备膳食,刘彻同卫家人聊天,问皇后姊妹近日可好,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刘据对金光闪闪的二舅和表兄更感兴趣,他从老父亲怀中挣脱出来,走的不甚稳当的小人儿跑向卫仲卿。卫仲卿慌得伸手:“慢点!”
刘彻这才发现一眼没看见儿子又跑了:“据儿,去哪儿?”
刘据扑到二舅怀里,伸出小手探到他头顶,蹭一蹭他的金光。可惜啥也没蹭到。小孩儿无法控制面部表情,肉眼可见地失望。
卫仲卿好奇:“你又想做什么?”
刘据转向一旁的表兄。
霍去病吓得一下跳起来:“还来?!”
如果不是太小,早慧也不该懂那么多,刘据想鄙视他。“玩!”刘据说得很大声,说完还使劲点一下头。
皇帝的儿子,打不得骂不得,给一周岁小儿讲道理又如对牛弹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皇帝面前也敢耀武扬威的霍去病怕了他,连连后退,喊他大姨母家的表弟:“公孙敬声,过来!”
皇后卫子夫大姊儿子公孙敬声怕他二姨母家的表兄霍去病。霍去病辰时想打他绝对不会拖到巳时。公孙敬声不等他吩咐就冲小表弟伸手:“据儿,表兄跟你玩。”
刘据不喜欢大姨母,回回过来念叨个没完,跟全天下她懂得最多一样,偏偏全是车轱辘话。
刘据六个月前没见过公孙表兄,近几个月见过几次,不过没等他走近刘据就先睡了。他年幼体弱,走不稳,不装睡只能被母后抱在怀里听废话。以至于这是刘据第一次看清表兄长相。
不细看没感觉,仔细一看吓一跳,去病表兄身上光芒多么刺眼,敬声表兄头顶就多么昏暗,他这日后得干多少缺德事。
一脸稚气地公孙敬声弯腰:“表弟,看什么呢?”
前世渡劫失败,刘据仍然坚信人定胜天,出生不等于一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反之亦然。
刘据朝他脸上一巴掌。
啪一声,惊得众人失语。
须臾,一声喷笑惊醒众人。霍去病倒在二舅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卫仲卿一脸无奈:“很好笑?”
公孙敬声又羞又气嚎啕大哭。
卫子夫起身抓过儿子:“表兄要跟你玩,你不想玩就不玩,怎么可以打人?”
大祸害是由小祸害变的。少时循规蹈矩,日后不可能作恶多端。
打他便宜他了。
刘据挣开母亲的手,卫子夫把他抓回来:“说不得你了?”
“父皇!”刘据冲儿宝男老父亲伸手。
刘彻没有辜负儿子的期望,走过来提起他,板起脸:“去病才说你脾气大,你就大给我们看?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刘据是个真小孩,刘彻这模样或许有用。可惜他不是。他指着窝在姨母怀里哭的少年大声说:“坏!”
刘彻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他说公孙敬声:“他坏?”不确定地看向公孙敬声父亲公孙贺,又看了看卫子夫,“敬声欺负他了?”
公孙贺不清楚,但先请罪没错了。
卫子夫先说:“不曾欺负他。”
刘据固执地说:“坏!”
公孙敬声母亲看着儿子变红的小脸,心底不快:“表兄怎么坏了?”
大汉官员五日一休,公孙贺乃九卿之一太仆,五天在府衙,回家一天得沐浴洗头,很难有空管教儿子。祸害表兄头顶雾霾,大姨母功不可没。
“你坏!”刘据指向姨母。
众人愣了愣神,这话又怎么说。
卫子夫长姊卫孺怀疑孩子太小说不清,试探地问:“我坏?”
小人儿点头:“最坏!”
‘最’字说得困难,小孩儿口水直流。刘彻不嫌弃地拿出手帕给他擦擦,心下纳闷又好奇,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儿子知道“坏”是何意吗。
刘彻怀疑他不懂,可儿宝男老父亲很给儿子面子,配合他问:“姨母怎么着你了?”
刘据舌头不直,说多了只剩咿咿呀呀叽叽哇哇:“就坏。”
霍去病打小被天子刘彻养在身边,跟大姨母一家不常往来关系很淡。霍去病跟刘据一样烦她不懂装懂,占个“长”真当“长姊如母”逮着谁都数落两句。
难得看到姨母吃瘪,霍去病故意问:“舅舅坏?”看向身边二舅。
小人儿果断摇头:“舅舅好好。”
卫仲卿情不自禁地笑了。
霍去病早慧,也信一周岁的表弟分得清好坏,不然方才也不会亲二舅捏他脸。霍去病要的也是这句话,闻言转向姨母,“你和敬声背着我们对据儿干什么了?”
卫孺顿时觉着百口莫辩,找卫子夫:“我哪次来碰过据儿。皇后,你可得为我说句公道话。”
卫子夫细想想,对刘彻轻轻摇头,确实没有做过什么。
去年刘据出生前后卫仲卿忙着练兵,后领兵三万长驱而进大败匈奴。班师回朝,卫仲卿忙着安置俘虏,找俘虏打听匈奴的消息,最近又忙着练兵,为下一次出征做准备。
由于他太忙,这一年只来过椒房殿三次,一次刘据在宣室,一次去了东宫,还有一次呼呼大睡。今日是舅甥二人头一回四目相对,小皇子却说他好。心思缜密的卫仲卿隐隐明白了:“陛下,微臣觉着不是对据儿做过什么。大姊是不是对别人做过什么,叫据儿听见或看见了。敬声,又捉弄人了?”
公孙敬声反驳:“我没有。”
皇家二公主闻言懂了:“你有。一定是你抢我的木车的时候叫据儿看见了。”
公孙敬声心虚了一瞬间,又理直气壮地说:“姨母叫你给我,你不给我才抢的。不怪我!”
此言一出,殿内又一次陷入安静。
这次公孙贺先回过神,抓住儿子的胳膊就要打——
竟敢抢皇家公主的玩具。
刘据想翻白眼,早干嘛去了。
可惜大道理不是一岁孩子该懂得。小人儿瘪嘴就哭,哇哇叫着“父皇”,一脸怕怕,不安地觑公孙贺。
刘彻呵斥:“住手!”
卫仲卿过来哄小外甥:“吓着据儿了。”
刘据满脸泪水往老父亲肩上一蹭,指着公孙贺:“坏!大坏!”然后指卫孺,“二坏。”最后转向公孙敬声,“小坏!”
小孩说的过于简短,众人费解,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咳!”霍去病笑呛着,众人齐刷刷看向他,满眼指责,你还笑。
霍去病踮起脚给小表弟擦擦又流出的眼泪:“据儿的意思敬声坏是因为姨母和姨丈坏。是不是据儿?”
公孙贺忙说:“陛下,微臣——”
霍去病打断他:“肯定不是朝政啦,据儿这么小又不懂。”
公孙贺语塞,迟疑不定地看向天子兼连襟。刘彻问他以前有没有见过据儿。公孙贺自然见过,除夕前就陪卫孺来过椒房殿,同来的还有霍去病母亲卫少儿以及继父陈掌。
近几个月也来过两次,送卫孺和公孙敬声,但他稍作停留就走了。
“微臣来的时候小皇子睡着了。”
刘彻微微摇头:“据儿晚上睡得好,从亥时到卯时,白天应该很少睡。你看他睡着了,他十有八九闭眼装睡。”
要搁以往,刘彻不这样认为。
今日人多热闹,近两个时辰了儿子还没闹困,刘彻确定前几日跟他玩一会儿就要睡觉的小孩是装的。那么以往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多清醒一个时辰的小孩也一定是装的。
有五岁要当大将军的霍去病在前,刘彻不认为儿子多智而近妖,他的儿子理应如此早慧。
“可微臣也没做什么。”公孙贺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卫孺连连点头,在椒房殿皇后居所,她敢干什么啊。
置身事外的卫青再一次听懂了小外甥想说却苦于一张嘴就流哈喇子、说不出的话:“养不教父之过。据儿一定是听谁说敬声敢欺负二公主是当父母的惯的,才认为你们比敬声坏。据儿,是不是这样?”
据儿很想说,知我者二舅也。
刘据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
公孙敬声大抵明白如何做能躲过一顿暴揍:“二舅说得是!我这样是他们惯的。二姨母也说,早晚把我惯坏。”

皇后卫子夫干脆不管了。
先是儿子,接着是小外甥,然后是她二姊,此刻连大外甥霍去病也掺和进来,她小小一皇后还怎么管啊。
二公主想说什么,帝后长女长公主一把拉过妹妹,瞥她一眼,还嫌椒房殿不够热闹?
皇后卫子夫十六岁得宠,同年其弟十四岁的卫青到刘彻身边当差。卫家本是天子长姊夫平阳侯府的奴隶,卫青乃平阳侯曹寿的骑郎,骑术不错,但目不识丁。卫青凭军功封侯,有领兵天赋是其一,其二离不开刘彻悉心教导,其字仲卿也是刘彻起的。
二人是君臣,也是姊夫和小舅子的关系,更像威严的兄长和懂事的弟弟。
懂事的弟弟自是不能叫场面尴尬下去,卫青开口道:“学文识字不可一挥而就,教导敬声也不是打一顿就能改过来的。”
八岁的公孙敬声眼中一亮,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寡言少语的二舅这么善解人意啊。
小表弟不愧是天之孙,别具慧眼。
公孙敬声跑到卫青跟前抓住他的手,仰头望着他,舅舅说得有道理,快救救我吧。
卫孺跟卫青同母不同父。卫家兄弟姊妹多,一个老母亲卫媼照顾不过来,就把卫青送给他亲生父亲。父亲家人虐待他,小卫青尾随过路商人流浪至长安,再次找到母亲。
卫媼心疼孩子,见他瘦骨嶙峋,不舍得再把他送走。可多了一个他,卫媼得分心,长子长女也得帮母亲分担。卫家长子卫长君不在了,没人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卫孺不甚喜欢卫青。
大汉立国七十载,对匈奴作战从无胜绩,匈奴铁骑统治了长城以北,几乎年年来犯,朝廷只能被迫挨打。
直到二十二岁的卫青出兵匈奴这一情况才有所改变。
卫青首次出兵领骑兵一万,却不止他一路人马,而是四路并进。李广近乎全军覆没,公孙敖惨败,公孙贺无功而返,连匈奴的影子也没见着,唯有卫青长途奔袭直捣龙城,掀了匈奴祖坟。
旁人道卫青不败由天幸,能得陛下重用是托了卫子夫的福,身为长姊的卫孺也这样认为,不曾想过皇亲国戚多如牛毛,她也不止一个兄弟,为何偏偏是卫青。
卫孺和卫青中间分开过几年,关系淡薄,又加上被比她小五岁的弟弟当众教训,卫孺心有不满:“你这么会说,那你说怎么办。”
卫青张口结舌,他好心解释怎么还赖上他了。
刘彻护犊子,也护自己人。
“公孙敬声何时改姓卫?”刘彻冷声问。
刘彻是太子的时候公孙贺就在他身边,公孙贺看着他长大的,很了解他,闻言慌忙道:“陛下息怒,拙荆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刘彻:“公孙敬声八岁了,你们身为父母还不知道如何教导儿子,妻子才有身孕的卫青懂得?”
公孙贺被问住。卫孺想说什么,霍去病善解人意当她嘴替:“姨母是不是想怪敬声难教难管?敬声一点就通还需要父母?”
卫少儿瞪儿子:“去病!”潜在意思不说话能憋死你!
公孙敬声连连点头:“我那么聪慧自学好啦。”
刘彻乐了,他倒是推的一干二净。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公孙贺的儿子这么机灵,虽说机灵没用到正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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