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你知道我找什么?”
枇杷以前不清楚,有次给小孩收拾衣物摸到无事牌,发现跟其他玉很不一样,没过几天陛下就来翻小孩的物品,韩子仁又叫她仔细收好殿下的东西,枇杷多多少少猜到一点。
枇杷摇头:“婢子不知。”
“你们倒是尽心。一个比一个会装模作样。”霍去病朝表弟走去,“据儿想出去玩的时候告诉表兄,表兄跟你一起去。”
刘据无语,真不死心。
“表兄不上课吗?”
赵破奴惊叫:“坏了!”
霍去病:“反正已经迟了,也不差一时半会。”对刘据说,“该学的表兄已经学会了,偶尔不去也没关系。”
“表兄喜欢匕首啊?”小孩问。
霍去病想解释,可他一想小孩年幼,想法简单:“对!”
小孩点头:“父皇也喜欢。父皇问我在哪儿买的。表兄,可以叫父皇一起吗?”
霍去病脸色微变,扭头看赵破奴,陛下是不是还不知道据儿送我两把匕首,一把削铁如泥,一把镶有宝石。
赵破奴点头,陛下近日没提过匕首。
“既然陛下喜欢,你陪陛下吧。表兄不急。据儿,表兄还得上课,改日再来找你玩儿。”霍去病不待小孩再说别的,拽着赵破奴就跑。
削铁如泥的匕首哪有那么好找。
休沐日他和赵破奴翻遍东西市兵器铺以及打铁铺也没找到。
这事要叫陛下发现,舅舅的可以保住,他的难,毕竟在宫里用不着匕首。
枇杷奇怪:“殿下,霍公子怎么了?”
小孩摇摇头:“表兄奇奇怪怪,没有敬声好玩儿。”
枇杷:“公孙公子很好懂,没有什么心眼。小霍公子鬼得很。也难怪陛下看重他。以后上了战场不懂变通,还不得跟那谁一样。”
“那谁啊?”小孩下意识问。
韩子仁进来:“枇杷,朝廷大事不是你我能议论的。”
“不说就不说。”没有外人,枇杷说是这样说,紧接着又忍不住嘀咕,“可他的运气是真好,除了他全军覆没。就这还有人说他运气不好。”
刘据好像知道那谁是谁了。
目前大汉只有那一位。
“枇杷,父皇什么时候去甘泉宫啊?”刘据不感兴趣转移话题。
韩子仁:“陛下今年不去甘泉宫。过些日子殿下跟陛下搬去清凉殿。听说因为甘泉宫今年大修,室内味重,明年再去。”
“清凉殿远吗?”
韩子仁西南看去:“不远。殿下还记得沧池吗?就在沧池附近。”
“鸭鸭和鹅鹅喜欢。”
韩子仁点头:“殿下累不累?不累我们出去,廊檐下比屋里舒服。”
刘据卖东西的时候一直站着,有点累,脱掉鞋往榻上爬。
韩子仁看着他,枇杷把茶水点心端出去,长时间放在寝室里有味儿。
如此过了十来天,刘据身边人打包把他送去清凉殿跟他的老父亲同住,但不同寝。
刘彻倒是乐意搂着香香软软又贴心的儿子睡,小孩嫌弃他。刘彻为此佯装生气,埋怨孩子不孝。小孩拿掉无事牌挂他脖子上,刘彻顿时偃旗息鼓。
春望当时也在,憋笑憋得辛苦。
刘彻不舍得打骂儿子,又怕声音太大吓着儿子,一脸嫌弃地叫春望滚出去。
春望麻溜的滚远。
刘彻抱着儿子朝通往沧池的游廊走去。
身后跟着一只大花狗。
宫里有狗舍,但狗都是当猎犬养,刘彻出去狩猎才会带上它们。平日里刘彻跟卫子夫一样嫌狗掉毛:“它怎么来了?”
“花花跟我来的啊。”小孩不懂花花为何不能来。
刘彻对上儿子天真的小样,再一次妥协:“父皇不知。据儿高兴就好。”
“父皇不高兴吗?”
刘彻挤出一丝笑:“怎么会呢。”说完疾走几步,试图把狗甩在后头。
花花不再是走两步歪一下的小奶狗,花花看着天家父子走很远它才动,眨眼间越过父子二人。
“父皇!”小孩扯一下老父亲的衣裳,“鹅鹅。”
刘彻顺着他的小手看去,水里有两只大白鹅和两只花麻鸭。
“你的小鸡和小猫没来?”
小孩摇头:“鸡鸡下蛋,黑黑抓老鼠。”
刘彻暗暗松了一口气,一只狗还行,他可以忍到立秋。
“父皇!”窝在老父亲怀里热,小孩挣扎着下来。
游廊护栏挺高,但小孩的手脚容易卡进去,刘彻不敢由着儿子到处跑,微微弯腰牵着他,“据儿想不想上船玩儿?”
小孩点头如捣蒜。
刘彻令人准备。
片刻,父子二人坐到小船上。刘彻看着远处碧色莲叶,以及孤零零四只鸭和鹅,突然觉着池面很空。再空他也不可能养鸭和鹅。
要养也是养鸳鸯和天鹅。
想到这儿,刘彻令后面船上的春望到前面来。
两条船齐头并进,春望隔着水面问:“陛下有何吩咐?”
“找几对鸳鸯几只天鹅跟据儿的鸭和鹅作伴。”
春望心说,头一回听说鸳鸯跟鸭子作伴,天鹅陪大鹅玩的。面上老老实实应一声“诺”。
刘据闻言很是好奇天鹅长什么样:“父皇,鸳鸯和天鹅好玩吗?”
刘彻点头:“跟你的鸭鸭和鹅鹅一样好玩。”
你就敷衍孩子吧。
小孩高兴地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刘彻抱住儿子:“过两年长大了,可不许亲人,父皇和母后,舅舅也不行。”
小孩点头。
刘彻心底别提多满足:“还去你的小屋卖东西吗?”
“热,不去!”
刘彻也想劝儿子立秋后天转凉了再卖,闻言愈发满意:“等东西卖完,父皇陪你去东西市再买些补上。”
刘据一阵无语,怎么还没死心。
皇帝老父亲当修真界的物品是白萝卜吗。
若不是师兄师姐可怜他无父无母,给幼小的他买很多东西,若不是他天赋极高,可以修炼时间静止的芥子空间,哪有这等好事。
“不买。”小孩头摇的像拨浪鼓。
刘彻:“担心父皇没钱?”
“我有好多好多,不买了。”
刘彻忍不住羡慕自己,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此生能摊上这么乖巧懂事的儿子。
“那就等你想买的时候再买。”三木箱都没找到一支“毛笔”,刘彻其实已经认命了。可人总有点侥幸心理,时不时冒出来,“春望,依你看是不是再种点菱角?”
春望:“奴婢觉着可以。正好太子殿下爱吃。”
“那就明年开春一块弄上。”刘彻见太阳升高,令船掉头回去。
父子俩才一上岸,小黄门急匆匆迎上来。刘彻见状下意识回想近日有什么事,确定除了边关无大事,就没叫小孩先回去:“出什么事了?”
小黄门左右看一下。
刘彻屏退左右,令春望盯着:“说吧。”
小黄门从袖筒里拿出一份密报。
刘据好奇,刘彻拆开给他看:“看得懂吗?”
小孩字还没认全,密报内容明显简写,小孩没法联系上下文猜,扒着他的手认真看一会,摇摇小脑袋。
刘彻被儿子的样子逗笑了:“你能看懂就怪了。”
“父皇,写的什么啊?”
刘彻大致扫一眼,递给小黄门,小黄门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火折子,把写满字的布烧的一干二净。刘据越发好奇,扯一下老父亲的衣襟。
“淮南王生了一对好儿女,身为淮南国太子和翁主竟然抢夺百姓钱物,拘押无辜之人。就这还试图给朕添乱。”刘彻冷笑几声,随即低头,温柔地提醒儿子,“据儿,以后不许跟他们学。”
小孩眼中满是疑惑:“他们没有钱吗?”
刘彻:“没人嫌钱多。”
小孩摇摇头,不这样认为:“他们没钱。父皇,我有钱。”
“是吗?”刘彻为了配合儿子,故意装出很好奇的样子,“据儿有多少钱?”
小孩伸出小手比划:“好多好多钱。”
说到这,刘据隐隐记得芥子空间里好像还剩一点灵石。
虽然没少给小辈买东西,他也不可能正好用光。哪天需要灵石,总不能找师兄师姐借。刘据当时留一点灵石是这样想的。
后来准备渡劫,跟那些糖豆一块忘了。
好像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刘彻不敢“召唤”,好比糖豆拿出来就得用,不然药效大减。其他东西拿出来不能及时送人,就得藏在柜中。
柜中还有几件不知道怎么糊弄,再添几件,他很难不露馅。
刘彻心说,你的钱还不是朕给的:“据儿了不得,这么小就比他们有钱。”
“父皇给我的啊。”
刘彻哑然失笑:“对,对,父皇忘了。”
“父皇,他们的父皇不给他们钱吗?”
刘彻:“不给吧。他们的父皇只会炼丹,没钱。”
“他们的父皇不好。”小孩摇摇头,“我的父皇最好。”
刘彻以为儿子会同情淮南国那俩蔫坏的,闻言顿时有点心虚,他竟然这样想儿子:“据儿,这里热,我们回屋吧。”
小黄门低声提醒:“陛下,此事?”
刘彻:“鼠目寸光,不足为惧。”
小黄门知道怎么回递给他消息的人了。
到路口,小黄门跟天家父子分开,片刻换身打扮悄悄出宫。
一早搬家,刘据不用亲自动手也累,窝在老父亲怀里舒服,到殿内就睡着了。
春望把小孩送给韩子仁,回来低声问:“陛下,要不要叫王美人过来伺候?”
刘彻抬手:“据儿聪慧又心细,不能叫他撞见。”
春望试探地说:“其实殿下知道。”
刘彻猛然转向他:“皇后说的?”
春望可不敢挑拨帝后感情。
哪怕没了男女之情,十多年积攒下来的亲情也不是什么王美人李姬可比的。何况帝后还有三女一子。
“殿下有几次从北宫去东西市,而往北很容易遇上尹夫人、邢夫人等人。”春望猜的,但也有依据,“殿下可能都见过。”
刘彻起身想去找儿子,一想儿子睡着了:“改日把宣室旁的屋子收拾一下,叫据儿搬过去。椒房殿离后宫太近。”
“可是这样就离皇后远了。”
刘彻沉吟片刻:“明年秋。后年据儿六岁,他还不要师傅,朕亲自教他。皇后正为此事发愁,不会不同意。”说起皇后,刘彻禁不住羡慕,“她运气真好。”
春望知道这话指的是围棋。
“陛下可以跟小殿下明说啊。”
刘彻:“朕不想据儿发愁。”
“陛下不舍得,奴婢当这个坏人?”
刘彻不忍心。
立秋日,刘彻送儿子回住所,经过椒房殿,刘彻一想好些日子没见过皇后,儿子也不曾见过母亲,就抱着小孩上去。
如今晚上不如三伏天热,白天依然很热,三位公主的课业停了。
刘彻进去,卫长公主正跟皇后下棋。
三位公主起身见礼。
刘彻抬抬手,抱着儿子走到卫子夫身边,看一下棋面就坐下。
卫长公主一贯受宠,见父皇抢了她的座位,禁不住说:“父皇,人家正跟母后下呢。”
刘彻想说什么,扭头一看女儿腰间的东西眼神一闪:“想把这盘棋下完?也行。玉佩拿来朕看看。”
卫长公主心说什么玉佩,低头一看,双手捂住。
二公主拉着三公主往外走:“父皇和母后下棋吧。儿臣先行告退!”
“站住!”刘彻朝儿子脸上捏一下,笑着看着皇后,“子夫,朕好像从未认识过你。”
卫子夫一脸坦然:“陛下此话何意?我们相识相知这么多年,妾身化成灰陛下也能认出来。”
刘彻伸手,扫一眼三个女儿:“等朕亲自动手。
三位公主慢吞吞拿掉玉佩,磨磨蹭蹭递过去。刘彻接过去打眼一瞧就知道女儿们为什么挂在腰间,而不是戴在脖子上。这些玉佩明显男子贴身之物。
若不是据儿送的,他的女儿不可能收。
刘彻把手移到儿子跟前:“认识吗?”
小孩点头:“我给阿姊的啊。”一脸奇怪,不可以吗。
刘彻空着的那只手又朝儿子小脸上捏一下:“母后送围棋,阿姊送玉佩,到父皇这里只有孤零零一支笔?”
“有围棋啊。”
刘彻噎住,瞪一眼儿子,玉佩还给女儿们。
卫长公主脱口道:“父皇不要啊?”
刘彻指着儿子胸前挂的无事牌:“据儿给朕那个,朕都不要,稀罕这几块玉?”
三姊妹朝小弟看去,无事牌不如她们的玉佩大且厚,玉料明显比她们的好一些。她们不曾见过刘彻的毛笔,不然就能看出毛笔和无事牌的料一样。
卫长公主禁不住说:“儿臣这些日子岂不是白躲了?”
“这话得问你母后。”刘彻笑看着卫子夫,“皇后,怎么想的?”
欺君这种事,身为皇后也不能认。
卫子夫神色不变,跟往常一样温温柔柔:“这样的物件难得,妾身怕她们不知道东西珍贵,叫她们仔细收好,不许显摆,以免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偷偷顺走。”
刘彻冲小女儿招招手:“是这样吗?”
二公主挡在三公主身前。
刘据很是无语,什么叫欲盖弥彰?就是二姊这样。
真傻啊!刘彻禁不住笑出声。
卫子夫提醒他,闺女也是他的。
刘彻的笑容凝固,随即把仨闺女叫到一旁,给她们好好上了一课。
小孩听得昏昏欲睡,也不为难自己,窝在母后怀里呼呼大睡。
刘彻说得口干舌燥放闺女离开,到茶几旁找水喝,先看到儿子安心稚嫩的小脸。他压低声音:“睡了?”
卫子夫微微点头:“有一会了。”
既然这样,说明声音不高不低吵不醒他。刘彻不再刻意低声:“皇后,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陛下希望这种事人尽皆知?”
刘彻心虚,好像已经很多人知道。
“据儿是太子,朕怕人知道?”
卫子夫不意外他这样讲,她拿起儿子胸前的无事牌:“这样的玉老弱妇孺皆可戴。母后近一年身体大好,若是哪天病了,陛下是把毛笔送过去,还是把妾身的棋盘送过去?无论哪个都无法贴身佩戴。”
是人都有私心。
卫子夫不知道刘彻会怎么选择,但她不舍得把女儿的玉给婆母。卫子夫之所以没管过刘据,是因为她很清楚太后如果知道无事牌是刘据的,她宁愿死也不会抢孙儿的“护身符”。
卫子夫:“有些事妾身认为陛下还是不知道为好。”
刘彻:“无论几个孩子以后得了什么,朕都不过问。这副围棋你又怎么解释?”
“陛下有些日子时常出宫,没过多久宫里多个王美人。”
刘彻张口结舌,他还能拿皇后的东西给妃嫔。
“……朕以为你很了解朕。”
卫子夫是担心围棋被拿去宣室,可皇帝不想听实话。
“也怕您拿去孝敬母后。”
刘彻揉揉额角:“你你——堂堂皇后,一国之母,怎么还跟在平阳侯府似的小家子气。”
能保住东西,随你怎么说。卫子夫笑着问:“陛下的笔借妾身用用?”
刘彻差点脱口而出:“不行!”随即刘彻撑着额角低笑出声:“行了,朕不数落你,你也别为难朕。”
“已经说到这份上,不如趁机说开,以后呢?”
刘彻朝儿子看去:“据儿给谁就是谁的。”
“仲卿和去病也一样?”卫子夫叫人留意过儿子的动向。卫子夫不曾见过卫青和霍去病的匕首,可同一天送出去的礼物,不可能她的是围棋,陛下是毛笔,儿子的舅舅和表兄是破铜烂铁。
刘据出生前,刘彻恨不得把霍去病当亲儿子,卫子夫不怕皇帝跟她外甥抢,只怕皇帝跟她弟随口提一句,卫青就双手奉上。
陛下无论去何处都有侍卫守护,要什么匕首!
“朕好意思要去病的东西吗?”刘彻不待她开口,“大汉只有一个卫青,朕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好的。”
卫子夫:“也不可叫据儿出去寻宝。”
刘彻诧异,怎么这事她也知道。
难不成宣室有她的人。
相处多年,卫子夫只需一眼就知道他想什么:“妾身问据儿近日情况的时候,韩子仁说的。”
刘彻想起那次翻儿子的东西,又有一点羞愧,仅仅一点。
“巨宝随缘,陛下特意叫人寻反而难找。”
刘据醒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真想夸一夸母后,可惜他年幼无知啊。
小孩动一下,卫子夫慌忙拍拍儿子。小孩揉揉眼,卫子夫抱着他坐起来:“不睡了?”
刚刚醒来脑袋有点沉,小孩趴她肩上醒困。
刘彻平日里抱着儿子不觉着他很小,看他在瘦弱的卫子夫怀里也是一小坨,刘彻禁不住问自己,叫这么小的孩子帮他寻宝,是不是过分了。
过分了!
此后刘彻再也没有提过这事。
刘彻改跟卫子夫聊儿子迁宫一事。
卫子夫完全同意。
刘彻给儿子选的房屋多年来无人居住,虽然一直有人打扫,但殿内仍有一股浓浓的陈旧气息。屋子从里到外都得收拾,可离宣室近,不能打扰刘彻处理政务、廷议,就得一点点修葺。算上冬日里不能做事的时间,刘彻粗粗估计最快也得来年开春。
刘彻问卫子夫希望刘据何时搬过去。
卫子夫希望越快越好。
小孩可怜兮兮看着母后,母后不喜欢他住在椒房殿这边吗?
卫子夫顿时有点尴尬,她怎么忘了儿子醒了。
刘彻难得看到卫子夫慌乱,顿时想幸灾乐祸,叫你得了宝物只想瞒朕。不过刘彻更不想看到儿子默默哭泣,他伸出手:“据儿,到父皇这里来。”
小孩扭头伸手,小嘴嘟囔:“母后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母后。”
刘彻把他抱到怀里安慰:“据儿喜欢父皇就够了。”
卫子夫轻咳一声。
刘彻假装没有听见她的不满:“父皇送据儿回去。”
小孩趴他怀里:“不跟母后玩儿。”
“以后跟父皇玩儿。”刘彻懒得过问修房子这种小事,可儿子的屋子交给少府等人他也不放心,既然卫子夫希望尽快,那她以后多留意,明年三伏天一过就叫儿子搬过去。
卫子夫也有此意,应一声“诺”,送父子二人出去。
刘据并没有把迁宫的事告诉身边人,毕竟又不是今年搬。
可移宫也间接提醒刘据该长大了。
从椒房殿旁侧移到宣室旁,他就不好再卖东西。
刘据决定冬日来临前把挑出来的物品卖掉就不卖了。
百官发现每每廷议太子的小屋都会开门,比起之前想卖就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小太子可勤快多了。
正当百官琢磨小太子是不是近日心情很好的时候,小屋的东西卖的七七八八。翌日休沐,刘据带着韩、吴等人去小屋收拾剩余物品。
花花以为遛弯,兴冲冲跟上,到小屋还不消停,绕着刘据摇尾乞怜,像是被关许久,终于被放出来。
条几上有块黑布,以往卖东西的时候物品放黑布上,显得干净,跟东西市的铺子一样讲究。如今剩余物品收起来,黑布用不着,小孩卷吧卷吧绑在花花身上。
韩子仁好奇:“殿下这是做什么?”
“给花花当褥子啊。”小孩说的一本正经,韩子仁差点呛着,狗要什么褥子。
韩子仁:“所以叫花花自己驮回去?”
小孩点头。
大花狗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愈发开心地蹦跶。
刘彻从宣室内出来,打算去后宫转转,不经意间看到小屋门口有辆马车,隐隐可以看到几人往返马车和小屋:“据儿这次准备多少物品,还用车拉?”
小黄门欲言又止。
刘彻挑眉:“朕说错了?难不成还是从小屋往回拉?”
小黄门点头。
刘彻瞬间没心思见什么美人:“怎么回事”
小黄门方才偷偷去帮忙,小孩慷慨,送他一个玉葫芦。葫芦小巧玲珑,比他拇指小,玉料对小太子来说称不上好,但白中透着黄,像玉葫芦披上一抹金,看起来甚是可爱。
小黄门很是喜欢,所以才犹豫要不要“告密”。
“奴婢听韩子仁的意思剩的物品不多了,殿下不想卖了。”
谁又惹据儿?刘彻眉头微蹙:“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刚从殿下那边回来。”
刘彻叫众人留在宣室,他过去看看。
小孩一见老父亲就扑上去:“父皇!”
儿子满脸笑容,刘彻确定没人惹他生气。刘彻放心地弯腰抱起他:“卖东西不好玩,所以据儿不想卖了?”
小孩指着往车里搬的物品:“父皇喜欢吗?据儿送父皇。”
“你倒是大方。”刘彻乐了。
小孩点头:“据儿大方。”小手一挥,“都有!”
韩子仁等人停下,齐刷刷转向小孩。
刘彻:“你们不知道?”
韩子仁据实禀报:“殿下没说。”
刘彻捏捏儿子的小脸:“要是朕不过来,你打算何时告诉他们剩下的物品赏他们了?”
“回去啊。”枇杷等人没来,刘据打算回去把伺候他的人叫到跟前,叫他们自己挑。
刘彻点头:“是该回去。在这里分东西着实不像话。”瞥到身上背着一坨的花斑狗,“花花也有?”
“花花的褥子。”
小孩卖东西的时候刘彻没来过,不知道那一坨就是铺在物品底下的布:“你倒是不偏不倚,谁也不落下。”
小孩很是得意,他可周全了。
刘彻笑着跟韩子仁等人说一声就抱着儿子回去。
小孩挣扎着要自己走。
儿子大了也重了,刘彻不想逞强,放下儿子:“累了告诉父皇。”
刘据正长身体,不敢把把自己累伤,乖乖点头。
大手牵小手,孩子话语稚嫩,老父亲耐心附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团和气。
这份美好到椒房殿外瞬间消失。盖因从椒房殿出来一女子,年方二八,步态轻盈,跟仙儿似的。
饶是刘据前世见过许多御剑飞行、长相漂亮的女子,看到此人也忍不住愣一下。
刘彻显然没有想到跟儿子在一起的时候碰到后妃,眉头紧锁:“来找皇后?”最好是这样。
女子正是年前入宫的美人王氏。
王氏落落大方应道:“回陛下,是的。这位就是太子殿下吗?殿下果然同陛下说得一样聪慧。殿下——”
“住口!”刘彻抱起呆愣的儿子,“你该回去了。”
王氏一脸难以置信,仿佛帝王被什么东西附体,换了一个人。
刘彻睨了一眼王氏:“送她回去。”
小黄门以为叫他过来送太子殿下回去,以至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王美人,请回吧。”
“陛下……”王美人额蹙心痛,净过身的宦官看着都忍不住心疼,刘彻像是没有发现一样,抱着儿子朝隔壁去。
刘据回头打量,原来这位就是姑母给父皇送的女人啊。
刘彻捂住儿子的眼,小孩下意识扒拉他的手,很是奇怪,父皇干吗不让看?他四岁,又不是十四岁,二十四岁,甚至四十岁!
“据儿喜欢她?”刘彻问。
小孩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可惜他不是真小孩。
母后不在意父皇有多少女人,身为人子也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她是谁呀?”
刘彻被问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据儿不必上心。”
“她找父皇有事啊?”小孩回头看去。
刘彻掰过儿子的小脑袋,丝毫不感到心虚羞耻:“无事。给父皇请安罢了。”
“可是她好像快哭了。”小孩一脸的疑惑。
刘彻终于有一点点心虚:“她体弱多病,走几步路就难受的想哭。”
小孩明白了。
刘据想唾弃老父亲,为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诅咒自己的宠妃身体不好,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盖因王氏真体弱,刘彻不止一次怀疑她能不能生育,孩子生下能不能顺顺利利长大。
有个懂事聪慧的儿子,刘彻也没有满足。刘据出生三年多,卫子夫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就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可惜尹婕妤、刑娙娥,甚至李姬也没有好消息,所以姊妹举荐新人时,刘彻瞧着顺眼就把人收了。
早知道王氏看似跟卫子夫一样柔弱,性子却不如她踏实,姊妹把其夸的天花乱坠,刘彻也不会动心。他又不是没见过美人,来者不拒。
小孩奇怪:“她生病了吗,为什么不好好歇息啊?我生病了,韩韩就不许我出去。”
“什么时候?”儿子身体好,刘彻没听说过他生病,闻言惊得失色。
小孩掰着小短手数一下:“好多天了啊。”
刘彻送儿子到住所,给枇杷、樱桃使个眼色,两位宫女哄小孩回屋,刘彻令人找韩子仁。
韩子仁小跑过来:“陛下,出什么事了?”
“据儿前些日子病了?”
韩子仁愣了愣,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过去快半年了。
“开春那会儿天时冷时热,殿下的鼻子不通气,也没用药,喝点热汤,在室内捂两天就好了。”韩子仁怕皇帝一碰上跟太子有关的事就犯糊涂,“奴婢请太医看过,太医也说不必用药,是药三分毒。太医署好像有太医出诊记录。”
刘彻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皇后知道吗?”
“奴婢不敢瞒着皇后。”
刘彻挑眉:“所以你就敢瞒朕?”
韩子仁张口结舌,犹豫片刻把解释的话咽回去:“奴婢知错,绝无下次,请陛下恕罪。”
刘彻颔首,这还差不多。
“以后据儿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朕。”
韩子仁低眉垂眼:“诺。”
刘彻无事,不着急回去:“据儿卖剩的物品在哪儿?”
韩子仁方才听到小孩的声音没有及时迎出来,就是在室内收拾从小屋里运回来的东西。虽然天家父子先走一步,但因为小孩走得慢,韩子仁等人驾车,所以比他们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