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海岛小油嫂—— by草莓馅饼
草莓馅饼  发于:2023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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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茬、二茬的韭菜收割完,第三茬一般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苏嫣这边的韭菜不光是根部又肥又粗,像是撒了肥料,一天往上面能窜半指高。
苏嫣打算明天一早收获出来,趁着村集体赶集卖韭菜,她就跟着混在一起卖,能换一两角钱回来也是好的。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陈玉蓉若是再有病,好歹她有时间准备医药费,不会跟书中的“苏嫣”一样,被打的措手不及。
她用手轻轻抚摸韭菜的嫩尖,弯了弯唇角。
晚上,苏嫣跟小碗一起睡在泥巴炕上。
她们身下是薄薄的一层草席,枕套是用废布料拼接一起做成的。
苏嫣望着糊着崭新课本书页的房顶,叹息地想,这年头不光是人,就连知识也是贱的。还不如一年四季都能种植的韭菜贵重。
“姐,你睡了么?”小碗的声音伴随着外面呼啸的风沙声传来,幸好家里的塑料布够蒙住门窗,不然家中四处都是尘沙。
“没呢,想事情呢。”苏嫣转过头,看到小碗亮闪闪的眼睛。
这边早晚温差大,小碗扯了扯旧被,问:“你琢磨什么事情呢?”
苏嫣想说,琢磨着如何发家致富。
小碗却先说:“你一定是在琢磨张大哥。今天没见到他,你是不是想得慌?”
张怀井那个渣男有什么好想的?
苏嫣必须要改正小碗的观念,她撑起身子,柔顺的头发从肩膀上滑落在身侧。她懒懒散散地歪了歪头说:“小孩子家,别惦记着这些没影的事。传出去,我还怎么找对象。”
小碗倏地坐了起来,抓着薄被边说:“姐,你咋成没影的事了?你不是非他不嫁的么?他、他辜负你了?”
“我跟他就是没关系。”苏嫣想要揍她,压低声音说:“你可别乱说,我从来没想过跟他结婚。若是有人问,你知道该怎么说?”
小碗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姐会一下反感张怀井,但她是绝对拥护自家姐姐,她赶紧表明态度说:“呸,张怀井是谁,我都不认识。”
苏嫣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说:“这就对了,以后咱们一起过好日子,甭想别人。”
小碗被苏嫣拉着重新躺下来,她印象中的姐姐是个软弱忍辱的性子。但最近不知为何,性子越来越刚烈。
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姐姐。
小碗心里想,姐姐不喜欢的,她坚决不拥护!
回头张怀井再来,她就跟哥说,一起把他赶走!
第二天起来。
沙尘已经停歇下来。
苏智在外面把塑料布取下来掸了掸,叠起来放在下屋里。
隔壁小燕见他们这边有了动静,端着一盘焯过水腌制的马齿苋过来,她小声说:“哥,这是给你们的回礼。我们家只有这个,都给你们。”
想到应该是昨日芸豆肉丁的缘故,苏智自己做主把马齿苋推却了:“哥家里还有菜,你等着,我姐还说让我给你们送些过去。”
早上,家里吃的还是烩酸菠菜。
苏嫣用土豆滤出来的淀粉勾芡,撒上胡椒粉和醋,酸酸辣辣的口感,早上吃很开胃。
“我不要了,我再往家里拿菜我妈该说我了。”小燕要跑,被出门的小碗撞见,她推着小燕往屋子里去,教育道:“我姐说了,咱们俩家的事,就在屋子里说,免得隔墙有耳。”
小燕家住在左边,右手边是一位叫做李海平的嫂子家。
她男人是知青下沉的村干事,跟本地读过两年书的李海平成了家,成为知青与农村深度结合的榜样,被镇上评为“榜样人家”。
他们平时没少有好吃的,总是关上门吃自己的。
李海平为人还喜欢八卦,见不得别人家过的比他们“榜样人家”要好。跟佟大姨那种关切的问法不同,你越是过的不好,她越舒坦的那种。
她起来解手,听到墙边有声音,正要趴过去听个仔细,结果小碗听从苏嫣的话,把小燕送到屋里,倒是让李海平落个无趣。
苏嫣见小燕进屋,把装好的烩菠菜和腌韭菜给了她,并说:“咱们这些都是过了明路不怕看,谁要是问就说是我给的。”
小燕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脆脆地谢过苏嫣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包草药,顽皮地说:“其实我是过来送这个的,我娘说这玩意叫桔梗,现在正是季节,用来止咳是最好的,让我给陈大娘送过来。”
苏嫣知道桔梗是止咳平喘的良药,感激地拉着小燕的手跟她道谢。
小燕脆生生地说:“我娘说远亲不如近邻,你别跟我道谢,都是应该的。”
苏嫣眼睛笑的弯弯的,让她小燕慢点端着回去,别被石头绊了脚。
昨晚上,不知是吹了风沙还是闻了柴火,陈玉蓉咳了一整晚,气管又开始喘上了。
苏嫣给她盛好饭菜端到她屋里,让她慢慢吃完,再等着喝桔梗水。
“小满,你别忙活我了。”陈玉蓉叫出苏嫣的小名。
这是苏嫣的父亲取的。他希望他的女儿“小满即安”,不必追求过度完美,能获得知足常乐的一种小圆满的状态,安然度过此生就好。
“妈。”苏嫣说:“你是不是又多想了?”
陈玉蓉到底是身体不如以前了,她握着苏嫣的手跟她说:“你别给我煮药了,拿着桔梗到市集上偷摸给你的弟妹们换点米吧。他们长这么大,还不知道稻米是什么味道。”
苏嫣坐在床边说:“吃你的药,别的你不用管,也不用想。”
她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生硬,就叹口气把声音软下来说:“妈,我知道你在家总觉得拖累我们,昨天我也跟你说了,我不在乎,他俩也不在乎。你是我们的亲妈啊,身为你的儿女,当初我们年幼你把我们拉扯大,怎么会觉得你的拖累。”
陈玉蓉定定地看着苏嫣的脸,伸手摸了摸,笑道:“要不是脸还是这张脸,我真觉得你换了个人。我的好女儿,妈知道,有的孩子会一夜长大,现在妈就把你当这个家的顶梁柱,你说的话妈记在心里,再也不说些让你们焦虑忧心的丧气话了。”
苏嫣还以为自己被她看出来不对劲了,但转念一想,她到了书里成了“苏嫣”那她就是苏嫣,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原来的“苏嫣”只是个悲苦的形象,而她才是活生生的人。
陈玉蓉看到苏嫣若有所思,想了想到底问了出口:“隔壁李海平昨天遇到我,还打听你的婚事来着...”
这话说的很婉转,苏嫣干脆也不瞒着,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陈玉蓉:“我思前想后,他家到底不是个好归宿。他爹妈我远远见过一次,对我不甚满意。你对他印象也不好,还不如不在一起。”
她妈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富裕人家太太,听到闺女这样说,不但不反对,而是鼓励道:“人生的路很漫长,妈不能陪着你走到最后。作为身边的伴侣,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位有秉性与品德的人。你们相知相守相爱,哪怕日后的路再难走,也会跨越困难追求美好的生活。”
陈玉蓉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大,就切实地说:“就像我跟你爸,你爸虽然走了,他一直还在我的心里。...妈其实并不觉得张怀井这个人能够懂得你的思想。在品德上,我不愿意做一个议论他人的母亲,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他并非良配。”
苏嫣轻轻拥抱住陈玉蓉,恍然明白为什么最近她老是说“拖累了你”的话。原来她心里很担心女儿会为了给她而嫁给品德底下的男人。
“妈,你放心吧。今天张怀井要到市集上找我,我就跟他把话说清楚,我不会跟他处对象,更不会跟他结婚。”

有了苏嫣的保证,陈玉蓉的脸上可见的放松了许多。
“去吧,走之前把药给妈。”陈玉蓉笑着说:“听你的话,我也要努力做一个逆流上进的榜样,不再自怨自艾。”
大闺女的乖巧懂事,让陈玉蓉学到不少曾忽略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家里人拧成一股绳过不去的关卡。
苏嫣跟家里人一起吃完早饭,和弟弟妹妹一起离开家。
他们来到村集体的土地上,苏智和小碗又要开始砍高粱。苏嫣看着歪倒在地上,蒙上一层沙土的庄稼心疼。这里人本就贫苦吃不饱饭,还被糟糕的气候折磨,着实是命苦。
苏嫣走到今天要卖的韭菜地里,掀开塑料大棚走了进去。
里面又闷又热,还不透气。加上有股农家肥的臭味,让苏嫣很是不喜。
佟大姨在里面往担子里放韭菜,她问苏嫣:“诶,你咋地过来了?今天不卖菠菜了?”
苏嫣说:“昨天那些是最后一点,村干事跟我说了,让我和你一起尽快把韭菜卖完,然后参与秋收高粱。”
“喏,那边已经收拾好的,你装上吧。”
佟大姨见大棚里没有人,拿着镰刀一边割着韭菜根,一边说:“那咱俩慢点卖,能少干一天活就少干一天活。”
这种偷奸耍滑的行为在集体里是不允许的,然而抢收高粱的活实在不是人干的。
高粱杆粗又沉,高粱的叶子还割手,背在背上高粱的穗儿还容易灌在身上让人瘙痒。对于难得洗澡的人来说,是莫大的煎熬。
苏嫣的弟弟和妹妹在干这个活,苏嫣太知道里面的苦衷。弟弟妹妹今天跟她一起过来的时候也在劝她磨洋工,别去割高粱。
苏嫣听到佟大姨的话没做声,她到底还是想帮着弟弟妹妹干些活。看着小碗手心磨破了又长起来的水泡,她是真没有心情磨洋工。
苏嫣闷头把担子放在佟大姨看不到的地方,角落里已经有收获好的捆扎妥当的五十斤韭菜,苏嫣就跟自己的韭菜混在一起,放在担子上说:“要我帮你不?咱们一起走。”
“好了好了。”佟大姨见苏嫣还是一副上进的态度,摇摇头说:“走走走,你莫到集体告我偷懒就行,刚才的话算我说的梦话。”
“不能的。”苏嫣笑了笑,轻轻柔柔地说:“你要是想偷懒我帮着你卖都行。”这样她就更方便把自己的韭菜浑水摸鱼在里头了。
佟大姨说:“要不得啊,这个活已经很轻松了。你家旁边的李海平发扬风格还在挑粪呢,见到我眼睛都红了,我可不能让她抓到我的小尾巴。”
苏嫣也不想跟李海平一起去卖菜,就说:“那咱们表现的积极点。”说着俩人相视一笑。
她们俩一人挑着五十斤韭菜,在地里做登记的干事面前打了个照面,就往市集里去。
原本一个礼拜两天的市集,因为秋收的缘故,这些日子每天都有。
这可就难为初来乍到得苏嫣,每天都要挑着担子走十多里的路到镇上去卖菜。来来回回脚趾都磨出血泡来。
今年经济不景气,收农作物的人下来的都少。连带着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高粱米又贱卖。
眼瞅着秋天过了就是寒冬腊月,苏嫣可不想在四处漏风的泥巴房里冻的哆哆嗦嗦。她得准备一床宣软的棉被还有一些机动资金才好。
她们还是在原来划分好的地上,铺好化肥口袋,把韭菜一扎扎摞好。
大半个小时过来,佟大姨手上的韭菜已经有些蔫吧了,她再看苏嫣面前摆放的韭菜,整整齐齐的面对着来往的人们,一根根叶尖上都要滴出露水来。
苏嫣从布兜里掏出一个瘪角的铝水壶,往手心里倒了些水,往韭菜上面掸了掸。
佟大姨见了,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的韭菜新鲜,原来是洒水的缘故。
可水这东西太金贵,佟大姨舍不得用,韭菜蔫吧就蔫吧。
苏嫣偷偷瞟过去,看到佟大姨的视线转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把压在地面的啷当着叶片的韭菜拿到手上,只是放在手心里轻轻握了握,疲卷的叶子顿时像是鼓足水分,从根部瞬间滋养到叶尖。
要不是她及时把韭菜放在其他韭菜当中,而是继续使用她的“特异功能”,韭菜被镰刀砍断的根部,定然会长出细细的绒须。
要不怎么说呢,苏嫣冒然来到这个世界,心中却很有底气,就是因为她这项强大的“特异功能”。
苏嫣给这招儿起了个名字,简单粗暴“养就活”。
不管是什么植物,只要还有一丝生命气息,就会在她的手上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托家中锅下有井的缘故,她的家人都没往“特异功能”这上面想。
半死不活的板栗树会重新结果,谁家都种不活的韭菜根,全都以为是井水滋养着缘故。
苏嫣没打算跟他们说这个,这种看家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并非是不信任家人,而是对家人来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要是她种植植物的事情被发现,大不了家里人异口同声说是井水的缘故。
若是她本身的“特异功能”被发现,要是被送往什么地方做人体研究可就完了。就算没变成这样,被村集体里的人发现,关在什么地方做人肉肥料,逼迫她帮他们催生植物,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没什么伟大的志向,只想在这个世道上,如父亲所愿“小满”的生活就行。人不为己天地诛,这年头自私点准没错。
不出苏嫣所料,她的韭菜卖的很快。从家里私带来的韭菜顺利的混在里面,一分二一斤,卖了十斤出去,得了一角二分钱。
到了下午,苏嫣的肚子已经很饿,今天天上没有风沙,她可以早点回去赶着吃大锅饭。
“怪不得你念念不忘,长得妖妖娆娆的啊。”一个女声从头上传来,苏嫣抬起头看到一身绿军装的女同志,正在对她上下打量。眼神里透露着轻蔑和不屑,这位女同志的身边站着的正是张怀井。
苏嫣皱着姣好的眉,一下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张怀井的姐姐,“苏嫣”嫁过去,拿着当姑奶奶伺候的张月如。
这个张月如可是把姑姐的身份利用到极致。
她丈夫是入赘到张家的,她们一家四口好似寄生虫在张家居住。先是吸张怀井父母的血,然后吸的就是“苏嫣”的血。
面对“高攀”到贫下中农家庭的“苏嫣”,张月如总会趾高气昂地使唤她。仿佛“苏嫣”披着红盖头进到她家门,不是嫁进来做媳妇而是签了终身制的长工。
这么来看,张怀井只是有个想要娶“苏嫣”的态度,这位大姑姐就迫不及待地过来给下马威。
而张怀井站在她身边一声不敢吭,完全没有在“苏嫣”面前指点江山的架势。
若是非要说“苏嫣”能看上他哪里,应该就是在贫瘠的知识土地上,张怀井还能写出一手好字的缘故。
苏嫣一见到张怀井,生理上就有些厌恶、想吐。书中的“苏嫣”度过的悲苦一生的记忆,汹涌澎湃的席卷着她的大脑。
苏嫣再抬头看到文弱彬彬的张怀井,熟悉又恶心。这不是陌生人能够给与的记忆,这他娘的完全像是面对阴魂不散的“前夫”。
苏嫣没想到自己的反应能这么大,应该是这具身体带来的体验感。
苏嫣闭了闭眼睛,想起之前“苏嫣”答应了张怀井在一起处对象的事。
她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张怀井能背叛“苏嫣”,当一个养姘头的渣男,她完全可以不守承诺当个“渣女”吧?
苏嫣站起来,她一个二十岁的姑娘,面对着“苏嫣”二十九岁的前任大姑姐,细声细气地喊了声:“伯母,您来了呀。”

她的确应该激动,没有那位女同志愿意被不喜欢的人一下叫老二十岁。
张月如鼻子里喘着粗气,硬挺着要维持体面的态度。她家里是北沙镇上人,可比村子里的妇女要有见识多了。
她扯了扯绿军装的衣摆,耷拉着眼皮看着面前苏嫣灰布衣服和半旧的蓝工作裤。苏嫣打扮的很土气,就是绝好的样貌扎她的眼。
张月如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就是苏嫣?牙尖嘴利的,这样跟我说话,与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张怀井在边上,小声跟苏嫣介绍:“小满,这是我姐。”
张怀井被他姐打压的,站在她身边连腰都不够直,赔着笑脸也不知道是被他姐拿捏住什么把柄。
苏嫣先不管别的人,得让他把亲密的称呼改掉。苏嫣皱着眉头跟张怀井说:“是我让你叫我这个小名了?”
这还是张怀井当初送“苏嫣”回家时,听到她母亲这样叫过。他还以为苏嫣是不好意思,赶紧说:“苏同志,这位是我姐。”
反过来,他又跟压着脾气的张月如说:“姐,苏同志性格内向容易害羞,刚才恐怕是一紧张没看清楚。”
苏嫣还惦记着张月如说的“一点好处没有”这件事,真够趾高气昂的啊。她人还没打算进他们家门,架子先端起来了。
苏嫣歪歪头,装出一副懵懂的表情说:“张怀井同志,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内向爱紧张,我看的很清楚。我是万万没想到,你姐姐跟你岁数差别这么大,想来伯母怪不容易的。”
在旁边摊位蹲着的佟大姨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张月如敏锐的发现眼前这位苏嫣并非她弟弟所说的乖巧贤惠,完全就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不是个能在家里随意使唤的对象。
她本身就对弟弟找村子里的泥腿子表示不满。哪怕集体上要求与农民相结合,他们家原也是贫下中农,但她打心眼里瞧不起农民。
要知道,她家在镇上原来也是种地的。后来镇上有了肥料厂,她爹才成了工人。后来她爹受伤病退,肥料厂也倒闭了,无奈之下,才会张怀井试一试石油工人的选拔。
没想到他爹的工人身份和因公受伤给他加分不少,让他顺利的通过选拔,今年秋天就会跟招人的队伍一起石油岛上去。
这么好的工作,还要回过头找泥腿子结合,张月如觉得弟弟被猪油蒙了心智。她非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同志让他弟弟成天五迷三道的。
再说,她太知道他弟弟好色的性子,还有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秉性。不久前好不容易跟前一个偷偷分手,原本老实了一段时间,这次她认为是弟弟被苏嫣勾引着,他弟弟才会不顾家里的反对,非要娶这么一个人。
张月如瞪着苏嫣说:“你刚才对我说话过分了些,难道不知道道歉么?资本家的闺女思想改造还不够彻底啊。”
苏嫣根本没理会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张月如。喜欢端架子的人打交道就不应该对着泼妇骂街,而是轻视她、当她不存在,什么都不做反而会让对方气的跳脚。
苏嫣不顾张月如的怒火,疏远地看着张怀井,提高声音,让周围偷偷看热闹的人都能听到说:“张同志,今天见面是有什么意思么?”
张怀井当然是想让他姐见苏嫣一面,回去好跟他妈面前美言几句好把她娶进门。
另外也是让张月如跟苏嫣好好来往,让苏嫣打消心里对结婚这件事不安的情绪。
张怀井一下清醒过来,他姐这样说话,岂不是要煮熟的鸭子吓飞了?
他完全没料到今天苏嫣就是要跟他一刀两断,他还帮着苏嫣说话:“姐,祸不及家人。资本家身份是她爸的,她爸多年前就去世了,苏同志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其实身份如何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她没有参与压迫劳动人民,她也是受害者。”
苏嫣此时却打断他的话说:“我很爱我的父亲,如同他爱我一样。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成为他的女儿。”
张怀井顿时哑口无言。
张月如说:“倒是让人看看,你这样的成分还想进我们家门?”
苏嫣反问她:“你说谁想进你们家门了?”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蹲在摊位旁边的佟大姨拉了拉苏嫣的衣服,想让她少说两句,别让别人看热闹。男女偷摸搞对象这件事,说出去怪让人笑话的。
苏嫣根本不怕别人听见,她往张月如面前迈了一步,并没有看她,而是把头转向看热闹的群众们说:
“大家帮我评评理,她一口一个我要嫁到她家里去,这根本就是没影的事。我跟张怀井一点关系没有!上赶子找过来的人是他们,凭什么要扯到我头上?就算是他们家顿顿吃荤油,我顿顿吃糠咽菜,我都没想嫁到她家里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相互看了看,的确,人家姑娘在这里每天卖菜,他们周围摊位都看在眼里,成天在这里没见她上哪里去,反倒是突然出现的这两个人,在人家姑娘面前说三道四,这是平白想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这姑娘为人处世不错,他们谁私下买点菜回家,只要是经过她手的菜绝对把称给的足足的,还挑最新鲜的菜拿。这样的人品,可不像张月如说的妖妖娆娆勾引男人的主儿。
而且就算苏嫣跟张怀井的弟弟偷摸搞对象,她一个当大姑姐冲在前头当众说三道四,更是不像话,这是觉得自己家日子过的太消停了,非要找点事?
看热闹的群众们相互间议论纷纷,都有了定论。
佟大姨观察了一会儿,也发现情况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还以为俩人是郎情妾意,相互有意思。但今天更像是张怀井一头热啊,苏嫣这些天跟她在一起,一句张怀井的事都没主动提起不说,还让她少说些闲话,这不就明摆着对张怀井没意思么?
难不成之前苏嫣都是被张怀井纠缠的?
佟大姨越琢磨越觉得是这样!刚才苏嫣当着大家的面,不就是想跟大家说清楚,她跟张怀井一点关系没有么。
佟大姨一拍大腿!苏嫣实在太可怜,村子里不少男青年对她有想法,她总会跟他们保持距离,洁身自好。没想到,到了镇上又来了个泼脏水的。
而张怀井一下子傻眼了,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苏嫣不应该激动欢喜的看到自己介绍家人给她认识么?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啊?
张怀井还以为苏嫣是被张月如不礼貌的态度气到了,他焦急地说:“苏同志,你别说气话啊,咱们俩、咱们俩——”
“什么咱们俩?”苏嫣斥责道:“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再来纠缠我,我就去报公安!”
佟大姨在边上也不卖菜了,把秤杆子往地上一扔,叉着腰站在苏嫣边上说:“你知不知道有流氓罪?当心我现在就喊人把你们抓起来!”
佟大姨特别看不上张月如趾高气昂的态度,张怀井的姐拿什么大姑姐的架势给苏嫣下马威?
人家嫁不嫁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迫不及待的过来大呼小叫,看来不是什么和善的人家。
张怀井急的一头汗,他跟佟大姨说:“我跟苏嫣真是说好的,不是我纠缠她。”
“你现在就是在纠缠人家!诶,我说你俩要走赶紧走啊,别逼我动手。”佟大姨跟苏嫣是同村人,这段日子又觉得苏嫣不错,自然会护着些。
她挡在苏嫣面前飞快地跟苏嫣说:“这里有我呢,别怕。咱们村子不少人都在这边卖菜,他们要是动手,咱们也不怕她。”
苏嫣轻轻柔柔地说:“谢谢大姨,我不怕他们。”
张月如冷笑着说:“我这是捅了泥腿子的窝了么?”
张怀井要急疯了,转过头大声说:“姐!你少说两句吧。”
张月如细细的眉毛挑起来:“你跟我大呼小叫?”
张怀井缩了缩脖子,呐呐地说:“没、没有。”
苏嫣抓住张月如说话的漏洞:“泥腿子怎么了?你们家原来不也是泥腿子,怎么成了工人家庭就看不上我们农民同志了?你还说我的思想有问题,我看你的思想问题更大,怕是有了阶级意识,被外来思想腐化了。”
张怀井刚得了石油工人的工作,还没正式入职。他姐冷不防被扣上这样的高帽子,吓得他腿都软了。
他眼前仿佛出现带着高帽被泼泔水的场面。
张怀井忙说:“苏嫣,我姐就是不会说话。她四岁就在田里打滚,七岁就在地里干活,是浇农家肥的能手,绝对不会有瞧不起农民阶级的意思。——对吧,姐,你说句话啊!”
苏嫣把手放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一句话不说就够打张月如的脸。
张月如的脸上又红又臊,她生来就想要人高看她一眼,嫁了个男人不争气,入赘到她家。脸面对她最重要,她一时脸红脖子粗。
苏嫣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说:“是么?我还以为你姐很羡慕我资本家女儿的成分呢。”
再往前十几年,苏嫣是富贵门户里的大小姐。跟在田里打滚的张月如不一样,苏嫣吃喝用度都是她仰望不可及的金贵。
加之苏嫣的脸蛋还娇俏,张月如心胸狭隘善于嫉妒,看苏嫣不顺眼完全正常。
“你说谁羡慕你!”张月如拍拍自己身上的绿军装,哪怕她额头上被热出薄汗,嘴硬地说:“我又红又专,根本不需要嫉妒你。”
苏嫣口吻轻松地说:“你一来就要给我扣思想帽子,还说我说话不懂规矩,这样跟你说话没什么‘好处’。你说咱们都是平等的老百姓,我犯不着懂你的规矩吧?”
佟大姨也听到这句话,帮腔道:“就是,还不是大姑姐就这样,要真成大姑姐不得把人欺负死。”
佟大姨到底是过来人,说的话一语中的。
张月如还想说什么,被张怀井拉到身后。
张怀井看了眼围观群众里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他当即跟苏嫣道歉:“今天我姐过来唐突了你,回头我让我爸妈上你家去郑重其事的提亲,我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苏嫣眯着眼,看着“苏嫣”这位“前任丈夫”更是想骂他人渣。
张怀井当众说这话,就是希望大家把吵架的事情归为“情感纠纷”而不是他单方面纠缠。
即便北沙镇天高皇帝远,他这样说,到底也是想把责任推卸到苏嫣身上一些。
张怀井性格懦弱没担当,当了石油工人远走高飞跟姘头过起日子。要不是“苏嫣”赶过去找他,他的那帮同事们都还以为姘头才是他的正经妻子。
苏嫣一看到张怀井就犯恶心,只是没等苏嫣说话,张月如先反对上了。
“提亲?”张月如指着苏嫣的鼻子说:“这种女人想进我家门都没有!我是绝对不同意你娶这样的弟媳妇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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