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第一太子妃—— by相禾
相禾  发于:2023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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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和蓝玉两个四仰八叉躺在车厢中间,嘴里还咕哝着乱七八糟的醉酒梦话。
常乐给蓝氏和自己各倒了杯薄荷柠檬水,试着打听道,“娘,奉天殿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么?”
蓝氏:“奇怪的事?”
常乐轻抿了口水,“比如,谁很久都没回奉天殿?”
蓝氏默默瞅眼自家女儿,很久没回奉天殿的不就你和你那未婚夫么?
常乐莫名红了脸颊,“那个,除我们之外的。”
蓝氏收回戏谑的目光,认真回想了番,“除了你们之外的......李娴,你和世子出去没多久,她也出去了。”
常乐:“她一直没回去么?”
“没有。”
蓝氏笃定道,“还好没回来,她那艳丽的,亮闪闪的衣服差点没晃瞎我的眼。”
倒也没那么夸张......
自家娘亲貌似对李娴很有意见?
常乐:“那还有别人没回来的么?”
李娴没回奉天殿,肯定是被朱标忽悠去了谨身殿。
可朱标又去了春和宫,李娴却还没回奉天殿,那她干什么去了?
蓝氏又想了想,“人是都回来了,不过......”
常乐:“什么?”
蓝氏凑近女儿,悄声道,“主公说是回谨身殿更衣,也不知道更得什么衣,更了半个多时辰。”
主公怕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常乐被自家娘亲的脑洞给惊呆了......
朱元璋,难言之隐?!
但......竟然是朱元璋么?
朱标居然亲手将自个的桃花转送给了他爹?!
一个时辰前,谨身殿。
朱元璋刚褪去沾湿前襟的外袍,突听屏风外传来极轻极浅的脚步声,他大喝了声,“谁?”
刚从衣柜里爬出来的李娴,紧张得丝毫没有觉察到屏风后的声音略显粗犷,她着急忙慌跪伏于地,应声道,“是我,娴儿。”
朱元璋晃了晃酒意侵蚀的脑瓜,闲,贤,嫌,弦?
他后院有名为xian得女人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李娴迫不及待,竹筒倒豆子般开始倾诉衷肠,“娴儿心慕于您。”
朱元璋来了兴趣,他妻妾也不算少,可如此胆大直白的,属实也没见过。
李娴羞得没敢抬头,她知道自己不该来,可她今年十六岁了!
倘若与世子的关系无法再进一步,那便只能听从父命,用终生幸福为家族联姻。
李娴鼓足勇气,颤着声继续道,“我知道您已和......”
她低垂的眸光里缓缓出现双黑色皂靴,那船一样的尺寸,李娴莫名想到了自个的三寸金莲,世子自幼读书,他应该与先贤有相同的喜好。
朱元璋居高临下地凝视,他目光似鹰隼巡视领地般,寸寸扫过身前的女子,纤薄的背,柔媚的腰臀线,那绝对服从的跪伏姿势。
谨身殿烛火跳跃,登基在即的喜悦,层层堆叠的酒意,混着少女幽幽体香,他单手抓着身前女子的胳膊将人拎到自己怀里......
李娴被迫抬眸,当那张熟悉的威严面庞映入瞳孔,她惊得整个人几乎都在颤抖,脑海一片空白!
朱元璋酒醉的虎目略微闪过迷茫,他掌中双颊染红的漂亮脸蛋似乎有点儿熟悉,到底是谁呢?
他皱了皱眉,想不起来,但没关系,只要是个美人儿......
半个多时辰,那就是一个多小时!
朱元璋更衣半个多时辰,那生米早煮成熟饭了!
常乐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的退婚大业,又难上加难,难了一层!
朱标出生于至正十五(1355)年,本来与他年龄相当的功臣之女就少之又少。
开国封公爵的六人,韩国公李善长之女李娴由朱标亲自淘汰了,魏国公徐达之女太小,宋国公冯胜和卫国公邓愈之女年龄倒是差不多,可功劳比不了自家老爹,至于曹国公李文忠那差着辈分......
常乐扳着指头细数了圈,悲催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退婚的希望!

宫宴结束,吴王府后院新出了位侧妃,年轻貌美,极受吴王喜爱。
月余之后,侧妃诊出喜脉,一时之间侧妃之父,韩国公李善长风头无两。
常府,常遇春闻此消息,“啧啧”两声,佩服道,“李公,果然还得是李公!”
虽则他敬佩主公,五体投地,可主公年届四十,妻妾一堆,儿女也一堆了!
常遇春:“乐儿,爹觉得世子还是很不错滴,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要年轻有年轻。”
常乐悠悠瞅眼他爹,他爹是真铁憨憨,他竟敢内涵朱元璋“老牛吃嫩草”?!
他得庆幸,朱元璋这会儿还没捣鼓出锦衣卫,那可是无孔不入的存在。
蓝氏深以为然,“还有比标世子更优秀的少年么?没有!”
常遇春:“最重要的是,如此优秀的少年,竟是我老常家的未来女婿,羡慕死谁了!”
常乐:“......”
李府,李善长对月独饮,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主公的老丈人......
不对,不对,妃妾之父称不得帝之岳丈!
呜呜呜,为什么.......
他只想与主公成为亲家!
常遇春那个莽夫,可羡慕死他了!
同年十月二十五日,在燕云十六州自后晋时期被割让给契丹的四百年后,朱元璋以“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为领,命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征虏副将军,率二十五万大军出师北伐。
史书记载,此次北伐直至洪武二年(1369)九月,历时将近两年,攻克包括山东、河南、元大都(北平)、山西、陕西等地,可谓战果累累。
唯一可惜之处,便是朱元璋的心腹猛将,鄂国公常遇春于洪武二年七月初七,死于率师南归途中。
常乐一字一句反复研读过北伐资料,常遇春的死亡原因,历史给的答案是“卸甲风”。
兵将打仗之后,体热汗多,因贪凉而立即卸去盔甲,导致“中风”暴毙,此疾迅而猛,无任何救治的机会。
应天城下,雄师阵前,常遇春龇着口白牙花儿朝城楼上的妻子儿女们告别。
蓝氏早已泪洒衣襟,惯爱胡闹的常茂、常升两兄弟也肃了面容。
将军百战,可知亲眷留守后方担了多少的害怕?!
马蹄阵阵,尘烟滚滚,目之所及,已无亲人的踪迹。
常乐扶着蓝氏自城楼而下,保证道,“娘,爹会平安回来的。”
她一定能让爹平安归来!
秋去东来,寒风凛冽。
常乐猝不及防间又晕了段时日,因为国子学正式添加了门课。
朱标根据常乐所提的实践课,演化了门农桑课,因为朱元璋不同意其他,比如做工、卖货等实践方式。
国子学规定,凡毕业学生,必须凭借自己的劳动种取一定数量的粮食。
朱元璋为支持儿子的主张,特意给国子学批了块地,要求比如播种、整地、插秧、收割等重要环节,须由家长带着孩子共同完成,而前期的晒种、催芽,以及日常的施肥、灌溉,则有专门的农桑老师协助孩子们完成。
整个农作物的生长过程,均由老师打分,不合格者来年继续,直至合格。
以上乃是朱标亲自询问老农后,制定出来的规则。
约莫是与常乐的建议有所出入,她仅是小小的晕了三日而已。
等她醒来,正好遇见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徐达和常遇春所领的北伐军也频频传来捷报。
天时地利人和,腊月十一日,韩国公李善长率百官劝朱元璋即皇帝位。
朱元璋自然是连连推辞,虚伪地表示自己何德何能,那百官定是歌其功颂其德,表示他就是天命之人。
此间种种,你来我往个三次,朱元璋总算勉为其难地同意登基。
转年正月初四,朱元璋于南京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立妻马氏为皇后,世子标为皇太子,诸文武功臣也多有进爵。
另外,常乐较为关心的,朱元璋封其侄女朱文玉为福成公主,赐婚都督佥事蓝玉。
因着蓝玉征战在外,婚期暂缓。
为此,蓝氏带着常乐特意跑了趟朱府,代表男方表达歉意。
福成公主府邸尚未建成,朱文玉仍住在她亲哥朱文正家,她嫂子宋瑜也在。
常乐与她们两又是朋友,又是合作伙伴,两家多年往来,彼此之间熟悉得不得了。
朱文玉脸颊红红,满是女儿家的娇羞,可见是心甘情愿等候未婚夫的。
蓝氏放心了,脱口以自家女儿打趣道,“谁曾想,往后乐儿得改口唤文玉舅妈。”
常乐:“......”
蓝刀女士,请闭嘴!
朱文玉双手搅着帕子,羞得红到耳朵尖。
宋瑜轻咳了声,揶揄道,“文玉当不了多少时间的舅妈,再过几年,乐儿就得随太子的辈分了。”
常乐:“......”
宋刀女士,也请闭嘴!
盛夏七月,北伐军队再来捷报,继占领山东、河南、天津之后,徐达和常遇春于七月二十七日攻克通州,直逼北元朝廷所在的大都(今北京)。
八月二日,徐达、常遇春在做足准备后包围大都,结果却发现那里竟无任何军队驻守,也无元朝皇帝。
原来早在七月二十八日,元帝听闻通州已失的消息后,早早带着皇子、后妃,以及一百多名大臣逃离了大都,前往上都(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上都镇)。
军报传回南京,朱元璋及明廷上下无不欣喜若狂。
盛唐之后,四百余年,燕云十六州终于回归汉人所领的中原政权!
仅凭此战,朱元璋之功绩便可名垂青史。
当日,常乐持太子所赠令牌,头回主动至春和宫与其会面。
春和宫内已无梅树,正殿前侧一株香樟幼苗茁壮成长。
常乐略感欣慰,总算不是她一个人在努力续命。
朱标踏入宫门,奇道,“乐儿怎么来了?”
他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许多年来,他家未婚妻头回主动跑来他的地盘。
常乐闻声抬眸,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朱标应当是刚从演武场回来,窄袖劲服未褪,倒是给其温润的气质多添了份英武。
常乐突然来了兴致,故意道,“莫非太子殿下不欢迎我来?”
她微微嘟起嘴,随年龄增长而愈发明艳的面庞,带了份少见的娇俏。
朱标笑了,“太子妃本就是春和宫之主,岂能用欢迎与否这等待客之词?”
常乐:“......”
朱刀先生,请闭嘴!
春和宫的宫女无声奉了茶水后,又无声退了出去。
朱标恶趣味地欣赏了会自家未婚妻的憋闷表情后,善解人意道,“乐儿此来,所为何事?”
常乐端起瓷杯轻啜了口,正色道,“我有一事相求。”
朱标更为惊奇了,“何事?”
常乐看他一眼,“太子行幸北平之时,请务必捎带上我。”
史书记载,朱元璋将于本月行幸大都,改大都路为北平府,征元故臣。
按照原史,朱标应当是留在南京守家。
但是现在,有常乐提的北平为最合适的都城在先,他肯定是要去亲自瞧一瞧的。
朱标也确有计划,但,“你想去北平?为何?”
常乐微微垂眸,她去北平,自然是为救常遇春的命。
洪武二年(1369)三月,常遇春本是和徐达在陕西凤翔作战。
盖因元顺帝趁明军主力在陕、晋地区时,命中书左丞相也速率军奔袭北平,而当时的北平守将孙兴组、华云龙力有不逮,向朝廷求援,朱元璋才调了常遇春驰援。
四月二日,常遇春率步兵八万,骑兵一万急速自凤翔往北平,先攻锦州,再攻全宁,然后大兴......
他带领骑兵马不停蹄,所向披靡,直逼上都,将元顺帝赶往应昌(今内蒙古达来淖尔湖),随后班师南归,病逝于河北柳河川。
也就是说常遇春之死起源于驰援北平,那么如果北平守将实力足够,无需救援,是否他也就不会遭此横祸?
常乐沉默了瞬,轻描淡写道,“北平是座有潜力的城市,我打算在那开设福乐酒楼分楼。”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多年以来,三位合伙人的共同努力,福乐酒楼早已遍布大明疆土。
去年张士诚灭后,福乐酒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驻了苏州。
只是,朱标瞅眼自家未婚妻,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想了想,试探道,“北平路远,车马劳顿......”
常乐瞥他一眼,打断道,“都是水路。”
自南京至运河北上,可直达北平。
朱标:“......”
常乐饮了口茶,“您要实在不方便,也就罢了。”
朱标:“别,方便,我很方便。”
就他未婚妻的性子,他要敢说不方便,她就敢独自跑北平。
那还不如带在身边看着的好。
常乐拿起茶壶,殷勤地给朱标添水,“那就多谢世子了。”
朱标:“......”
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得就是他家未婚妻!

最前方是朱元璋的御舟,朱标带着女扮男装的常乐在第二艘船。
因为钢铁直男朱元璋坚决抵制队伍里出现女同志,连丫鬟也不行,全都是小兵充当小厮。
可他又经不住好大儿的请求,于是常乐假做太子殿下的侍读,皇帝陛下睁只眼闭只眼也没在管。
朱标的日常依旧是读书、习武,偶尔随爹听政,极其规律。
倒是常乐,因为朱元璋在,因为她一个小小的侍读,自然不敢再随心所欲的玩牌,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主子在书房做些正事。
她连自个单独的书房都没有,只能蹭朱标的......
好在,勉强还有张书桌。
常乐耷拉着脑袋,要么写写福乐酒楼北平分楼营业计划,要么复习复习老本行的理论知识,免得天长日久生疏了。
自个给自个找事做,总算也没那么无聊。
朱标完成今日份读书计划,瞅瞅左侧安安分分不作妖的未婚妻,很有些不习惯,甚至担心她没到元大都,人先被憋疯了!
他想了想,起身走过去,唤道,“乐儿?”
正沉浸式干活的常乐懵懵抬起脑袋,“您好?”
朱标:“???”
常乐回过神,恭敬道,“太子殿下,您有何吩咐?”
朱标轻咳了声,“大都路远,你可还适应?”
常乐奇怪地看着他,“适应,很适应。”
她又不是第一次坐船,当然适应。
阳光透过书房侧边的窗户洒落,原本娇俏明艳的少女变装成了普普通通的小书童,唯有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始终清澈透亮。
那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朱标莫名有些紧张。
他慌乱间随手拿起本桌边的书,垂眸一看,“超低轨通遥一体星座?”
一时之间,没不及阻止的常乐:“......”
朱标蹙着眉头翻开,然后懵了。
天下竟还有他读不懂的书?!
书里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东西。
等等,也不是全认识,这鬼画符似的歪歪扭扭一连串,什么玩意儿?!
他满脑袋问号的样子,还挺可爱。
常乐忍着笑意,问道,“太子殿下博览群书,应该知道张衡,祖冲之,沈括,郭守敬......”
朱标合起那本《超低轨通遥一体星座》,点点头,“当然。”
张衡发明地动仪,祖冲之擅算学与发明,沈括著有《梦溪笔谈》,郭守敬在算学、天文、地理等方面皆有卓越成就。
常乐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他们会的东西,我都会。他们不会的,我也会。”
得益于六百多年后的先进科学技术,和男女平等的基本国策,她站在巨人的肩膀,就是这么自信,这么骄傲!
朱标侧眸看她,“你......”
书房外突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朱标略顿了顿,“我先去趟御舟。”
常乐目送他开门,又合门,拿起桌边自个默写的《超低轨通遥一体星座》,那是她离开前正参与研究的项目,也不知道......
如今,作为常遇春之女,朱标的太子妃之位,她怕是跑不掉了。
既然如此,那就发挥该职位最大的效用吧。
明初,铁器管制严重,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勋爵人家,哪怕有钱也都不敢私自囤储。
且等入宫,按照朱元璋“后宫不得干政”和“女人就该依附男人”的要求,她估计得跟马皇后一样做个照顾丈夫起居,管理丈夫后宅的,无怨无悔的贤妻良母。
但如果有太子的理解和支持,那就不一样了。
没准她能有源源不断的铁器支持,以及或许还能在春和宫有个供她发挥特长的地儿。
常乐已经开始畅想美好的未来,希望总是有的,手摘星辰总能实现。
日落月升,朱标才从御舟回来,他第一时间找了常乐。
古代没有电灯,全靠蜡烛,烛火摇曳,最是伤眼。
常乐早早洗漱躺床,门外传来响声,她随意披了件外袍,迎太子殿下到书房。
朱标饮了口柠檬薄荷水,沁凉的口感最是提神醒脑,他貌似歉意道,“我打扰乐儿休息了。”
常乐掩嘴打了个哈欠,掀起眼皮瞅他一眼,“那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朱标:“......”
她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常乐得意地撩了撩颊边散乱的青丝,“太子殿下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夏日昼长夜短,离夕阳隐没才一个时辰而已,还谈不上深夜吧?
朱标悄悄在心里吐槽了句,面上却一本正经道,“也是,今日御舟讨论了半天大都守将之事,我也的确累了,便先回房了。”
他站起身,毫不留恋,常乐赶紧拉住他胳膊,“那什么,太早睡觉容易做噩梦......”
朱标噎了半晌,他未来太子妃为留人,是真能胡编乱造。
常乐顺势把人按回圈椅,又给他杯里添柠檬薄荷水,“您再喝点?”
朱标摆了摆手,拒绝道,“喝饱了。”
常乐无声磨了磨牙,又殷勤递上块甜糕,“你再吃点?”
朱标没接,只淡声道,“乐儿还有何事?”
常乐把甜糕放回盘子,嘿嘿笑了声,“皇上定了谁为大都守将?”
朱标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还在讨论,乐儿有什么想法?”
常乐连连摆手,“我哪有什么想法。”
她有想法,也不敢直说呀!
朱标似有若无的“哦”了声,也没再提别的。
书房一时安静了下来,唯有烛火燃烧偶尔响起的轻微“噼啪”声。
常乐心内的小人已经在抓耳挠腮,她救常遇春的后续计划里,大都守将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她瓷白小脸都有些憋红了,朱标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嘴角,才道,“大都乃北方门户之一,该调位既擅攻又擅守的猛将。”
常乐疯狂点头,没错没错,您考虑的一点没错。
朱标拿起瓷杯饮了口水,“我觉得朱文正最合适。”
朱文正当然最合适,他是曾在面临六十万大军猛攻时,整整坚守城池一个多月的奇才。
别的将领,但凡遇到敌众我寡的防御战,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向主帅求援,可他偏不。
即使城墙并不牢固,即使士兵有限,他就凭他的军事奇才坚持,直到极限。
常乐满意了,常乐开心了,她想要的北平守将唯有朱文正可担任!
朱标瞟眼未婚妻愉悦的笑脸,若有所思......
她果然不是单纯为了福乐酒楼分楼。
船至通州,征虏大将军徐达和副将军常遇春带着军队在渡口迎接。
常乐带着同样乔装过的晚星、晚月躲在太子府属人的队伍里,常遇春半点没发现自家闺女。
朱元璋勉励过两位心腹爱将后,帝驾直奔元廷皇宫。
约近百年的帝国中心,元廷皇宫宏伟壮丽。
朱元璋精力十足,刚进皇宫就带着朱标和随扈官员去了大明殿议事。
常乐借着朱标的狐假虎威,带着晚星和晚月悠悠哉哉巡视起了元皇宫。
她一半都还没逛完,朱元璋既有效率地颁旨改大都路为北平府,并在此设燕山六卫,共三万兵将,由其大侄子朱文正驻守。
第一步作战计划如愿以偿,常乐稍稍安了心。
当夜,朱元璋和朱标宿在元皇宫,徐达和常遇春则要返还城外驻军所在的营房。
常乐趁他们出宫前,偷偷找机会与自家老爹见了个面。
常遇春第一眼还没认出来,认出来后的第一句竟然是,“乐儿,你怎么变黑了?”
常乐简直无言以对,她为了更像个小男孩,特意抹黑脸的!
以及,现在是该讨论她黑不黑的时候么?!
宝贝女儿翻了个大白眼,常遇春的思想终于回到正轨,“乐儿,你怎么来了?太子带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累着?”
常乐拉着自家老爹到亭子里,“担心你,来看看。”
常遇春摸摸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有啥好担心的,爹又不是第一次出征。”
常乐白他一眼,“爹,您可注意着点吧。”
突然有些哽咽,万一......
这可能是她与老爹的最后一次见面。
常遇春顿时慌了手脚,他家乐儿自幼聪慧,懂事以来就没掉过眼泪,“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爹带你去找大夫!”
他急得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常乐看着憨憨老爹,吸了吸鼻子,“爹,我没事,您坐回来。”
常遇春皱着眉头,蹲到女儿面前,笨拙地给她擦眼泪,“乐儿,跟爹说说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常乐抽噎着问,“爹,您知道卸甲风么?”
常遇春点点头,“知道。”
当兵的,都知道。
原来乐儿是担心他,担心哭了,常遇春是既高兴,又无奈。
常乐抓着他胳膊郑重嘱咐,“那您注意着点,千万别贪凉,乱卸盔甲!”
常遇春答应地爽快,“行,爹知道了。”
一看就知道他没上心。
常乐摇晃他手臂,又是撒娇又是威胁,“爹,您真得记牢了!要不然,我回家跟娘告状!”
常遇春嬉皮笑脸,“好,好,好,爹记牢。”
常乐:“您保证!”
常遇春:“......保证,保证!”

第17章
次日,徐达、常遇春奉命前往山西作战,朱元璋和朱标则致力于考评元朝旧臣,征诏有识之士入明廷官场。
常乐最是悠闲,她带着晚星、晚月游走在北平的大街小巷,为福乐酒楼分楼选址。
未婚夫妻各自早出晚归,两人已有数日未见。
直至半个月后,朱标特意在隆福宫等着。
常乐蹦蹦跳跳回来,看来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她仍作男子打扮,倒是没再抹碳灰,俏生生的一张脸,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朱标招了招手,示意她入座,“乐儿,帝驾欲要前往汴梁,你一块儿走么?”
汴梁作为十朝都会所在之地,朱元璋也曾有将此立为陪都的计划,他要过去看看,意料之中的事儿。
常乐却是不感兴趣,她摇摇头,道,“我暂时不走,在北平还有事。”
朱标事先略有猜测,但还是皱了眉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师(南京)?”
常乐看了眼他,如实道,“至少也得到明年七月。”
如今不过洪武元年九月,明年七月,差不多还得有一年的时间。
朱标忍不住问,“为何?”
常乐垂眸,“福乐酒楼诸事未定......”
朱标:“......”
她是撒谎,也不带编个顺溜的。
朱标拿她没法,总不能把人绑回去,“你决定了么?”
常乐郑重点头,“是的。”
然后,朱标头也不回,潇洒地随帝驾出发了。
常乐莫名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沮丧。
她本来还以为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说服太子殿下。
结果......
事情太过顺利,总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常乐在莫名的忐忑里,自元皇宫搬到了福乐酒楼。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临时的狗窝也是自己的窝!
酒楼历时月余,已经重新装修完毕,近段时间,她都在寻找合适的掌柜,和店小二。
掌柜得八面玲珑,还得会算账,店小二要能说会道,脾气温和,以及,长相俊俏。
因酒楼开的工资颇高,前来面试者不在少数。
但真能符合常乐要求和审美的,寥寥无几。
眼看着又是颗粒无收的一天,福乐酒楼来了位颇有姿色,还能识字的少年,说是来应聘店小二。
常乐极其满意,除了那英俊的眉眼隐隐带着熟悉。
故人远至,也不知道是寻仇,还是寻仇。
但她到底还是把人招了进来。
“小姐,那是邵......”
晚月欲言又止,“他怎么会在北平?!”
常乐摇了摇头,“着人盯着他吧。”
数年之前,秦淮河畔,数年之后,北平城内,她还是她,邵佐却不得不化名张佐。
他还敢顶着那张原生的脸,是巴不得被认出来么?
还是他就想被认出来,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那他想得真有点多,常乐除了防备,真没别的想法。
福乐酒楼开业在即,邵佐瞧着兢兢业业干活,常乐便也随了他去。
可谁知道,没过几天,朱标竟回来了!
他只着了件墨色便服,微服私访来了福乐酒楼!
常乐赶紧领他进了包厢,“您怎么回来了?”
朱标笑意清浅,“北平百废待兴,我向爹请求过来锻炼治理地方的能力。”
常乐:“???”
他的意思是要长留北平?
常乐:“那您的学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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