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拉着婆婆的袖子摇来摇去?,撒娇道,“那您多支持支持我。”
马皇后点点儿媳的脑门,“你呀,放心,娘保证不让你父皇找你麻烦。”
门口微微一暗,传来声唱报,“娴妃娘娘,大名公主驾到。”
马皇后很惊讶,娴妃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殿外,李娴带着女儿缓步而来,眼神精准地锁住常乐,狠狠瞪她一眼。
常乐缩了缩脖子,自从?姑娘们毕业,她几乎未曾再踏足位于皇宫深处的御花园,那儿离春和宫挺有距离。
而娴妃不可以主动踏足太子所住的宫殿,因此她们已有数年没有过单独的接触。
没有记错的话,大名公主十一岁了,早已超过她与娴妃约定的年龄......
马皇后看眼心虚的儿媳,抬抬手示意李娴和公主起身,又道,“本宫先?去?更衣,你两聊聊。”
皇后娘娘真?的太善解人意了,李娴满眼的濡慕、敬佩。
她目送皇后娘娘的身影消失在?后殿,然后瞬间换了气势,“名儿,还不拜见你的老师?”
这满满的阴阳怪气......
常乐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娴妃娘娘柳眉倒竖,“你要出尔反尔?”
常乐立马否认,“......怎么?会!”
娴妃娘娘极为傲娇地轻哼了声,满脸写着“食言就胖死你”这种?恶毒的诅咒。
大名公主捂嘴偷笑了会,羡慕道,“母妃和嫂嫂不愧是闺中密友,感情真?好!”
常乐:“......”
大名公主起身走?到常乐跟前,扎扎实?实?跪地行礼,“名儿拜见老师。”
常乐赶忙扶起她,“......不必如此。”
娴妃娘娘凉凉道,“让她给你磕一个?,往后有得烦你的时候。”
常乐:“......”
她这娘当的,好一个?甩手掌柜。
常乐无奈摇了摇头,再次确认,“我教什么?都可以?”
娴妃极其得不耐烦,“可以,可以。”
殿里的桌椅, 都用棉布包裹住了棱角。
夏去秋来,刚满周岁的朱雄英,用他藕节似的胖胳膊扶着桌椅, 颤颤巍巍地?移动。
马皇后用了大半年戴杞的药,精神爽利许多,面色也好了不少。
她略弓着腰在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顾着胖孙儿。
常乐倒是会“偷懒”,正闲适地?窝在圈椅里,喝着茶吃着点心。
门?口忽然传来唱报,“燕王妃到。”
殿外, 向?来淡然,优雅,胸有丘壑的宋瑜,神情?仓惶而来。
马皇后略一皱眉, 挥了挥手,道, “带雄英去暖阁。”
雄英看看皇祖母, 再看看母妃, 也不哭闹,乖乖窝在晚月怀里去了暖阁。
宋瑜进殿, 第一时间跪伏余地?,“皇后娘娘, 求您救命。”
常乐皱了皱眉, 略作?回忆,她是为其父兄而来?
朱元璋和朱标, 难道还是要因胡惟庸案而斩杀万人?
马皇后扶起?宋瑜,“怎么了?”
宋瑜泣不成声, “娘娘,我兄侄已被逮捕,圣令还要诏我老父来京。”
她的老父是朱标的老师宋濂,一生?清廉、审慎,奈何年老遭祸。
史书记载,宋濂告老之后,其第二子宋璲和孙子宋慎仍在朝为官,宋慎牵连进胡惟庸案。
朱元璋在处死宋璲、宋慎叔侄两后,欲诏远在家乡的宋濂来京,一并?处死。
幸亏有马皇后和标的劝诫,朱元璋开恩,绕过宋濂一命,但发配其全家至茂州(四川)。
宋濂是浙江人,年逾七十,又历丧子丧孙之痛,当年病逝于发配途中。
殿外又传来唱报声,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马皇后立即迎了过去,朱元璋拉着妻子的手,关心道,“妹子,今儿可有不适?”
自从马皇后诊出病痛后,朱元璋每日都要过来问上一回。
他拉着他的妹子在主位入座,眼神半点没留给正弯腰行礼的常乐和宋瑜,也不叫起?,仿佛她俩是隐形人。
常乐保持行礼的姿势,暗自腹诽,他是在搞迁怒么?
因为她和宋瑜关系亲密,共同经?营福乐酒楼?
还是马皇后道,“乐儿,瑜儿勿须多礼。”
朱元璋冷哼一声,到底也没说什么,些?许小事,他妹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马皇后看看丈夫,状似疑惑问道,“重八,宋先生?犯了什么事?”
朱元璋神情?淡漠,“宋慎乃胡惟庸余党,欲要造反!”
宋瑜忍不住就要反驳,常乐赶紧拉住她胳膊,朝她无声摇头。
除了马皇后和朱标,朱元璋可不会听任何人的辩解。
马皇后微微拧眉,“宋先生?既是标儿的老师,又是文正的岳父,实打实我们朱家的亲戚,怎会是胡惟庸余党?”
朱元璋冷哼一声,“我一直想不通胡惟庸区区文官,他没有半点兵权,哪里来的胆子造反?”
常乐飞速看他一眼,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
宋濂、宋璲、宋慎祖孙三人也是文官,也没有兵权。
等等,兵权......
所有人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最后的惊愕无语。
朱元璋怀疑燕王朱文正,极擅领兵作?战的朱文正,通过岳家勾结胡惟庸?
他到底是太看不起?朱文正,还是太看得?起?胡惟庸?
胡惟庸,一个通过贿赂李善长进入明初政治中心的人。
她的铁憨憨老爹都不屑与?之为伍,朱文正那骄傲劲儿,没先给他一刀,都算他运气?好。
马皇后的表情?也有瞬间龟裂,“重八,你是文正的亲叔叔,他好好的朱家人,堂堂正正的燕王,何必胳膊肘往外拐?”
朱元璋有他自己的逻辑,“朱文正惯来骄纵,又自以为是,他肯定记恨当年鄱阳湖之战后,我没有封赏于他。”
坤宁宫再次安静......
那都是十几,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他要那么想,也没错,历史里的朱文正的确因那次封赏而有了异心。
可朱文正的性格,他真忍不了那么久,他第二年就搞事了。
如今的朱文正,有心爱的妻子,心爱的儿子,真就是他的好侄子。
朱元璋可不信,他不能放过任何,有可能妨碍朱家皇朝之人,哪怕是他唯一的亲侄子。
忽得?,殿内响起?道清脆的童声,“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坤宁宫正殿与?暖阁连接处的屏风后,钻出来颗小脑袋。
朱雄英白嫩嫩的圆脸,咧嘴露出米粒似的牙。
朱元璋跟变脸似的,瞬间换了张慈爱面孔,“雄英。”
朱雄英扶着屏风,歪着脑袋思考片刻,“皇爷爷。”
朱元璋笑得?满脸褶子,“哎哎哎。”
他连应三声,几个大跨步走向?大孙子。
朱雄英见之,迈开腿向?他扑过来,“皇爷爷。”
朱元璋一把抱起?大孙子,“皇爷爷的乖孙子哎。”
秋日晴好,坤宁宫院子里,红艳艳的石榴挂满枝头。
朱雄英小胖手指着外面,“果果,果果......”
朱元璋二话没说,抱着大孙子就去了院子里摘石榴。
院子里,祖孙俩一个低沉,一个清脆的笑声,其乐融融。
马皇后收回目光,“瑜儿放心,这事我来处理?。”
宋瑜跪地?谢恩,皇后娘娘承诺,那至少父兄和丈夫的性命可保。
翌日,朱元璋传旨:仪礼序班宋慎为罪臣胡惟庸同党,处死。
果然没有提及宋濂和宋璲,是不再追究的意思。
至于燕王朱文正,朱元璋将其贬谪为靖江郡王,藩地?改为广西?桂林。
常乐原本以为这事可以到此结束,谁知......
朱元璋又来一封圣旨,吴王朱棣改封燕王。
常乐整一个大无语,“父皇为何改封四弟?”
史书里,获封吴王的是朱元璋第五子朱橚,后改封周王,但没有提及改封原因。
现在,朱棣改封燕王,意思是无论谁是吴王,都得?改封?
朱标没太当回事,边批阅奏折,边简单回道,“吴乃苏州,毗邻京师,又是赋税重地?,必属朝廷。”
原来如此,常乐点点头,这个可以理?解。
但世?事变迁,朱棣竟又被封为燕王,他与?北平真是有缘,难道真是天命所归?
如今是洪武十三年,燕王朱棣的第一谋臣,靖难之役的主要策划者,大和尚姚广孝入京的年份。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见过面,姚广孝有没有讲过那句著名的“贫僧愿意送一顶白帽子给燕王”。
可真令人好奇,以及燕王朱棣听到时,到底是惶恐更多,还是惊喜更多,他又为什么没有禀报好大哥朱标?
常乐移开眼前的书,侧眸仔细打量埋首案牍,近一年来日渐消瘦的太子朱标。
朱元璋处死左丞相胡惟庸,右丞相汪广洋后,虽没废除丞相制,可也没有再委任左右丞相。
依照朱标目前日以继夜的工作?强度,连夫妻生?活都无暇顾及的工作?强度,中年猝死什么的,非常,极其有可能。
史书里的懿文太子病逝之期,距今不过十二年,届时雄英也才十三岁,需要亲爹的保护和教导。
常乐很快做了决定,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早就知道她知未来。
她移步到他书桌对?面,试探问,“我跟您说个事儿?”
朱标忙得?很,头也没抬,“你说,我听着。”
常乐捧着杯热茶,盯着他,小小声道,“史书记载,洪武二十五年四月,懿文太子朱标病逝......”
懿文太子本人,“???”
他僵硬地?,一点点抬起?脑袋,“谁?”
常乐轻咳了声,“洪武三十一年,明太祖朱元璋病逝,皇太孙登基。次年,燕王朱棣起?兵造反,历时四年,造反成功。”
她跟机器人似的,只管播报,毫无情?绪起?伏。
朱标脑海里是划过一整墙的问号,“老四造反?造雄英的反?怎么可能?”
“不是,他还能成功?四年就从北平打到南京?他哪来的兵?岳父,蓝玉,常茂,他们去哪儿了?”
常乐瞥他一眼,“不是雄英......”
史书里的朱雄英幼年早亡,皇家弃朱允熥而择朱允炆,朱标是最大的责任。
他在常氏病逝的当年,册封次妃吕氏为太子妃。
原常氏太子妃气?不气?不知道,反正如果是常乐,肯定得?气?晕过去。
她给他生?孩子而死,而他在当月,或次月,迫不及待升妾为妻。
常乐光想想那画面,就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
朱标第一回 没有发现妻子的熊熊怒火,他怔怔的,喃喃重复,“不是雄英?”
怎么可能不是雄英?!
以爹疼爱雄英的程度,怎么可能不是雄英,除非......
朱标手里握着的笔悄然滚落,四溅的墨汁洒满他的前襟,可向?来爱洁的他根本无暇顾及。
不是雄英,岳父,蓝玉,常茂也没有阻拦老四......
是没有阻拦,还是根本没有机会阻拦?
那么,那个皇太孙是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朱标满脸惶然,“乐儿,你和雄英......”
常乐怒火未消,朝天翻了个白眼,其意明显。
灯火晕黄,而朱标仿佛失血严重,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秋夜,夜雨凄凉。
幽暗的床幔里,朱标愣愣盯着床顶。
窗外,惊现一道闪电,照亮天地?,雷声随之轰鸣,响彻云霄。
熟睡的常乐微微蹙起?眉,似要惊醒,朱标忙侧过身,把人拢进怀里,轻拍她背,以作?安抚。
常乐窝在暖烘烘的热源里,无知无觉再次沉入梦乡。
清晨,夜与?日的交替,云收雨歇。
一夜未能安眠的朱标亲亲妻子的脑门?,起?床更衣。
天际朦胧,光影晦暗。
朱标悄无声息拐入隔壁房间,示意守夜的宫女噤声,他坐在婴儿床边看着小小的儿子,一动不动。
片刻,一滴水滴落在婴儿床的扶手......
又是忙到焦头烂额的一天,日落西?山,朱标踩着寥落的夕阳回春和宫。
他的妻子,抱着他的儿子,坐在院子里的香樟树边,母子俩正咧着嘴笑。
朱标倚在门?边,嘴角含笑,眼里含泪。
他,他的妻子,他的儿子,竟是那样的惨烈结局。
朱雄英扶着娘亲的胳膊,一而再,再而三的站了坐,坐了站。
他无意间撇头,喊道,“爹爹,爹爹。”
常乐侧眸,浅浅笑起?,“回来了?”
朱标略弯起?眼,“回来了。”
夜,又一次如约而至。
夫妻两在院子里,手牵着手,散步消食。
常乐瞅眼他眉间隐含的愁绪,想了想道,“你也别太担心,我爹,我,还有文正,不都活得?好好的么。”
可见,天命也可更改。
常乐:“但你得?多休息,多多保重身体?。”
朱标沉默片刻,“你之前三番五次的昏迷,是因为他们?”
常乐:“......是。”
他也太会抓重点了吧?
朱标蹙了蹙眉,“那以后?”
常乐摇头,“我在宫里不会晕,再者,我的图书馆都没了。”
朱标微微挑眉,自家太子妃太过神奇,但以防万一......
“乐儿,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常乐:“???”
她停了脚步,略作?思索,继而难以置信问道,“你要放弃雄英?”
他是觉得?雄英之命,不可更改?
朱标:“怎么可能!”
他看着她,“我要确保你的将来。”
常乐渐渐拧起?眉头,他是怕他自己,也怕雄英......
可再生?一胎,如果是女儿。
这个时代,对?女性太不友好,哪怕贵为公主,如果还是没了父兄庇佑的公主......
以及,她能再一次平安生?产么?
原本她可以多陪陪雄英,万一......
常乐抬眸,“我可以要个保证么?”
朱标:“什么保证?”
常乐:“万一,你不可再立太子妃,也不可再立皇后,更不可有其他孩子,你必须亲自照料雄英,以及我们的其他孩子。”
朱标越听,眉间褶皱越深,“你是因生?产而......”
常乐面无表情?播报,“史书里的太子妃常氏,洪武四年入春和宫,七年生?嫡长子,八年太子迎侧妃,十年侧妃生?太子次子,十一年常氏生?太子第三子,同月病逝,同年太子侧妃册为继妃,其子由?庶子变嫡子,变皇太孙,而常氏留下来的孩子,呵!”
朱标:“......”
突如其来的心虚、尴尬,是怎么回事?
常乐走近他一步,“所以,你可以给我个承诺么?”
朱标应得?毫不犹豫,“当然。”
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重点是承诺么?
重点应该是不生?了,从源头彻底规避风险吧?
常乐拉着他往书房,“那立字据为证,盖太子印章,和你的私印。”
朱标:“......要不,咱不生?了?”
常乐:“闭嘴。”
无论生?与?不生?,字据必须得?有。
月影朦胧, 夜色重重。
常乐一个字一个字检查刚拿到手的?,盖有太子印章,朱标私印的?承诺书。
虽然皇族中人?, 到时候他反悔,也拿他没办法,但至少也要让他饱受舆论谴责,后世的?舆论谴责。
这个时代,这样的?承诺书公开,遭谩骂、质疑的肯定是她,但世事会?变迁, 沧海桑田,六百年?后,定会有人指责他是背信弃义之徒。
常乐用防水的?牛皮袋仔细包好承诺书,放进个带锁的?小匣子。
朱标无奈失笑, 随即又担忧道,“乐儿, 还是不生了。”
女子产育风险太大, 他们还是好好保护雄英来得实际。
常乐瞥他一眼, 要生的?是他,不生的?也是他, 男人?果然善变。
“你担心得太早了,至少也得在等两年?, 现在雄英太小, 我的?身体?也要养养。”
朱标长吐口气,连连点头, “是该养养。”
他如今回忆起雄英出生时,那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 仍不由?自主地颤抖。
据戴先生言,那样惨烈,竟都还算是顺利的?,那要是不顺利......
常乐看眼自顾自发呆的?男人?,“你有空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干些?正事。”
朱标还没完全回神,“什么正事?”
他每天勤勤恳恳,干得哪件不是正事?
常乐白他一眼,“当然是多休息,多保养,免得你的?好弟弟和你的?好儿子,叔侄相?残。 ”
当然,主要原因,约莫是他好儿子太能作?的?缘故。
朱标:“......”
他好像从“好儿子”三个字里,听出了某些?咬牙切齿的?声音......
是错觉吧?肯定是错觉吧?
常乐略略皱眉,伸手?在他眼前摇晃两下,“怎么又走神了?”
朱标眨眨眼,“......没什么。”
顺便转移话题道,“爹准备明年?命诸王就藩。”
常乐稍稍怔楞,之前朱标以弟弟们还小,心性未定为由?,留弟弟们在京。
史书里的?,他的?弟弟们小小年?纪就藩,无人?管教,个个残暴血腥,实乃社会?毒瘤。
如今朱元璋再提就藩之事,怕还是想要通过儿子们镇守边疆,以无形的?方式收回开国名将手?里的?军权。
同时,他也期望儿子们能成为明朝疆域的?屏障,拱卫中央集权。
常乐轻啧一声,“我觉得该因才适用,人?尽其才。”
朱标挑了挑眉,“何意?”
常乐:“你瞧晋王聪敏,擅长算学……”
先前,常茂还在京时,晋王朱棡为算学书,主动与他交好。
后来,常茂去了北平,他又快速搭上常升。
他有兴趣,常乐也不吝啬。
从小学数学,中学数学,再到高等数学,常乐又是抄书,又是给人?答疑解惑。
常乐艳羡,“晋王还有岁禄支持…...”
普通百姓难免要为五斗米忙碌,很难专心学术研究。
而他有钱有田有房,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伺候,完全不用为生活奔波。
常乐:“给个机会?,让他专注数学,没准还真能在数学里寻得一片天地。”
最主要的?是,科技发展,需要数学人?才,越多越好!
朱标沉默片刻,后阴阳怪气道,“太子妃很关心三弟么。”
常乐:“???”
什么玩意?
朱标:“也是,毕竟三弟最为俊美。”
常乐:“......”
天降大锅,六月飞雪,她好冤哪!
常乐:“那我还知道周王喜欢与植物为伍,该给他机会?研究粮食,药材。”
她是关心晋王么,她是关心他的?每个弟弟。
朱标略作?思考,“五弟虽没三弟俊美,但也长相?清秀。”
常乐:“……”
咳咳,晋王、周王的?确是他兄弟里模样最俊俏的?。
朱标长叹一声,“难为太子妃日日忍受我这张普通皮囊。”
煤油灯散着晕黄的?光,他满脸的?落寞,寂寥……
虽然明知他是装的?,常乐还是配合地拐到书桌后。
她微弯腰,搂住他脖颈,在他脸颊印了个吻,“谁能有我家小乖乖的?气质呀。”
朱标:“......”
他的?嘴角不自觉勾起,耳廓不自觉泛起红。
那么多年?,那么多回,他仿佛还是当初情窦初开的?少年?。
常乐抬手?,手?背轻抚过他白玉似的?面庞,语带调戏,“最爱我家小乖乖了。”
朱标气息微重,一把将人?揽入怀,左手?扣着她后腰,因常年?握笔,而微微带茧的?右手?指穿进她的?衣领......
常乐闷哼一声,昂起雪玉似的?脖颈,抱住他的?脑袋。
他在每个清晨修理胡子,每个夜晚泛起青色胡渣,又硬又痒。
桌边的?煤油灯燃尽,倏忽间熄灭。
月色浅浅,暗夜朦胧。
翌日,早朝结束。
朱标行礼告退,欲回趟春和宫。
朱元璋略有微辞,暗戳戳提醒,“今儿奏折可?不少。”
朱标呲着口白牙,“今儿戴先生给雄英请平安脉,太子妃特意嘱咐儿子回去,也让戴先生摸摸脉。”
朱元璋担忧地皱起眉,“标儿身子不适?”
朱标摇头,“儿子很好,只是太子妃见?儿子整日案牍劳形,很是担忧。”
闻言,朱元璋松开眉,赞道,“太子妃担心得对,她这事做得好,难得有点你娘的?风范了。”
朱标:“......”
这样的?称赞,太子妃大概是不喜欢的?。
她曾言这是道德绑架,以贤惠为名的?道德绑架。
女人?,一旦冠以贤惠之名,必定要受世人?的?检阅、评估。
往后但凡有一点点没有做到位的?地方,就得挨批评和谴责,比普通女人?更多的?批评和谴责。
常乐曾言,她无需以太子妃,更无需以贤惠名留青史。
春和宫。
戴思恭收回搭脉的?手?,“太子平日思虑过甚,肝火偏旺,需得注意一二。”
朱标笑笑,堆积成山的?奏折,件件国事都得仔细斟酌,如何能不思虑?
常乐瞪他一眼,“戴先生,是得用药么?”
戴思恭摇了摇头,“暂时不必,平日切勿久坐,多多休息。”
常乐想了想,问,“多些?运动......骑马练剑之类的?,疏松筋骨,是不是会?好些??”
同六百年?后的?办公室社畜们似的?,常年?久坐,易发胖,易疲倦,最健康的?方式就是运动。
戴思恭捋着胡子,“自然,动则不定,动则不衰。”
常乐转眸,强势规定,“您往后每日傍晚回来,跑步半个小时。”
朱标:“......”
原以为会?得到太子妃更多的?关心,实际却?是更多的?“奴役”,他心内宽面条直流。
戴思恭看看两位主子,拼命忍住到嘴边的?笑意,“老臣告退。”
难为他年?迈体?弱,两条腿捣腾得还挺快。
朱标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乐儿,再与我讲讲诸位弟弟的?事?”
常乐眨眨眼,无辜道,“我心里唯有您,怎么会?知道您的?弟弟们擅长什么?”
朱标:“......”
昨晚搬起的?石头,砸了今儿自己的?脚。
常乐美美捏起一缕青丝,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朱标挪动尊臀,挨到太子妃旁边,半点不迟疑的?,“我错了。”
呵呵,男人?,认错第一名。
常乐撇他一眼,“还有鲁王朱檀,我觉得他适合跟着陶广义一起研究火炮,火箭,飞天之类的?。”
朱标有点惊讶,“哦?”
常乐稍作?回忆,“史书记载,他为求长生不老,酷爱钻研炼丹之术,最后毒深而亡。”
朱标:“......”
他的?弟弟们都是“人?才”!
常乐:“你知道的?,陶广义年?轻时也喜欢炼丹,他两应该颇有共同语言。”
朱标食指轻点桌面,“那明儿去京郊,我们带他一起。”
常乐点头,“可?以。”
朱标:“还有么?”
常乐摇头,“没有了,史书也不是事事都有记载,何况还有些?被人?为销毁。”
比如懿文太子朱标的?生平,落于?史书,寥寥几笔而已。
朱标叹息一声,似有失望之意。
常乐瞅眼他,恶向胆边生,“还有一位,史书记载特别?详尽。”
朱标:“?”
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
常乐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就是造你好儿子反的?,你的?好四弟呀。”
朱标:“......”
夏末清晨,日光明媚,一行五人?奔赴龙江船厂。
自洪武六年?至今,有常乐暗戳戳提供的?资料帮助,经过将近八年?时间的?发展,船厂提前二十?多年?建造出郑和远航使用的?宝船。
船有四层,九桅十?二帆,锚重数千斤,装有大中型火炮三十?门,小型火炮十?门。
那些?火炮均是由?经过数学、物理、化学改造过的?陶广义,重新制造出来的?新型船载火器,精准度和威力都有质得飞跃。
常升陪着十?一岁的?鲁王朱檀,十?四岁的?大名公主,跟着陶广义,带他们领略新世界。
毕竟,孩子们的?兴趣,得从小培养。
朱标领着自家作?男装打扮的?太子妃,走在前面。
常乐兴致勃勃为他讲解船与火炮的?理论,偶尔掺杂些?历史进程。
忽得,朱标抓住一个重点,“倭寇为患?”
侃侃而谈的?常乐稍顿,“没错,明朝后期,倭寇肆虐。”
朱标紧锁起眉,小小东夷,日后竟成我朝之患?
去岁四月,日本怀良谴人?入贡,八月日本足利义满谴僧人?入朝,两者?均无国书,态度傲慢,同月还有倭寇侵扰广东沿海居民?,我朝强势拒之并?谴责。
今夏七月,日本怀良再谴僧人?入贡,依然没有国书,依然忽视我朝“处理倭寇”的?要求,我朝再次严厉拒之。
两国邦交难以建立,为保沿海百姓,我朝不得不重申海禁之令,不得不在沿海建立卫所。
卫所建立,又训水师,难道对倭寇毫无作?用么?且瞧着他们还强势起来了?
常乐:“因为内战,因为北伐,因为国力渐弱,而小日子国只有打服,没有邦交。”
史书记载,朱元璋病逝,朱允炆登基后,允许小日子国加入朝贡,两国建立贸易往来。
明朝朝贡向来“厚往薄来”,朝廷会?给予番邦超出他们朝贡许多的?赏赐。
小日子国国内资源短缺,他们乐得来朝贡。
那时候起,明朝大量白银、铜钱流入小日子国。
后来,靖难之役,连年?征战,大明负担日渐沉重,到明代宗朱祁钰临朝时,小日子使团竟公然抱怨赏赐太少,毫无对宗主国的?敬畏。
可?见?,施恩,给予,友善,只会?滋养他们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