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炒菜,小心被油溅到,站远一点。”清润的语调满是宠溺。
“没关系,我看看你做什么呢?”秦初捏着少年的衬衫腰线,探出小脑袋来,“我想吃——”
在看清炒锅里的菜时,顿时止住话,杏眼笑得弯弯,“哇,怀予哥哥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锅中劈啪作响,闻怀予一手抬起护住她不再往前,一手拿着锅铲翻炒,“你说的每一句我都记得,快去换衣服下楼吃饭。”
他把家务也做出了清贵有余的架势。
秦初点点头,几步朝楼上奔去,从房间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换了衣服,又哒哒哒跑下楼。
餐桌已经被闻怀予布置好,荷塘小炒、梅子小排、咸香火腿的香气和袅袅热气交织,是家的烟火气。
平时她习惯坐的位置上,面前已经摆放好热腾腾的长寿面。
“快来尝尝,这个面有没有阿姨的味道,我特意去跟她请教过。”闻怀予把筷子摆好,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
甚至已经习惯性地伸出脚。
秦初坐在已经拉开的凳子上,一边把脚放在闻怀予脚背,一边看着桌上的菜色感叹,“怀予哥哥真厉害。”
接着把小盒子放在一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条。
果然真的是妈妈的味道。
“好吃。”她囫囵着开口,满足得眯起眼。
照顾着秦初吃了大半碗,闻怀予这才开始认真低头吃自己的面,脚背上感受着小姑娘抬起又落下的小脚。
她开心满意就好。
待吃完饭,闻怀予抬头,才发现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双手托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吃好了吗?”她问。
也是这个时候,闻怀予才发现她换的衣服,是当初在海边初遇穿的那一套。
心头蓦地有一阵悸动划过。
闻怀予以为小姑娘的兴奋来源于对生日礼物的期待,拿着纸巾按压唇角,边把礼物盒子推到她面前:
“现在我有的你也有了。”
女孩兴奋地打开,看到里面是一个手工做的羊毛毡小狗,眼睛弯成月牙;“哇,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真可爱,我好喜欢呀。”
说完迫不及待拿出来栓到自己手机上,欢喜地一直用手拨弄着。
“不嫌丑?”
“怀予哥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又因为听到对方说话同时停下,相视一笑。
“怎么会,”还是秦初急切的抢先一步,“怀予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接着不等他回应,把一旁的盒子推到他面前,“我也准备了礼物,是送给你的。”
说完手也没有从盒子上离开,而是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嗯?送我的?”他扬了扬眉,唇边的笑意更甚。
“对呀,”强压着忐忑的心情,秦初干脆起身走到他那边,拉出凳子来坐下,“这个礼物你不能拒绝,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她有些平时没有的强势。
亦是为了掩盖此时的紧张。
“好,不拒绝。”闻怀予宠溺地说着,打开了盒子。
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笑意霎时僵在唇边,心跳一次快过一次。
“怀予哥哥,今天我十八岁了,”女孩娇软清丽地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愿意把这个戒指变成我们第二个情侣款吗?”
盒子里是一对素戒,是秦初亲手做的。
她不想等到毕业那天了。
见身旁的少年视线久久停在那对戒指上,秦初没来由有些心慌,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不是要等我到十八岁的吗?还是……”
还是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闻怀予这才从巨大的喜悦中回神,拿出其中的女戒带到她手上后,才自己把男戒带到了手上。
他抬眸和她对视,幽深的眼底有光也有泪:“谢谢你,初初。”
颊边泛起红晕,女孩的眼睛弯起,攥着手掌身体前倾,在他的酒窝边落下一个轻而快的吻。
然后缩回身子, 眉眼盈盈地看着他,声音软甜娇气:
“不客气,男朋友。”
嗯,以后有她,以后有他。
第133章 周许达×闻子珊:我要你带我走
二十岁那年,闻家小辈里唯一的女孩闻子珊,遭遇过一次绑架。
绑匪的手段说不上高明,却是深谙女孩子的同情心,于是趁闻子珊在机场进站口下车,司机去停车的空档,以救助流浪狗的借口带走了她。
机场本就是人员流动大的地方,待司机察觉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被反绑双手,蒙住眼睛捂住嘴带离了海城。
瓢泼大雨包裹着浓重的土腥味迎面扑来,闻子珊缩在墙角,艰难小心地转了转身后僵硬的手。
这一路上绑匪尤其谨慎,不在她面前交流,她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地上的碎石把腿下硌得生疼,闻子珊靠着墙直起身,小心翼翼地伸直了蜷缩的腿。
她的动作极慢,怕看守她的绑匪像之前一样,用类似于铁棒的东西敲打地面,不客气的警告她:
“老实点,别弄出声音!”
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女孩心头突突直跳,继续倚靠着墙试着慢慢起身。
一个可能性快速地划过脑海,没有警告是不是意味着这里目前就她一个人?
如果能趁着这个时间拆掉蒙在眼上的布条,也许就能找机会逃离这里。
虽然害怕的浑身发抖,她还是重燃斗志站起身,沿着墙根一步步往前挪,额头抵着墙使劲蹭。
几步路的距离,绑在眼前的布条被蹭下,少女使劲眯了眯眼,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起周围。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旧的厂房,入目皆是废旧生锈的器械,满地都是黑色的沙砾。
离她不远处,有一张脏污的桌子,上面摆了几个饭盒,和歪七扭八的空酒瓶。
应该是看守她的人留下的痕迹。
惊雷划破夜空,照亮了更远的地方,闻子珊咬牙,快步挪动到桌边,反手拿起酒瓶往地上一摔。
随后蹲下反手拿起玻璃碎片,一边割断手上的绳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前方的入口。
心头不停祈祷默念,希望绑匪不要回来。
暴雨敲打着地面,掩盖了一切细小的声音,就在绳索割断的瞬间,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
浑身的血液霎时凝固,女孩瘦削的肩膀绷紧,绝望地闭上了眼。
难道她缤纷绚烂的人生,就要终结在二十岁了吗?
“谁,是谁在那?”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急促的喘。
周宇承站在门口,边张望身后有没有人来,出声询问厂房深处地上那团黑影。
紧闭的眼蓦地睁大,闻子珊一把撕开贴在唇上的胶带,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救命,救救我!”
说完撑着地起身,踉跄地朝那个高瘦的身影走去。
“救救我,我被绑架了,你能救我出去吗?”倔强地忍了一路的泪水,此刻争先恐恐后涌出:
“我爸爸是震寰集团的闻彻,只要你能救我出去,他一定给你许多许多的钱。”
闻子珊紧紧抓着少年的衣角祈求,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看清面前的人。
他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整个人被雨水淋湿,碎发贴在额前鬓边,眉头紧拧,一双沉黑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满脸狼狈的女孩。
震寰集团,她是闻家的人!
周宇承很快下定了决心,他抓起女孩的手腕,还未回答,就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咒骂声。
手指抵在唇前,见闻子珊点点头,他拉着女孩隐入了破败的机器后面。
“妈的,这个兔崽子跑得这么快,就这么一下影都找不见了。”追来的瘦子狠啐一口,把木棒扛在肩上。
“他就是个毛头小子,怎么玩得过建哥,反正早死晚死他都是得死的。”另一个胖子站在屋檐下,四处张望,语气里满是不屑。
周宇承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次例行出差,身体向来很好的爸爸周康居然突发疾病,与世长辞。
就在全家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时,突如其来的逮捕令把妈妈王忆云送入了监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爸爸的亲弟弟,自己的亲叔叔周建。
不仅如此,当周建得知爸爸已经提前立好遗嘱,在瑞士银行给周宇承存下一笔巨款时,他贪婪的本性彻底暴露。
他逼迫周宇承交出周康的遗嘱和继承文件,意图侵吞哥哥的巨额遗产。
周宇承不从,他便将他反锁在房间里囚禁,发现他跳窗逃跑,周建找来地痞混混,用十万块买下了亲侄子的命。
“哥你放心,只要他在滨城一天,他就逃不出咱们兄弟的手掌心。”瘦子笑呵呵道。
“行了别废话,打电话再叫些人来。”胖子挥挥手,重新拎起木棒冲进了雨幕……
而躲在暗处的周宇承,手指攥的嘎嘎作响,就连抓着闻子珊的那只手也无意识收紧,捏得女孩轻轻“嘶”了一声。
闻子珊脑袋混沌,听不懂外面两人说的话,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这里是滨城,是海城的临市。
“他们走了,再等一会,我送你去警局。”说话间,男孩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谢谢你,真的谢谢,我一定会让我爸爸给你丰厚的报酬。”眼泪接二连三滚落,闻子珊依旧处于紧绷状态。
周宇承不答,待雨势小了些,牵着女孩一鼓作气跑到了最近的警局。
接警的工作人员反应速度极快,一面派人去旧厂房查看,一面给闻家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人。
等待的时间里,闻子珊始终抓着男孩的衣角不愿松手,似乎对周围的环境仍不能放下心来。
只愿意相信依靠身旁的周宇承。
知道对方是震寰集团的千金,警察自然不敢询问太多,只好从周宇承身上下手。
可少年始终紧抿着唇,不管对方问什么都不回答。
工作人员失了耐心,重重合上问询笔记,瞥一眼他胸口的学校铭牌,“不说是吧,那请你家长来吧,滨城一中是吗?”
话毕,半敛着眸子的清隽少年终于幽幽抬起头。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倾身凑到闻子珊身边,问:“你说会报答我,这话还作数吗?”
“当然作数,”闻子珊边吸鼻子边点头,“你想要什么,一会我爸爸和大哥来了我替你开口,他们一定都能办到。”
周承宇如今不过十六岁,一个高中生根本没有与叔叔抗衡的能力。
既然留在滨城性命堪忧,何不趁这个机会离开,等未来羽翼丰满了再回来。
海城闻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沉吟几秒,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紧不慢,“我不要钱,我要你带我走,你愿意吗?”
“带你走?”闻子珊不懂是什么意思,反问他。
“对,”他偏过头,眸底沉静如幽潭,周身是与年龄不符的冷厉,“我是孤儿,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
闻子珊听到这话,哪还有什么犹豫,满口应下,“好,你跟我走,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
“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闻子珊。”她接着说。
“我叫……”视线重新失焦,男孩顿了一会,才再次启唇:
“我叫周许达。”
我许下来日重返报仇的承诺,日后一定达成。
和闻子珊一起离开警局前,周徐达特意把闻知予叫到角落,请他把和闻子珊相关的所有监控视频删除。
理由是为了保护闻子珊的隐私,不让媒体知道她遭到绑架,避免记者拿这事大做文章。
当然了,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抹去他的逃跑路径,彻底在滨城消失。
回到海城后,闻彻和庄韵诗觉得他为人勇敢思想缜密,提出想收养他,却被周许达拒绝了。
他只想寻一方安稳的庇护所,并非想利用闻家的势力背景达成自己的目的。
闻家不勉强,反倒是江叔和周许达越相处越投缘,最后征得本人同意,认周许达当了干儿子。
滨城和海城两地警方联动办公,却始终没有得到关于绑匪的有用信息,庄女士放心不下闻子珊独自出国念书,帮她办理了一年的休学。
周许达则是在闻家的安排下,进入海城最好的私立高中继续学业。
短短月余时间,他就在明德私立高中彻底走红,不仅学习好,长得也帅,头发被修剪成利落的寸头,更衬得他英气十足。
“哎,我听到一个闻家的八卦,你想听吗?”前座王飞侧身倚坐在墙边,抬脚踢了踢同桌李东阳。
说完还觉不够,回身问后座周许达和张晓坤。
“你敢传我可不敢听,”李东阳扶了扶眼镜,继续埋头做题,“那可是闻家。”
反而是张晓坤好奇得不行,连忙追问,“什么八卦,他不听我听。”
说完手肘抵了抵周许达,抬起下颌示意他一起。
少年不为所动,依旧不紧不忙地翻着手上那本全英文小说。
王飞招手让他凑近,压低了声音说,“就是闻家二女儿闻子珊,听说前不久被绑架了!”
“绑架?”张晓坤惊得捂住嘴,“谁那么胆大包天,绑匪抓到了吗?”
在这所私立高中上学的人家都是有些身份背景的,知道这种消息也不算难。
“当然是真的,我家有亲戚在警局上班,据说接到闻家的报警电话了。”王飞挤眉弄眼地答道。
谁都没有察觉,慢条斯理翻书的少年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王飞抖着脚,满脸玩味,“啧啧啧,真是可惜,那么漂亮的娇小姐就这么毁了。”
“什么意思?”张晓坤不明就里。
“什么意思?”王飞乜他一眼,“都被人掳走了,你说她还能——”
话还未说完,只听“哎呦”一声,原本安静端坐的周许达一个猛地起身,把手上的书重重摔到王飞脸上。
紧接着他径直踩上凳子几个迈步跨进王飞的座位上,一手拎着他的衣领,一手捏着拳头就往人脸上招呼。
“操!让你他妈侮辱她!”
拳头一个接着一个,又狠又厉,周围同学都吓傻了,赶忙过来拉。
却想不到周许达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拉不住。
“你他妈有病啊周许达,”王飞唇角满是血沫,“老子他妈说得是闻——”
接下来的话他没机会说,只因周许达的拳头比刚才更用力,全都照着他脸面打下:
“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宰了你?”
往日安静英气的男孩此时浑身都是戾气,眸底一片晦暗,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渗人。
接到电话时,闻子珊正在家里的画室里画画,如今绑匪追查不到一点踪迹,她心有余悸,不太愿意出门。
电话里对方自称是周许达学校的老师,说他在学校殴打同学,需要家长过去一趟。
至于为什么给闻子珊打电话,是因为周许达不愿意给江叔添麻烦,更不想麻烦闻家父母。
只好把闻子珊的电话给了老师。
办公室里,王飞父亲一个猛拍桌子,指着周许达怒骂,“你是哪家的兔崽子,连我儿子都敢动?”
“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把他打成那样,啊?”
要不是有同学察觉不对,赶忙去请来老师,周许达今天也许真能把王飞打死。
少年目光落在自己擦破带血的手背骨节上,声音狠厉冷沉,“他活该。”
“好好好!”王父气得涨红了脸,说话间快速解开腕上的手表,随手扔在桌上,“他活该是吧,那你也别想好过,小畜生!”
说完扬起手臂,作势就要给周许达一巴掌。
被班主任急急拦住。
“别拦我,这是哪家的小畜生,”王父骂骂咧咧和班主任推搡着,“老子儿子今天遭了几拳你就受几拳,医药费丧葬费老子给你全包了!”
说话间,只听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不断逼近,下一瞬,门被一脚踹开。
一阵幽香袭来,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只见来人一身夺目修身红色短裙,一双桃花眼水波含情,此刻带着玩味盯着王父,径直走到他面前:
“好呀,原来我们闻家人,在你眼里不过是小畜生。”
闻子珊走到几人中间,牵起周许达的手将他护在身后,步步逼问:
“来,跟我说说,你要给谁报销医药费丧葬费?”
在场人都被闻家人几个字震慑住,只有娇小女生身后那个高大的男孩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视线停留在被她攥住的腕上。
啧,抖成这样,家长范倒是拿得挺足的,他想。
第134章 周许达×闻子珊:一年结束
听说对方是闻家人,王父的嚣张气焰顷刻间散了大半,他责怪地看了一眼班主任,连忙换起笑脸找补道:“您瞧瞧,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说完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男孩子嘛,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态度转变得极快。
“都没弄清楚事情原委,怎么就知道是您不追究了呢?”闻子珊轻笑,“也可能是我们要追究。”
闻家人向来护短,闻子珊自然也不例外。
她转过身,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许达,你来说,为什么要打架?”
“打架是互相动手,他能打我吗?是我单方面打他,他活该!”这话一出,让王父原本强压下去的火气再一次燃起。
又只能忍住。
“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闻子珊接着问,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样。
虽然和周许达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她一直觉得他是个老成持重,懂得趋利避害的早熟少年,今天的行为明显不符合他往常的作风。
“别问了!”周许达并不想让闻子珊知道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他就是嘴贱,随便议论别人,我听不下去就打他了。”
他垂眸,和她对视,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
他不在意不知情的谩骂指责,但对上她毫无原则的偏袒时,突然有一瞬间的触动。
算了,随便认个错,就当是感谢她带他来海城吧。
闻子珊自然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放开周许达的手,转头看向班主任。
“我也是刚才听同学们说的……”班主任视线在左右两方游走,最后还是一五一十把事情如实告知。
听完这些,闻子珊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是王父急得满头大汗,连连和闻子珊鞠躬致歉,保证一定回去管教王飞,不让他再胡言乱语。
最后这事以闻子珊给王飞支付医药费画上了句点。
王父当然不敢要,但架不住对方态度坚决,最后象征性地收了几千块钱。
“医药费的钱我以后还你。”周许达追上走出办公室的闻子珊,正色道。
少女踩着高跟鞋继续往前走,双手环抱于胸前,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干脆几步跨到她面前,抬臂拦住了她的去路,“以后我不会随便动手,今天是我错了。”
再好好认个错,就当……感谢她为自己垫付了医药费吧。
“为了别人几句捕风捉影的话赔上自己的未来值得吗?”闻子珊叹了口气,“花钱是小事,我怕的是你真把他打出个好歹来,你的人生就全毁了!”
她拨开周许达的手,继续往前走。
“行行行,我知道了。”周许达又追上她,好声好气回,“你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知怎么,他就是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好难看。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也难看。
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闻子珊止住脚步,伸直手臂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拍了一把,“什么你啊你的,叫姐姐,没大没小。”
周许达任她打,却倔强地不肯开口。
除了穿着高跟鞋以外,她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姐姐的样子?
“司机把车停在哪了?”他突然开口,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糟了!”闻子珊一听,连忙抬手看了眼腕表,“我以为很快就能解决好,就把车随意停在路边,要被交警贴罚单了。”
说完不忘瞪他一眼,急急往校门口方向跑去。
“你自己开车来的?”周许达跟在她身边,“不是跟你说过这段时间出门最好都要找人陪你吗?”
“还不都怪你!要不是——”
话未说完,只听“啊”的一声惊呼,高跟鞋跟踩在小石子上,闻子珊重重地崴了下脚。
疼得少女桃花眼里霎时蓄满了眼泪。
“摔到哪了?”周许达立刻扶着她的手臂蹲下身来查看。
随后立马起身,快速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一把塞进闻子珊怀里。
“干什么?”闻子珊摇摇晃晃单脚站立,半个身子都倚靠在他身上。
“系在你腰上。”周许达撇开眼,别别扭扭不看她,“我背你过去。”
来学校有必要穿得这么好看吗?
“不用,”脚崴了不耽误闻子珊在他头上作乱的手,“没那么严重,缓一缓就好了。”
“啧,弟弟长大了,都会心疼姐姐了。”
对于“弟弟”这种莫名矮人一头的叫法周许达特别不喜欢,他抬起少女细嫩的手臂挽在他肩头,躬身用掌根轻揉她的脚踝:
“真搞不懂,这高跟鞋有什么好看的,穿起来真受罪。”
“你这个小屁孩当然不懂,只有男人才能欣赏女人的美,你还小。”闻子珊轻哼一声,不服气回嘴。
眼见少女脚踝处泛起红肿,他拧着眉问,“还能走吗?”
“能,”闻子珊嘴硬,攀着他的手臂往前挪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嘶”了一声。
这下少年不再犹豫,把拿在手上的校服径直围到她腰上,扶着她一边手臂半跪在闻子珊面前。
“上来,我背你。”
身后没有一点声音,他也没回头,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幽幽开口,“马上就是放学时间了,我不介意让同学们看到。”
等待了几秒,女孩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不情不愿贴在他的背上……
休学的这一年的时间里,闻子珊大多数是在家中度过的。
闻彻和闻知予忙着工作,庄女士忙着出席各种慈善活动,闻怀予在国外上学,算得上能说几句话的只有周许达。
他和江叔住在后院的另一栋洋房里,每天放学后,周许达都会听从闻子珊的召唤,来画室里陪她。
许是出了绑架的事,她这段时间特别没有安全感,身边一定要有人陪着才安心。
后来不知怎么,周许达陪她的日子从每天傍晚发展成了从早到晚。
“你不去上课?”闻子珊拿着画笔在颜料盘里蘸了蘸,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单人沙发。
看完摊开书页的最后一行字,周许达才不紧不慢抬头,“不去,过几天参加数学竞赛,得奖了可以保送。”
“这么自信,要是没得奖怎么办?”闻子珊轻笑,接着问。
“能怎么办,”周许达视线又重新回到书上,“参加高考就是了,不过是再浪费点时间。”
他想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学习更多的知识,尽快独立起来。
闻子珊没在说话,回过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画布上。
宽敞的画室里,只能听到画笔落在画布上的沙沙声,和时不时翻书的声音。
哪怕两个人没有交流,在同一个空间里干着各自的事,闻子珊也觉得无比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的余晖从花窗里撒入画室,温柔的光线为少女明媚的脸庞镀上一层柔色,她紧闭的双眼轻轻颤了颤。
许是太累了,她竟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睁眼的瞬间,清隽的脸近在咫尺,少年此刻枕着胳膊睡得正香。
只是他的眉头紧锁着,也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女孩把头从胳膊上抬起,这才发觉属于他的校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拢了拢外套,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温柔地抚在他眉间。
闻子珊压低了声音,“年纪轻轻怎么总皱眉呢,不皱眉的时候好看多了。”
温热的指腹放在周许达眉间一下又一下摩挲着,直到褶皱被抚平,少女轻轻地笑了。
然后她闭上眼,脸颊重新放在手臂上,再次睡着了。
感受到喷洒在鼻尖上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少年这才幽幽睁开了眼。
他如墨般的眸子清明透亮,哪里又一丝沉睡后苏醒的模样。
时光飞逝,转眼间,也到了闻子珊也将再次踏上求学之旅。
毫不夸张地说,周许达这一年的陪伴甚至比她父母家人陪她的时间还要多。
她若是在家,他就到画室里陪她,拿一本晦涩难懂的专业书籍,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若是出门逛街或参加聚会,能带上周许达的场合就会陪着她一起,要是不方便,他便算着时间提早打车到她聚会的地方等她。
就连身边的朋友都说,他确实像她亲弟弟一样。
可他好像又和她的弟弟不一样,因为他从不肯叫她姐姐。
临行前,闻子珊带着周许达去看了一次画展。
“猜猜这次画展里有没有我的作品。”闻子珊把车子停在路边车位,和周许达肩并肩朝画廊方向走。
这里的人行道和车道齐平,时不时有汽车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少年皱了皱眉,一把拽过朝外的闻子珊,自己走在外面。
和周许达在一起的时候,闻子珊总有种自己才是妹妹的错觉。
“有,不然你也不会带我来看。”
如今他自认很容易就能读懂她的心思。
“主要是你见证了这个画从无到有的过程嘛,”闻子珊撇了撇嘴,“这可是我第一幅被画廊拿走的画,他们说我有当画家的天赋呢。”
“我还担心是不是得等死了我的画才能展出呢。”她随口打着哈哈。
“胡说八道!”他沉冷的声音带着怒意,偏过头看她一眼,“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闻子珊不敢再惹他,走进画廊塞了本介宣传册到周许达手里,还刁钻地规定了时间让他找出她的画是哪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