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痣—— by令疏
令疏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关灯
护眼

还有老亲王跳脚的叫骂怒喝。
——他追丢了顾菀,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喊来瑶池园的侍卫帮忙寻找。
真可惜,那银簪过于小巧,未曾损伤到老亲王的根本。
让他还有力气在这儿派人搜寻。
唔,对了,肃王的指尖也是凉凉的,好舒服。
顾菀在心中叹息,忽然不觉自己的思绪已陷入混沌。
身子愈加难受。
像从那滚滚熔流中生出柔软而多刺的荆棘,紧紧攀上顾菀的身躯,由内而外泛起带着酥痒的疼痛,让人心生颤抖,却又想要沉沦。
它怂恿着顾菀,大胆去寻求自己此刻最渴望的东西。
顾菀眨了眨眼,觉得及时行乐这四字甚好。
她先将染了血的发簪握在手中,悄悄藏在身后,抬眸仰头。
露出飞霞泛粉的娇靥,漾水含泪的明眸。
“臣女求王爷相救……”她软声开了口,语带哭腔,似碎玉落珠。
又像哀啼的鸟儿,娇柔得令人心颤。
她未染鲜红的手悄悄抓紧了谢锦安的衣裳。
无声无息地传达她的颤抖无助。
谢锦安心尖一抖,将目光从顾菀柔顺的发上,控制不住地望向顾菀的眼。
月色沉沉洒下,从假山石的微小间隙,洒在美人面上。
灼灼生辉,堪称耀目。
尤其是睑间,缀了一双殷红的妖痣。
落在冰雪肌肤上,像血一般惊心诱人。
诱得谢锦安记起,他对顾菀的惊鸿两瞥。
月下,雨中。
又在梦中反复加深着印象。
像烙印一般。
让他神思不属、魂魄颠倒。
“顾小姐不用这般。”半晌后,谢锦安低低开了口,嗓音沉滞,带着好听的沙哑。
他的眼微微闪烁了一瞬。
“我也正巧……”谢锦安眼眸沉沉,手上却不自觉地捏紧了竹骨金边的折扇:“碰见了和顾二小姐一样的情况。”
说罢,他轻轻阖了阖眼,等着顾菀的回应。
这谎话说得拙劣,有着让人轻而易举就能看穿的心虚。
但他却还是这样说了。
在今夜看到顾菀的那一刻,不,在因老亲王举动涌上愤怒时,他就直觉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可谢锦安毫无作为。
他放任了自己。
谢锦安安静等待了片刻,落入耳中的惟有侍卫们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他正欲动作,又有另一道脚步声传入。
“皇叔公,你在做什么!”随后是永福公主压着恼火的声音:“我马上要带人游园,你将侍卫都招呼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老亲王的声音还带着痛意:“人跑了,本王当然要找!本王还没问你呢,到底有没有办成功!”
二人压低嗓音争吵起来。
谢锦安微微松了口气,想带着顾菀先离开这地方。
哪怕顾菀要骂他骗人,也要到安静无人之地。
他在脑中搜寻起方才记下的地形图,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指尖忽然传来极柔软的触感,像凝脂一样。
让谢锦安神思一顿,愣愣地低头望去。
——顾菀方才,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
此刻顾菀的理智,已经被燎原熔流吞噬干净,也让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谢锦安话中的意思。
她先循着本能,蹭了一下泛着凉意的指尖,舒服地小叹一口气,而后又想要更多。
顾菀半眯着眼儿,仰头望去,嗓音软软黏黏:“是好巧呀——那这样说,咱们就可以互帮互助。”
她已然站不住身子,似无处可依的浮萍,随机往后要靠倒在山石上。
又被谢锦安环住,牢牢抱在怀中。
“顾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谢锦安面上已完全敛起玩世不恭的模样,轻拧长眉,似有暗光,语气中含着几分不显咬牙切齿。
他直接唤了她的闺名,
面前人却神色茫然,圆睁着眼儿看他。
眼角勾起,红痣隐露,冰肌玉骨下涌动着诱人的薄薄绯色,很有一种“任君采撷”的意味。
可她的眼神却是一片清凌凌的渴求。
仰望着他,似是将他当作世上唯一的依靠。
妩媚而娇纯。
闻得谢锦安的话,顾菀只歪了歪头,像粘人痴.缠的妖精一样勾着下巴倚过来,满意地拥抱到一大块“冷玉”,绵绵不绝地散发着她渴望的冷意。
“快点呀,我要热死了。”她娇声嘟囔,如在春日里一只撒娇求.欢的猫儿。

谢锦安下颌微绷, 揽住纤腰的手上隐有青筋跳动。
他偏头听了听外头,永福公主和老亲王还在相互指责。
倏然远处传来一声莫名的响动。
老亲王的声音瞬间拔高:“在那儿,在那儿!都给本王将她带过来——不许伤到她!”
围在四周侍卫纷纷向远处跑动。
谢锦安抓住这一瞬, 将顾菀利落地横抱而起,从那一方死角出来。
再一个踏力,轻飘飘落上屋顶,脚尖点瓦, 悄无声息地朝着一方僻静的小屋快速前行。
将纷扰喧闹都抛在身后。
耳边风声呼啸,顾菀下意识地搂紧了谢锦安的颈脖,带了点惊惶不安地窝进谢锦安的怀抱,寻求更多的凉意和安稳。
直到腰间的力度逐渐加牢固,她才不再身体轻颤, 转又开始小声哼唧, 将滚烫娇软的面儿贴到怀中的“冷玉”上。
谢锦安被烫得浑身一颤,脚下步履生风,抱着顾菀落入原先看中的僻静小屋。
小屋外头有一方小院,安静的同时能看见满天繁星似梦。
永福公主性喜奢华, 连这样闲暇时才来赏玩月色星象的小屋,都修整地格外精致。
摸了摸床上铺着的柔顺锦缎,谢锦安才放心将人放上去。
不想顾菀却不愿意,攀着谢锦安的脖, 眼中蓄着盈盈的水光,眨着眼儿委屈道:“你要反悔嘛?”不是说好的, 要互帮互助嘛?
她轻轻喘着气儿, 用鼻音轻哼道:“我好热呀。”
顾菀体内, 已然不止是汹涌如潮水的熔流了。
在软化了顾菀的四肢百骸后, 那柔软而多刺的荆棘, 从酥痒的痛感变作一阵一阵的刺痛,密密麻麻地扎上来,急切地催促着顾菀去找寻方法,将那压抑多时的热烈释放。
她微微拧起秀妩的眉头,一只手牢牢地环着谢锦安的颈,一只手去解自己的衣裳,动作又急又快,几乎眨眼间,就露出底下的一片玉色。
今日顾菀穿了一身浅绿透白的缥色长裙,此刻就像一颗嫩白的莲子,剥开外面微涩的衣裳,隐约露出里头的山峦娇花一般的风景。
浅风拂过,玉雪中飞上红霞,从原先的浅粉变作艳红,从青涩的莲子变成熟透的果。
由里而外,由呼吸到肌体,都散发出极为甜蜜的、诱人沉沦的气息。
看得谢锦安呼吸一窒,清隽的面上浅浅渗出几分薄汗,俊眉深深拧起,额角上跳动着忍耐的神色。平日里含笑的一双桃花眸子,此刻暗沉到不可思议,透露出几分压抑不住、野蛮生长的欲念。
他按住顾菀要将自己继续剥开的手,哑声唤道:“顾菀。”
等顾菀疑惑地望向他,他才继续道:“愿不愿意嫁我?”
“若你答应,我今晚连夜进宫,请皇祖母下旨赐婚。”
顾菀却完全理解不了这话了。
她抬起眼睛,看见的只有月光下,男子不断开合翕动的唇。
唇瓣是薄薄的,很好看,弧度带着锐利薄情。
可唇色却是浅而莹润的,只看上去,就是柔软有弹力的。
……很好亲的模样。
她重新抬手,攀住谢锦安的颈脖,用尽浑身力气地软软往下一压。
却没按动谢锦安。
顾菀动了动眼睫,不解地轻哼了一声,随后直起身子,想借着整个身子的力道,将高了自己许多的谢锦安压在自己身下。
可她实在高估了此刻上下绵软的身子,不但没压成,反而险些跌下去。
还是谢锦安牢牢环住,又为护着她,主动在床上坐下,才让她得偿所愿。
顾菀捧住谢锦安的脸,眼神迷离又不失渴盼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薄唇。
见它微微翕动,又要张口吐字,顾菀便不再犹豫,气势汹汹地亲了下去。
……张嘴就不好亲了。
毫无经验的顾菀这样想道。
她满足地唇贴唇,从中汲取那绵延不绝的冷意,好缓解体内不断生长、逐渐变痛的热意。
可贴了片刻,这点子冷意的作用就变得微乎其微,反而是那薄唇后面,似乎有涌动的冷意,等待着顾菀去探索。
于是乎,顾菀伸出一小截香香软软的舌,试探性地、蜻蜓点水般地舔舐了一下那薄唇,很有礼貌地想叩开这软弹的唇,好汲取后面更浓厚的冷意。
脑后忽然拢上一只大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那双好亲又带着冷意的薄唇,从顾菀的唇下变作到顾菀眼前,又倏尔下沉,由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取代。
那双眸子晦暗不明,不笑时眼底沉沉,眼瞳像冬日的黑夜一般,似乎要将对视之人吸入深渊。
此刻那深渊中,燃起暗沉的、不可忽视的烈火。
那烈火灼灼,炽烧着谢锦安这时被勾起的、最原始的又最直白的欲.望。
他的掌心、他的指尖、他的呼吸,都变得滚烫,无比清晰地烙在顾菀的后脑与腰窝。
烫得顾菀眼睫轻颤,软绵绵地闷哼一声,迷离的眼儿一转,流转出带着嗔怪的眸光,在月光下流淌着,似含了一汪清澈的泪。
让人见怜,又引人去破碎。
她正欲张口,焚香木气息就迎面而来,自口而入,一点点充盈着她的身躯。
原先要诉说的委屈话儿,婉转成一声娇娇的嘤.咛。
焚香木的气息越加浓郁清苦。
里头原有能醒人心脾的苦香与药香,最是清冷冻情不过。
此刻却熏染上了二人间不断升腾的热度,变得粘滞又旖旎,暧昧且热烈。
像是雪天被埋在大雪之下的星火,外头瞧着清醒冰冷,实则只在等待着有人将其点燃。
又像是一场迟来的风雪,落在初夏盛开的玫瑰身旁,悄无声息地融化。
顾菀尚且懵懂,谢锦安却无师自通。
他开始尚有青涩,片刻后就十分熟稔地掠.夺顾菀口中的柔软和香甜,如饕餮一般无休无止,充满极强的侵.略意味。
但动作并不粗暴,是猛烈却温柔的,莫名带着一股蛊惑的感觉。
而在焚香木气味覆面的那一刻,顾菀眼前就只剩了那一双好看的眼眸。
其余一切嘈杂、纷乱都无声无息地远去,沉在屋中蔓延的黑暗之中。
唇齿间隐有水声响起,后脑与腰间的滚热几乎让顾菀化为流漾的春水。
她仰起纤细软白的脖,颤抖着承受这一个让她欢愉的深吻。
似在暗流中随波逐流、无力可施的人,在失力时发现一根牢靠的浮木,欣喜地牢牢抱住,不愿松手。
还是谢锦安先松了口。
又如叼中猎物的猛兽,情不自禁、依依不舍地轻轻舔吻了一下。
似安抚,也像是标记。
顾菀方才张口,有些急促地喘.息。
她沉沦在猛然爆发喷涌的那个吻中,险些忘记呼吸。
在极为短暂的窒息后,她的神智略有清醒。
“肃、肃王殿下,你方才说什么?”因着这点清醒,回想起来方才自己是何模样的顾菀,面颊变得格外通红,却强撑着问了这一句。
谢锦安稍平呼吸,一双眼凝视着顾菀。
适才吻得狠了,顾菀玉面飞霞,白洁的贝齿轻咬红润的唇瓣,透出几分吻后的羞怯。
月光复又重新洒下,映出她风情妩艳的模样。
有颗缀了许久的泪珠自顾菀眼角坠落,顺着划过顾菀湿透的鸦青鬓角、小巧泛红的耳垂和布满晶莹汗珠的锁骨,往更底下落去。
下面是半泄的春光烂漫。
“我说,顾菀,你愿不愿意嫁我?”谢锦安弯起眉眼,低低笑出了声,将方才说的话,重又郑重地道了一遍:“若是你答应,我今晚就连夜进宫,请求皇祖母为你我赐婚。”
他尚掌在顾菀腰间的手,觉察到了几分颤抖。他便下意识地松开手,去拂掉顾菀锁骨上的的汗珠,轻声问道:“可是吹了夜风,嫌冷了?”
谢锦安不知,他的指尖似燃着滚火,每每拂过一处,就像就像种下能燎原的星火。
让顾菀兀自维持的浅淡理智摇摇欲坠。
她努力伸出手,用泛着红粉的指尖勾住谢锦安无知无觉纵火的指尖,朝着谢锦安投去带着点恳求、嗔怪与迷惘的目光。
而在重重情绪的最底下,是一种胆怯和害怕。
谢锦安一眼便看了出来。
他用手心握住顾菀的指尖,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怜惜地重俯下身,在片刻的微顿后,用另一只手挽了挽顾菀耳边湿哒哒的碎发。
“我请皇祖母赐婚,求娶你为正妃。”谢锦安缓缓补全上头的话:“那些司寝宫女,我是一概没有的——将来也不会有。”
说罢,谢锦安握着顾菀的手微微一顿,觉察到了几分不对:“你受伤了?”
他以为,她手上的血,都是来源老亲王。
顾菀不及答话,她薄如一线的理智在这一刻消散。
她脑中只记得,庄子上的老妈妈和她说过,这种闺阁之事、周公之礼,是要在洞房花烛、红烛合卺之时,才能做的。
而且会很疼。
比现在手掌上簪子戳出来伤口、体内越来越明显的痛意还要疼。
顾菀其实是最怕疼的。
但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学会了隐忍自己的疼痛与委屈,再在合适的时机,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
不会再有人像母亲那样,温柔和气地抚慰自己了。
无力地软倒在满床绫罗上,炽热旺盛、堆积到盈满的欲望再不受控制,似开了闸的洪水,胡乱蔓延开来,让人在漩涡中浮沉。
她的眼中重新朦胧出水汽,眉尖轻蹙地望着谢锦安。
被谢锦安翻过来的手心上,凝结着鲜艳的血块。
在静谧的月色下,是触目惊心的。
顾菀的面儿艳到极致,反而开始泛白,如秋风中飘零无依的蝴蝶。
“你轻一点,我怕疼。”顾菀轻轻绽开了芙蓉面,又阖上双眼。
那双红痣微微亮着光,宁静又妖冶。
她将自己交给了谢锦安。
毫无保留。

这般想着, 他心中的涨热一点点冷静了下来。
“等我片刻。”谢锦安捞起一旁的锦被,为顾菀轻轻盖上,格外温柔地哄顾菀宁静下来。
随后他无声一跃,就从方才进来的窗口落到小院中。
见谢锦安出现, 在树上猫着的惊羽随即落下。
“主子,属下……”他刚一开口,就被谢锦安截断。
“是什么药,带了解药来吗。”谢锦安低首,才发觉自己被顾菀揪过的衣裳, 早就染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心中不由得更加懊恼。
他没能早些发现,顾菀受了伤,反而先意乱情迷。
真是……该死。
惊羽起先一眼便看见谢锦安衣衫稍乱,此刻低着头将一个纸包送上。
“禀主子, 老亲王买的,是春风散。这纸包中,是属下取来的解药。”他低声道完,心中满是对老亲王的鄙夷厌恶。
幸好不是艳骨红那样无解的春.药, 否则主子,现在就要生吞活剥了老亲王。
惊羽想完, 就不由得想起谢锦安当日在安乐伯府说的话。
“本王并非是偏帮顾二小姐……”
便从今夜看来, 惊羽心中就格外疑惑:真的吗?
但惊羽并没有发出疑问的机会, 因为甫一拿到纸包, 谢锦安就步履急促地回到顾菀身边。
药效已到浓时。
顾菀发髻散乱, 如雾如烟的乌发似瀑布般披下。轻薄的纱裙被女子的香汗浸湿,玲珑裹出窈窕动人的身段。她喘.息急促,有些无力地挪动身子,像一条搁浅的鲛鱼。
看见谢锦安进来,她眼中闪出些微光。
谢锦安快步上前,一手小心地托起顾菀的纤颈,一手捻起一粒黑褐色的药丸,送到顾菀嘴边。
他低声道:“顾菀,将它吃下去。”
说罢,谢锦安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放软了声音哄道:“吃下去,吃下就不再疼了。”
这话触动了几分顾菀,让她勉力仰起头,失焦的目光放空望向谢锦安。
谢锦安被瞧得心头发软,将指尖更往上送了几分。
隐约可以触碰到樱唇的柔软与丰润。
让他有一瞬的心猿意马。
顾菀张了唇,胡乱地去触碰那药丸,却因为药效而无力不得要领。
反而在谢锦安的指尖上留下温热的一点水痕,生出颤人心尖的酥麻。
“用舌头卷进去。”谢锦安喉头滚动,嗓音喑哑,眼神蒙上了一层极强的攻击性,却又很快被忍耐下去。
暗沉沉地压在眼底,像夜晚蓄势待发的猛兽,为了更为甘美的战利品,心甘情愿地等待着。
“卷进去咽下,就再也不会疼了。”他低声哄劝着顾菀。
顾菀软软嘤.咛了一声,听话地伸出舌头去卷那药丸。
先伸出艳红的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想要确定那药丸的位置。
却不慎碰到了谢锦安的指尖。
她未曾反应过来,还略勾了勾小巧的舌尖,在指尖上小小地缠绵了一圈,尝试将谢锦安的指尖给卷进嘴里。
好看的指尖上被勾画出亮晶晶的水渍。
暖热、湿潮。
殷红的舌缠住冷白的指尖,构成一副极具诱惑的画面。
不过一瞬之间,冲动已经战胜理智。
谢锦安低首,用白齿衔住那一颗药丸,轻轻渡到顾菀的嘴中。
唇齿交碰。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果断挣脱那神智不清、想纠缠不休的丁香小舌。
手边的锦缎已经被谢锦安抓拧成皱巴巴的一团,缩在一边。
可见他方才下手的力气之大。
浓重地喘着粗气,谢锦安将顾菀抱在怀中,耐心地等待。
正如春风散药效发作得快,这解药生效得也很快。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顾菀急促娇柔的喘.息就变作平稳的呼吸,在谢锦安怀中倦怠极了地陷入深眠。
谢锦安低首,借着皎洁的月色,用柔和的目光描摹着顾菀的面儿。
眉尖是轻轻蹙起的,浓密的眼睫一颤一颤,一瞧便是在睡梦中亦不安稳。
下颌有些过于尖瘦了,面颊上也没有什么肉感……
她在镇国公府过得并不好。
有了这个认知,谢锦安心中泛起几分酸涩与心疼。
倒也对——若是真对顾菀好,也不会有今日这一杯酒出现了。
没关系,以后顾菀……会嫁给他。
她性子良软,他就好好护着她。
谢锦安心中生出了保护顾菀的渴望。
他原先对顾菀就有那么几分不明不白的特殊,如今经此一事,见过了顾菀惊他心扉的脆弱与美丽,就更放不下手。
他想娶她。
屋中一片静谧。
顾菀的吐息绵长细腻,落在谢锦安的耳中,化作雷声般的擂擂心跳。
他不由得抱紧顾菀,只觉怀中美好安宁,有些不舍得放手。
最后还是怕顾菀这样不舒服,谢锦安才将顾菀重新放置在床上。
又动作极轻地在顾菀头下垫上软枕,给顾菀盖上轻薄舒适的锦被。
谢锦安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
他四肢有些僵硬,像男子绣花似的,花了颇久的时间,才做完这一切。
将顾菀白嫩颊上粘着的发丝拨走,他才发觉自己的鼻尖,早已经出了细密的汗。
定了定心神,谢锦安重新站到了惊羽的面前。
“你慢慢说。”他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厉色,连方才低声哄劝的温柔嗓音都消散,变作冷硬的寒芒。
惊羽面上显露出几分惭愧之色,单膝下跪拱手道:“请主子治罪,是属下掉以轻心了——属下以为老亲王既然已经拒绝镇国公府,那便不会再和镇国公府联系,就只派了寻常下属去盯梢。也就未曾发现……镇国公府买通了天香园的老鸨,让被老亲王选中的美人带去似乎和顾二小姐有关的消息……”
“似乎?”谢锦安轻嗤一声,选了惊羽方才话中的几个字眼:“掉以轻心、寻常下属……我竟然不知何时你的回话,也变成了这副老油子的模样?”
惊羽心中一颤,当即弯腰请罪:“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
“罚你不如让你将功折罪——派人去查清楚,镇国公府究竟给那老畜牲送了什么。”月色映入谢锦安眼瞳,冷冷泛起光亮:“不过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永福公主养的面首,不是被带来了这瑶池园么?”
甚至在开宴前,二人还耳鬓厮磨、颠鸾倒凤了一场。
“她既然专喜欢做给人下药的活,那便也自己尝一尝滋味罢。”
淡声吩咐完惊羽,谢锦安漠然地抬起眼,望着夜空中的一轮皎月。
耳边隐隐传来人群热闹喧嚷的声音——是永福公主在带着宾客游园。
老亲王因着皇帝的关系,暂且不着急处理,先一点一点地磋磨着。等皇帝彻底厌烦,撤了他的丹书铁券,再下手也不迟。
如今可以,将那起子帮凶先处理掉。
至于镇国公府……
谢锦安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但心中闪过几分犹豫。
到底是顾菀的母家……还是让她听完,决定该如何罢。
若她心软,想放过镇国公府。
那他……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给些痛彻骨髓的教训才好。
“再拿些你常用的纱布膏药来。”末了,谢锦安这般低声吩咐道。
惊羽应声而下,三两步飞出了小院,朝着瑶池园中某处离去。
谢锦安在原地微微沉思了片刻,转身又回了屋中,静静地守在顾菀的床边。
等惊羽带了东西来,再仔细地帮顾菀包扎好手掌。
顾菀是在一个时辰后醒来的。
她并未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转了转眼珠,从鼻子中低低哼了一声,略微动了动身子,伸了个小小的懒腰。
想象中的酸涩疼痛感并没有袭来。
虽然四肢仍是无力发软的,但并不酸疼,那儿也没有老妈妈口中骇人听闻的粘滞疼痛感觉。
被簪子刺了好几下地手掌也几乎不疼了。
半晌后,顾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衣裳还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连领口腰带都没被动过,只是先前被汗湿透了,此刻有些黏在身上。
她又嗅了嗅鼻子,闻得在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焚木苦香。
很熟悉,又很让人安心。
在她今晚,那回想起如旖旎梦境一般的场景里,这焚木苦香也一直陪伴着她。
不过要浓郁、热烈与暧昧得多。
顾菀蜷了蜷小指,有些逃避似地不想睁开眼睛。
她不知道,自她低哼出声之后,就有一双桃花眸子落在自己身上。
眼中沉沉的寒芒化作春意,柔和地笼在顾菀身上。
看她迷糊娇憨地伸了懒腰,也看她僵住不敢动作,更看她此刻粉唇微抿,面上浓睫轻颤,紧张地装睡模样。
“顾菀?”谢锦安带着笑意,低低唤了一声。
他嗓音清澈,尾音却是沙沙的,有那么一两分餍足的意味。似柔软的毛球,在顾菀耳边挠着痒痒。
顾菀下意识地将眼睛闭得更紧,佯装在睡梦中翻身,想将这逃避的时间更延长一些。
她对向肃王求助的举动并无后悔,不论从人品上还是相貌年纪上,委身肃王,都比与老亲王好上千倍百倍。闻得肃王要求娶她为正妃的允诺后,她更是得满心意、心甘情愿。
更何况,如今她完璧无暇,可见肃王是位真君子,只是脾性意气爱玩了些。
长成多年,顾菀自诩性子沉稳、善用心机,却在此刻慌乱又无主意。
——她毕竟是闺阁女子。
思起不久前,自己那毫不知羞,黏着撒娇求.欢的模样,顾菀就只觉得面颊发烫。
于是,谢锦安就含笑看着顾菀继续装睡,也清楚地看到,皎洁明亮的月色下,顾菀半露的侧面,是如何一点点地泛上桃花似的的粉色。
玉肌水润,粉嫩可爱。
“有人来了,莫约是永福公主派来寻找的侍卫罢。”谢锦安起了点坏心思,眼角挑起,故意道:“唉,既然顾小姐没醒,那我便先走了……”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见面前蜷起的纤细人影猛然弹坐而起。
“不许走!”顾菀闻得那话,心中一跳,也顾不得许多,满面惊慌地坐起,想娇声喝止住谢锦安。
她虽衣裳完好,可外头看去就是皱巴巴的,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若是谢锦安真要丢下她,任由她自己在这地形复杂的瑶池园里找寻道路,那她多半……是要完蛋了。
亏得她方才还想,这肃王是个伪纨绔,真君子。
这般想着,顾菀眼中就含了晶莹的泪珠,鼻腔上涌起许多的酸涩。
分明气氛旖旎时,肃王给她是温柔仔细的印象,可她一醒来,就听见这样像是推脱的话语……
那是不是意味着,肃王那样认真地说要请求赐婚,只是冲动下哄她心甘情愿的骗术?
顾菀想着想着,就不由得掩面哭起来。
嗓音哀戚婉转,嘤嘤不绝。
一副伤心极了的模样。
谢锦安是素来讨厌女子哭的。
他从小就看厌倦了:后宫妃嫔拉着皇帝一脸委屈地挤出两滴眼泪,以此来争取想要的位份赏赐。永福公主也是如此,若是做不成什么,便要在李皇后面前蛮不讲理地哭闹,直到心满意足。
可以说,谢锦安在皇宫中的这些年,除了勾心斗角、极少的温情、旁人的指指点点,剩下的就全是各式各样的哭声。
是让人心生厌烦的,是充满谋求算计的。
但谢锦安看见顾菀哭 ,心中没有半分不耐的念头。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