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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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太子,却什么决定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老实实接受。
一次又一次,堆叠的阴霾笼罩盘旋在胤礽的心头,渐渐化作了一座名为“皇权”的高山。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自己做决定呢……
朝中争了几场过后,见圣意已决,皇上铁了心就是要用大婚仪册立当今皇后,也就偃旗息鼓了——玄烨现在在朝中的威信,没人动摇得了。
鉴于钦天监给出的吉日很近,礼部和内务府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皇帝大婚是大事,必须成立专门的婚礼筹办机构,专事专办。
沈菡拿到的《大婚事宜单》写得很细致,关于遣使、纳采、大征、册立、奉迎、朝见等事宜都有非常详细的安排。
比如纳采和大征需要的采礼、龙亭(抬放采礼的用具)、节案(放置金节的案子)、宝案、册案都是什么样的,材质、尺寸,连颜色都标注得非常明白,每一步礼仪后都写着钦天监测算好的吉日。
玄烨指着单子给她细讲:“纳采和大征这两步你不用管,到了那天,朕会在太和殿举行一个仪式,然后以礼部尚书为正使、内务府总管为副使,持节往乌雅家宣制。”
沈菡回过神来:“哦……这个我知道,是不是民间常说的定亲?”
玄烨点头:“差不多,不过大婚的纳采和大征主要是为了给皇后和皇后的娘家送礼物和赐物。”
礼物一般由皇后带回宫中,赐物则相当于给娘家人的彩礼。原本皇后要在娘家接赏,不过沈菡已经在宫里了,这一步就省去了。
沈菡拿过礼物单子翻看:“这其实就算是聘礼了吧?”
玄烨点头:“用龙亭装着的是给你的,彩亭装着的是给你娘家的。像马匹、鞍辔、甲胄之类的,典礼过后会由提供的街门领回去。至于金银布缎等物,在乌雅家展示过后,第二天就会用龙亭抬回坤宁宫,以后就是你的私产了。”
沈菡对着单子,纳采和大征两次加起来,她一共能得八百匹缎,一百匹布,二百两黄金,一万两银子,金茶器一具,银茶器二具,银盆二具。
一次性八百匹缎!
沈菡双眼亮了起来:“这么多啊?”
玄烨让她逗笑了:“都是皇后了,整个宫里都归你管,连朕都是你的,区区几匹缎有什么好高兴的?”
沈菡摇头:“你不懂!”
这就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这是女人的快乐!
想象一下衣帽间里装满了高奢私人订制——这个包你可以不背,但你不能没有!
玄烨:“……行吧,你高兴就好。”
纳采的吉日很快就到了,纳采当日,沈菡的阿玛威武身着一等承恩公的朝服,在公府大门外跪迎使臣入府,然后带着全族上下的子弟,一起跪受采礼。
紧接着,承恩公府的正院内筹备好的纳采宴会正式开始,文武百官早就在内等候参宴,以示庆贺。
宴会上只有臣子,气氛很是放松。
威武和儿子白启身边都围着一群人,个个都想给新出炉的国丈和国舅爷敬酒。
新外戚炙手可热,老外戚就有点儿门前冷落了。
索额图见明珠和揆叙竟然都拿着杯子凑了过去,冷笑一声:“趋炎附势!”
乌雅家在朝上哪有什么能人和势力?
包衣出身,不过是祖上冒青烟出了个皇后,这才混了个爵位,有什么值得巴结的。
常泰这位过气的国舅爷心里更不痛快:“一个继后罢了……”
区区一个乌雅氏,也配与他姐姐相提并论?也配用大婚仪封后?!
皇上真是昏了头了!
格尔芬嘴里发苦:“那天儿子在景运门当差,见到了毓庆宫的阿宝公公,听他说……太子殿下发了大火,差点儿叫高三燮听了去。”
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让皇上以为太子怨愤,可就大大不妙了!
索额图拿着杯子满脸阴沉:“咱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虽然皇后表了退意,但皇上显然没有打压皇后的意思,反而将她越捧越高。是他们太大意了,不管皇后退不退,只要她还受宠一天,对太子就始终是个威胁。
常泰:“叔父的意思是?”
索额图皱着眉头思量:“也是后宫主位们太不中用了,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能敌过皇后的。”
她们敌不过不要紧,他还就不信了,天下这么大,八旗秀女这么多,会没有比皇后更出彩的女人?!
索额图:“自古色衰而爱弛,常人都是如此,难道皇后就能例外?”
男人最知道男人,皇后这都多大年纪了,他就不信皇上一点儿不厌倦:“以前是我想偏了,与其对着皇后下手,不如直接釜底抽薪!”
皇后既无家世依仗,又无朝臣辅佐,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凭借的无非就是皇上的宠爱。
只要撬动了皇上,让她彻底失了这宠爱,那她剩下的也不过一个空空的皇后名号罢了!
常泰觉得这事儿有点儿难:“皇后能拴住皇上这么多年,必有过人之处,选秀年年有,可寻常庸脂俗粉显然已经很难打动皇上。”
索额图却不这么认为:“再怎么动人的过人之处,男人看上二十年也不可能看不腻!既然寻常庸脂俗粉打动不了皇上,那咱们就去找个不同寻常的!”
揆叙给白启敬过酒,转头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索党一群人不太妙的表情。
他悄悄示意明珠:“阿玛,您看那儿……”索额图这伙子人可真是越发嚣张了,这么多人看着呢,皇上纳采的大好日子,他竟然也敢掉脸子?
明珠瞥了两眼,优哉游哉回到自己的宴桌前坐下,给自己续上一杯酒:“他哪里是嚣张,分明是快急眼了。”
之前皇上指了西林觉罗氏为四福晋,暗地里多少人在猜测皇后是不是要失宠。
结果呢?
皇上转头就用一个大婚仪把皇后又给抬起来了!
索党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明珠拿杯子遮着嘴:“这人一旦要是急了啊,就免不了要出错。真要到了狗急跳墙那份上,什么昏头巴脑的事儿都能干出来。”
所以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逼急了他。逼得他火急火燎,丑态百出,你就不战而胜了。
叫明珠看,当今皇后也确实聪明。
她自己带着四阿哥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在皇上和外人眼里看来,这就是太子一派步步紧逼,逼得人家母子两个不得不委曲求全。
而皇上不管是因为真心爱重皇后,还是为了局势平衡,都不可能叫皇后这么掉下去,于是就得想办法再把皇后抬起来。
——大婚是个多好的理由啊!
这不?太子党与“后党”又齐头并进了吧?
这一退一进,皇后是既得了圣心,又得了实惠,你说人家聪明不聪明?
可索额图就不一样了,一个劲儿地光想着抬高太子的地位,只会闷头往前冲。
你怎么就不知道抬头看看,现在太子对面站着的,究竟是谁呢?
明珠轻轻一笑,指点儿子:“咱们以后可轻快了,瞧着吧,这伙子人都不用咱们收拾,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家给点了!”
皇上这人一向都是谋定而后动的,若论耐心,这满朝上下就没人比得了皇上。
当年收拾鳌拜,皇上能言笑晏晏地忍鳌拜八年。
索额图要是再这么一个劲儿地在皇上的逆鳞上蹦跶,等哪天皇上彻底失去了耐心,不愿意再因为太子容忍他,可就不是抬起皇后打擂台这么简单了。
明珠看着对面赫舍里家那群人不知在嘀咕什么的样子,高兴的又灌了两杯女儿红——看来,大仇得报的日子不远了……
热热闹闹的纳采礼过后,紧跟着就是大征礼也就是民间‘下聘’和‘送嫁妆’的结合体。
因为沈菡现在已经在宫里了,所以大征之后,赏赐给皇后的礼物和内务府准备好的妆奁在乌雅家展示了一圈后,又被抬回了承乾宫晒妆。
紫裳进来通报时难掩兴奋:“主子,内务府把您的妆奁送回来了!”
沈菡正在屋里和孩子们说话,闻言好奇地走出来看,紧接着就愣住了……

第219章 嫁妆
承乾宫的正院里堆着满满当当的五百一十八抬嫁妆, 宫女太监们都被挤到了旁边站着。
每一个龙亭都敞开着,阳光下望去,彩缎与珠宝泛着耀眼的色彩, 珠光宝气。
跟来围观的三个孩子包括沈菡在内,看着这一院子的‘财产’都十分惊讶:“这么多?!”
如果说之前纳采沈菡得的礼物价值是一栋别墅,那嫁妆的价值大约得等同于十座庄园!
绸缎成衣、裘狐皮服、冠履靴鞋、珠宝首饰,既有陈设清供、舶来时玩, 又有生活器皿、实用家具等等,可谓无所不包。
其中光是衣服类就有二百九十项, 颜色丰富多彩,纹样多是以象征身份地位的彩云金龙纹、八团金龙纹、海水江崖、十二章纹、龙凤同合纹以及双喜纹为主。
紫裳翻着单子给沈菡汇报:“主子, 这里面不单是有各种锦缎成衣, 还有有貂皮、元狐皮、狐皮、天马皮、银鼠皮、棉、夹、单、实地纱、缎、绸以及缂丝等等, 您日常所用的礼服、吉服、朝褂、便服、斗篷等各种衣裳都备下了, 连褂裥和套裤都有。”1
沈菡随手接过嫁妆单子看了看——这长的, 翻都要翻好半天。
三个孩子也正围着嫁妆看,雅利奇指着院子正中摆着的一架紫檀雕花洋玻璃大插屏:“额娘,这个好漂亮, 和咱们屋里那架玻璃插屏不一样, 但都很漂亮。”
沈菡走过来跟着细看——大到紫檀龙凤五屏峰铜镜台、紫檀雕花大柜等家具, 小到足踏、匣子、脸盆架都是紫檀雕花的,大气典雅, 贵气十足。
这一架玻璃插屏最显眼,在春日暖阳的映照下显得流光溢彩,上面的八扇彩绘画栩栩如生, 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玳瑁边檀香木刻锦纹双喜字的小挂镜端详:“是啊,好漂亮。”
不管是脸盆、粉盒还是梳子, 全都制作得非常精致,纹样喜庆吉利,却并不显得俗气。
她在这儿挨个儿拿起来端详,玄烨凑过来隐晦地表功:“这些纹样都是朕亲自设计的,衣裳的颜色也都是朕亲自挑的,找了三百个江南绣娘绣了一年多。”
所以,他早就在给她准备嫁妆了吗?
沈菡抬头看看——三个孩子都在前方研究那架玻璃屏风,没注意这边。
她掩着嘴呵呵一笑,低声逗他:“别急呀,晚上好好奖励你?”
她现在真的特别能体会‘嫁入豪门’的快感了!开心!必须好好奖励大佬!
玄烨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腰,行,他等着!
旁边一园子的宫女太监都低下头:我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东五所。
东五所在经历这么多年的扩建修整后,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阿哥所。
前前后后共有数个院子,除了太子和刚刚序齿取名的十一阿哥胤禵,所有阿哥都住在这里。
胤褆做为皇长子,不但分到了最大的一个三进院子,还附带了一个小跨院,比皇后所出的四阿哥和六阿哥住得还要宽敞。
嘉慧从承乾宫请安回来后,就开始忙着各种准备——大阿哥该下课回来了。
她一边换衣裳一边吩咐奶娘:“皇额娘今儿赏了乳酒和几尾黄花鱼,趁着新鲜,赶紧拿去膳房让他们处理一下,格格爱吃清蒸的,爷爱吃油泼的。另外还有几罐子新制的果脯,皇额娘说不叫格格多吃,你嘱咐王妈妈收好,一天可以给她几块,但不许偷着多给。”
奶娘过去看皇后赏的东西,两瓶乳酒,四尾活蹦乱跳的黄花鱼,金橘脯、桃脯、樱桃脯各一瓶,旁边还有一小匣子永枣。
她一边收拾一边道:“主子娘娘待您可真好,您每次去请安,回回必不叫您空手。”
嘉慧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是啊,多亏皇额娘体恤。”不但不嫌她烦,还赏她东西。
——后位空虚多年,宫中已经很久没有给太后和皇后请安这一说了。
宁寿宫远离六宫,太后又不爱见生人。沈菡每天睁开眼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处理,也没空顾忌这些繁文缛节。
所以早在园子里,沈菡就和嘉慧说了,不用天天刻意过来请安,反正平日宴饮节日见的也不少,有事的时候顺便过来坐坐就行了。
可是住在紫禁城却不比在园子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作为第一个皇子福晋,嘉慧是半点儿错都不敢出的。
嘉慧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想这样隔三差五过去搅扰皇后的清净,可是又不敢不去晨昏定省,带累大阿哥的名声:“若是能早点儿回园子就好了……”
想起今天承乾宫晒妆的事儿,嘉慧对奶娘道:“把之前我给皇额娘做好的那些针线收拾出来,下次去请安带上。”
虽说没有儿媳妇给婆婆添妆这一说,但帝后大婚,作为皇子福晋也是应该表表孝心的:“还有之前准备好的各样礼物,再好好检查一遍。”这可都是大阿哥的孝心。
奶娘手下一顿,左右看了看见没外人,起身过来叮嘱嘉慧:“主子,虽说皇后是您的嫡婆母,待您好,可……”
她往南边一抬下巴:“怎么说那边也是咱们爷的生母,便是规矩礼法上不好越过皇后,但也不能怠慢。”
她压低声音:“奴婢前两日打听着,那边见您回宫后往承乾宫跑得太勤,好像不太高兴。您可得小心着点儿,这万一传到大爷的耳朵里……”
皇后待福晋好,惠妃待福晋不好,福晋更喜欢亲近皇后是自然的。
但若问大阿哥亲近谁,毫无疑问,当然是生母!皇后和大阿哥之间可没什么情分。
嘉慧沉默了一会儿,艰涩道:“奶娘,不是我不想孝顺婆母,也不是非要撺掇大爷和额娘离心,可她……”
奶娘见她面色不好,连忙给她顺气:“奶娘知道、知道。咱们大格格多好的孩子,万岁和主子娘娘多喜欢的!”
也就惠妃不识货,孙女怎么了?是男是女都是皇上的头一个孙辈,养好了一样能挣来圣宠。
偏偏惠妃看不上,每次福晋过去请安,总是冷冷淡淡的不亲近大格格,还一个劲儿催着福晋生儿子,也不怨福晋不爱亲近她。
嘉慧摇摇头:“奶娘……你不懂。”这都只是小事。
大格格还小,一年才见惠妃几次,能懂什么呢?她不想往那走动,并不是为了这个。
实在是……她觉得惠妃说的话里总带着一点儿她不太敢细想的东西。
什么叫“趁着现在时机好,赶紧给万岁生个嫡长孙?”
什么时机?哪来的嫡长孙?
国有太子,万岁有四个嫡子,哪个都不是大阿哥。长孙嫡孙的,和大阿哥又有什么关系?
大阿哥每次去给惠妃请安,回来后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矛盾。一会儿看起来满肚子雄心壮志,一会儿又好像十分颓丧。
她记得皇上要与皇后大婚的旨意下来当晚,大阿哥从延禧宫请安回来后大醉一场……
嘉慧原本在房里等着他回来就寝,结果迟迟不见人来,这才知道他在前院书房喝得酩酊大醉。
她担心地赶去书房,结果就见他满脸通红倒在榻前。
嘉慧连忙上去扶起他:“爷?”
胤褆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昏昏沉沉地抱住她:“你来了……”
嘉慧被他带倒在榻上,就听他嘴里稀里糊涂地不知在嘟囔些什么,嘉慧好声好气地哄他:“好好好,我知道,我都知道。”
结果这话也不知哪里戳中他了:“你知道什么啊!难道是我不想吗?!可就算没了老二,后面还有老四和老六,底下还有个十一,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我!”
要是没有皇后,他还有心气去和太子争一争!可现在他还争个屁啊!
去替老四和老六争吗?!
嘉慧悚然一惊,几乎是瞬间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火急火燎挣开大阿哥的怀抱,跑到门口敞开门往外看。
门口守着门的太监和奶娘:“福晋?可是需要人伺候?”
嘉慧定了定神,吩咐两人:“让人都站远些,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
两人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赶紧应下:“是!”
门口传来通报声:“阿哥回来了!”
嘉慧回神,看看为她操心了一辈子的奶娘,小声道:“奶娘的嘱咐我都记下了,明天我就备上针线,带格格去延禧宫请安,你放心吧。”
只是,她这心里的阴霾却总也挥之不去。
她不敢深想大阿哥那天的话,可她下意识地就想远离延禧宫,不想让惠妃再去撺掇大阿哥。
她只想一家人守在一起平平安安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最好都与他们家无关。
纳采和大征结束之后,就要正式册立和亲迎了。
这里有个问题,按规矩应该在皇后的娘家府邸进行册立和迎亲,但沈菡已经在宫里了。
皇后出宫一趟不是一般费事,原本沈菡想着不如就从承乾宫出门吧,结果玄烨果断道:“咱俩一辈子就成这么一回,哪能留遗憾?册封礼之前你再就出宫就行。”
九十九步都走了,还能怕费这点儿事?
好吧,其实从承乾宫转到坤宁宫也确实没什么意思。
于是册封礼的前一日,浩浩荡荡的皇后凤驾,载着沈菡回到了她从未真正待过的乌雅家。
从紫禁城的宫门到一等承恩公府的整片区域都已经静街,长长的帷幔将这条长街围得密不透风。
沈菡抬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各种建筑顶上的一部分,以及明黄色绣着龙凤呈祥的帷幔。
承恩公威武和塞和里氏带着族中子弟在公府门外跪迎凤驾,只见远远地疾步跑来一位身着四品补服的太监,站在不远处高声道:“皇后娘娘有旨,免跪迎之礼,请承恩公、夫人及世子等人入正殿等候!”
众人连忙谢恩,夫妻二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威武老怀甚慰:“娘娘真是纯孝啊!”
族人们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娘娘至孝!”
沈菡:“额娘!阿玛!”
熬过一系列繁文缛节,屏退众人后,至亲的一家四口才终于能不拘礼节在一起说说话。
沈菡与塞和里氏并不少见,但与威武和弟弟却极少见面。
塞和里氏拉着沈菡左看右看:“瘦了点儿,是不是过年累着了?”
沈菡:“没有,是小十一最近夜里不爱跟奶娘睡了,总是闹着要找我,他又爱起夜,所以这几天睡得不太好。”
塞和里氏听得心疼:“实在不行你就给小阿哥断奶吧,叫奶娘喂着你就轻快多了。”
今早起太早了,沈菡打了个呵欠:“嗯,额娘你别担心,我在考虑了。”
威武细细打量了一番女儿,见她虽面色有些疲惫,但神态安然,整个人看起来仍仿若二十许人,并无丝毫愁苦之色,依旧是小时候笑意盈盈的模样,放下心来。
白启许久未见姐姐了,有些拘谨地叫了声:“姐……”
沈菡拍拍他的肩:“长大了,我带了好些东西,回头让人分给弟妹和孩子们。”
机会难得,明天就是册封礼了,一家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沈菡又去后院见过已经有些糊涂的玛法和小辈后,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回住处更衣。
晚上,公府召开了盛大的家宴,几乎所有乌雅氏在京的族人都来了——拜见皇后。
沈菡吩咐紫裳:“把之前备好的礼物赏下去,仔细着点儿,别赏乱了。”
紫裳:“是,主子放心。”
得了赏的族人们一波一波过来叩头谢恩,沈菡坐在凤座上望下去,几乎有种贾元春大观园省亲的错觉。
来谢恩的还有族中的小孩子,一个个胖头胖脑,可可爱爱排着队走进来,看着就叫人心生欢喜。
孩子们要跪下行礼,沈菡使了个眼色,季纶连忙道:“免——”
孩子们还不太懂事,告退的时候左顾右盼,有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看了沈菡一会儿,还突然冒出来一句:“娘娘真好看!”
沈菡看旁边引导的礼官要呵斥,摆摆手笑道:“自家人,不要紧。”

府戏结束之后,乌雅家的族人开始告退,这繁忙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沈菡回到乌雅家给她准备好的住处休息——公府正院。
一进门是一架很眼熟, 有些旧的描金彩绘人物花鸟围屏。
紫裳扶着沈菡往里走,奇怪道:“这围屏?”
这屏风倒是够精致,只是显得有些旧了,给皇后的屋子, 怎么也不该摆这么旧的一张屏风吧?
沈菡反而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从记忆里翻拣出来:“这是老物件了。”
这围屏应该是玛法额森当年打仗时候的战利品。乌雅家虽然家底不薄, 但平常并不怎么张扬,这种大件儿很少会往外摆, 一般都是锁在库房里藏着。
沈菡记得好像是选秀之前吧, 原主撞见塞和里氏在收拾库房, 一眼看中了这扇华丽的十二扇围屏, 塞和里氏就把这东西给她了。
绕过围屏往里走, 紫裳好奇地打量室内的陈设:“主子,这儿的摆设怎么瞧着像姑娘家的闺房?”
照理说这是整个公府的正房大院,该是承恩公夫妇的居所, 哪怕临时收拾出来做皇后住处, 也不该是这番模样。
沈菡复杂地摸着眼前这架黄花梨的梳妆台:“这是……我进宫以前闺房内的摆设。”
显然, 这是乌雅家临时刚换的摆设。
看来塞和里氏是真的很爱她的女儿,连原主记忆里的闺房都有些模糊了, 她却还能清晰地记得。
这叫她每次见到“额娘”,都感到既亲近又愧疚。除了一趟趟地送东西,她也不知道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沈菡换上寝衣躺进带着太阳味道的被子里:“明天会很累, 你和青桔都去休息吧,不用守着了。”
紫裳:“是。”
整个正院的灯火渐次熄灭, 四下里一片静谧。
沈菡在床上翻来覆去尝试了好久,却怎么也睡不着,最后之好无奈睁开眼。
屋里仅留了一盏小灯,微弱的烛火穿过大红色的纱帐,映照着上面喜庆的双喜纹路。
沈菡侧过身望着这幅百子千孙帐发起呆来……
原来明天,她真的要结婚了。
上辈子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短暂的一生只能如此了。
当她带着遗憾和不甘离开人世的时候,哪里会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经历呢?
现在回忆起来,真的好神奇。
沈菡翻身把头埋到床里,黄花梨木清新的木香,床头香包馥郁的茉莉香气,这样好闻……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时隔数年,紧闭的慈宁宫大门终于重新开启。
玄烨一步一步重新踏进去,挥之不去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每走一步,都会有熟悉又伤感的记忆向他袭来。
昔日太皇太后的寝宫内高悬着孝庄文皇后的画像,这里仍然保持着太皇太后活着时的样子。
玄烨走到昔年祖孙二人常常闲聊的暖炕上坐下,摸着眼前熟悉的炕桌和茶具轻声道:“皇玛嬷,孙儿要和心爱的女子大婚了……”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沈菡一早起来,只觉春日暖风和煦,草木花香沁人心脾,让人不自觉就笑开了花。
主子心情好,底下人自然心情也好,何况,又有这等大喜事。
紫裳扶着沈菡到妆台前坐下:“主子,夫人一早过来看了一次,见您没起又回去了。”
沈菡:“嗯?说了是什么事吗?”
紫裳把三副东珠耳环给主子带上:“没有,只是过来问了问。”
沈菡想了想,看向青桔:“你去一趟吧,请我额娘过来。”
“是。”
塞和里氏是过来送馄饨的:“刚下出来,快趁热垫吧两口,今儿这一天一直得忙到晚上,估摸着得到子时吃合卺宴的时候你才能吃上饭,那还不把你饿坏了?”
见紫裳正给沈菡盘发,塞和里氏自己拿着调羹捞起个小馄饨:“尝尝,鲜虾馅儿的,昨儿你阿玛让人寻来的活虾,小心翼翼养到今儿早上。”
沈菡张口接了一个嚼嚼:“嗯?”好熟悉的味道,虽然她没吃过,但感觉味蕾好像还有记忆一样,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上来了:“额娘,这是你做的吗?”
塞和里氏又舀了一个塞给她:“是啊,这不是想着你爱吃,平常又没机会给你做,好容易你回来一趟,赶紧大清早的起来调馅儿。”
她拿手帕给闺女擦了擦嘴边沾上的汤汁:“快吃吧,多吃点儿,等会儿册封使就该来了。”
沈菡眼眶一红,自己接过碗巴拉馄饨:“嗯,谢谢额娘。”
“傻话,谢什么。”
紫禁城中。
玄烨遣官告祭了天、地、太庙,然后到奉先殿行过礼,告知先祖册立之事后,封后大殿正式举行。
太和殿中,玄烨一身朝服高居龙座之上。
太子带着众皇子立于御阶之下,身后站着亲王宗室、文武百官,仪仗和队列站满了太和殿的广场,场面十分震撼。
礼部尚书张英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德协黄裳……”
胤礽站在整个队列的最前面,他的身前是高高的丹陛,丹陛之上是高高在上,面目模糊不清的皇上。
耳边传来张英老成持重的声音:“咨尔乌雅氏,系出高闳,祥钟戚里……”
他的右侧队列站着胤禛、胤祥和被太监抱着的十一阿哥胤禵,可是隔的太远,他并不能看清他们的神色。
但想必,他们很开心、很得意吧?
他们的额娘坐上了后位,能更好地为他们遮风挡雨,以后,他们自然更加无所畏惧了。
哪里会像他这般,只是站在这里,站在丹陛之下,都觉得惶惶不安。
皇子们面上不动声色,但私底下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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