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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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面色冰冷地用刀指着舜安颜:“我今天就在这儿砍了你,看看佟家到底有没有本事来为你做这个主!”
场面瞬间一片大乱!
胤禛皱眉听着,这佟家也太嚣张了,阿玛厚待他们是为着情分,竟敢盘算公主,简直大逆不道!
如果这事儿传将出去,真的叫人误以为阿玛有意将雅利奇许配给佟家,以佟家之势,以后谁还敢冒着得罪佟家的风险迎娶雅利奇?——说不定见阿玛有意指婚,也会想办法推掉婚事,到时候若是毁了雅利奇的良缘,简直可恶!
胤禛:“你怎么不说?打他一顿可太轻了,这事儿该回禀阿玛和额娘,将他赶出园子才是。”
胤祥叹了口气:“我当时怒火冲天也没想太多,但过后想想,这事儿闹开了,固然可以叫舜安颜得到惩处,但其实最受带累的还是雅利奇。告诉阿玛和额娘……他们处置起来也为难。”
——要惩治舜安彦,却不能牵扯雅利奇,阿玛还罢了,额娘若是夹在了阿玛和佟家之间,岂不难做?
胤祥:“而且……当时大哥突然出面劝架,我也不好忤逆兄长。”
胤禛:“大哥?怎么还有大哥的事儿?”
胤祥当时急怒攻心,没注意此地正是胤褆的书斋附近,这边闹腾的动静这么大,屋里的胤褆自然被惊动了,一出来就见舜安颜被打的满脸是血,胤祥刀都出鞘了,周围人拦都不敢拦。
眼看要出事,胤褆赶紧上前拽住了胤祥:“怎么回事!胤祥!快住手!”
胤祥:“大哥问我怎么回事,我想着这种事知道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就没和大哥说。只说是舜安颜出言不逊。”
过后他又叫人去警告了一遍当时在场之人,他们也心虚,知道这事儿闹大了在场的谁也讨不着好,所以也没人敢泄露一句。
胤祥知道告诉胤禛,胤禛肯定会出头,但他不想再把哥哥牵连进来:“这事儿没完,我本来想着等他回来再慢慢整治他,谁知这小子是个孬种,怕得到现在还不敢回来!”
就这样的勋贵子弟,还敢肖想做他的妹夫,娶雅利奇?滚犊子吧!
胤禛有点儿明白了:“所以你对策棱这么热情,是觉得他还不错?”
他多少有点儿惊讶,没想到胤祥都开始考虑这个了,胤禛心里反思,觉得可能最近对弟弟妹妹的关心太少了。
胤祥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策棱人还不错,没想这么多。”
不过现在想想,比起京里这伙子烂人,策棱可是强多了。

第225章 御稻
清溪书屋里, 玄烨也同样在说这件事:“畅春园里读书的宗室阿哥你也都见过,与策棱相比如何?就不说与策棱年纪相仿的同龄人了,就是那些大上几岁或是十几岁的贵族子弟, 与之相比又如何?”
不管是畅春园里的宗室阿哥,还是京城的贵族子弟,享受的都是国家最优质的教育资源,但这些人站在策棱身边, 气势千差万别。
前者是养在鸟笼子里不知天高地厚的金丝雀,是肩上扛不起担子的小男孩;后者却是血腥战场杀出来的孤狼, 是十几岁便能顶天立地的男人、铁铮铮的汉子。
要不是实在差别太大,像玄烨这种见多识广的皇帝, 又怎么可能甫一见面就想留他在园子里教养, 甚至还动了养成女婿的念头。
这样的两种女婿站在一起, 请问爹妈应该怎么选?
沈菡:“……”
虽然沈菡住在深宫, 却并非完全不知世事。
京里的贵族子弟那些花边新闻, 她多少听过一点儿——什么牵狗架鸟,斗鸡养雀儿,吃花酒, 逛窑子, 这对二代三代来说都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罢了。
随着国朝的逐渐稳定, 贵族的家族财富也在不断积累。
在养尊处优中长大,躺在祖辈功勋簿上就能吃喝不愁过一辈子的勋贵子弟, 仍有上进心,想着博取一番功名和成就的少之又少。
玄烨说起这个,话里不免带了些恨铁不成钢:“选女婿, 自然要选能为妻子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就现在京里朕这些个权贵子弟, 朕是一个也没瞧上。难道你能放心把女雅利奇交给这种男人?”
玄烨连亲生带收养,只有五个站住的女儿,他又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远嫁了女儿难道他自己丝毫不难过吗:“可是你看看京中子弟这些年的做派,也配做额附?”
做梦还差不多。
大公主和二公主的额附论人才,可比这些人强多了。
沈菡无言以对——其实世家子弟里素质不错的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和策棱也没法比。而且这里面还有个近亲结婚的大问题,京里和爱新觉罗家没血缘关系的豪门实在不多。
比如历史上五公主的额附舜安颜,沈菡见过他,才学武艺都平平无奇的富家子弟,性格平庸,一身贵族习气。
要不是有佟家的身份,完全属于扔在人堆都找不见的那种。
沈菡对这个女婿是敬谢不敏的——就不说本人的素质了,单凭血缘这么近,她就绝不可能让闺女嫁去佟家。
至于寒门,虽然肯定也不乏有优秀的子弟,但说实话,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男女双方存在的问题就是会比门当户对问题更多。
包括但不限于双方父母的阻碍,受教育程度、生活习惯、三观、精神共鸣等非常多的层面都可能存在差异甚至鸿沟。
爱情并非完全不可跨越阶级,但这无疑是一场豪赌,沈菡当然不敢拿雅利奇一辈子的幸福去赌。
沈菡犹豫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嫁到蒙古……”她不舍的啊!
玄烨无奈:“不光你不舍得,朕也不舍得啊!有件事朕还没来得及说,你就火了。策棱的父亲早丧,他们的部落一直掌控在他祖母的手中。喀尔喀部归顺后,朕赐了宅子,他的母亲和祖母以后是要常住京城的。”
所以即便策棱将来可能需要回蒙古打理部落事务,但他的家却并非安在蒙古,大半时间肯定是住在京里的。
沈菡一愣,还真是祖母执掌部落啊?这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现在的蒙古女性仍然能够如此。
而且若真能大部分时间常驻在京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玄烨最后给了她一剂定心丸:“你放心,朕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雅利奇想嫁谁,就嫁谁,想嫁在哪儿就嫁在哪儿。朕既不会逼你,也不会逼她。这是咱们唯一的女儿,朕和你一样,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幸福。”
沈菡沉默片刻:“你容我想想。”
她脑子里有些乱,这跟她一直以来对雅利奇的打算是完全不一样的,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到底怎么做,才是真的对女儿好。
玄烨:“好,不急,你慢慢想。”
他也得好好观察一下这个策棱,看看他到底有多少真材实料,人品如何。
不然,他也不放心啊!
放下两口子偷偷考察女婿不提,春种秋收,亲耕礼和亲蚕礼的日子就要到了。
雅利奇出生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亲蚕礼:“额娘,之前只听说过亲耕,原来还有亲蚕吗?”
沈菡对着事宜单学习流程:“嗯,是啊,亲耕和亲蚕其实是一对的。”
玄烨一向重视农事,若无大事,亲耕一般每年都会举办。但先蚕礼在康熙朝举办的次数却不多。
沈菡:“之前仁孝皇后在的时候,国家动荡不安,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而且那时一应典章都不完善,你阿玛举行亲耕仪式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亲蚕了。”
后来虽然礼制完善了,但的孝昭皇后却没等到亲蚕礼就过世了。
沈菡去年这时候还在月子里,所以今年是她的第一次亲蚕礼,也是朝廷时隔数年后再一次重启亲蚕礼。
内务府在亲蚕礼照常举办的谕旨下发后,立刻送上了亲蚕要用的东西,供皇后阅看。
内务府管事指着托盘中的金钩给沈菡表功,说这金钩是专门从江南找的老金匠打的样子,打了好几柄,特意挑了最好的一柄呈上。
沈菡拿起眼前这柄描金彩绘,光彩夺目的金钩:“……”呵呵。
管事见皇后面色严肃,脸上并无欣赏之色,不由得心生忐忑。是他们做得还不够精美?皇后不喜欢?
沈菡把这金钩扔回托盘,盯着这管事淡淡道:“把这次做的几支金钩都融了,做成一两的小金锭送过来。亲蚕礼,所有人一律用普通铁钩即可。”
管事被皇后这两眼看得遍体生寒,知道他们恐怕是马匹拍到马腿上了。也不敢多问,连忙跪下道:“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玄烨回来后发现她脸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沈菡把事情说了,靠过去恨恨道:“也不知他们从这几根钩子里又捞了多少!”
可别小看几支金钩银钩,中间去江南找金匠的费用可以虚报一笔,从金库里领金子又可以虚报一笔,最后打金钩的损耗再来一笔。
沈菡:“从旨意发下去,到最后这钩子出现在我的手中,中间不知要过多少道手续,有多少人从中分去了利润!”
她掌管宫务这么多年,对内务府的猫腻一清二楚。
沈菡:“之前营造司报上来说春禧殿的梁被蛀了,要换梁。换一根梁,他们就敢给我报一万五千两白银!”
沈菡悄悄派人去调查过:“实际上什么被虫蛀了,分明就是叫他们给挖了!”
宫里每一根立柱,每一根横梁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木材。这些人打的好算盘!他们把梁心掏空,取了木头卖钱,然后转头报上来说要整修宫殿,要来一大笔银子再换上根不值钱的新梁。
反正主子们高高在上,谁还能到这偏僻地界来亲自看看一根梁吗?谁又知道换梁要花几个钱吗?
宫里宫殿多得是,今年换这个,明年换那个,换上一辈子也换不完。
沈菡想起来就生气,狠狠一拍炕桌:“一群蠹虫!”
旁边的小十一看得有趣,也跟着一拍大腿:“虫虫!”
玄烨:“噗!”
沈菡怒视!
玄烨连忙讨饶:“是是是,你说得对,这一群蠹虫!朕就应该千刀万剐了他们!”
沈菡继续怒视——少逗我,也不看看我这是为了谁生气呢!
玄烨忍不住笑了,她这脾气最近可真是越发大了。
他靠过去哄她:“朕知道,明白,你看不惯这些,觉得他们损公肥私,贪渎民脂民膏,朕这不是一直在找人查吗?”
提起这个,沈菡有些泄气:“算了……我知道你也为难。”
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水至清则无鱼,就算查出来杀了这一批,还会有新的一批,贪官污吏是永远也杀不尽的。
沈菡已经明白,玄烨不是雍正,也不可能成为雍正。他有自己的性格,这决定了他的执政风格。
而且,他手中的国家是一个尚不安稳,刚刚进入上升期的国家,要顾虑太多的事情。他没有雍正的热血和不管不顾,康熙皇帝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稳定”。
沈菡吐槽完了,转头又拿起先蚕礼的《事宜单》看起来:“纠结这些事也没意思,我还是先干好自己分内的事吧。”
玄烨摇摇头,有些无奈:“你这个脾气,和老四真是一模一样。”
一碰到不平事,那股子愤世嫉俗就要冒出来。可这世上的不平事这么多,哪儿能管得过来呢?
内务府管事吃了皇后一计冷眼,火急火燎就把新的铁钩子送来了:“娘娘,您看可有什么不妥?”
照规矩皇后应该用金钩黄筐,妃嫔用银钩黄筐,其他人则用铁钩朱筐。
现在沈菡给改成都用铁钩,筐子颜色不变,金钩和银钩都改成了一两的小金锭和十两的小银锭。
沈菡看了看这两盘金银元宝:“都在这儿了?”
管事心里一紧:“是,不敢欺瞒主子娘娘,除了来回熔铸的损耗,都在这儿了。”
沈菡点点头:“行了,以后就按这个规矩来,明年金钩和银钩的费用也不必再报了,通通取消,换成铁钩。”
管事小心道:“是,奴才记下了。”
先蚕礼之前要先举办亲耕礼,今年与往年不太一样,玄烨把亲耕礼的地点从先农坛改到了丰泽园。
沈菡一听:“嗯?丰泽园?”
为什么换到丰泽园?
丰泽园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沈菡想起来了:“御稻?”
玄烨点头,高兴道:“是,御稻的试种算是大体成功了,朕打算继续扩大试种范围,推广试试!”
真的成功了?!那这可真是件大事!
沈菡也跟着高兴起来:“太好了!”
她记得好像是康熙二十一年的时候,玄烨就开始在丰泽园对御稻米进行试种和改良了。
在丰泽园试种成功后,沈菡原以为他会开始大面积推广,但是玄烨说各地水土不一样,怕新种子不适应别的地方的水土,也怕下面官员不会办事,最后反把好事变坏事,所以他对推广这事儿一直很谨慎。
这十年间,玄烨先是下旨在京西玉泉山和畅春园附近进行试种,并且一边种植,一边继续改良种子。
沈菡对水稻种植是一点儿不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着玄烨自己埋头摸索。
但可能天才真的是一通百通的吧?玄烨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硬是自己琢磨出了一个育种的法子。
他先是让人从最开始培育出来的那一块玉田稻中选育出早熟质佳、耐寒性强、适应性广的单穗,然后把这一穗留种,再种成穗行或者一小块试验田。
然后再从这片区域优中选优,继续挑出性状更好的单穗,如此循环往复,一年一年的优中选优,最后用了十年时间,终于稳定住了稻种的性状。
试种的结果很成功,御稻在京西地区长势十分良好。而且当初沈菡提议在南方试种,玄烨也很认可,把种子给了曹寅试种。
结果这种稻子在南方是真的能一年两熟!这在现在这个时代来说,简直就是个bug!
之后玄烨又继续向长城以北试种,基本上是走到哪儿就种到哪儿。
玄烨:“对了,多亏你提醒,之前在木兰开的那片试验田长的也不错。”
——前几年他们出去木兰避暑,玄烨在每次扎营停驻的间隙,都会带着沈菡去周围探访民情,两人曾仔细地研究过周围的土地和作物。
玄烨和沈菡在这数个地方走下来,发现木兰周围水土丰美,可是空有如此好的良田,却只种了一些糜、桑、稗、稷,十分可惜。

第226章 防备
玄烨觉得木兰这么多上等田地, 只种这些贫瘠的作物未免太过可惜,便找来了当地的老农询问原因,这才得知因为当地气候过于寒冷, 进入白露后气温骤降,很多作物都无法成熟,所以无人种植。
沈菡看玄烨盯着这片地不甘心的样子,想了想, 提议要不要也在这儿圈块地,试种一下御稻:“虽然这里有点儿冷, 但不是说御稻的成熟周期比一般的稻子短吗,说不定就能赶在白露之前成熟呢?咱们也不图它一年两熟, 哪怕只有一季, 对本地百姓来说也是大功一件。反正只是一块试验田, 就算失败了也不亏什么。”
万一成功了, 北地的百姓便能多一项上等主食, 受益无穷,那可就赚大了。
玄烨之前没想起御稻,因为长城以北很少有种稻子的习惯, 但他思量过后却觉得沈菡说的未必不能一试, 反正也不亏。
之后玄烨便就找人在附近找了个庄子, 圈出地来开始了漫长的试种工作。
沈菡听说成功了有点儿惊讶:“真的在白露之前成熟了吗?”
她真的只是随口提议,没想到会成功啊!
——朝臣们同样没想到!
亲耕礼当日, 玄烨指着丰泽园稻田中的幼苗给众人介绍:“此稻名为御稻,朕在康熙二十一年的时候,偶然在西苑的玉田稻中发现了一株早熟的嘉禾, 谷粒饱满,稻穗高大, 远胜其他稻穗……”
太子和一众皇子都站在稻田边听着,胤禛之前从没听额娘说过这事儿,现在听到阿玛为了得到早熟的良种,竟然从一株稻穗开始培育,花了十年的时间悉心育成如今的御稻良种,心里的佩服之情简直难以言喻!
这样的耐心,这样的锲而不舍,只为了叫百姓多一些收成!
胤禛只觉阿玛的德行便如巍峨高山,他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玄烨说完育种的过程,又拿出了曹寅的这些年在南方试种和长城以北试种御稻的记录:“此稻早熟,朕在木兰试种多年,已经确定此稻在长城以北,可在白露之前收割,且御稻抗旱高产,推广开来必定能够增益百姓活口之资。而在南边气候温暖之地,此稻可达一年两熟!”
群臣有些攘动——一年两熟?!真的吗?
沈菡作为皇后也陪同玄烨来参加亲耕礼了,不过这是皇帝的主场,她一直默默无闻在装背景板。此时听完玄烨一番激情高昂的介绍,沈菡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眼玄烨。
——虽然他说这事儿的时候面上表现的十分沉稳,仿佛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但沈菡还是听出了一点儿得意和炫耀——我厉害吧?
沈菡:“……”
朝臣们的敏感度显然不必皇后娘娘差,纷纷开始赞叹皇上天纵英主,一心为民!我朝圣主德行感佩上苍,竟降下此等良种!这御稻真是太牛叉了!
巴拉巴拉巴拉……
沈菡在一旁端详这些人的表情——虽然他们嘴上一个劲儿的夸赞,都快把玄烨夸成三皇五帝了。但她总觉得看起来有些假,沈菡觉得这些人好像不是真心相信的……?
玄烨听沈菡说完干笑了一下:“呵呵……不奇怪,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时人做事都讲究天时,讲究一个万事万物要顺应自然和天理。
能够一年两熟的水稻,在现在的大多数人看来,确实属于‘逆天而行’的产物——逆天而行是要遭天谴的!
想让人们接受御稻并没有那么容易。
玄烨无奈道:“朕知道,别看他们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我估摸着多数人应该是不信的,可能都以为这是朕在给自己制造‘功绩’吧……”
就算一部分人真的相信这水稻真能一年两熟的,估计也不会太当回事,或者心里正觉得此事实属‘大逆不道’。
沈菡不太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不至于吧,就是个水稻而已,而且这明明是好事呀?”
玄烨摇摇头:“人对未知总是恐惧的,大多数人还是更相信已知的、已经习惯的东西。哪怕新的东西有更大的益处,很多人为了避开风险也宁愿用旧的。”
这倒是,沈菡记得之前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百姓并不太容易接受新事物,宁愿不要新事物带来的收益,也不愿冒风险——尽管这稻种已经经过数年的验证没有问题。
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出去吃大餐都只吃固定那几家觉得好吃的店,轻易不会尝试新饭店,生怕白花了钱还不好吃——哪怕这家店的评分很好。
何况更换作物这种影响全家生计的大事。
沈菡皱眉道:“那这个事儿还能推广吗?如果连官员都不能从心里认可,百姓更不可能接受,这怎么往下执行?”
皇帝总不能自己一个县一个村的下去走吧,办事还是要靠基层。御稻推广最终需要基层的官员一家一家去说服百姓,让他们能相信朝廷,相信御稻,而不是强迫、强逼着百姓种植。
玄烨展开手中的舆图:“推广是肯定要推广的,不过御稻的种子虽然培育成功了,但也不能一口气吃个胖子。”
玄烨指着舆图给沈菡看:“育种是在京西和长城以北完成的,南方也实验了一部分,但这并不能说明全国的土地都适合种御稻。”
他拿着笔在舆图圈出了几个县:“所以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就算是在百姓里推广,也是先从水土相似的地方开始。其实只要把一个地方的根基打好,之后以此为中心慢慢向外辐射扩散,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所以最开始的这第一步试点尤为紧要。
沈菡看他在舆图上做的标记:“山东……你打算先在山东试点?”
玄烨点头:“山东自古就是农耕大省,作物众多,距离京城也近,水文风土气候都与京城相近。且山东巡抚佛伦主政地方多年,长于庶政。”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山东,自然要从此处做起。
玄烨:“ 至于长城以北,民风不比京里这边开化,百姓也尚未养成种植水稻的习惯,推广起来更难,也更耗时间,先放一放吧,朕打算先主攻北方。
沈菡听完他的计划算是服了,合着这第一个十年还不算什么,这要是想把御稻推广到全国,少说还得有个几十年?
沈菡:“ 这也太磨人了吧?”
玄烨继续在舆图上写写画画:“移风易俗本就是世上最难的事之一,没有耐心怎么行?若是到朕闭眼的那一天能干出点儿成绩来,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好吧,农事沈菡一窍不通,也不敢随便发表意见,不过涉及国家层面的项目,可能就是应该这样谨慎吧。
说起来,沈菡这么多年最佩服的就是玄烨的这份耐心,这也是沈菡觉得玄烨最像皇帝的一个地方。
不是生杀予夺,也不是沙场征战,而是能用长远的目光去看待一件事,谋后世而不是当世。用数年、数十年甚至一生去为一件事布局,达成自己的目标。
她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他不是满人的皇帝,没有了那份限制和桎梏,该有多好。
可惜,他偏偏就是。
玄烨说干就干,很快就开始行动。
他一方面把任务给户部布置下去,让他们集思广益,写条陈上来研究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另一方面玄烨还亲自给山东巡抚佛伦写了信,在信中讲解御稻的好处,种植的方法,他认为比较可行的推广办法等等。他为了提高当地父母官对御稻重要性的认识,避免他们到时候阳奉阴违,甚至还给试点地区的县令亲自写了信。
不但如此,玄烨还特意去了无逸斋一趟,对正在读书的太子和皇子提起了此事……
伊桑阿认为这事儿是个好机会,皇上一直拖着不肯让太子大婚,明显就是想削弱太子在朝中的影响力:“但今天皇上竟然让太子和年长的阿哥们就此事写条陈,显然是已经有意让太子和阿哥们开始接触政务了。”
若是太子能借此机会,针对御稻的推广提出有效可行的建议,甚或是为皇上出一份力,叫皇上看到太子的能力和忠心,皇上未必不会准许太子早日上朝议政。
索额图听完后却当即反对道:“御稻之事,乃是户部的分内事务,户部尚书王骘一向与明珠更为亲近。何况,皇上已经下旨,先在山东境内的府县试点……”
——山东巡抚是佛伦,明珠的铁杆。
就算太子或是索党最后帮着把御稻推广成功,这可都是户部和明珠党的政绩,大头是算在明党头上的。
索额图显然对这个提议并不看好:“以明珠和佛伦的手段,如此大功,他们能叫太子和咱们沾上边儿?”
伊桑阿一噎:“这个……事有轻重缓急,皇上一向最重农桑,便是他们有什么心思,总也得顾忌皇上的想法。”
何况太子的份量远非朝臣可比,如果功劳确实是太子立下的,即便是明珠,也不敢昧下吧——他也掩盖不了啊!
索额图闻言却冷笑道:“皇上的心思……呵呵,真要是按着皇上的心思,甭管太子出再多的力,这功劳也绝不会跑到太子的身上!”
这两年他也算是看透了,皇上忌惮太子可比忌惮党争多多了,想叫皇上主动给太子权力?没门!
真想要权力,唯有靠自己!
伊桑阿吓了一跳!下意识环视四周还有没有旁人。
眼见四面窗户大开,屋里只有自己人,伊桑阿这才把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安回去一半:“岳父……”慎言啊!谁知道这府里有没有皇上的探子。
索额图看了伊桑阿一眼,心里迅速转了几个念头,继而慢慢收回了讥讽外露的表情。
屋里有片刻的静默,两人一时都没找到话说。
最后还是伊桑阿率先打破了沉默:“岳父说得是,太子……也有难处,是我考虑得欠妥了。”
索额图面色稍稍放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忠心为太子考虑,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回头我和太子商议商议,看看这事儿到底应该怎么办是好。”
伊桑阿离开后,格尔芬见索额图面色不好:“阿玛,可是有什么不妥?”
索额图的声音既低且沉,透着阴冷:“以后要防着他一点儿。”
格尔芬一愣:“谁?姐夫?”他不太明白,姐夫怎么了?

第227章 反应
昏暗压抑的书房内, 索额图听到儿子的问话,沧桑老迈的脸上带出了一丝狠厉:“他的心偏了。”
——偏向皇上了。
索额图回忆起伊桑阿最近几次过来议事,那一丝让他觉得怪异又琢磨不清的违和感终于渐渐清晰起来。
伊桑阿的立场变了。
他开始站在皇上的角度, 而不是太子的角度考虑问题,开始帮着皇上说话。
格尔芬有些措手不及:“不会吧……姐夫和咱们家一直绑在一起,他怎么可能背叛太子?”
伊桑阿与自家可是实打实的姻亲关系,天然的太子党, 他背叛太子图什么?他不选太子又没得选。
就算他想去投靠别的阿哥,别人也不能信他啊?
索额图没再解释, 他将御稻的调查汇报随手扔在书案上,神情晦暗不明:“呵呵, 想要改换门墙, 没那么容易。”
也不看看他有今天是靠着谁得来的!
若非因为他是‘索相’的女婿, 有太子在背后撑腰, 只凭他自己, 他怎么可能坐上首辅的位子,还一坐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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