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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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菡:“嗯,如今天寒,不要短了他们的炭火,免得病上加病。对了,让季泉安排人定期过去看看,别给忘在了外面。”
季纶:“是。”
沈菡已经大致想好了宫女的解决方案:“我琢磨了一下,宫女生病之事倒也不难解决。景福宫虽然偏僻,但好在宫里各项设施都还齐全。可以命人收拾出几间干净的屋子,做成临时的病房。在角房里设一个他坦,有衣食供应,再安排上两个大夫。以后有伤病的宫女,都可挪到此处养病,当不至于再因为缺医少药而病死。至于太监……”
太监的问题比起宫女要棘手得多,生存状况也更糟糕,她想着和玄烨商量商量怎么办更好。
结果她还没开口,玄烨却突然伸手过来抽走了她手中的太监名册。
沈菡不解地看他:?

第216章 难过
玄烨随手合上名册:“宫女的事情处理起来简单, 你看着想怎么办都行。至于太监的问题,就交给敬事房自己处置吧。”
宫中太监人数众多,成分品性各异, 拉帮结派各有势力。互相欺压虐待、欺上瞒下已成惯例,不是她的几句话就能改善的,他也不想叫她拉仇恨。
前明宫中,因为得罪太监, 最后吃亏吃死的主子可不在少数。
虽然现在宫中的太监并没有前明“内相”那么大的权力,但他们掌管着宫廷上上下下的杂务, 整日伺候在主子身边,无孔不入, 还是不得不防。
玄烨心里很复杂——她还是太善, 或者说太单纯了。
许是因为从她入宫后就一直顺风顺水, 没有真正直面过人心的复杂和险恶吧。进宫这么多年了, 她竟还能以善意的目光去看待众生, 觉得世上大多都是好人。看见可怜之人也自然而然会心生怜悯,继而想要帮助。
但实际上,这是不行的。宫里真正能称得上“好人”的根本没几个。
就像太监, 的确是可怜, 但宫规之所以如此严苛, 是因为太监身体残缺后,这些人大多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的心性, 变得阴狠贪婪,五毒俱全,非高压手段根本难以掌控。
——不是每个太监都和顾问行和她身边的季纶一样的。
她的善心和怜悯, 珍贵,但却很可能会给她招来祸端。
玄烨哄她:“你是主子, 手底下有的是能用的人。有什么要解决的问题,你只管发话,交给下面人去处理。自来能者上,庸者下,若是办不好,那是他们无能,自有其他能干的顶上来。如果什么事儿都得你这个皇后亲自出面,那朕还养着这么些人做什么?”
哦,这倒也是。
沈菡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言未发的顾问行,敬事房的大总管还在这儿站着,自己直接插手处置,看起来好像是在和玄烨告他的状,说他处事不周一样,确实挺下他面子的。
沈菡把话咽了回去。
玄烨把名册递给顾问行:“皇后心慈,见不得宫里这些乌糟事儿。宫中太监原是你们敬事房的职责,这次的失职朕可以不予追究,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赶紧好好清理一番。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顾问行心领神会地接过来:“是。”
除去宫人,宫中的庶妃每到秋冬换季,也多有伤寒。不过因为是庶妃,主位上的娘娘们倒没有把人挪出去的,一般都是在后殿的角房里养病,待遇都还可以。
只是也有不太好的……
沈菡看了一眼玄烨,犹豫了一下,还是提起了一个人:“季纶回说,纳喇贵人……有些不好。”
这个人的情况比较棘手,悫惠皇贵妃死后,纳喇贵人就成了气死皇贵妃的‘罪人’,一直被关在紫禁城西北角废弃的宫殿里。
玄烨回来后亲自下了旨意,看在她曾经生育过阿哥的份上,没有要她的命,只是将她的一应份例降成了答应,算是给了佟家一个交代。
从那之后,宫里更没有人敢沾手这位的事儿。
纳喇贵人今年着凉之后无医无药,就这么一直在殿里熬着,直到这次沈菡大排查,这才有人发现了纳喇贵人重病不起,已经快不行了。
沈菡当时听完季纶的话后,心情就有些复杂。
纳喇贵人和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她是沈菡来到这里后接触的第一批‘宫妃’。
虽然沈菡脑海中在储秀宫生活的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但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对‘真实的妃嫔’的第一印象,正是来自于当时储秀宫那一批女孩儿——一群半大不大的中学生。
包括纳喇氏这个‘成年人’在内,不管是觉禅氏、福格还是当时的万琉哈氏,前面住着的蒙古格格,身高都不超过一米六,福格当时甚至还不到一米五。
稚嫩的脸庞,懵懂的神情,在现代人看来足以称之为‘羸弱’的身材,这竟然就是小说和电视里的“娘娘们”,是她应该看做对手,互相‘宫斗’,你死我活的‘嫔妃’?
——与她之前想象中的根本完全不一样。
虽然后来这些女孩子慢慢都长大了,长成了惠妃、宜妃这样的“娘娘”形象。
但这个第一印象始终牢牢的印在她的脑海里,每次大挑和小选,她看到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时,这件事就不自觉地会蹦出来……
玄烨看了沈菡一眼,心里一叹,转头吩咐顾问行:“叫太医过去看看,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贵人该有的份例不要短了,若是有什么缺的都给她补上,勉力医治吧。”
顾问行:“是。”
可惜,发现的太晚,纳喇贵人已经是油尽灯枯,即便有了太医的诊治,最终也没能扛过去,没过多久便过世了。
贵人只是庶妃,并没有正式的丧仪。又正赶上新年开印,内务府忙得昏天黑地,哪有人会在意一个没名没姓的庶妃。
还是玄烨听到死讯后,念着从前早夭的万黼小阿哥,把丧仪抬高了半格,才让纳喇氏走得不致太凄凉。
紫禁城是压抑的。
哪怕沈菡成了皇后,高高在上,大权在握,这样沉闷的感觉也没有减轻分毫。
宫墙角落里翻起的淤泥和空气中弥漫的尘埃气息,会从四面八方向人涌来,将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死死包裹住。
所以每一次在紫禁城待的时间太久,都会让她的情绪渐渐变得消极和负面,只想尽快解决手上的事情,回畅春园去。
坤宁宫再次坐满了过来开会的六宫主位。
六宫主位这个年,可谓是入宫以来过得最忙的一个新年了。盘账、盘库,核查每一本的进出项和结余,生怕到时候给皇后交账,像惠妃一般丢了大脸。
不得不说,皇后让查账还是有道理的,因为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们都没想到,原来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财产竟被侵吞掉了这么多!
惠妃心有余悸道:“亏得娘娘提醒……”
她那天回去后火冒三丈,立刻就开始彻查身边的人。
这也不难查,她宫里卖参一事一向是总管太监龚三德在管,事情败露,他连狡辩都没得狡辩,很快就自认侵用。
惠妃恨恨道:“我把这奴才交到了慎刑司,谁知刑讯之下,竟又吐了不少事出来。”
许是不愿意只有自己受罪,这狗奴才又把同伙供了出来。
惠妃之前当小福晋的时候,龚三德一个人负责此事,所以将银子一概贪墨到自己的腰包里很容易。但后来惠妃升了主位,底下的人多了,各种余贡贩卖的入账也更大了。
惠妃:“龚三德与马进喜、陈顺一同办差,未免事情败露,所以将各项所得以多报少,除了入账的部分,剩下的三人全分了。”
这也不意外。
沈菡:“加上之前的,总共侵用了多少?”
惠妃勉强道:“……六千九百八十六两三钱。”
屋里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多?
惠妃感受着四周惊讶的眼神,面色涨得通红,手下出了这种事,真是活生生地打了她这个主位的脸啊!
她心里实在恨意难消,查明白事情后当即就将这一群狗奴才全部送去了慎刑司,都先熬着刑去吧!
其他各宫主位回去自查,除了僖贵妃和福格的宫里,都或多或少发现了问题。
僖贵妃虽有管事太监,但她的心腹都是钮祜禄氏的家生嬷嬷,全家都在钮祜禄家手里捏着。就算贪了银子,也瞒不过去。
福格的算账和珠算是沈菡教的,永和宫历年的账目之前都是沈菡亲自监管的。后来福格能帮着她算账理事后,也一直学着沈菡的法子,对手下监管严格,基本每一笔账目都要亲自过问。最大限度杜绝了手下人的贪污受贿。
所以如今清算起来,除了僖贵妃和成妃,其他主位都在殿内跪下了:“奴才管事不力,求娘娘恕罪。”
其实上次她已经说了既往不咎,而且事情查到这里,敲山震虎的目的也达到了。
宽严相济嘛。
沈菡斟酌道:“……此次涉案的一干奴才,全部交到慎刑司处置量刑。至于尔等的失职之过,既已查清各自宫中账目,本宫可以暂时既往不咎。但以后各宫主位切不可继续这般放任自流,若下次盘账再出现这等纰漏,一律按宫规处置。”
到时候该罚俸便罚俸,该降位就降位,她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惠妃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后竟真的没有接机发作她的意思……
不过与此同时也狠狠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若真是降了位份,可就丢了大脸了,到时叫大阿哥如何自处。
终于忙完了各种琐事,春暖花开之际,紫禁城即将迎来康熙朝的第二次封后大典。
——孝昭皇后当年接受诏封后不过半年就过世了,并没有举行册封。
雅利奇知道额娘要被正式册封为皇后了,特别高兴:“额娘,封后大典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你和阿玛终于可以成亲了?”
她知道什么叫做成亲,也知道额娘和阿玛没有成过亲,成亲的是阿玛和太子哥哥的额娘。
额娘……应该很想和阿玛成亲吧?
沈菡看着女儿眼神,心里狠狠一酸,又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她面色如常道:“这个……额娘是继皇后,大概不会成亲,封后大典可能就和之前册封贵妃的仪式差不多,不过规格会更高一点。”
雅利奇心里有些失望:“这样啊……”
沈菡笑笑:“成亲有什么好的,又麻烦又累的,你现在还小,等将来你就知道了。”
雅利奇:“哦……”
——但她明明记得之前额娘给大姐姐准备嫁妆的时候,曾看着大姐姐的嫁衣出神了良久……
额娘,应该很难过吧。
雅利奇想了想,趁着去西五所上课的时间,偷偷跑去了乾清宫。
她的贴身宫女白杏有点儿心虚:“公主,您还有课呢!万一叫娘娘知道您偷偷跑出来……”
雅利奇摆摆手:“哎呀没事,是我自己要溜出来玩的,到时候你们推到我身上就行。再说了,额娘又不会打人,要是罚了例银,我偷偷给你们补上,不会叫你们吃亏的!”
白杏等人互相看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她们是公主的心腹,娘娘也早说了,叫她们一心一意只忠心公主一个人。
现在公主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那她们自然要听公主的。

第217章 不移
乾清宫殿广九楹, 深五楹,重檐庑殿顶,上覆黄琉璃瓦。檐角卧九兽, 殿内饰金龙和玺彩画,富丽堂皇,威严气派。1
这地方后宫中人一般是不能随便过来的,但雅利奇是个例外。
人人都知道, 五公主是皇上和皇后的掌上明珠,这宫里就没什么地方是五公主不能进的。
打小雅利奇在宫里跑着玩的时候, 就没什么地方对她设限,太和殿的广场小公主都跑去溜达过。
所以龙光门的守门侍卫一听五公主要去见皇上, 二话没说就放行了。
正殿里, 玄烨正对着一封顺治年间的折子琢磨册封的事情。
——其实现在国朝的典章制度中, 除了没有太子的婚仪, 也并没有关于继后应该怎么册封的规定。
因为入关以来, 朝廷要制定的典章实在太多了,一般都是要用到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制定, 而之前朝廷从未册封过继后, 自然也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就连大清帝后大婚的礼仪, 都是当时先帝要结婚了,大家才发现还没有婚仪可参考, 这才紧赶慢赶制定出来。
即便如此,整个大婚仪的礼节流程也是直到康熙四年玄烨初次大婚时,才彻底明确下来, 写入典章。
玄烨一边翻着手里的折子,一边想心思——其实现在想来, 先帝当年是举行了两次大婚仪的,也没有哪条规矩说一个皇帝不能举行两次大婚仪式……
梁九功正在一旁站桩候着,见偏门口一个小太监向内招手,连忙悄声退出去:“怎么了?”
小太监:“五公主带着人往这儿来了。”
梁九功一愣:“五公主?”
怎么往这儿来了?
不过他还是赶紧去回禀万岁。
玄烨放下笔:“雅利奇?叫她进来吧。”他掏出怀表看了看,也该用午膳了,正好可以和闺女一起用。
雅利奇请过安后就被玄烨叫到身边:“怎么想起过来了?中午想吃什么,留下来陪阿玛一起用膳吧?叫人回去给你额娘说一声。”
雅利奇想了想:“我想吃蛋黄狮子头。”她好奇地低头看御案上展开的折子,一眼就看到了最右侧写着的《顺治大婚典礼事宜单》!
玄烨正扭头吩咐梁九功:“让承乾宫膳房给公主做几个蛋黄狮子头,让李福生做,公主爱吃他做的。”
雅利奇闻言又抬头加了一句:“锅包肉,阿玛,我还想吃万槐做的锅包肉!”
玄烨低头:“吃两个大肉会不会腻着?”
雅利奇歪头:“那再上个白萝卜小菜,炒盘生菜好不好?配着吃就不会腻了!”
先吃肉腻着自己,再吃菜解腻,也就她们母女两个能想出这种吃法。
玄烨无奈地笑笑:“就按公主说的做吧,上两盏酸梅汤给公主解腻。”
梁九功:“是。”
雅利奇站到玄烨旁边,指着那封折子好奇道:“阿玛,这是皇玛法当年大婚的折子吗?我听说要举行封后大典,你和额娘也要大婚吗?”
玄烨拿起折子看了看:“是啊……”他这不正在琢磨这个事儿要怎么办吗?
其实也不难办。
雅利奇心里奇怪,怎么阿玛和额娘说的不一样呢?大婚和册封应该不是同样的流程。
玄烨见她神色疑惑:“怎么了?”
雅利奇眨眨眼睛,实话实说道:“可是额娘说只是册封,就和册封贵妃差不多?”
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要成亲呢?
玄烨一愣。
他轻轻一笑,对女儿笑道:“你额娘不懂这个,她想错了。”怎么可能和册封贵妃一样呢?那还有什么意义。
雅利奇眨眨眼睛,这样啊!
她蹭到阿玛身边坐下,悄悄在他耳边说道:“那阿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额娘好不好?”
玄烨很配合地把耳朵凑过去:“你说,阿玛肯定保密。”
雅利奇小声道:“其实额娘可想可想和你成亲啦!”
她抬头看阿玛:“要是只能册封,额娘肯定特别特别难过,阿玛,你不要让额娘难过啊!”
她说完这句后停了一瞬,又低下头轻轻加了一句:“额娘可喜欢你了呢……”
额娘希望四哥和四嫂能互相喜欢,肯定也希望阿玛能喜欢她吧?
阿玛有那么多女人,可是额娘却只有阿玛一个人……
不过阿玛也想和额娘大婚,阿玛应该也是很喜欢额娘的吧?
玄烨没想到雅利奇竟能说出这些话,一时真是万千感慨在心头——闺女真的是长大了啊!都开始思考这种问题了。
他百感交集地摸了摸女儿细软的额发,温柔道:“阿玛知道了,你放心吧,阿玛是不会叫你额娘伤心的。”
皇上想按照帝后的大婚仪来册封当今皇后?!
第二天御门听政,玄烨突然把这话扔出来,底下正在为太子婚仪争来争去的朝臣都蒙了:“……”
太突然了!
太子的婚仪还没吵明白呢,怎么又来了一个?
索党愣了片刻后,当即就有人跳出来反对——当今皇后乃是继后,仁孝皇后却是元后,如何能相提并论,同样使用大婚仪来册封?
玄烨淡定地反问:“那册立继后该使用什么礼仪规程?”
索党:“……”额,现在还没有这个规定,册立皇后能用的章程只有大婚仪。
索党大臣很快反应过来,继续道:“微臣以为,便是采用大婚仪,也当区别继后与元后。册封继后,只需行‘六礼’中的册立礼即可。”
满洲入关后,各种习俗受汉俗影响,在婚俗上也有吸收和改变。
帝后大婚总共分为六礼,取消了汉族传统的纳吉、问名和请期,变成了纳采、大征、册立、奉迎、坐帐、合卺六步礼节。
仁孝皇后当年便是采用这套完整礼仪。
有反对的当然就有支持的。
也不管沈菡愿不愿意,‘皇后’这面招牌,已经俨然成了反太子党的一面大旗,时不时就要被扯出来被他们摇一摇。
——何况,这是一个打压太子地位的绝佳好机会啊!只要压下了仁孝皇后的地位,太子的身份自然而然就显得没那么金贵了。
于是两党先把太子的婚仪扔在一边,开始就此事展开你来我往的争论。
支持派还是以军功贵族为主,他们的观点也简单——什么原配继室地位不一样,那都是汉人的说法,我们满人的老祖宗可不讲究这个,入关之前的各位福晋还都是正室呢!
太zu和太宗那几位元妃、大妃、皇后,关系更乱。
既然同为皇后,自然该用相同的仪式册立。
这里面钮祜禄家的声音最大,一来,现在的承恩公夫人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二来,当年的孝昭皇后没来的及册封,也被默认成了继室,地位低于仁孝。
可是一旦当今皇后采用了大婚仪册封,地位被抬高,那其实前面的孝昭皇后也等同于被一起抬高了——孝昭还册立的更早呢,这么一来自然也不差仁孝皇后什么。
双方你来我往,加上一些支持正统和‘元嫡’的汉臣,一些想抱皇上大腿的‘顺风倒’在里面左右掺和,争的是热火朝天!
玄烨心平气和地放任他们争了一会儿,等这些人快说不出词来的时候,这才淡淡地又扔出了一句:“朕拟采用大婚仪,乃是参照当年先帝迎娶当今皇太后之例,是依据祖宗的规矩家法,有何不妥?”
来来来,你们说说看!是先帝当年不该结两次婚,还是不该用大婚的仪式迎娶当今太后过门呢?
反对派:“……”
皇上,你这就是耍赖了啊!
当年先帝之所以结了两次婚,是因为原配皇后博尔济吉特氏被废了!人家太后是作为原配重新嫁进来的!
不过这话没人敢当朝直言——‘废后’,多少算是先帝一个被人诟病的污点。
何况当今皇太后还在宁寿宫里好好活着呢,这叫人怎么说?
支持派得了皇上的进一步表态,气焰瞬间嚣张起来,打的索党丢盔卸甲,很快就败下阵来。
其实,这件事并非什么原则性问题,哪方占上风,归根结底还是要看皇上的态度。
太子的婚仪吵吵了这么久还定不下来,不就是因为皇上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吗?
若是皇上能发句话,礼部和内务府早就能开始筹备太子的婚礼,也不必拖到今天了。
沈菡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大婚典礼事宜单》。
大婚???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玄烨瞧着她的表情觉得特别可乐:“至于这么惊讶吗?”
他笑着上前拥住她:“虽然朕确实做不到‘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程度,但咱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如果朕连这点儿心愿都不能为你达成,那朕这感情和真心也太浅薄了些……”
沈菡攥紧手中的折子呆立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只觉万千言语梗在心头,说不出话来。
玄烨轻轻吻去她脸颊上微咸的眼泪,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朕想与你合卺坐帐,恩爱白首……”
他这一生,从未以儿女私情娶过妻子,册立过皇后。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康熙皇帝的,而是他爱新觉罗玄烨的妻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蓦然涌上心头,揪得沈菡心脏都疼了:“好。”
愿我们真的能够两情不移,恩爱白首。
“哗啦!”
书案上的东西一下子全被扫落在地!
上好的青瓷笔洗摔成了碎瓷片,墨池翻倒在地,满地狼藉。
屋内候着的太监吓得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喘。
胤礽双手攥拳站在原地,阴沉的双眸里盛满了压抑不住的怒气。他整个人看起来焦躁又暴戾,连阿宝这样伺候惯了的都吓得不敢上前。
但门外还站着那么多人,里面既有皇上赐过来的太监,说不定还有不明底细的眼线。
阿宝膝行上前抱住胤礽的腿,胤礽正在盛怒之中,气得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滚!”
阿宝高声道:“主子息怒!都是奴才不小心,这才打翻了砚台!求主子恕罪!”
说完‘砰砰砰’地在地上磕起了头,求饶声大到站在屋外都能听到。
胤礽这才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都滚出去!”
几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退出屋外,纷纷抹了一把汗,好险!
太子这几年脾气越发不好了,最近几个月,毓庆宫几乎隔几天就有挨了板子被拖下去的人。
现在大家在太子屋里伺候,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生怕哪里惹着主子不痛快。
一个小太监揉了揉膝盖:“要不说还得是宝公公厉害,回回都能劝着殿下消气。”
另一个年纪长一些的大太监叹了一声:“人家是打小陪着殿下长起来的,跟咱们这些人不能比。”
“哎,也不知这两年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也没那么不好伺候。
有人往上指了指:“还不是因为那谁?”要不是那位封了后,殿下也不至于如此。
“听说是那位觉得只办册封礼怪委屈的,硬是磨着万岁要用大婚仪再娶一回呢!”
“这可真是……”
大太监话还没说完,见高三燮迎面走过来了,连忙住嘴——这是皇上亲自指派过来伺候太子的人。
高三燮是刚才听到屋里的动静过来的:“怎么了?可是屋里出事了?”
大太监连忙赔笑:“没有,是宝公公不慎打翻了砚台,泼到了殿下身上,殿下不高兴呢。”
高三燮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没再说什么:“殿下书房里都是要紧的东西,以后你们伺候主子笔墨都小心着点儿。”
“是是是,奴才一定谨慎。”

书房内。
胤礽已经强自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他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想起外头汗阿玛派来照顾他的高三燮和贾应选,沉声吩咐阿宝:“……收拾干净, 你自去领罚。”
阿宝:“是。”
阿宝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再从箱子里取出新的笔洗和文房四宝,把书房恢复原样。
另一边,怒气消散后的胤礽只觉得十分疲倦, 整个人颓丧地躺倒在榻上,仰天望着头顶的合玺彩画发呆。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明白汗阿玛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宫里宫外人人都说皇上看重太子, 疼爱太子,待太子远超诸皇子。
是, 胤礽自己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自己和其他兄弟是不一样的。他的额娘是汗阿玛的皇后, 他是太子, 是大清未来的皇帝。
从胤礽记事起, 汗阿玛就一直待他很好。
汗阿玛自己素行节俭,却一直在极力地提高他的生活条件,他的吃穿用度比起汗阿玛, 高了不知多少。
汗阿玛每日政务繁忙, 可是他从小的每一份功课上都有汗阿玛的御笔朱批。
其他阿哥只能跟着先生读书, 他却能跟在汗阿玛身边接受他的亲自教导,不管是读书还是理政, 汗阿玛都在手把手的教他。
对于失去额娘的胤礽来说,从他有记忆起,汗阿玛就几乎是他唯一能接触到的亲人。
胤礽一直以为对汗阿玛来说, 自己这个儿子是不一样的——这么多年他也确实是。
可是随着胤礽慢慢长大,他发现事情开始变了, 他并不是皇父的唯一,一直看重他的父亲开始越来越关注其他皇子。
他重用大哥,让他随军出征执掌兵权。
他欣赏老三,夸他文武双全不下太子,还专门指了师傅教导他骑射。
他看重老四,给他讲折子,教导他政务,还让他写条陈,一条一条给他批讲。
他疼爱小阿哥,对年纪小的儿子求必应,经常叫到九经三事殿用膳。
胤礽逐渐发现自己除了一个太子的名号,对汗阿玛来说好像也不是那么特别,原来……他和其他兄弟是一样的。
甚至还不如他们——因为他没有额娘。
这让胤礽……倍感恐惧与压力。
而今天,他发现不但自己不特别,原来,他的额娘对汗阿玛来说也一点儿都不特别。
外面人以前一直在说皇上对仁孝皇后如何深情,可是这几年,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人们开始转而议论皇上对当今皇后是如何情深似海……
皇帝爱仁孝皇后,可是他的阿玛并不真正爱他的额娘,他爱的是乌雅氏。
胤礽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这样的汗阿玛,让他觉得遥远和陌生。
他更像一个皇上,而不是一个父亲。
胤礽想起一个接一个离他而去的老师,想起被一而再再而三打压的太子党,想起迟迟定不下来的出阁和婚期,想起石氏这个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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