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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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菡想想还真是,不是哪个古人都像玄烨这般思维开阔,能轻易接受现代数学的。
单是珠算人才都不好培养。
沈菡:“咦?那我能不能让公主们来搭把手?”
公主的文化水平够高,而且她们将来也要掌管自己的公主府,和府里的长史、侍卫打交道,提前了解一下没坏处。
沈菡觉得以两人之间现在的信任,有些话应该可以说了:“…….我觉得,抚蒙联姻,与其嫁过去一朵娇花,不如嫁过去一棵松柏。”
自从公主们开始上学,学到的本事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和成长后,沈菡就忍不住开始考虑这件事
——大清的抚蒙制度,只能靠公主们生孩子吗?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162章 横岛
从公主们的生育情况看, 公主抚蒙的作用是有的,但其中也夹杂着很多意外和不幸。
一来,额驸与公主天然立场不同, 很多公主根本没有‘机会’生下孩子,有的甚至很年轻就被‘病故’。
二来,位置决定立场,就算继承爵位的世子身上流着爱新觉罗的血液, 他们也始终是蒙古王公。
而公主却不一样,公主要在草原立足, 凭借的是大清的支持,她们天然就是大清这边的人。
草原上的规矩更自由, 如果公主们能像当初王帐中的福晋们一样, 握住草场、奴隶, 是不是也能够架空额驸, 掌控王帐中的权力呢?
或者退一步说, 不与额驸为敌,只凭手中的人才、大清的支持和公主府的依仗,能不能在蒙古建起自己的一方势力, 做大清的屏障呢?
沈菡记得康熙有个女儿很厉害, 被称为‘海蚌公主’。
海蚌在满语中是参政、议政的意思, 她虽不记得这到底是哪位公主和她的具体事迹,但印象里这位公主好像在公主府附近建起了属于自己的领地。
最令她印象深刻, 如今仍记得的一点是,据说她制定了自己领地内的法律。
沈菡不敢奢望人人都是海蚌公主,但只要公主们学得海蚌公主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本事心性, 死亡率是不是能大大降低呢?
而且从大局上讲,这不比单纯的生孩子更有利于大清疆域的稳定吗?
玄烨低着头沉思, 嫁过去一棵松柏吗……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玄烨沉吟道:“你说的有理,但松柏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朕要好好想想。”
几日后,玄烨突然下旨把京里将来要抚蒙,年纪差不多的郡主、县主、郡君都给叫进了园子,充作公主们的伴读。
这旨意有些突然,不过沈菡还是赶紧让紫芙去准备屋子了。
玄烨解释道:“朕觉得你之前说的那个提议不错。京中王府的格格将来都是要抚蒙的,其中未必没有可用的人才。朕挑出来的这几个都是自幼在家中受过教的宗室女。进了园子,既能做公主的伴读,也能帮着你处理事务。”
郡主是亲王之女,宫里一般称之为和硕格格,世子、郡王、贝勒之女为多罗格格,汉名为县主、郡君,地位都不低,将来出嫁也基本都是指婚到蒙古。
玄烨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显然和沈菡不一样。
沈菡是觉得教会公主掌握权力,她们将来能活得更好——海蚌公主这一辈子活得多滋润呐!据说在她的领地内,她本人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
但玄烨却不会考虑这些,真正打动他的,是这事究竟能给大清带来多少好处。
如果嫁过去的公主郡主,真的能有本事笼络住额驸,逐步掌握王帐的权力;或者在蒙古建立起独属于自己的势力,那带来的利益绝对比单纯生个孩子继承爵位要大得多。
值得一试。
不过玄烨又道:“人的资质秉性各异,受一样的教导,却未必能学到一样的本事。”
公主只有五个,雅利奇还小,看不出什么。
另外四人,目前看来乌云珠确实心性坚毅,果敢善断,但其他公主虽也受教历练,离‘松柏’却还有段距离。
玄烨把这一众王府格格召进来,便是盘算着‘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你平日带着她们办事,正可考察一二。”
若是真有性格坚毅、能力出众、可堪培养的格格,收作养女,给个公主的名号又何妨。
沈菡思量片刻,接下了这个任务。
——殊途而同归,如果不能自下而上,那自上而下呢?
古代的贵族女性拥有比平民更多的受教育机会,更广阔的视野,一旦有名正言顺的机会和依仗接触权力,会不会最终成长为火种呢?
沈菡希望有更多的姑娘,能成为‘海蚌公主’,或有心向着‘海蚌公主’努力。
这天晌午,沈菡正一本一本翻拣合适的折子,准备等公主郡主们下学后,交给她们处理。
外头突然传来紫裳的声音:“主子,季纶请见。”
“让他进来吧。”
沈菡见季纶面露紧张,神色小心,一看就是有正事:“怎么了,什么事?”
季纶上前小声道:“主子,宫里送来消息,皇贵妃病重不起。”
沈菡闻言一皱眉,放下手中的账册……
皇贵妃佟佳氏从几年前起,身体便时好时坏,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
太医院几番细查,最后也没查出什么大事,只能继续头痛治头,脚痛治脚,心痛……开点儿疏肝解郁的药。
至于堂堂皇贵妃,执掌禁宫,位高权重,为何郁结于心,这就不是太医敢说的话了。
沈菡:“皇上那边知道了吗?”
季纶:“听说上午宫里来人,进了九经三事殿。”
沈菡点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晚上玄烨回来,两人提起此事,玄烨道:“上午景仁宫的人来过,朕那儿也接到太医院的折子了。”
他和沈菡打商量:“朕明天先带着老八回去看看,你陪着太后留在园子里,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你们再起驾回宫不迟。”
对佟佳氏这几年的心病,玄烨心知肚明。
佟佳氏自来秉性高傲,有的事她表面看似并不放在心上,实则每件小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难以释怀。
在宫里生活,这等想不开的脾性最要不得,早晚会把自己折磨出病来。
可玄烨虽然不甚喜欢佟佳氏的脾性,但佟家对玄烨来说,却终归是不一样的。
玄烨对亡母的一腔刻骨思念,几乎全部寄托在佟家身上。
皇贵妃位同副后,佟佳氏又是他的表妹,玄烨一向最重亲情,自然要回去探望。
不过皇贵妃毕竟不是皇后,妃嫔们不需要为她侍疾。
沈菡点头:“行,你放心,园子里有我呢。”
第二天玄烨离开后,园子里也都知道了宫里皇贵妃病重的事。
紫裳想了想问沈菡:“主子,大阿哥成亲那贺礼?”
大阿哥早就指婚了,原本玄烨因为沈菡说的生育一事,只想着把婚期往后拖个一两年。
谁知太皇太后过世,碰上国孝,大阿哥这婚期一推就是三年。
这好不容易快要成婚了,若是皇贵妃再出事,大阿哥这婚礼?
沈菡想了想:“先挑出来放着吧,现在还不好说。”
历史上的佟佳氏临终前被封为皇后,她崩逝后又是一层国孝加身。
沈菡虽对两人现在的感情有把握,也知道玄烨对佟佳氏并无太多好感,但若是为着佟家和表兄妹的亲情,佟佳氏许是仍会被封后。
——二十七年四月的时候,玄烨突然准了佟家奏请抬旗的折子,也是从那时起,沈菡才知道玄烨对佟家的感情委实不一般。
这封抬旗折子佟国纲几年前就递上来了,但玄烨一直视而不见,一搁就是好几年,沈菡还以为他不在意。
结果太皇太后去后不过百日,玄烨便准了这折子,将佟家抬进了满洲镶黄旗。
原来以前,他不是忘了,只是在顾忌太皇太后……
佟家的事,他根本不可能忘。
沈菡沉吟片刻,抬头吩咐紫裳:“去小药房拣些温润滋补的上等品,你回宫一趟,替我去景仁宫探望一下皇贵妃。”
“是。”
至于大阿哥,玄烨最重孝道,若佟佳氏果真封后,‘皇后’是众位阿哥的皇额娘,大阿哥的婚期必将再次推迟。
只是这样一来,大阿哥和大福晋成婚的年龄可真是有够晚的了。
不过玄烨从宫里回来后,却说大阿哥的婚事也没几天了,正常举行没什么问题。
看来佟佳氏的身体还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沈菡也不多问:“行,那我让人准备起来,给大阿哥布置新房。只是安排在哪合适?”
这也是件麻烦事。
大阿哥即将成婚,玄烨却没有要让他出宫开府的意思,他依然和弟弟们一样每日读书。
宫里的东所倒是有他的住处,但玄烨现在一年中除了外出的时间,几乎一直带着阿哥们住在畅春园,总不能叫大福晋住到道和堂吧。
玄烨已经想好了:“阿哥们都大了,再住在后头的道和堂不是很妥当,不如趁此机会一并搬了吧。”
沈菡一想,有道理,而且这也是早晚的事。
道和堂距离清溪书屋实在太近了,真论起来,这其实是玄烨‘后宫’的位置。
让接近成年的儿子们继续住在这儿,不管是对阿哥还是对沈菡,影响都不好,可能无端生出许多是非来。
玄烨已经打算好了:“朕看无逸斋附近的横岛不错,那一片成规模的屋子多,正好修整出来给他们住。”
沈菡回忆一下,那附近这两年她还真没怎么去过,不过以前去闲邪存诚斋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经常路过,印象里好像是屋子挺多的。
玄烨让顾问行找来畅春园的舆图,指给沈菡看。
无逸斋后面,越过土山之间的通路,沿着宫西小湖西岸北行,穿过一片桃花林,便可见前湖西北部的一座人工岛屿,名横岛。【1】
横岛上建筑颇多,东室三楹为纯约堂,右厅三楹为迎旭堂,又有迎春堂、乐善堂等处。
横岛极大,各堂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阿哥们带着福晋住在上面,既能保证隐私,又不至于太寥落。
女眷们平日无事还可互相串个门。
玄烨指着横岛的规划图给沈菡解释:“此处背山面水,风景秀丽,亭阁轩榭俱备,是个极宜居住的好地方。”

沈菡细看规划图, 横岛三面临水,与畅春园整体以水路分割,算是自成一体。
阿哥的女眷住在这里, 距离玄烨的后宫甚远,对双方都没什么影响。
沈菡上下左右打量过后,觉得此处确实是园子里最适合作阿哥所的地方。
若说横岛有哪里不好,那就是距离清溪书屋实在太远了, 平日想过来一趟不容易。
这个玄烨也想到了,他指给沈菡看:“畅春园当年设计的时候, 水路已经全部贯通。宫西小湖与前湖水路相接,以后胤禛和胤祥若是想过来, 从兰芝堤走水路即可, 比陆上还要更便利些。”
玄烨又指着无逸斋:“朕打算将无逸斋的书房改成皇子的学堂, 住在横岛上以后他们上课也能更便利些。”
除此之外, 玄烨还准备将京中各王公府邸的世子、二代叫进园子, 充作太子和皇子们的伴读。
玄烨:“园子空旷,公主们都有格格伴读,也不好叫他们几个闭门读书, 什么人都不认识。京里王府的二代三代都长起来了, 跟他们差不多大, 不如也叫进来一起读书吧。”
沈菡一想,这倒是好事, 虽说人多了难免心思复杂,但皇子将来要面对的环境更复杂,现在多学点儿人情世故不是坏事。
沈菡:“好, 那我让内务府加紧收拾,别耽误了大阿哥的婚事。”
随着西路横岛、无逸斋的修整、扩建, 阿哥们搬家,以及黄带子、红带子们陆续进园,畅春园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
当然,各种矛盾磨合也随之而来。
沈菡拿着药水给胤祥擦拭伤口,眉头紧紧皱着:“这些日子不是伤着这儿,就是伤着那儿,怎么不知道小心一些?”
胤祥根本没把这些伤口放在心上:“额娘,我没事,我们兄弟玩布库,磕着碰着是常事。”
沈菡知道这个,可是之前都是小磕小碰,从没见他伤的这么厉害过。
沈菡看胤祥:“可是有人找你的麻烦?”
问完又觉得不太可能,他们都是皇阿哥,园子里属他们大。
除了玄烨和自己的兄弟,谁还能找他们麻烦?
何况胤祥和兄弟们一向处得很好,又有胤禛在一旁看着。
胤禛和胤祥都不愿多说,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哪有受了点儿伤就和额娘告状的,那也太没出息了。
沈菡无奈,儿子自尊心高,实在不愿说,她也不好追问。
胤禛安慰沈菡:“额娘,兄弟们住在一起,有个摩擦龃龉很正常,我们自己会解决的。”
沈菡点头:“行,那我不问了。但你要看着他点儿,小磕小碰便罢了,千万别吃大亏。”
青春期的男孩子手里没数,特别是玩布库,万一起了大冲突,肾上腺素飙升起来,谁还管皇子不皇子的。
胤禛点头:“您放心,我们心里都有数。”
离开清溪书屋后,胤禛说胤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咱们磕着碰着可以不当回事,但额娘见着心里肯定不好受。以后手底下防着点儿,多长个心眼儿,别伤着显眼的地方,让额娘担心。”
胤祥乖乖听了,想起额娘刚才紧抿着的唇角,心里也愧疚起来。
额娘拿着孩子最上心了,他这青青紫紫的一身,额娘嘴上不提,回头肯定又要难受好几日。
胤禛:“雅尔江阿这是在家里唯我独尊惯了,乍一入园还没醒过神来。你既已给了他教训,后面就不要再去做出头鸟掺和进去了,静静看着就行。”
雅尔江阿是简亲王雅布的嫡长子,而简亲王一脉传自努尔哈赤同母胞弟舒尔哈齐。
舒尔哈齐与努尔哈赤一同起家,数年间屡立战功,地位特殊,一度到了与努尔哈赤分庭抗礼的地步。
舒尔哈齐不满屈居努尔哈赤之下,努尔哈赤也觉得他羽翼丰满,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二人日渐生隙。
最后舒尔哈齐反叛,后在努尔哈赤果断诛杀其两个儿子的强硬手段下,硬着头皮又回到王帐,之后被努尔哈赤囚禁至死。
至于这样一个叛逆的后代为何能延续王爵,还是铁帽子王。
这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人——舒尔哈齐的六儿子,郑献亲王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自幼被努尔哈赤抚育宫中,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反叛受牵连。
相反,他自幼和皇子们的关系甚好,尤与皇太极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在父兄反叛后,济尔哈朗仍然得到努尔哈赤的信任和重用。
之后他跟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共柄国政的八大贝勒之一,最后又成为皇太极时期的四大亲王,是八大铁帽子王里唯一一个非帝王直系血脉。
郑亲王功勋卓著,生前地位尊崇,死后极尽哀荣。现在说起简亲王一脉,已经没人提起舒尔哈齐,只说郑亲王。
奈何虎父犬子,郑亲王的后代比起郑亲王可真是差得远了。
胤祥想起今日练布库时雅尔江阿的样子,心中犹有不爽。
当时雅尔江阿面上看似恭敬,实则语带挑衅,眼中不屑:“阿哥年幼,我哪好跟阿哥动手,若是不小心打坏了阿哥,岂不是叫人说我以大欺小?”
胤祥直接脱了外褂往地上一扔:“来就来,费什么话。你若是不敢,直说便是。”他今天要是认这个怂,以后他和哥哥如何在无逸斋立足。
雅尔江阿原以为自己打胤祥绰绰有余,没想到竟没落着好。
胤祥从小弓马娴熟,武艺极佳,虽然比他还小三岁,打他却半点儿不落下风。
但胤祥武艺好,却不代表他头脑简单。
哥哥说得对,这些阿哥初进宫,他和雅尔江阿打这一场,已经替他们兄弟立了威,过犹不及,后面静观其变即可。
胤祥想起雅尔江阿骄横的样子,忍不住感叹:“雅尔江阿实在有负郑亲王遗泽,半点祖上之风都没有。”
郑亲王何等聪明,父兄皆因叛逆就死,他却能一路扶摇直上,位极人臣。
当年那般混乱的局面,能够明哲保身、得到善终的亲王贝勒有几个,郑亲王真人杰也!
偏偏其血脉一点儿眼色都不长,竟在皇家的地盘儿和皇阿哥别苗头。
胤禛点头:“所以,咱们更要以他为戒。”
简亲王的爵位已经在雅尔江阿的叔伯父亲间轮换了三回,他竟然还觉得这爵位就长在他们家,最终必定会落到他的头顶上?
蠢蛋一个。
看不清局势的人是最蠢的,连自己的身份位置都搞不明白,只会在岔路上越走越远。
明明该趁着入宫伴读的大好机会,和太子、皇子搞好关系,给自己家争分数,先把这到手没几年的爵位捂热了再说。
结果这还什么都没到手呢,竟已经张狂起来。
胤禛:“顾先生说,史书里这种人都是死得最快的,没几个能笑到最后。”
胤祥明白他的意思:“哥你放心,我自然不会跟他学。往后他只要别来惹咱们,我不会再出头。只是,我看太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太子是储君,无逸斋又一向是太子的地盘。现在有人要在他的地盘上充老大,太子若是这次忍了,以后谁还能敬他这位‘太子’?
而且太子的脾气……也不知为何,这几年不如从前温和了。
提起太子,胤禛话音一顿,半晌才道:“太子是君,怎么收拾他都是应该的。我只担心大哥跟着瞎掺和……”
许是因为年及弱冠,汗阿玛还没有露出要让大哥出宫开府的意思,胤禛觉得这两年胤褆的性子也急躁了不少。
但胤禛是当弟弟的,贸然去提醒此事,大哥可能会觉得没面子,也不见得听得进去。
胤祥深有同感:“别的事还罢了,大哥也不知怎么想的,非要跟太子不冷不热的,让人看着着急。”
胤禛对此却有些模糊的猜测。
——大约是二十七年那次,阿玛让大哥代替他去为北上与罗刹国谈判的使团送行,大哥回来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特别是对太子,以前两人虽没有那么亲近,但也没什么龃龉。长兄恭敬,太子随和,看起来很正常。
但从那之后,大哥便有些锋芒太露了。
胤禛:“咱们……尽自己本分就是。”
有的事,只能自己悟,别人说了没用。
兄弟们渐渐长大,随着伴读们进宫,局势只会愈加复杂。
大哥和二哥一长一嫡,本就有些尴尬在里头,如今渐行渐远,他们只是做弟弟的,纵是想弥合,却也无能为力。
胤祥听完,情绪也难免低落,要是兄弟们能一直像小时候那样该多好。
胤禛见弟弟神色不好,想了想:“晚上让膳房准备一桌席面,咱们兄弟也好久没聚了,不如今晚一起聚一聚?”
胤祥高兴起来:“好!那哥你去找哥哥们,我去跟弟弟说。”
无逸斋。
胤礽最近确实对以雅尔江阿为首的勋贵二代颇为不满。
这里是皇家的园林,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王府世子在此放肆。
雅尔江阿仗着祖父的功勋,言语态度不甚恭敬不说,竟还在课上公然挑衅皇子,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让胤礽想起一直与索党作对,同样看不上他这个太子的军功集团。
——没想到宗室,竟也和八旗勋贵一样恃功自傲。怎么,难道还以为这是在关外的时候,‘太子’应该由八旗和议政王来推举?
胤礽冷笑,时移世易,现在早不是在草原上了!
太子之位,哪里还轮得到外人来做主!

胤礽在旁人眼中, 命是极好的。
元嫡之子,不到两岁便被立为太子,成为大清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未来的皇帝。
玄烨除了在学业上对其要求严格,其他事情上一向有求必应,待他超过别的皇子许多。
可襁褓之中丧母,半点儿母亲的音容笑貌都不记得, 留下一生的伤痛,其中的苦楚非亲历难以体会。
而没了母亲在其中调和, 单凭胤礽自己,要平衡好君与父的关系, 可谓难上加难。
太子出阁一事废止后, 胤礽没了接触朝臣的机会, 只能和其他皇子一起在无逸斋按部就班地读书。
身为太子, 除了母家的支持, 一无所有,更别提自己的班底——所谓的詹事,基本已经名存实亡, 只是“教书匠”而已。
随着年纪渐长, 这样坐困囚城的处境给胤礽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令他愈发郁闷焦躁。
玄烨也知道不能让太子只做光杆司令,所以为此进行了一系列安排。
康熙二十七年二月, 御史郭琇参奏明珠、余国柱等结党,贪污受贿,玄烨震怒。
恰逢当时正赶上雅克萨之战收官, 玄烨需要利用索额图的能力去北境谈判,是以他直截了当地将明珠、余国柱免职, 明珠同当年的索额图一样,撤去内阁的职务,改任内大臣,明珠一党相继遭到罢免。
之后,南方派首领徐乾学同样受到重挫,包括同为南方派的王鸿绪、高士奇等人,皆因被控贪污而遭到罢官。
朝中权力平衡迭经交替,之前因为汤斌受贬,权势达到顶峰的一干人等,全部在此次清洗中一落千丈。
只是汤斌在受挫后不久便死在工部尚书任上,未能见到构陷他的仇人跌落谷底。
不过沈菡从玄烨的话里,听出了他对汤斌态度的转变。
玄烨当时道:“……枉朕自许聪明,竟也会被谗言所误,识人不清。”
——他这是醒过味儿来,知道汤斌是被这些人用连环计陷害了。
汤斌当年虽有不谨之处,但实在罪不至此。
可惜物是人非,人已经去了,君臣之间再无挽回的可能。
玄烨处置明珠党这么干脆,其中也未必没有上当受骗的恼火,和对汤斌的愧疚。
只能说,人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而随着明党势力被削弱,已经在朝中蛰伏数年的索党重新崛起。
加上虽保持中立但本就倾向正统的汉臣,太子虽然仍只能读书,但至少明面上的势力得到了巩固。
何况索额图如今正受倚重。
索额图见太子对伴读们不满,连忙出言安抚:“京中王府势力不小,如今皇上召世子们入园伴读,殿下正该趁机拉拢一二,将来好为殿下所用……”
太子党本就与军功集团成对立之势,如今各家世子都进了园子,这是多好的机会,正该好好把握!
至于世子们不驯,这,倒也正常。
这些小爷一个个的在家里都是小霸王,平日只有别人让着他们的,哪有他们忍让别人的份儿。
什么太子皇子的,以他们的年纪,就算知道这是主子,心里也不见得真明白。
索额图:“皇上素来示下以宽,治国以仁。召世子为伴读,是皇上给殿下设的机会,也未必不是皇上的考验。”
储君,既要有容人之量,也要有收拢人心的手段。
皇上御极数十年,文治武功皆已立下功业,四海归心。
这样的皇帝,对继承人的要求,只会比对自己的还高。
索额图苦口婆心道:“明珠和余国柱虽已被革职,但实则皇上对朝中的党争所用政策依旧保守。拿下明珠,不过为了杀一儆百,明党仍有众多党羽在朝,仍可影响朝政。若要争取更多的支持,殿下当细细思量才是。”
胤礽最不爱听人说教,奈何眼前是他的亲叔公,母家又是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势力。
胤礽不傻,明白对着什么人应该收敛脾气:“……叔公不必多虑,孤知道该怎么做。”
索额图见太子能够压下脾气,以大局为重,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
胤礽抬头看一眼他的面色,往回圆了两句:“一点小事,倒劳动叔公过来跑这一趟。”
索额图躬身恭敬道:“奴才分内之事,不敢当太子此言。”
屋内气氛缓和过来,两人闲聊几句后,太子突然问起指婚一事:“如今国孝已过,大阿哥即将成婚,太子妃……”可有眉目?
这个,索额图还真没打听到风声。和上一次选秀闹得满朝风雨不同,皇上今年根本没说选秀是否正常进行。
索额图:“奴才回头便上折子提一提此事,只是殿下年纪还小,太子妃事关重大,便是这一次没有合意的,再等几年也不迟。”
胤礽心里不太舒服。
时人看未婚男子与已成婚的男人感官是不同的。
唯有成婚,才代表着长大成人,代表着能够独当一面,说话算话,不用再被当小孩子看待。
当年汗阿玛也是大婚后才得以亲政。
一日不能正经迎娶太子妃,他这个太子在别人眼里便仍是在读书的小娃娃,毫无权威。
胤礽皱眉道:“此事还要劳叔公费心筹谋……”他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索额图躬身道:“奴才定当尽心竭力。”
索额图回府后有些犯愁,许是大阿哥成亲和伴读入园给太子带来了压力,太子最近没有以前那么沉稳了。
索额图的长子格尔芬听完今天的事却道:“我看殿下是不是到年纪了,这才……”
太子这都十七了吧,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格尔芬的儿子十三都有房里人了。
索额图一愣,显然是没想过这事。
格尔芬主动道:“不然儿子挑几个人给太子爷送去?”
这说的不是上玉牒的秀女,只是良家女子,送进去也没什么名分,顶多做个扫炕女子罢了。
索额图摇头:“你别添乱了,太子身边哪怕一只苍蝇,皇上都盯得紧。”
不过这么一想,索额图也觉得奇怪,刚才见无逸斋里全是太监伺候着,好像连个宫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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