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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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的前院是太子办公见人的地方,已经占去了整个宫苑的大半。
后院里,太子现在有两个正经的侧室,四个出身包衣的格格,每个人连带着伺候的宫女,少说也得占下一室一厅吧,哪怕两人共用还是二室一厅呢。
还有一个金贵的庶长子,连带伺候的太监嬷嬷好些人。
玄烨翻出毓庆宫的舆图来看了看,当初选这个地方主要是为着太子年幼丧母无人照料,离着乾清宫近便他好看顾,如今一看是有些狭小了。
沈菡指着紫禁城北侧阿哥所的位置:“不单是毓庆宫,现在看来阿哥所地方也不是很宽敞。”
下面的阿哥陆续都长起来了,以后也要娶妻生子,后院的人会越来越多,单凭东五所的屋子可装不下这么多人。
玄烨又翻出东所的舆图,还真是,阿哥长大后身边的伺候人就不只太监和嬷嬷了,林林总总一大家子,怎么说每人也得有个三进院子,才勉强能住得敞亮点儿。
最后玄烨对着紫禁城的舆图琢磨了半天,把奉先殿东南方的南三所圈了出来,这里左边靠着御茶膳房,右边就是太医院,作为阿哥居所也不错。
他觉得可以重新把东五所和南三所扩建一番,给太子和其他阿哥居住。
玄烨想的是以后在宫里的时候,毓庆宫可以作为太子办公的地方,南三所划出一所,单独给太子的家眷和子嗣居住,剩下两所分给其他人。
“现在修有些来不及了,不过可以先扩几个园子,免得太子妃嫁进来后不够住。”
太子妃嫁进来,肯定是随着太子走的,但太子其他的妾侍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随着太子住去畅春园了。总得在紫禁城给安排个差不多的住处。
“行,那我这就和营造司说,让他们先紧着太子这边拾掇。”
忙忙碌碌终于把太子婚仪的事情梳理得差不多了,永寿宫又突然递了帖子过来,说想过来请安,问主子娘娘有没有功夫。
沈菡看了看帖子,不是僖贵妃的字迹,应当是嬷嬷代的笔:“僖贵妃能出门了?”
僖贵妃的身体虽然每天都在恢复,但底子还是有些虚弱,不过黄升说了,菌菇虽有毒,但好在终归不是毒药,好好调养,还是有希望痊愈的。
妮楚娥只是单纯,但并不傻,很明白这次死里逃生是因为谁的缘故,所以刚能下地就带着胤俄过来道谢了。
沈菡看她面色苍白,整个人暴瘦到脱相,丝毫没有往日娇艳明媚的样子,赶紧道:“不必多礼,坐着说话吧。”
妮楚娥却很坚持,在胤俄的搀扶下硬是蹲了一个全福礼:“多亏了主子娘娘尽心尽力,我才得以保下性命,此礼不可废。”
她自己行了全礼不说,紫裳扶她坐下后,胤俄又端端正正跪在沈菡面前,恭敬诚恳地三叩首:“儿臣谢过皇额娘救母之恩。”
男儿有泪不轻弹,胤俄直起身后却已是眼眶泛红,看得沈菡心中酸涩。
哎,也算是一份功德,保下了一条人命,老十也不用失去额娘,万幸。
妮楚娥话中尽是真挚的感谢:“胤俄年幼,什么都不懂,人又莽撞,这次若不是娘娘和四阿哥悉心护佑,恐怕他要吃个大亏。”
她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他们母子的身份在宫中和前朝其实一直有些敏感。
皇上碍于钮祜禄家,待他们既不能太厚,也不好太薄,不能过于重视,也不能过于轻视。
这样轻不得重不得的处境,让胤俄渐渐成了宫里一个比较尴尬的皇子。
上有身份更贵的太子,更受宠的四六阿哥,下面有年纪更小的十一阿哥。胤俄明明文武都不算差,可在皇上那里得到的关注甚至还比不得出身低微的八阿哥和淘气的九阿哥多。
逼得儿子只能跟在两个哥哥的后头打转,免得自己一个人太孤单。
难得皇后愿为胤俄费心周旋,妮楚娥心中不知多感激。
两人闲话了几句,沈菡看僖贵妃现在说话声气仍有些虚弱,时不时还会揉一揉额头,听太医说像是留下了一点头疼的后遗症,嘱咐她小心将养,尽量还是少出门。
“太医说你这身子需要悉心调养,我这里有几副食补食疗的方子,是早年太医院开给我调理身子用的。我吃着还不错,也不知对不对你的症。回头我叫人送去永寿宫,你寻太医看一看,若是合适,缓着些补补身子,若是不对症,叫黄升再给你诊个脉,另开一副方子。都说三分治、七分养,不要怕费功夫,要是缺什么药材,只管叫人来承乾宫取就行。”
妮楚娥收到关怀心里自然暖融融的:“是,多谢娘娘。”
两人说完沈菡又转向胤俄:“对了,我已经和你阿玛说过了,准你在宫里在再留一些时日,好陪陪你额娘。”
“真的?”
胤俄忍不住激动起来,他现在根本不敢离开额娘,正不知该如何与阿玛说呢:“多谢皇额娘!”
送走僖贵妃和胤俄,紫裳过来收拾茶具:“奴婢看僖贵妃经此一事,人看着比从前沉默了许多。”
僖贵妃以往是个一眼望到底的人,为人单纯,没什么心机。她也知道自己有时候说得一些话在宫里这个场合不太合时宜,所以在一切大场合中一向很少开口。
但沉默和沉闷是两码事。
往年贵妃单独过来请安回事,性子看着还是挺开朗的。
沈菡看了看僖贵妃送来的八样精致合宜的表礼,有些感慨:“生死关头上走一遭,总会有些感触的。”
紫裳想了想:“主子您看,僖贵妃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还真是不好说。
僖贵妃中毒的真相玄烨并没有外传,慎刑司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慧姐偷盗,被贵妃责罚后心生怨恨,所以下毒报复’,事情就这样草草了结。
这个结果当然没人信,奈何皇上皇后对此讳莫如深,聪明人自然知道不该再多加探寻。
至于钮祜禄家的两兄弟,玄烨大约存着些别的盘算,暂时没有动他们。而前朝赫舍里家因为瓜尔佳氏消失选择按兵不动,没了他们的支持,单凭法喀和颜珠自己,不敢也没能力给皇后和承恩公泼脏水。
僖贵妃天真,但她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在公府里头待过的,到底有没有探出些根底,谁也不知。
更何况,慧姐伺候了僖贵妃那么多年。
“算了,事情已经了了,多说无异,大家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第265章 指婚
天气开始一天天回暖了, 快要春暖花开之时,玄烨和沈菡终于料理完紫禁城这一堆事情,开始收拾行李, 准备万寿结束之后就回畅春园。
而在两人离宫之前,拖了好久的秀女大挑结果也姗姗来迟。
不出众人预料,皇上果然没有留下秀女。从紫禁城发出来的第一道指婚圣旨,就是给钮祜禄家的——颜珠的女儿钮祜禄氏, 被玄烨指婚给了五阿哥胤祺,为嫡福晋。
彼时法喀和颜珠已经在家中担惊受怕了两个月, 一边暗恨赫舍里家翻脸不认人,一边心中同赫舍里家一样, 做贼心虚, 怕被皇上查出端倪。所以这些日子两家人连门都少出, 年也没过好。
这封迟来的指婚圣旨对两兄弟来说宛如救命稻草, 叫他们喜不自胜!
虽说五阿哥的生母宜妃早已无宠, 本人在阿哥中也不算出众,但这张圣旨足以证明皇上并没有查到什么,这简直比女儿被指为皇子福晋还要令颜珠高兴。
法喀虽只是做伯父的, 但仍然激动地难以自抑:“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家里出了五福晋, 颜珠就算是皇上的自家人了,不管曾经犯下过什么, 有了这道免死金牌,皇上也不会追究太过。
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啊!
兄弟两个当晚就忍不住在家里摆了席,喝得酩酊大醉, 明着是庆贺家中喜事,暗地里却是在庆幸劫后重生。
颜珠拿着酒杯对法喀道:“大哥, 赫舍里家对咱们不尽不实,咱们以后还是得小心着点儿。”
尤其是嫂子赫舍里氏,都嫁到家里来了,心里却更向着娘家。
“知道了,不过你嫂子也不是有意的,娘家那边的事也不可能叫她都知道,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颜珠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不过他面上没再多说什么:“大哥说得是,都是自家人,我哪里会记嫂子的仇……”
选了钮祜禄家的女儿做五福晋,在不知底细的人眼里,皇上对宜妃和五阿哥是极其看重和厚待了。
宜妃对这个儿媳妇的家世样貌都很满意:“没想到皇后这样大度,竟没有将钮祜禄氏留给六阿哥?”
嬷嬷:“也许万岁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怎么说咱们也名义上也是在太后膝下抚养的。”
宜妃摇摇头:“皇上是孝顺太后,但太后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不可能抵得过皇后,指婚这么大的事,皇上必定会先紧着皇后的意思来。”
要说皇上是更看重胤祺还是胤祥,便是宜妃这个亲娘,都不敢偏着胤祺。
六阿哥出生的时候,皇后已经十分受宠了,皇上都快要长在永和宫了,天天见、夜夜见,这等手把手带出来的父子情分,胤祺怎么比得过?
何况六阿哥现在还是嫡子。
说起来宜妃还奇怪呢,钮祜禄氏家世人才这样好,既然没有留作内廷主位,皇后怎么不指给自己儿子呢?
剩下的秀女中可没听说有家世人才强过钮祜禄氏的了。
宜妃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总归是一件喜事,她让嬷嬷精心准备一份礼:“往承乾宫送份帖子,若是主子娘娘有空,明儿个咱们去请安。”
“是。”
承乾宫里,沈菡把上上下下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临走之前倒是还能空出一点时间,便想着见一见六宫主位,把宫里的事情嘱咐一二。
她盯着宜妃这封帖子想心思——紫禁城没有大神震着,时间久了总是难免出问题,要是六宫主位都能强硬一些,多上点儿心,好歹能盯着别出什么纰漏。
不过她身边现在只有福格和荣妃可用,端嫔这几年养好了身子,精神振奋不少,看着也有效忠的意思。
但她的家世和威望太低,又没有子嗣傍身,顶多也就是能帮福格打打下手,没办法独当一面。
僖贵妃身子不好,她又是贵妃,身份特别,真站出来把控紫禁城,四妃只能俯首。时间长了,叫外人看来难免有点儿和皇后打擂台,‘双头政治’的意思,不利于局势平稳。
惠妃就不用提了,老实呆着别给她找麻烦就行了。
剩下的,也就是宜妃了。
要是宜妃愿意尽释前嫌,倒也不是完全不可用。
“传话给翊坤宫,叫宜妃明天未正过来吧。”
“是。”
宜妃原以为单独踏入承乾宫面对皇后,对她来说可能会很难,但当真的进来坐下了,一切又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
皇后还是很和气,既没有因为她这个手下败将过来示好而趾高气扬,也没有因为她是主子,自己是奴才,而显得高高在上。
她说多谢主子娘娘照拂,让胤祺得了个好福晋,皇后就道这都是皇上的意思,胤祺是个好孩子,皇上心里对他是极看重的,自然要给他指个合心意的好姑娘。
沈菡:“皇上说了,胤祺也不小了,今年要办太子的婚事许是来不及。不过皇上已经定了让钦天监挑个明年的好日子,尽快完婚,也好叫胤祺早点儿上朝为皇父分忧。”
也就是说,胤祺大婚过后就能上朝参政了?
早一天参政就能早一天领差事,办好了差事将来才好争爵位啊!
宜妃内心惊喜,她现在见不着皇上,也没法替儿子打听这种事,皇后肯开口,她自然要念这份情。
宜妃只要肯软下身段交际,气氛再没有不好的。
沈菡这些日子本就心情甚好,看谁都顺眼。和宜妃闲聊了这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又不知被她灌下了多少迷魂汤,要不是两人身份在那放着,肯定得叫她给哄迷糊了。
说说笑笑,气氛竟有些早年刚认识时候的感觉了。
——都不是什么简单人呐。
五福晋尘埃落定,但宫里只发了这一张圣旨就没了下文,其他秀女的归处迟迟不见动静,原因自然是卡在了六福晋的人选上。
原本这一届素质最好的两个姑娘出了事,沈菡是想着暂缓给两个阿哥指婚的,但玄烨考虑了许久之后,却决定把钮祜禄氏指给胤祺。
赫舍里家既然已经打上了钮祜禄家的主意,想必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镶黄旗是天子最后一张底牌,玄烨绝不能容忍旁人打主意,分化甚至分裂镶黄旗。
他当初把沈菡的妹妹嫁给阿灵阿,再把爵位从法喀身上转到阿灵阿的身上,就是想要自己人牢牢掌住镶黄旗的核心力量。
现在颜珠的闺女成了皇子福晋,一边儿是郁郁不得志,刚被赫舍里家坑了一把的大哥,一边儿是太后抚养长大,前途正好的女婿……
沈菡又听玄烨念叨了一堆这个指婚背后的意图,听完后就一个感想——您心眼真多,好累,您随意吧。
她现在对这些阴谋诡计都不太感兴趣了:“行,钮祜禄氏长得那么漂亮,胤祺应该会喜欢的,就这么办吧。”
在她这儿没那么多想法,给儿子娶媳妇,娶个能夫妻和睦就好。
费心解释了一大串的玄烨:“……”
至于钮祜禄氏给胤祺不给胤祥,沈菡也能理解。承恩公夫人已经出身乌雅氏,皇后一系在和钮祜禄家攀亲戚就不合适了。
还是那句话,镶黄旗,只能是皇上的镶黄旗,不能是其他任何人的。
不过这届出彩的秀女就那么两个,胤祥的媳妇怎么办呢?要不等下一届,其实胤祥的年纪也不算很大。
玄烨摸摸下巴:“朕再琢磨琢磨。”
这一琢磨又是好些日子,直到宫中开始庆贺万寿和千秋了,六福晋的人选还是没有定下来。
沈菡和玄烨的生日靠得特别近,近到什么程度呢?乌雅氏生在三月十九,玄烨的生日是三月十八,紧挨着的两天,巧的不能再巧了。
自从沈菡成了皇后,两人的生日怎么过就成了一个问题。
因为万寿和千秋都是大节,前朝和后宫都要开宴,流程各种繁琐,开销和花费也不少,最重要的是累。
过个生日,兴师动众,每个人都要绞尽脑汁地进贡寿礼不说,臣子们过来宫里吃席,还得施行AA制,餐费自负。①
是的,皇帝请吃饭,但酒肉得你自己带。
这是从努尔哈赤时期流传下来的习俗,因为那会儿大清处于创业初期,后金经济吃紧,‘素无积储’,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又必须经常召开宴会笼络人心。
打仗赢了要办庆功宴,政治联姻要办喜庆宴,连降兵投诚都要办个招待宴,对人家和和气气的,吃饭喝酒,然后再把人家的媳妇儿和女儿娶过来……
这么多宴会,吃不起怎么办呢,老祖宗们想出来个好办法,大家自费吧。
每个人从家里带点儿肉,捎点儿酒,大家一起凑一桌,要是你们家实在没有,那你折合成银子送过来,表表心意也成,总之就是吃个热闹和感情嘛!
别说,这么朴素的聚餐方式,在当时那种环境中对拉近君臣关系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一直到大清入了关,这个习惯也没有取消,而是变成了白纸黑字的规定。
顺治时期但凡有国宴,王公大臣就要按照各自的官职品级进贡御前牲酒。要是进上来的东西还不够开宴的,余下才由光禄寺和礼部准备。
到了康熙年间,因为宫里的饮食越来越汉化,玄烨把除了万寿宴以外的满席都改成了汉席,王公贝勒们也就跟着进汉席了。
连着万寿和千秋搞两次大宴,实在太过靡费。按规定,亲王每次要进贡十六桌席面,世子十四席,余下王公贝勒各不等。席面还得有菜有肉有酒有饽饽,算下来花费银钱无数。
沈菡当时在玄烨第一次要给她过千秋的时候就说了:“这几年京里的风气很不好,八旗的生活越来越奢侈,攀比成风,明明家中子弟连个差事都没有,偏偏在外头还要充大爷,不是斗鸡就是逗鸟,好像家里有万贯开销似的。”
每年这样隆重地连着庆贺两天,消耗金银财宝无数,连京城古董行的物价都会跟着飞涨,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当时沈菡就说了,既然这么巧,两人生日紧挨着,那就只在玄烨的生日那天一起过就行了——其实三月十九本也不是她本人的生日。
而且在沈菡的劝说下,玄烨削减了万寿宴的规模,以后除非是逢五逢十的寿辰,宫中不再召开大宴,寻常内廷家宴即可。而且按照官员的品级,一品大员和亲王的寿礼,价值不得超过一百两,依次类推。
再往后,连其他国宴、宫宴的规模也开始逐渐缩减,几年下来,受此影响,京中的奢靡之风虽不能说完全刹住,但上有所好,下必行焉。至少没有再往更夸张的地步发展。
但今年玄烨把这一条改了:“朕这辈子已经过了许多次万寿,但你封后这都第三年了,却还没有在自己的生辰过过一次千秋,今年咱们就不在三月十八过了,改成三月十九。”
他想着以后两人还是该你一年,我一年,这样轮流过,不然他心里总觉得委屈了她。
而且俭省朴素也不在这一年,这是她第一次在正日子过千秋,玄烨心里觉得就该隆重且美满的好好办一回!
沈菡听他说完,心中如饮甘泉。这是他的心意,沈菡想了想,没有再推辞,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皇上自己的生日不过,却要专门为皇后举办盛大的千秋宴,这在外朝和后宫里自然又引起了一阵热议。
不过这次众人的反应比从前从容多了——皇上为了皇后,连旁的女人都不敢沾了,区区一个千秋,有什么好惊讶的。
很多人私底下议论起来,觉得皇上这么干,说不定就是怕皇后还在为之前瓜尔佳氏的事情生气,皇上这是想讨好皇后,在讨饶呢!
众人自觉领会了皇上办千秋的精髓,为了替圣上分忧解难,各个绞尽脑汁地琢磨送些什么才能讨皇后欢心。
——皇后欢心了,皇上也就高兴了,到时候他们的前程不就来了?
沈菡对着堆了整整三间库房的寿礼目瞪口呆,怎么这么多?
之前两年沈菡收到的前朝贺礼,都是不超过规定价值的礼物,最昂贵的不过是些头面首饰、玉石摆件,她完全没想到放开后会这么夸张,而且数量如此惊人。
紫裳拿着寿礼单子给沈菡汇报:“……江宁织造曹寅进万寿海屋添筹玻璃插屏一个,万寿鎏金镶嵌集锦宝鼎一个、万寿法琅四方平安花尊一个……川陕总督佛伦进群仙庆寿山法琅盆景一个、天仙祝寿合景宋磁花篮、福禄寿三星仙山松竹盆景一个……”[1]
念着念着,沈菡渐渐听明白了,这里面不光是以个人名义送上来的礼物,还有京里京外各个衙门送的官方寿礼。
私人名义送的东西大多价值高昂,精巧稀罕。而以衙门名义送上来的却是主打量大取胜,而且十分有地域特色。
沈菡理了理单子,发现地方上的寿礼一般分为两种,土贡和非土贡。
土贡就是地方特产,像盛京内务府那边儿,进的是貂皮、人参、香水梨、榛仁、黄米糖、蜜饯山楂、花红,种类多,量也大,十分大手笔。
广东那边进的是甜橙、广橙、橄榄脯,福建送了酸枣糕、荔枝干,山东的甜桃、山西的榆次西瓜、安徽进了歙县的茶叶、泾县的宣纸、当涂藕粉,云南进了当地特色的菌子和药材等等。
另一种是非土贡。
紫裳继续念另一张单子,有玉器、金银器、古玩、书画、陈设、洋货等等。
像江南三织造以及江浙区域的督抚、提镇、盐政,进上来的非土贡以各色织物为主,配以鼻烟、小刀、翎毛、精巧的首饰、纸笺、香袋、妆粉等轻巧的物件。
而广州各衙门的非土贡寿礼主要是钟表、天文仪器、珐琅、香料、西洋家具、西洋绘画、牙雕等,那边开了海关,这些年涌入了大量西洋产物。
人人都知道帝后对西洋的知识和物件感兴趣,传说连皇后都会说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广州那边自然要着力表现,以求给主子娘娘留下好印象。
玄烨回来后就见沈菡对着长长的寿礼单子勾勾画画,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打趣她:“之前不想过生辰,说要节俭朴素来着,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菡扔了笔扑到他怀里,笑得开心极了:“甚好!”
她承认,她庸俗!她物质!她无法抵御糖衣炮弹的力量。
“我堕落了!”
这一个生日收的寿礼几乎抵得过她数年的积攒了,也就是她大婚时候晒嫁妆的场面能与这三间屋子的寿礼比一比。
看着这成山成海的生日礼物,谁能不高兴啊?
反正她是真高兴!
哪怕她吃穿住用十辈子也用不了这么些东西,但拥有就使人快乐啊!
玄烨瞧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掐了掐她的腮帮子:“那以后还这么过不?要不以后朕不过万寿了,咱们年年过千秋,年年叫他们给你送礼。”
那倒是大可不必了,活了两辈子,再没想到还能有这种生日体验,真是十成十满足了。
沈菡窝进他的怀里,拿散了头发的脑袋轻轻顶着他。
“好开心啊~谢谢你。”
“嗯,开心就好。”
万寿和千秋圆满结束,在两人回园子之前,玄烨终于考虑好了六福晋的人选。
出乎沈菡的意料,玄烨交给她的人选并不是这一届的任何一名秀女,而是一名尚且年幼,还没有达到选秀年龄的女孩。
沈菡看着这张世系表愣神:“兆佳氏?”
正白旗兆佳氏,现任兵部侍郎马尔汉之第七女,今年刚满十二岁——正是历史上的怡亲王福晋。
这原本是一个正确答案,但此时此刻,这个人选出现在‘六阿哥’胤祥的嫡福晋人选中,却让沈菡感到十分恍惚和不可思议。
兵部侍郎这个职位在京城这种掉个花盆都能砸到半个红带子的地方,并不算是高官。
但兵部是六部中的大热门,兵部侍郎这个职位,可进可退,遇上机缘飞升成功,以后可能做到六部尚书,登阁拜相。飞升不成功,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
兆佳氏的家族也说不上什么名门贵胄,马尔汉本人也并非什么惊艳的奇才,这一点,从他的履历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
沈菡对着马尔汉本人的履历表算了算,发现他五十四岁的时候,还在外任上打转。当了一辈子官,直到康熙二十六年,授理藩院司务一职,才得以在京城稳定下来。
这样一个左看右看都显得十分平庸的履历,有什么值得玄烨看重的地方吗?
总不会是因为‘胤祥’的妻子命中注定就是兆佳氏吧?
——有点细思极恐的可怕。
玄烨从桌上拿起这份履历表给她解释:“马尔汉此人,其实并非平庸无能之辈,当年平定三藩,他曾多次从征,立下了不少军功。三藩平定后,他又由武转文,往河东巡视盐务,治理地方。”
文武双全,听着又像是一个能吏?
沈菡不解:“既然如此,为何此人于仕途上如此不得志,好像一直在外围打转,连个做主官的机会都得不着?”
玄烨用食指敲了敲马尔汉的名字:“因为,他不愿党附。”
沈菡一愣。
事情就是这么可笑,一个文武双全,立有军功,为人谨慎忠厚,为官恭敬勤恳的好官,只因为不愿党附,蹉跎到耳顺之年,还是只能做些犄角旮旯的小官,甚至稍有功绩就会遭到同僚的打压。
“可既然他在朝堂是如此境遇,又如何在几年之间,突然升到了兵部侍郎?”
玄烨指了指‘理藩院司务’几个字:“自然是因为遇上了机缘。”
马尔汉人生的转折点出现在康熙二十六年,作为理藩院的司务,他奉命跟随索额图一行人,作为使团的一员,出使沙俄,勘定边界,签订《尼布楚条约》。
谁也不知道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马尔汉是否出自自愿,反正从沙俄回来后,他已经成了索党的一员,并获得了索额图的信任和举荐。
玄烨当时对索额图还是相当信任的,很快认可了马尔汉的才能,将他升为户部郎中。
今年,马尔汉先是被点为翰林院侍讲学士,旋即又被升为兵部侍郎。
这竟然是个索党……
沈菡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惊讶不已,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给胤祥娶一个出身索党的姑娘?

第266章 分忧
玄烨仿佛知道沈菡的疑问, 但他并没有着急解释,而是继续道:“马尔汉如今总共生有七女一子,前六个女儿都已出嫁, 如今家中仅余一子一女。他的六女儿是上一届的落选秀女。去年刚刚出嫁,嫁的是伊桑阿的第三子,伊都立。”
所以马尔汉现在不但是索党的主要官员之一,还和索党的中流砥柱伊桑阿是儿女亲家, 索额图的女儿,正是马尔汉女儿的婆婆。
沈菡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点儿, 品出了几分玄烨的意思。
——伊桑阿,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此人在官场数年仕途一帆风顺, 其中固然也有他本人颇有些才干能为的因素, 但不可否认的是, 索额图女婿的身份给他的助力也很大。就连玄烨早年提拔他为大学士, 也是考虑到索党和他的身份。
道理上来讲, 这人不管从哪方面论,都该是个铁杆的索党才是。但偏偏,他的嗅觉很敏锐。
沈菡记得玄烨之前和她说过, 伊桑阿这几年私下里和赫舍里家的走动比以往少了许多。
虽然在朝堂上, 伊桑阿看起来仍是索党的中流砥柱, 他比索额图的亲儿子优秀,也更值得索党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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