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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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么?”沈菡低着头在衣架边翻来覆去地整理衣裳,一遍遍抚摸着大氅的狐狸毛滚边:“……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告诉我什么吗?想要我知道什么吗?
金贵的皮草被捏得不成样子,沈菡梗着脖子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玄烨盯着她僵硬的背影,倔强中仿佛带着一抹决绝的意味……
他突然很温柔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了过去。
在一楼站着的顾问行等人都没敢走,毕竟主子娘娘刚才一看就‘来者不善’,大家都提着心,生怕一会儿帝后二人有什么变故。
这会儿听到楼上传来细碎的低语,气氛好像还可以,提着的一口气才微微松下来——好像没发生什么大事?
紫裳给季纶使了个眼色,季纶会意地上前,小声道:“顾爷?”
顾问行回头,看季纶打了个手势,附耳过去,怎么了?
“那个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
顾问行反应过来,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再想想刚才皇后的反应——合着主子娘娘是过来‘捉奸’的?
害!顾问行摇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
楼上,玄烨从背后搂住沈菡,也不问她过来干什么,佯装犹豫道:“朕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沈菡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迟疑,心脏瞬间收紧,脊背僵硬如铁,声音低不可闻:“……什么事?”
玄烨贴在菡菡硬邦邦的后背上,感觉自己仿佛在抱着一根石柱子,心里真是特别想再逗一逗她。
可是又怕逗过了头,再惹她难过,万一真的伤着心了可怎么好。
玄烨犹豫了两秒,还是放弃了,实话道:“这几天朕不是一直在查钮祜禄氏中毒的事吗?现在已经查得差不多了,还有了点儿意外收获。朕想着你肯定着急……”
他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而且,这件事有点儿复杂,后续的处置还得咱们打个配合,所以朕让顾问行去叫你过来。”
沈菡眨了眨眼,有点儿没对上他的频道——怎么一下子从虐恋情深爱情剧跳成了宫廷权谋悬疑剧?
玄烨感觉到怀里人紧绷的后背松弛了一点,眸中笑意更浓。
他低下头咬住她后颈薄薄的一丝皮肉,咬的沈菡瞬间从后脖颈泛起一阵痉挛,整个后背都麻了。
“你想不想知道?”
滚烫火热的气息紧紧贴在她的耳垂边,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和一个出身瓜尔佳氏的秀女有关……”
沈菡被游走的双手撩拨得有些心猿意马,但听到瓜尔佳氏的名字又清醒了一点儿,不自觉咬了一下唇,微微偏过头小声道:“瓜尔佳氏?”
玄烨亲了亲她眼角泛上来的一抹嫣红,伸手一带柔软的腰肢,将她揽回榻上:“地上站着冷,来,先躺下,咱们慢慢说。”
这个慢就真的是很慢。
楼下守着的顾问行等人站得脚都疼了,终于听到楼上传来万岁喑哑的声音:“送热水上来。”
一群人如蒙大赦,赶紧活动活动僵硬到快没有知觉的手脚,端盆的端盆,打水的打水,一楼很快生龙活虎地忙活起来。
顾问行把一切安排好,带着人伺候完两位主子,下楼后和季纶紫裳道:“行了,我看今儿应该没什么事了,这里我安排人守着就成,你们都去值房歇着吧,有事再叫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怎的,心里都有那么一点儿‘劫后重生’之感。
楼上的气氛已经完全恢复如常,沈菡靠在玄烨光洁宽阔的胸膛上打了个呵欠,皮肤温暖的触感让本就精神紧绷一夜,又进行了一番高能耗物理运动的沈菡更加困倦。
玄烨倒是仍旧精神,兴致勃勃地要给她继续讲僖贵妃中毒的事:“僖贵妃中毒的事其实并不难查……”
当然这个不难查是对粘杆处来说,慎刑司那边几乎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沈菡原本是很关心的,但现在她困得眼睛都出泪花,实在没兴致当柯南了,直奔主题地问:“你就直接和我说说凶手是谁吧。”
玄烨:“……”
讲案子应该抽丝剥茧一点一点从头说才有意思,用倒叙的方式多没悬念感。
玄烨无奈道:“往钮祜禄氏饮食里下毒的是她身边一个叫慧姐的贴身宫女,平日管着茶房。”
这个宫女是打小就伺候僖贵妃的,后来僖贵妃被选进宫,带了四个教养嬷嬷和四个贴身宫女,慧姐就在其列,算是心腹中的心腹。
粘杆处和慎刑司介入调查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僖贵妃的心腹侍女不在宫中。寿嬷嬷说慧姐在僖贵妃发病的前一天突然出了疹子,被挪到了惠济署养病。
沈菡听到这里,捂着哈欠的手停住了,人也瞬间清醒起来,从他胸膛微微直起身抬头看他:“惠济署?”
惠济署是沈菡专门为生病的宫人准备的养病场所,未免有人徇私舞弊,病人得不到好的照料,那里从上到下都是沈菡的人。
沈菡有点不好的预感:“那个宫女现在?”
玄烨点头:“死了,恰在慎刑司和粘杆处查到她的前一个时辰,悬梁了,死得特别像是‘畏罪自尽’。”
不过现场留下了足以叫慎刑司发现端倪的‘痕迹’,以慎刑司的能力,很快就凭借这条线索找到了杀死慧姐的凶手。
沈菡:“……”
玄烨看到她略显丧气的表情,打趣道:“怎么不问问是谁?”
还用问么?
沈菡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承乾宫的人?”
玄烨捏了捏她的腮帮子,笑道:“聪明!”
所有证据正是指向承乾宫一个名叫季泉的洒扫太监。
别看这人现在的身份不起眼,但人家的来历可不简单——他是季纶亲自从宫外带回来的,是季纶唯一的徒弟,相当于干儿子。曾经管着承乾宫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务,虽然后来犯了错,但季纶没要他的命,只是把他贬到了杂役上,一干就是好些年。
季纶平日也算照顾他,偶尔还会给他送些东西,只是一直没再把他提拔起来。
沈菡无语望天:“所以这次又是冲着我来的?”
到底还有没有完啊!
她就说这次选秀怎么这么平静,除了惠妃阴阳怪气了两句,前朝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好嘛,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这些人这么多年真就没有一天死过心,回回都要折腾点儿事,这次不知道又是哪家看她不顺眼,觉得她碍了人家的路,要搞她。
连钮祜禄家都扯进来了,看来这次是不扳倒她不罢休了。
玄烨见菡菡这样直白,心里突然有些感慨……
她是真的信他,当然,他也确实信她。
玄烨的表情更加和缓了,一只手在她光滑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继续温言解释道:“是,也不是。”
“怎么说?”
“这就是这次事情有意思的地方了。”
慎刑司能力有限,只能查到浮在水面上的东西,但是玄烨始终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菡菡如今的权势、地位、宠爱、子嗣都在那里放着,单凭一个小太监,几件证据,就想扳倒皇后,未免太过天真。
背后之人竟然有能力在紫禁城给贵妃下毒,心思当不会如此简单。
所以他当即给粘杆处下令——继续深挖,务必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
粘杆处是暗处的势力,除了沈菡,没人知道玄烨还有这么一支人马。粘杆处具体在各府究竟有多少暗线,也只有玄烨自己知道。
“下毒的确实是慧姐不假,但她一家子都是钮祜禄家的家生奴才,除了钮祜禄家,不可能有人指使得动。粘杆处很快排除了季泉的嫌疑,开始往钮祜禄家查探。”
玄烨看沈菡:“怎么样,要不要猜一猜,这次又查到了谁身上?”
沈菡顺着玄烨给的思路往下捋——慧姐一家子都是钮祜禄家的奴才,现在的钮祜禄家,当家人是阿灵阿,阿灵阿的夫人是玛颜珠,沈菡的亲妹妹。
她皱起眉头:“阿灵阿和玛颜珠?”
“不错,”玄烨捏了捏她的手指表示赞赏:“这就是他们设计好的第二个‘真凶’了。”
阿灵阿和僖贵妃并非一母同胞,又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夫。一个早已失宠,分量不高的异母姐妹,一个椒房专宠,能帮他稳固爵位的一国之母,站谁不站谁,一目了然。
单纯给皇后泼污水风险太高,也很难定罪,但给阿灵阿安一个辩解不清的罪名却很容易。
阿灵阿夫妇要是黑了,背后的“靠山”皇后自然而然就变得不清白了,这比直接指证皇后下毒可要高明——人家又没说是你干的,就是让你喊冤都没法喊。
玄烨捏捏她的腰:“再往下想想?”
沈菡凝着眉头,她这几年已经见识了太多朝堂的争权夺利,但凡阴谋诡计,终归逃不出一个‘利’字。
‘皇后勾连妹妹妹夫对僖贵妃下毒’的事一旦闹大,暂且抛开她自己这边不考虑,只说这污水泼到阿灵阿夫妇身上,会对什么人有好处呢?
僖贵妃可也出自钮祜禄氏……
沈菡第一时间想到了钮祜禄家的爵位!
“法喀?!”
她转头看向玄烨求证:“是法喀指使宫女下的毒吗?”
为了爵位,不惜给自己的亲妹妹下毒?
钮祜禄法喀是遏必隆的第三子,现存的长子,孝昭皇后和僖贵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是钮祜禄家爵位最初的继承人。
不过康熙二十五年,沈菡的妹妹嫁给阿灵阿后,玄烨很快就把法喀头上承恩公的爵位抹去,转为由阿灵阿承继爵位。
外面人都说这是因为皇上宠爱皇后,所以才要关照自家人。
法喀不敌阿灵阿,是因为僖贵妃打不过皇后,所以法喀要抢爵位,自然也不能放过给阿灵阿保驾护航的皇后。
深更半夜,钮祜禄家的书房依然灯火通明。
法喀在书房里坐卧不安,虽然宫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但皇上带着皇后突然提前回宫,必定是因为宫中出了大事。
“咱们第一步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你怎么这副样子?”
僖贵妃纵是不得宠,在后宫代表的意义也格外不同,染上如此重病,自然会惊动皇上。
如今既然皇上已经成功被引回来,顺理成章进行下一步就是了,何须如此烦躁?
“你知道什么,皇上可不是个一般人,不见得事事都能如咱们所料。”法喀紧皱着眉头在榻前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永寿宫那边清理的怎么样了,可千万别漏了马脚……”
“放心吧,帝后这几年远驻畅春园,宫里早不如从前那么严密了。何况慎刑司里还有咱们的自己人,就算皇上再怎么深挖,最后被挖出来的只会是皇后和那边,跟咱们扯不上关系。”
“只怕皇上宠爱皇后,纵使见了证据,也难以撼动她的地位……”
皇后不倒,这爵位要抢回来可不容易。
对面的人话音一顿:“咱们原也没指望单凭这事就能扳倒皇后,要紧的还是看接下来朝上的操作。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家都会处置的。”
沈菡一想到法喀,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的纠葛,摇摇头:“真是无妄之灾。”
虽说玛颜珠当年的指婚确实是玄烨为了给她保驾护航,但爵位这么大的国事,玄烨怎么可能只顾私情。
沈菡觉得玄烨当初借着她的名义搞这么一出,主要是为了叫钮祜禄家兄弟阋墙,好分化他们在军中的势力联合。
因为爵位这么一调转,承恩公府确实很快就分了家,法喀一家连夜搬出了承恩公府。钮祜禄家这两兄弟多年一直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在京里也是出了名的。
玄烨点头:“慧姐的家人当时在分家时大半被法喀带走了,但仍有部分亲人因为府内结亲、生子等原因,留在了承恩公府。”所以这个人选用来栽赃陷害是很合适的。
其实粘杆处当时把僖贵妃的贴身心腹宫女死在了惠济署的事一报上来,玄烨脑子里就有个大概了。
剩下的,不过是求证而已。
沈菡奇怪:“说了半天,法喀为争爵位想要诬陷阿灵阿和我,这和瓜尔佳氏有什么关系?”
怎么最后先爆出来的却是皇上召了瓜尔佳氏的消息?
玄烨话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这就是第二个有意思的事情了……”

第261章 破晓
作为后三宫之首的乾清宫, 其主体建筑并不仅仅是一座宫殿,还包括一处占地甚广,规模宏大, 功能齐全的封闭庭院。
在玄烨将乾清宫进行大规模的重修之后,这里逐渐成为他听政、受贺、赐宴、召对群臣的施政场合。
在畅春园修建完成之前,许多辅助皇帝施政的日常办事机构,也随之陆续迁入乾清宫周围的廊庑, 包括上书房、南书房、内奏事处、批本处、祀孔处、御药房、御茶房等等。①
这里并非是皇帝用来召幸妃嫔的场所,连沈菡来这儿的次数都很少, 更何况其他人。
——这也是为什么瓜尔佳氏被直接带回乾清宫,会让所有人这么震惊, 并且第一时间认为, 皇上一定是被这个年轻的美人迷住了。
然而, 带回乾清宫, 却不见得一定是当做‘女人’带回来的。
乾清宫东北方向廊庑的最角落处, 有三间平日极少动用、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屋子。
在这所大院内来来往往办差、当值、辅政的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避开这处角落。
不看、不听、不从这里经过, 也不在此停留, 只当这里不存在。
今日, 这三间屋子却破天荒亮起了灯。
“姑娘还是再好好想想有什么漏下的,趁着这会儿还能安安稳稳在这坐着答话, 老实把事情交代了,咱们什么都好商量。可千万别学那些傻子,敬酒不吃, 非要去吃那罚酒。”
老太监一脚踩在太师椅前面的脚蹬上,一手拿着一杆紫檀镶金的长杆烟斗往旁边的墙上一指, 吐出两个烟圈儿:“姑娘这等标致的小模样儿,真要是给你上了这些家伙什,爷爷我可真是心都要疼碎了……”
周围候着的执刑太监个个目露精光,那样黏腻且阴邪的目光,盯得椅子上的瓜尔佳氏恐惧不已。
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原本满心欢喜地被召来乾清宫,以为自己要承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谁知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关进了这挂满刑具的小屋子,四下里昏暗的光线,缭绕的粗制烟草气,浓重的血腥味,阴沉粗粝的粗壮太监,当即就叫这个连家门都少出的姑娘心神俱裂了。
瓜尔佳氏脸上涕泗横流,怕得语无伦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都说了!你们相信我,我不敢不说,没有不说,真的没有不说啊!”
真的是储秀宫的嬷嬷送她去的御花园!
瓜尔佳氏不明所以,在宫里也不敢随便问,全程只能乖乖听着嬷嬷嘱咐她,等会儿要好好表现,要自自然然,大大方方的,不要露怯,也不要忸怩。
嬷嬷:“你记着,要笑,但一定不能笑得太刻意,要显得恬静文雅一些,不要过于活泼了。”
瓜尔佳氏听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嬷嬷,究竟是什么事啊?”
嬷嬷却道:“不要问,这事儿你不知道才是最真的,知道了就假了,等会儿你见着人自然就会明白。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瓜尔佳氏脑子里突然划过一丝亮光,想起了嬷嬷转身离开时随风飘回来的一句话:“也是你的福气到了,这原是钮祜禄小主的机缘呢……”
钮祜禄氏?
老太监眼睛里亮光一闪,和门口候着的太监一对眼,太监点头,推开门出去了。
老太监又嘬了一口烟斗儿:“来来来,姑娘,咱们来聊聊这位钮祜禄氏……”
沈菡听得头有点儿大:“钮祜禄氏?”
瓜尔佳氏还没说呢,怎么又出来个钮祜禄氏。
玄烨却道:“朕一开始盯上的原就是钮祜禄氏。”
粘杆处查案,查到法喀后,秉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线索的原则,将与法喀有关系的、最近接触过的人全部迅速过了一遍。
结果映入眼帘,现在与紫禁城距离最近的,恰是孝昭皇后的亲侄女,现正在储秀宫住着的秀女,钮祜禄氏。
玄烨之前忙着前朝那一团乱麻,还没顾上研究这届秀女的家世,这还是刚知道孝昭的侄女今年竟也在应选之列。
沈菡想起这几天刚梳理好的秀女世系表:“我记得这姑娘,好像是法喀的弟弟,钮祜禄颜珠的女儿?”
“不错。”
钮祜禄颜珠是遏必隆第四个儿子,在现在还活着的儿子中排行老二,侍妾所出,在钮祜禄一门的儿子中并不太起眼。
但他娶的福晋家世很显赫,是佟国维的亲女儿佟佳氏。
沈菡眉头一皱,怎么,这里面还有佟佳氏的事情吗?
不过玄烨只是提了这么一句,绕过了佟佳氏,没有再提,而是继续说颜珠本人:“他现在的职位是侍卫处的一等侍卫。”②
沈菡瞬间想起令僖贵妃中毒的毒蘑菇!
宫中负责警卫、门禁和宿卫扈从的侍卫处、护军营、前锋营基本都是由八旗官兵组成的,以钮祜禄家在军中的威望,肯卖面子的人不要太多。
沈菡顺着玄烨的思路往下想:“所以,你怀疑颜珠和法喀勾结在了一起?”
其实细想想,这都不用怀疑。
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③
钮祜禄家只有一个爵位,却便宜了遏必隆最小的儿子,只因为他是皇后的妹夫。
这让上面的被压制了许多年的哥哥们怎么甘心?
僖贵妃显然已经绝了和沈菡抗衡的希望,颜珠家里现放着一个容貌比孝昭皇后还出众,又比当今皇后年轻一半还多的女儿在家,难道就不能想一想吗?
沈菡大概搞明白了钮祜禄家的谋划打算,但仍旧不解:“说来说去,还是没有瓜尔佳氏什么事啊?”
玄烨脸上放松的表情微微收了收,半阖着眼睛。
“这就是这次第三个有意思的地方了……”
——法喀现在的妻子,是仁孝皇后的亲妹妹,太子的亲小姨,赫舍里氏。
自从当年努尔哈赤在草原上建立起八旗制度,八旗军队就一直是爱新觉罗打江山、立国的根基和保障。
八旗之中,又尤以两黄旗地位最为显赫。
当年清军入关,八旗圈占土地,两黄旗占着天子亲军的优势,抢下了离着紫禁城最大、最好的一片住宅区和京郊的大片土地。
虽然后来因为多尔衮和正白旗等种种原因,两黄旗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迷,但多尔衮倒台后,两黄旗又恢复了原本的地位,仍然独占鳌头。
只是鳌头不可能有两个,两黄旗对外占尽天然优势,但内部却是矛盾重重,争得不可开交。
原本镶黄旗一直占着上风,但自从赫舍里家先出了个皇后,后又出了个太子,正黄旗便趁势而起,处处要与镶黄旗争风。
正黄旗居住区内最宽、最长的一条街上,并立着两座占地宽广、规模宏大、建筑规格颇高的府邸,一座是当朝‘索相’的家宅,一座是太子的亲外祖家,承恩公府。
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顺利地越过重重宵禁,来到承恩公府后院一扇偏门外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全身罩着黑色斗篷的纤细人影,兜帽连头带脸的裹住,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楚。
“宫里娘娘传来消息,说瓜尔佳氏今天顺利见到了皇上,现在已经进了乾清宫了!”
“真的?太好了!”对面人双拳对击:“我就说么,以瓜尔佳氏的姿色,是个男人见了都不可能忍得住。皇后都多大年纪了,皇上以往许是没遇上更可心的美人,这才念着旧情宠着她。如今见了这等尤物,哪里还顾得上人老珠黄的皇后?”
来人却略显忧虑:“法喀并不知道咱们的打算,我把消息拦住了,他还不知道瓜尔佳氏的事情,这要是知道了……”
对面话音半点儿没有停顿:“皇上要召幸哪一个,咱们说了又不算。再说了,有一就有二,只要皇上开了荤,其他人也不愁没有出路。钮祜禄氏姿色不俗,早晚也能承幸,瓜尔佳氏这也算是给她开路了。真说起来,法喀和钮祜禄氏还该谢谢咱们替他们趟路子才是。”
来人却没有放松:“……也不知这瓜尔佳氏到底能不能行,我总觉得皇后不是个简单的人,此招委实有些冒险。瓜尔佳氏现在的身份仍是秀女,万一皇后震怒,将她赶出宫去?”
常泰有些不耐烦了:“姐,你怎么还是这副犹犹豫豫的脾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再纠结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们好不容易借着这个机会把皇上引回宫,不趁着皇后还没注意到的时候,赶紧叫皇上见到瓜尔佳氏,难道还等皇后发现这里藏着两个绝色美人吗?
谁知道皇后会不会先动手?
“再说了,跟皇上比起来,皇后算什么?只要皇上看上了瓜尔佳氏,皇后绝不敢置喙,不然等着失宠吗?”
常泰安慰对面的赫舍里氏:“至于法喀,他现在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接下来他想拿到爵位还得靠着咱们家,就算他知道了瓜尔佳氏的事,也不敢说什么。”
赫舍里氏面色有些不好,法喀是她的丈夫,若不是出于无奈,她也不想行此谋算丈夫之事。
可她只是继妻,要是法喀真的夺回了爵位,她总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常泰心下了然:“姐,你就放心吧,一旦法喀拿回爵位,世子之位必定是侄儿的……”
乾清宫里。
玄烨:“朕查到了钮祜禄氏的身份,觉得法喀这两兄弟废了这么大的功夫,不惜给僖贵妃下毒也要把朕提前引回来,应该是想拿钮祜禄氏做点儿文章。”
秀女嘛,除了争宠,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了。
沈菡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如果钮祜禄氏今晚得了宠,最先受到冲击的便是她自己。外人眼里,接下来她和钮祜禄氏少不了要有一番纠缠,说不定还会因此惹怒玄烨。
如果恰在此时,宫外再放出僖贵妃中毒一事,和皇后伙同承恩公府下毒的证据……
一边是楚楚可怜、鲜花嫩柳一般的新宠,一边是人老珠黄、蛇蝎心肠的‘毒妇’,皇上会向着谁呢?
沈菡想明白这番算计,不由怒火中烧,冷哼一声:“还真是有劳他们看得起我了!”
竟费了这么千回百转的心思来对付她!
玄烨安抚地拍了拍她的侧腰,顺手往上拉了一下被子,盖住沈菡些许泛凉的肩头:“不值当与这些小人生气。”
话到此处,抽丝剥茧,玄烨终于说到了今天的起因——瓜尔佳氏。
也不知是悲凉还是讽刺,玄烨神情突然带上了一丝晦暗:“原本朕下午去御花园,是觉着钮祜禄氏那边恐会撞上来,谁知……这一去竟还得了个天大的意外收获。”
最后撞上来的,竟是瓜尔佳氏!
瓜尔佳氏,出身于东北宁古塔驻防镶红旗满洲瓜尔佳氏,家族世代驻防在东北,其父祜满,官居三品协领。
这个出身看起来根本和京城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关系,干净清白的不得了。
谁会想到呢?
谁也没有想到!
连粘杆处都一直在绕着钮祜禄家打转,注意力全放在了法喀两兄弟的身上,根本没有想到此事的背后,竟然是赫舍里家主动撺掇着法喀做下的!
赫舍里氏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在朝堂权谋这种男人的天下里,根本无人理会,也无人会在意。
——没有人觉得女人有资格参与这种家族秘事。
但最后为法喀和赫舍里家牵线的,偏偏就是这个女人。
沈菡一听到赫舍里家,心里当即‘咯噔’一声——怎么又是他们?!
那这次……太子?
沈菡见玄烨丝毫没有避忌提起赫舍里家的意思,也只好先掩下惊异的心思,继续道:“所以,赫舍里家借赫舍里氏牵线,撺掇法喀、颜珠抢爵位,但他们私底下却另有打算?”
她理了理,这件事里,法喀和颜珠给僖贵妃下毒,主要是为了给她和阿灵阿夫妇泼脏水,毁了他们的名声好争爵位。顺带着也用僖贵妃的重要性提前引回玄烨,给钮祜禄氏承宠制造机会。
但没想到原本商量好会帮他们操控舆论的赫舍里家,却已经暗中打算好,要先借机推自己这边的瓜尔佳氏上位。
沈菡眉头紧锁:“法喀是为了爵位才六亲不认,但赫舍里家主动撺掇这么大的事又是图什么呢?难道就为了叫瓜尔佳氏承宠上位,打击我?”
在紫禁城里下毒,说是意同谋反也差不多了。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瓜尔佳氏,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就算是为了夺她的宠爱,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让玄烨见到瓜尔佳氏的方法有的是,何必非要如此?
玄烨摇头道:“这些目的都只是次要的,朕和你,包括特意安排的钮祜禄氏、瓜尔佳氏,在这个局里都一样,只是顺带的罢了。”
下毒、争宠、夺宠、诬陷、爵位,凡此种种,都不是这次谋划最本质的目的。
已经过了子时,除了宫道上的石头宫灯,整个紫禁城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
但仍有少数的几处宫殿,灯火彻夜未熄,或焦急、或希冀、或不安地,等待着乾清宫的新消息。
延禧宫里,惠妃听说皇后带人直奔乾清宫后,先是一惊,紧跟着就笑了起来:“好好好,太好了!去了正好,最好是正抓着皇上在宠幸旁人,使劲儿闹腾一番,看皇上有了年轻的新美人,还受不受得了她那副善妒的心肠!”
原以为皇后大约不多久就会狼狈地退出乾清宫,结果一直等到子时都过了,乾清宫却还是没有半分动静,惠妃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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