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清穿之娘娘悠闲日常—— by瀛洲玉羽
瀛洲玉羽  发于:202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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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捂着嘴摇头:“没有,都,都埋了。”
范氏瞬间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踉跄了几步,狠狠跌在了床榻上。
宫女连忙扶住她:“格格!”
好半天,范氏才从脑海深处想起件事:“那,那可曾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害的我?”
说起这个,宫女更害怕了,她起身打开房门向外望了望,见外头没有人,这才又把门紧紧关上,回来对范氏道:“格格……这件事您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了。”
范氏不明白:“为什么?”既然万岁已经把人都杀了,那说明真凶已经查出来了吧?
是李佳氏?还是李甲氏?
范氏心里有些犹豫——不能提,难道是……皇后?
宫女的声音几不可闻,透着一股即将遭遇灭顶之灾的惶恐:“不是,听说……是,是万岁……”
万岁什么?
范氏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双目骤然瞪得老大,两只眼球几欲脱眶而出,她的嘴唇青白泛紫,哆哆嗦嗦地溢出两个字:“……什么?”
西苑比起热闹喧嚣的畅春园,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子与世无争的宁静。
沈菡带着两个孩子从靠近丰泽园的西门缓缓驶入,甫一入园,湛蓝澄澈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水田便映入眼帘。
小十一头一次来到畅春园和紫禁城以外的世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左看右看,指着水田问沈菡:“额娘,什么?”——额娘,那是什么?
沈菡耐心地指着这片御田给小十一讲什么是水稻,什么是庄稼,这些是谁种的,为什么要种。
西苑与其说是皇家园林,不如说是皇庄更合适,这里有许多御田、果园、竹林、草木,甚至还有皇家自己饲养的各种家畜和家禽,与南苑、畅春园,都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沈菡望着眼前没有棱角的天,没有边际的地,心情前所未有地舒畅起来,讲完了水稻,又指着湖里的水鸭子、鸳鸯、天鹅和各种水鸟,一样一样给小十一科普。
小十一当然理解不了额娘的话,但这不妨碍他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西苑里没有主子住,宫人要比紫禁城和畅春园少很多很多,他们这一路走过去,见到的都是正在地里劳作的农夫,穿着太监和宫女服饰的人很少。
这样‘原始’、‘不宫廷’的景象,极大地缓解了沈菡这些日子心中的压抑,她跳下马车对着稻田深吸一口气,青苗清新的禾香灌进心肺,神清气爽!
小十一牵住雅利奇的手,指着远处:“姐姐!山!”
雅利奇笑道:“嗯,山,明天姐姐带你去爬山好不好?”
“好,爬山!”——其实他根本不懂什么叫爬山。
然后雅利奇转头就对跟在凤驾边护卫的策棱说要去爬山,让他安排一下,策棱听完不自觉看了一眼后面站着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玄烨把这小子放进銮仪卫了,这次他们母女来西苑,策棱作为现任銮仪卫的头头儿,也被玄烨拨过来跟着了。
沈菡瞧着这俩熟稔的样子,心里习惯性地梗了一下,打量策棱的眼神也有点儿不善。
虽然沈菡知道在玄烨的默许之下,这俩接触的机会挺多,两人也确实挺对脾气。
但雅利奇在沈菡的眼里还小呢,就算她鼓励自由恋爱,但这个‘自由’只看自己闺女的意愿。在女儿开窍之前,沈菡对一切少年的‘绮思’都持保留防备的态度——要是女儿将来不愿意,哪怕对方喜欢雅利奇,也得给她老实滚蛋!
策棱:“……”
他低下头摸了摸鼻子,避开了沈菡犀利的眼神,转而望向眼前骄阳一般的五公主,恭敬道:“是,公主,臣会将一切安排妥当的。”
九经三事殿里,玄烨赶了一天的工,终于将案上高高的一摞折子都批完了,他疲惫地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感觉自己整条手臂、手腕,连同指骨都在隐隐作痛,酸胀不堪,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门边候着的顾问行向内瞧了一眼:“万岁,已经快要戌正了,您看是不是该传膳了?”
玄烨揉了揉眉心:“等会儿吧,朕现在吃不下。对了,她也该到西苑了吧,都安顿好了吗?”
顾问行从外头的案桌上端了个晬盘进来,里面是一碟蛋黄奶酥和轻乳茶:“是,西苑的人刚才传回来说,娘娘这次住在了清风斋,刚刚安顿好。听说娘娘明天打算带五公主和小阿哥去爬山,台吉正带着人准备呢。”
——这台吉也不是说别人,正是说的策棱。
皇上和皇后虽然没有对外明说,但区区一个归附过来的蒙古台吉,皇上又是赐爵,又是破例接到园子里和阿哥一般教养,现在还不禁着他和正当妙龄的五公主接触……
园子里的人都耳聪目明,皇上的意思可以说不言而喻,而看皇后娘娘和四阿哥、六阿哥的意思,好像也不是很反对?
一旦加上‘五公主准额驸’的滤镜,策棱的身份顿时水涨船高,园子里不带名姓被称呼为台吉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玄烨点点头:“嗯,让人去嘱咐策棱,多带些人,警醒着点儿,赶紧上山拉网清理排查一遍。虽说西苑山上的动物都是有数的,但还是得防着万一有意外的猛兽出没,伤着她们。”
“是,奴才记下了,这就使人去和台吉说。”
“嗯。”
玄烨看了看桌上刚处理完的一摞折子,折子旁边还放着一支颜色未干的朱笔和他的各种印鉴……
玄烨轻轻一闭眼,仰头在椅背上呆坐了一会儿——不过只有一小会儿,很快,玄烨的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他睁开平静无波的双眼,低下头从袖袋中抽出明黄云纹团绣五爪金龙的绢帕,将手指和手心沾上的朱砂一点、一点擦拭干净,然后站起身将脏了的帕子往桌上随手一扔,向外走去。
“摆膳吧。”
“是。”
雪白带红的绢帕盖住了桌上的朱笔和印鉴,顾问行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去动,垂首跟上万岁的脚步。

第247章 唱戏
比起日渐浑浊的畅春园, 西苑的日子清净又自在,没有那么多宫人,没有令人疲惫的宫务, 没有皇上和太子,什么都没有。
只有沈菡和两个天真单纯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让她生不出太多防备心,越看越觉得‘也还凑活吧’的准女婿。
沈菡有时候看着两个孩子近似于青梅竹马的相处方式, 偶尔也会想——算了,就这样吧, 总比盲婚哑嫁,嫁给一个纨绔子弟要好。
在这样一个时代, 能找到一个脾性相投, 善待自己的伴侣, 已经实属万幸了, 还能要求什么呢?
沈菡带着儿子女儿每日爬山、游湖、赏春、跑马、捉鱼、散步……皇庄里到处都是宫里见不到的景象, 对两个孩子来说就像世外桃源一般,尽可以自由自在地放松玩乐。
雅利奇穿着一身青布衣裳,兴致勃勃地拿着小铲子蹲在田里挖野菜, 旁边放着一只竹编的菜篮子, 里面收获寥寥。
不远处的小十一提着个巴掌大的小篮子在姐姐附近瞎溜达, 时不时蹲下用手薅一把野菜或是野草,旁边跟着的奶娘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护着, 生怕松软的泥土地把阿哥摔着。
不多会儿,小十一拿着一把七零八落的菜叶子跑回来给沈菡显摆:“额娘,菜菜。”
沈菡蹲下伸手接过来——其实他薅了半天根本不知道哪些是草, 哪些是菜,也不会从根上挖。
不过沈菡当然很给儿子面子, 对着这篮子草叶子、菜叶子使劲儿夸:“宝宝真棒!真厉害!中午咱们就吃你挖的菜菜好不好?”
“好。”
另一边,策棱也在教雅利奇怎么挖野菜:“这个菜不吃根,只吃上面的菜,所以挖的时候,直接从根部一铲子切断,挖起来就快了。”
他给雅利奇做示范,左手一铲子铲断根系,右手往上轻轻一拔,一颗完整的野菜就下来了,很快篮子里就盖满了一层。
雅利奇跟着学得挺认真,但动作不熟练,速度快不起来不说,还弄了一身的土。
她好奇地问策棱:“你怎么会挖野菜,还这么熟练?”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农田和野菜呢。
策棱一边回答一边手下也没忘了干活:“我们部族之前长年战乱,有时候敌人突袭,老老少少都得赶紧上马对敌,要是打不过,部族就得赶紧跑,什么东西都没空拿,路上只能薅些野菜充饥。”
雅利奇从没接触过这样的生活,以她的年纪也很难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只是听起来觉得策棱很不容易。
“倒也没什么容易不容易的,草原上大家都这么过。”
策棱把装满野菜的篮子拿到身前,最后检查一遍看筐里的菜有没有虫子:“要是敌袭来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在战场的会不会是自己,所以过一天就得痛快一天,没空想那些。”
策棱看了看对面仰着头正瞧他的五公主,草原上从不会有这样单纯的眼睛和神态,在他们的部族里,哪怕是三岁的小孩子,也明白敌人是要杀死的。
策棱低下头继续整理菜篮,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在打量他,他知道,那来自于大清的皇后,五公主的生母。
——皇上的意思策棱已经渐渐明白过来,他的心中对此……很是复杂。
皇上和大清对他们部族有恩,身为部族将来的首领,不管皇上如何对待他,他都应当誓死以报。
却没想到,皇上不但没有因为他们依附大清生存而看低他,还对自己这样一个无功无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另眼相看,大力栽培。
汉人都说,士为知己者死。
只是……五公主还是个天真不解世事的小女孩儿,明净纯粹,便如天上的明月一般,她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呵护她的夫君。
可他除了要报答皇上的隆恩,身上还背负着部族的仇恨,他要对万千族人的前途和命运负责——总有一天,他会走上战场,亲手砍下噶尔丹的头颅,用以祭奠部族万千的亡灵……
沈菡站在不远处瞧着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的两个孩子,越看越觉得——这人绝对是玄烨故意安排过来分散她的注意力的吧?
有这么个待考察女婿在眼前杵着,沈菡这几天根本没空多想畅春园里的烦心事,光顾着盯着策棱琢磨他的人品性格去了。
不过桃源显然只是暂时的,畅春园内的腥风血雨只是滞后,却并没有远离。
沈菡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十一往回走,一进院子就瞧见了被她留在畅春园看摊的季纶正在门边候着,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总不会她才刚走几天,园子里就出事了吧?
季纶看了看跟在主子身后的五公主,给沈菡使了个眼色。
沈菡脚下一顿,面色瞬间变了变,不过她旋即恢复正常,把小十一递给旁边的奶娘,然后笑着转身看向雅利奇道:“额娘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我看十一怕是困了,你们两个先去侧殿休息一会儿,等会用午膳额娘再叫你们。”
“好。”
屋里只剩主仆二人,季纶这才将园子里发生的事情汇报给沈菡。
所有人都被杀了……
沈菡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是冰凉的。
季纶见主子整个人好像都呆滞了,连忙低声安慰:“主子,您别多想,万岁也是为了您好。”
与其放任这些人在里面胡说些什么,不如赶紧了结了此事,死人才是最干净、最不会生事的。
只要这些人都没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胡话传出来,而没了这些胡话,这件事便如过眼云烟,过段时间有了旁的新鲜事,人们自然也就淡忘了。
太子好好的,皇后是好好的,朝廷自然也会好好的。
这不是很好吗?
结果季纶说完,却见主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瞬间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道:“主子,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季纶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主子这么聪明的人,什么都不用人多说。
“主子,刚才奴才说错了话,其实这事儿……您别往心里去。这些人都是太子亲手送进去的,进了那扇门,本就不可能再出来了。”
实际上,不管这些人说多说少,或早或晚,结局都是一样的。宫里的奴才,一旦牵扯进那样的阴司里,不管是否清白,进了慎刑司,都不要妄想能再逃出命来了。
皇上下旨,也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既免了他们受刑,也免得再多生是非罢了。
至于皇上这么干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是因为太子还是为了主子,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在里面,那季纶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这些人早晚会死的。
奴才的命,在主子们的眼里,本就不是命。
其实沈菡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不杀人呢?
每年朝堂之上被贬职、流放、抄家、打入奴籍的不知道有多少。每年秋决,也都需要皇帝御笔朱批,一笔勾画下来,多少人头落地。
但这些事情离着沈菡都太远了,她看不到、听不到,自然也不会刻意去细想玄烨的这一面,那只是他的‘工作’罢了。
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直视皇上的这一面了。
这个男人日夜睡在她的身边,对她软玉温存,待她体贴周到,恨不能把她放在手心里疼宠,不愿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他们还一起孕育了四个可爱孝顺的好孩子。
这让沈菡时常会忘了,这个男人是皇帝,他不单单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他的一只朱笔,可以瞬间夺走这世上无数人的性命,不管他们是有罪的,还是无辜的。
而且,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更让沈菡宛如被当头棒喝——权力的争夺,永远不可能温情脉脉。
不管玄烨是不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有多少是因为她才这样做的,她都不能再天真下去了。
今日掌权的是玄烨,被这场权力争夺战中无情绞杀的是别人。
如果翌日……是太子或是其他的什么人成了皇帝,焉知,下一个被血祭擂台的人,不会是她和孩子们呢?
生在此处,谁不无辜,谁人无辜。
沈菡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那这些人……死了,园子里现在是什么反应,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吗?前朝那边可听到了什么消息?”
比如说皇后做贼心虚,杀人灭口之类的。
季纶迟疑地摇摇头,这就是他的来意了——如果只是说‘皇后’,他们早有预料,反正皇上会处理,季纶还不至于这般急慌慌地赶过来。
季纶:“并没有听说关于您的言论,只是……”却有些更加耸人听闻、让人惶恐的传言。
因为皇上下的是手谕,也不知这旨意是怎么传出去的,总之,所有人都知道,是皇上,亲自下旨处决了这些人,且处决得如此干脆利落,一干二净。
季纶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仿佛这件事说出来就让人害怕:“所以现在前朝和园子都在隐隐议论,说皇上与太子……”
流言说得隐晦,但意思大家都能听明白。
皇上这几年的种种举动,无时无刻不在表明——皇上不希望太子这么快成婚。
那么同理可证,皇上当然也不希望太子这么快有孩子,不然干嘛不叫太子成婚呢?
所以范格格这孩子,碍眼,碍了这世上最不该碍的人的眼。那这事儿会是谁下的手呢……
“什么?”
沈菡显然是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么个进展,不过她旋即反应过来,继而眉头紧紧皱起来……原来这次太子不是冲着她来的,是冲着皇上去的。
沈菡感觉一股子怒火直冲脑门——太子,还有索党,现在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沈菡都不知是该夸他们手段高明好,还是该骂他们利欲熏心、痰迷心窍、其蠢如猪更合适!吃饱了闲着没事干了吧?净会找事!
季纶见主子面色沉凝,眉头紧皱,坐在茶几边一言不发,默默上前为主子添了一盏茶:“主子您看……咱们该怎么办呐?”
这事情一旦涉及到皇上和太子,季纶一丁点儿主意都不敢瞎拿,生怕犯了皇上的忌讳,掺和进不该掺和的事情里,给主子和自己招祸。
沈菡伸手接过季纶手里的茶盏,抿了两口茶缓了缓心头的怒气:“万岁和太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季纶犹豫了一下:“九经三事殿和万树红霞附近都戒严了,万岁今日刚刚下了旨,让无逸斋读书的阿哥各回各家。至于皇子们,这几日也都在横岛闭门不出,奴才见顾总管没明着发话,就没敢冒然过去打听。”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沈菡沉默了一瞬,缓缓点了点头:“嗯,你做得对。”
季纶松了一口气。
沈菡垂下眼帘看了看杯子里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清新馥郁的香气如此好闻,一点点浸润着她紧绷的神经。
沈菡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范氏意外早产,诞□□弱的小格格,之后太子以调查凶手的名义将后院伺候的一干人等送进了慎行司。
还没等查出什么痕迹,玄烨二话不问下旨将所有人都赐死,然后不知怎么事情就传到了外面,前朝和园子里开始流传皇上不慈,打压太子,甚至不惜对亲孙儿下手的隐晦流言……
沈菡纤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心里各种念头在极速旋转:“九经三世殿和万树红霞戒严,皇上必定是已经收到了消息。”
其实这流言细究起来很扯淡,皇上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去害自己的孙辈?一个小婴儿,哪怕他是太子的孩子,对手握大权的皇上来说也无足轻重,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对皇上来说,有威胁的从来都是“太子”本人。
季纶犹豫道:“可是皇上除了遣散伴读,并没有下别的旨意,顾总管这些日子神出鬼没,甚至没有约束宫人……”
也正因为丝毫没有约束,这流言才会以这么快的速度散播开来,越传越广。
“嗯……”沈菡抿了一口茶:“你刚才说,伴读都是今日才回去的?”
季纶:“是,奴才出来的时候,门外还有各家前来接人的车马正在大门那儿侯着。”
沈菡凝眉思量,这些人在园子里听传言听了这么久,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否一清二楚……如此说来,玄烨显然是另有打算,或者说……对太子的来势汹汹早有准备?
不过玄烨打发她来这里之前,却完全没有和她提过什么。玄烨当然是不会害她的,更不会无缘无故瞒着她。
沈菡转头又一想,不告诉她,很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玄烨并不希望牵扯到她,或者正是为了让她置身事外,才做此安排。
而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范氏到底因何小产,凶手是谁,究竟存不存在这么一个凶手,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也根本无人在意——包括正在议论流言的那些人,他们议论此事,目的也从来不在“凶手”二字上。
现在局势已经彻底变成了皇帝和太子之间的较量,她一个生有嫡子的继后,最好的做法就是只做不知,置身事外,千万不要卷进去,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所以玄烨的安排是对的,离开了战场,不管畅春园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与‘皇后’无关。
他……确实在履行自己的承诺。
而她,也应该再对他多一点信任。
沈菡想明白后眉头松开了一些,她将手里的茶盏搁下,见季纶一改往日的沉稳老练,仍旧面带忐忑地在等她的指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宽慰道:“不必这么紧张,这件事并不牵扯咱们什么,至于其他的,皇上英明神武,万事自然会有决断。”
所以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照常过日子,不该听的别瞎打听,不该看的就闭上眼,当没看见就行。
沈菡吩咐季纶:“你如今要做的,是好好约束清溪书屋中的人,让底下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生出其他乱子,给皇上添麻烦。”
季纶虽然不清楚其中的瓜葛,不过这么多年,主子的判断就没有错过,只要主子心中有数,他跟着主子走就对了。
他稳了稳心神,收起面上的忐忑,沉稳道:“是,奴才明白了。”
季纶走后,沈菡对着案几上已经凉透的清茶发呆——也不知,玄烨现在怎么样了,是个什么心情……
设身处地的换位想想,如果今天是胤禛或是胤祥,用这样的手段来逼迫她,她的心早就凉透、伤透了。
之前,沈菡以为太子是冲着她来的,纵然她第一次面对这样实打实的阴谋陷害心中有些忐忑和紧张,但那时她想着,总归还有他在,他是一定会相信她,保护她的。
所以沈菡虽然忐忑紧张,却并不是很害怕。
可现在承受儿子暗箭背刺的人成了玄烨,而她,却做了逃兵,被他保护在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桃源里,让远处的他独自承受着这等痛彻心扉的背叛……
沈菡用双手捂住面颊撑在桌上,就这样独自在屋里坐了很久、很久。
外面风风雨雨,被指刻意打压太子的玄烨本人,却对这个流言表现的非常冷淡,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像他以往的处事作风。
——他既没有调查流言的来源,也没有制止流言的传播,对此事干脆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任由外界传的沸沸扬扬。
该着急的皇帝不急,那其他人可就该急了。
格尔芬就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皇上怎么不接茬?难道皇上半点不在乎自己的圣誉?”
以父害子,堂堂皇帝为了不受太子的威胁,竟然谋害太子的子嗣。
这谣言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靠谱,但奈何人们愿意信啊!
何况皇上这些年的做派本就不清白,这样毫无根据的指证又是最难辩驳的,皇上若要打消流言,最直接的方式应该是批复礼部关于太子成婚的折子,尽快促成太子和太子妃的婚事,让太子妃诞下嫡子。
结果皇上没这么做,直接当没听见?这下,可就轮到太子一派坐蜡了。
敌退,我才能进,敌半点儿不退,我如何进?
屋里只有索额图父子三人,这样的秘事,连太子的亲舅舅常泰都不知情,更不用说已经被怀疑忠心的伊桑阿了。
索额图心里也着急,他们出此下策,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礼部那边的折子已经被打回了三次,不管他们怎么推动,皇上就是无动于衷。原以为这次皇上总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谁知皇上竟然还稳得住,继续冷处理。
这么一来,他们可就有些被动了。
不过索额图终归是在朝堂历练了那么多年,为人处世比儿子要老辣太多,纵然心里着急,却还能耐得住性子:“且再等等吧。”
皇上不动,他们却不会叫流言轻而易举的平息,皇上忍得了一时,难道还能忍得住一世吗?
明珠要是听到索额图这番言论,估计能笑出眼泪来:“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啊!老天爷要收他索额图,真是挡都挡不住!”
明珠吩咐揆叙想办法去给流言添把火:“看看怎么能把这事儿闹大,最好是能闹到京里人尽皆知,叫人都来瞧瞧太子的委屈才好。”
揆叙没反应过来,怎么他们还要去帮着索额图添柴加炭?他们不是应该赶紧站出来帮着皇上说话,好叫皇上知道他们的忠心?
明珠瞅瞅眼前木呆呆的儿子,叹了口气——真是没一个比得上容若的,他还是没那个命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皇上都不着急,用得着你急慌慌地跳出来表忠心!”明珠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皇上没表态,咱们就该老实窝着看索额图唱戏,皇上自己不好动作,咱们就该帮着对面叫好捧场。什么时候皇上把戏台子搭好了,才是咱们站上去帮皇上壮声势的时候。”
——没有逆子,哪儿来的慈父?
太子要是蹦跶一会儿就消停了,以后皇上这‘不慈’的名声可就砸实了。以后太子但凡受了一丁点儿委屈,皇上都得被扣上‘打压太子’的帽子,动辄得咎,这叫皇上还怎么压制太子?
明珠轻轻一捋胡须:“索额图和太子不是想唱戏吗?咱们来给他搭个台儿,叫他往京里,往百姓跟前好好唱上两折,这才是咱们对万岁的忠心呐……”

第248章 归来
在各方或明或暗地推动之下, 事态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向平息,反而越来越热闹,几乎到了街知巷闻的地步。
而且范氏的孩子因为早产, 从出生就开始体弱,这在古代简直是个致命的弱点。
纵然太医院派了数名太医日夜守在旁边,却还是没能留住小格格荏弱的生命。
雪上加霜的是,李佳氏在不久之后诞下了太子的第二个女儿, 同样是早产,且孩子的身体比范氏的女儿还要孱弱。
小格格出生仅仅四天之后, 便在一个深夜无声而逝了……
接连丧女,让原本在流言中就显得十分弱势可怜的太子更添一丝悲剧色彩。
而恰在此时, 大福晋顺利产下了大阿哥的第二个女儿, 足月、且健健康康的女儿。
如此一来, 市井和朝堂中那个不断抬高其他阿哥来打压太子的‘皇帝’形象, 变的越发鲜明。
胤禛和胤祥来西苑给沈菡请安, 免不了说起这些日子外面的各种风风雨雨。
胤禛提起此事脸色不是很好:“朝臣多有议论,大多都是在同情太子,认为阿玛不该逼迫太子, 为父不慈。”
胤禛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 当时就忍不住大怒!想要立刻冲到太子面前问一问他——汗阿玛待你还不够好吗?
人人都说胤禛有个得宠的额娘, 一定是皇上最心爱的儿子——心爱是不假,可是心爱和看重, 根本就是两码事。
胤禛很清楚,汗阿玛待他,是父亲的慈爱和体贴, 待太子,却是在父亲之上, 又多了一重君王的看重和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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