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雁归雪—— by铁板香菇
铁板香菇  发于:2023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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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波未平
萧霈云平生何曾受过如此侮辱,顿时一阵怒火窜起,此刻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她伸手去摸腰间的防身匕首,就等他过来。
那白袍客双目赤红地走来,两人争锋相对之际,旁边的青衣客忽地上前,一把将他推开,痛斥道:“张孝全,你别昏了头,你饱读诗书,自当修身修德,怎能这般胡言乱语,凭空辱人清白,她一个女子,你……快快和人家道歉了。”
他疾言厉色,喷唾成珠,俨然动了真怒。
那张孝全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跟我说教?你跑出来装什么好人,莫不是看她年轻貌美,也想做她的姘头不成。”
“你……你乱编排什么,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的秕言谬说,大家互相调侃两句便罢了,何至于毁人清誉。今日你若不跟这位小姐道歉,我……我……”
那青衣客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块茶杯碎片,撩起衣摆,竟“哗啦”一声将其割断。
他手里拿着那片残布,举至张孝全眼前:“你若不肯道歉,我们便不要再来往了。”
张孝全见状,冷笑三声,骂道:“蠢货还学别人割袍断义,不过是个死穷酸,我还稀罕你不成。”
他额上不断往外冒血,,他伸手一抹,也顾不上多做纠缠,说罢恶狠狠瞪了萧霈云一眼,叫嚣道:“你给我等着。”
转头又一把推开面前那个少年子煦,便捂着脸惊慌离去。
萧霈云从小到大皆是众星捧月,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当下已是怒气攻心,她玉拳紧握,银牙紧咬,心里已将他凌迟千万遍。
那青衣客看着张孝全离去的方向,神情难掩悲色,苦笑连连。
他拱手作揖,朝萧霈云深深一拜,歉道:“今日我二人在此妄言,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原谅则个,周子沁代他给小姐赔罪了。”
萧霈云一肚子火刚好没处撒,当下便迁怒于他,骂道:“你替他赔罪?你是他儿子还是他孙子?”
此话一出,那青衣客脸上青白交加,十分难堪。
那沉默许久的少年子煦见兄长无端受骂,上前一步,理论道:“你这女子好没道理,我兄长先前不惜得罪好友也要护你,现下又担心你独自生闷气,好心给你道歉,你却讥讽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子煦……”那青衣客忙叫住他。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兄长你常说善人者,人亦善之,我一直深信不疑,可今日我才发现并非如此。你诚心结交那张家大哥,为了今日之约,即便未来只能啃咸菜馒头,也非要花十两银请他来这茶楼中消遣,可他压根儿就没当你是朋友,他捕风捉影,卖弄口舌,是是非人,刚愎自用,傲慢无礼,是无德人,欺女凌弱,恶言中伤,是无能人。这种小人实在不配你推心置腹,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无须难过。”
萧霈云听那少年子煦侃侃而谈,入情入理,心里的怒气竟登时去了大半。她转头打量那二人,那青衣兄长,眉清目秀,木头木脑,头上仅束一方青巾,一看就是书生模样,他一双浓眉紧蹙,不住的摇头叹息。
再见那少年面容白净,年岁与萧霈禹相当,身上的赭色布衣似乎是别人改小的,并不合体,他不卑不亢,神色自若,感应到萧霈云的目光,便转过头来看她,嘴上却同自家兄长说道:“你好意劝慰,别人也不领情,咱们这便走罢。”
那周子沁点点头,朝萧霈云作揖拜别,便要离去。
“等等。”萧霈云张口叫住二人。
她起身行至那周家兄弟身前,目光停留在那少年子煦身上,扬眉道:“你家兄长明明是替那小人道歉,怎么就是安慰我了,你这么说是觉得你家兄长没错啦?”
不待那少年子煦开口,周子沁拱手道:“原先就是我与人发生龃龉,牵连小姐,自然是我的错。此地风光秀丽,还请小姐别为这些琐事坏了心情。”
他无意争执,说完便与弟弟一同离去。
萧霈云目送那二人下楼,自言自语道:“这兄弟二人还真是有趣。”
“人家先前骂你是狗,你竟还觉得有趣。”角落里那始终一言未发的客人乍然发声,声音十分耳熟。只见那雅阁之中人影忽动,未几便有人掀帘而出。
那人身穿紫金长袍,头发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冠束着,浓淡适宜的剑眉下,一双凤目格外清明,他薄唇含笑,从那方竹帘中缓缓踏出,行止端方,丰姿卓然,竟是太子萧霈廷。
他于萧霈云身前站定,说道:“我怎么不知道父皇何时赏了什么玉髓观音、鎏金屏风给温桓,这些花俏玩意儿不都是父皇赐予你玩的么?”
萧霈云吐了吐舌头,笑道:“唉呀,是我胡诌的,但也不算撒谎啊,我虽不记得父皇赏过什么东西给温桓,但总归不少,我拿几样稀罕玩意儿出来撑撑场面有何不可,温桓那府里指不定有什么好过这些千百倍的稀奇玩意儿呢!”
她双眸一转,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萧霈云一见兄长,自是格外亲切,她一扫先前的不快,顿时小女儿娇态毕露。
太子笑道:“这话该是我问你,怎么不陪着你那药罐子风花雪月,跑到这里受人奚落。”
萧霈云美目沉敛,怒道:“不许药罐子病秧子的叫,否则别怪我翻脸。”
太子见她恼了,无奈摇头道:“说欧伯卿你翻脸,说温君彥你也翻脸,你这心里到底记挂的是哪个?”
“说什么呢,温桓的为人你还信不过么?就他那驴脾气,哪怕搅黄了父皇的寿宴,也要先为百姓陈情,让他贪污民脂民膏,怕是比活剐了他还难。”
“温桓的为人我自然信得过,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温桓。”
萧霈云正了脸色,回道:“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温君彥平日里的确肆意妄为了些,但他心中却是极敬重温桓的,最怕给温桓丢脸,什么时候惹出过这种事,想必是有什么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他到底也是个正常男人,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再平常不过。”
“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京城里比他荒唐浪荡的公子哥儿还少了么?”
太子摇头长叹,萧霈云打小就这样,护短护得紧,无论传言多么不堪,那也是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容不得别人多说一句,遂不再与她争辩。
他行至窗边眺望,萧霈云见他身边再无旁人,想起他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罗谡,不禁问道:“你一个人么?怎么不带护卫?”
说着,便也走过去,在他身侧站定。
这个角度正好俯瞰整个运河渡口,船只来来往往,搅得四周河水昏黄,与河心交相辉映,别有一番风情。
太子凝视楼下的渡口,未回头看她,只当她要教训那白袍客,问道:“怎么,需要为兄帮你出气?”
萧霈云摇头道:“算了,不过是个无赖汉,我同他一般见识什么?只是奇怪那个罗谡怎么没跟来,若不是知道你喜欢女人,我还以为他是你的……那个呢。”
太子闻言转头瞪她,骂道:“在哪里学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恶不恶心。”
萧霈云小嘴一扁,却不怕他:“谁让你老是乱喊伯卿,你若下次再对他无礼,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太子不愿理她,兀自瞧着那渡口。
萧霈云随他瞧了一会儿,那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但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心知他绝不是无端来此闲逛,便问道:“你在瞧什么?”
刚说完,那渡头就传来震天的喧哗声,萧霈云再往下瞧,只见那运河上驶来一艘巨大的船,船身长约十来丈,足有一座两层小楼高,像条长龙盘踞在那运河之上,四周的大小船只恍若嬉戏的虾米游鱼一般。
萧霈云只需微微低头,便将那船上光景看得一清二楚。
那船上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来来回回巡视的士兵,想来船主人的身份绝不一般。
船头的长杆上高悬一面白旗,上书一“渝”字,竟是木渝国的船。
码头上大多是些货船,这种巨轮倒不常见,岸边一时围满了人,而这茶楼所处位置绝佳,船上船下瞧得一清二楚,萧霈云这才明白,原来太子特意守在这儿,是在等这艘船。
“又是木渝国,这次又送哪个公主来和亲么?”萧霈云轻嘲道,自从渝贵妃入宫以来,皇帝专宠于她,使得六宫之中怨声载道,那日皇宫大宴之上,贵妃与皇帝同席,更令皇后颜面无存,萧霈云连带对木渝国也无好感。
一群衣衫褴褛的纤夫背着缚船绳索,吃力的往岸上拉。岸上站着一个光膀子的粗壮大汗,操着一口官话不停地咒骂,手里的长鞭狠狠的甩在那些纤夫的身上,当即皮开肉绽。那些苦力耐不住打,把“嘿哈嘿哈”的口号喊得震天响,拉了半晌,那巨船才得以靠岸。
那船刚停稳,数百禁军便冲涌进来,将围观的百姓驱至两边,让出一条宽道。路中央当先走出一绿袍官员,身后跟着两排小官,合二八之数,正是礼部的官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正式签约了,谢谢大家支持~
之前听小伙伴说到了三万字要压字数,所以断更了几天~
居然还有小伙伴问我为什么不更新,泪流满面啊,所以特意解释一下~
这本存稿已有几十万字,以后没事不会断更的~

第13章 镇国神师
礼部官员在船前站定,遥遥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想必是些礼数周全的客套话,那巨船降下舷梯,簇拥着走下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脚刚踏上岸,整个渡口就像炸开了锅,引来无数女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萧霈云循声望去,由于距离较远,他的模样看得不甚真切,只依稀瞧见他头戴帽身细长的黑纱玄帽,耳边缀着长长的缎带流苏,身着银灰大袖长袍,装扮与大兴有异,却也不似木渝国寻常服饰。
热风吹过,不同于旁人汗流浃背的狼狈,他衣袂翻飞,浮动不止,恍若即将飞升一般,如此仙人之姿,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想必容貌也极为不凡。
“他是什么人,看起来也不像木渝国的使臣啊。”萧霈云疑惑道。
“他叫安道源,是木渝的镇国神师。”
“镇国神师,那是什么?”
“木渝安家是木渝国主的家臣,他们世代修习归墟天合道,听说上通阴阳下晓古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个安道源,据说是安家累世不出的奇才。”
萧霈云闻言,噗地笑出声:“说得这么神,不就是他们木渝国的钦天监嘛?他来干什么?看看大兴的星星和木渝有什么不同么?”
太子摇头道:“我也不知,他们安家的神通,钦天监恐怕望尘莫及,听说他们修的归墟天合道,能令人返老还童,青春不老。”
萧霈云不以为然,这些乱力乱神的东西,她向来是不信的,什么长生不老,不过都是些远古传说,生老病死乃是天规地律,谁又能打破,转头看见太子一本正经,顿觉好笑道:“这你也信,好像你见过似的。”
太子却笑不出来,他负手而立,正色道:“你瞧那安道源有多大年纪了?”
“跟你年纪差不多大,或者比你小个两岁吧。”
“他如今四十有八,再过两年,便到知天命的年纪了。”
萧霈云闻言惊道:“四十八?”
她震惊过后,还是觉得荒谬透顶,连连摇头道:“不可能,兴许他们安家驻颜有术也未可知,返老还童这种事,实在太过荒诞。”
渡口再度喧哗,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萧霈云朝下一看,礼部官员和那安道源寒暄过后,一众人簇拥着他离开了。
“阿云,你果真不信长生么?”
“我不信。”萧霈云再度摇头。
那帮人正朝这茶楼前走来,她踮起脚探出头去,想看看四十八岁的老男人,到底有什么绝世姿容令那些姑娘们尖叫不止。
那安道源微微抬头,好似朝萧霈云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在一楼的木窗上敲了三下,他皮肤极白,不是病恹恹的苍白,也不是女人那般涂脂抹粉的白,阳光照耀下,宛如无暇的美玉一般流光溢彩,他眉眼艳丽,只是随意抬头瞧了一眼,萧霈云便觉勾魂摄魄,心里暗自赞道:好俊的男人。
待那些人走远,再也瞧不见了,她才从惊叹中回神,瞥见兄长神态凝重,似有烦心事,便有心逗他一逗,问道:“怎么了?难道父皇没让你迎他不高兴了?”
太子极得兴文帝信任,历来有使臣来访,都会命他前去与之周旋,这次却绕过他,直接命礼部的官员去了,想来这使臣不是太重要就是太不重要,太子心中不快也在所难免。
太子收起沉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然不是。”
萧霈云了解她这位皇兄,自小得天独厚,意气风发,能令他忧愁的,左不过是东宫里那一亩三分地之间的繁杂锁事,今日见他这般神情,却知他心中另有心事,只是他不愿多说,她也懒得多问。
眼看晌午将至,算算时辰,欧伯卿也该忙完了,她想早些回去,便同太子告别,唤了溶月要走。
行至楼梯口,太子叫住她:“阿云,你真的不信世上有长生这回事?”
萧霈云眨眨眼,不明白她这位皇兄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同样的问题问过好几次,好像十分在意,她笑颜如花,答道:“哪有什么长生啊,古往今来,那么多人求长生,可又有哪个真的长生了,最后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难道你竟信这些无稽之谈?”
太子摇头道:“我也不信。”
萧霈云瞧他模样十分纠结,笑道:“你快回去吧,一个人总归不安全,万一遇到刺客,别说什么长生了,就是今生都没喽。”
说完带着溶月扬长而去。
夜,圆月当空
京城闻名的九街十三巷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脂粉香气横贯长街,丝竹吟唱不绝于耳。
这九街十三巷虽然青楼林立,但也只有潇湘苑和红袖轩最为超群,那厢温君彥砸重金捧出个朝音娘子,无数文人骚客慕名而来,使得潇湘苑一时风头无两,这边红袖轩的老板亦不甘落于人后,不知从哪搞来个北境舞姬,广发花贴遍邀京城权贵名士,人还没见着,声势倒是颇为壮大。
此刻红袖轩人头攒动,座无虚席,都只为一睹那北境神女的芳容。
“真他娘的人多,都跟没见过北境娘们儿似的,赶着来认娘么?”一个粗鲁大汉环视一周,啐道。
他坐在一楼正厅,此处人声嘈杂,跑堂吆喝声、调笑嬉闹声、吹牛打诨声交杂不断,他声如洪钟,就怕同伴听不见。
“就你多嘴,你不也赶着来认娘么。”他旁边一个瘦小精悍的男人说道。
“放屁,要不是你说今天头儿要来,跪下来求爷爷都不能给你这个脸。”他翘起二郎腿,又道:“我说路老狗你是真抠门儿,请客就买这破地儿,你咋不买那西北角上呢,这破地儿是咱头儿该坐的地儿嘛,要不咋说你娶不到老婆呢,就你这抠门劲儿,哪个姑娘敢嫁你。”
那粗鲁大汉嘴上骂骂咧咧,眉眼间却尽是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他奶奶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一说下值后走着,你他妈跟只哈巴狗似的黏上来,赶都赶不走。没姑娘嫁我难道就有姑娘嫁你了,你媳妇指不定是哪个猴儿呢,能买到这儿都是托了我干爹的福,不然能便宜了你这兔崽子?”
他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不经意往门口处扫了几眼,似在等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字数有点少,大家将就着看,过两天会把前几天欠的字数都补起来!谢谢小可爱萌支持!!!笔芯!

第14章 北境舞姬
那大汉闻言哈哈大笑:“你还有干爹在妓院,是哪家院子的龟公,回头哥哥多照顾照顾他生意。”
那瘦子斜睨他一眼,看大汉的眼神都不对了:“看不出来啊,你还爱找龟公玩呢,我还真不知你有这癖好,兄弟倒是想找几个陪你玩玩,就是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卖身啊。”
那大汉自知说错了话,听他奚落,却也不恼,笑嘻嘻地勾住瘦子的肩,说道:“你干爹肯卖不就得了,到时候别忘了叫老子声干娘。”
那瘦子边夹菜边抖落了两下肩膀以示反抗,大汉手臂却跟长在他身上似的,勾着他干娘长干娘短,那瘦子无奈,笑骂道:“滚滚滚,你干爹才龟公呢,你全家都龟公,我干爹是干倒卖行当的,啥都倒。”
那大汉贱兮兮撩着瘦子:“ 那不就是黄牛么?啥都倒,能给你倒个媳妇么?”
“能给你倒个老爹,来,叫声爹听听……”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侃着,不知不觉喝完了一壶酒。
门口处进来一位年轻公子,他小麦肤色,玄衣便服,身后跟了两个随从,正拦住一位小厮询问些什么,那大汉率先看到,站起身招手,喊道:“头儿,这呢。”
那男子循声望去,打发了小厮,径自走了过来,大汉和瘦子忙起身相迎,神情甚是恭敬,男子大手一挥,叫他们不必多礼,五人方才落座。
那瘦子名唤路笱,和“狗”字同音,久而久之就多了个路老狗的诨名。那虎背熊腰的大汉名唤刘彪,跟男子同来的两个随从一个名唤孙全胜一个名唤林德兴,四人同属禁军之中的虎贲军,他们的头儿自然就是温君彥。
刚坐下,诸人忙活着给温君彥斟酒,那路老狗拦住诸人,变戏法似的从桌下提起一个坛子,拔掉酒塞给温君彥满上,温君彥小酌一口,赞道:“好酒。”
路老狗笑道:“那是,这酒是我爹二十年前埋下的,平常都不舍得喝,今儿专程挖出来孝敬头儿的。”
“这亲的可比那干的大方多了,给我也来点儿。”刘彪笑道。
路老狗瞪他一眼,呸道:“就你这副臭德行,不配我这酒。”
嘴上骂骂咧咧,却还是给他斟满。
孙全胜一脸茫然,问道:“什么干的亲的生的煮的,你们这帮没眼力劲儿的怎么换了地儿,咱头跟那潇湘苑的朝音姑娘才热乎几天,你们这就把人拆散了。”
刘彪边喝酒边骂道:“你才没眼力劲儿呢,没看见今天都往这红袖轩跑嘛,自然是有更稀罕的玩意儿。”
见那孙全胜一脸疑惑,刘彪又道:“你没听说啊,这来了个北境女人,都是来瞧她的。”
孙全胜闻言一拍大腿,说道:“原来就是这事啊。”
“哟,瞅你这意思,是早就听到什么风声了?”
“也没什么,前几天底下有人递了两张帖子孝敬咱头儿,头儿说没空就拒了,早知道你们今儿要来,就劝头儿收了,那可是神霄云舍,比在这舒坦多了。”
这青楼妓馆虽是下九流,却也十分讲究,三楼雅间号称神霄,专门接待达官显贵,若非处尊居显,即便有钱也是买不到的尊贵,二楼名曰紫阙,比之三楼略逊一筹,是鸿商富贾云集之地,这一楼便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俱全,随意的很。
那孙全胜直言直语,说得路老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跟温君彥时日尚短,自个儿也不比那些望族子弟,便是这一楼也是托了好几重关系才拿到的票,温君彦向来不拘小节,他便也没多想,但一听别人巴结起来都是这等手笔,不禁担心今日种种安排折了他的身份,好事变坏事。
温君彥头也未抬,说道:“要说舒坦还是这里舒坦,上去免不了要应酬一番,哪还有心思喝酒。”
路老狗闻言大为感动,忙重新为他斟满酒。
此时楼中一片骚动,都在叫骂北境舞姬怎么还不出来,旁边那一桌尤甚,一时整个楼中沸反盈天,乱作一团。
那刘彪冷哼一声,骂道:“都说读书人斯文,整个楼里就数他们叫的最欢,我耳朵都要聋了。”
那厢七八个书生独占一桌,正自骂得欢畅,一个麻子脸的龟公赔着笑脸上前来规劝。
这时,始终未开口的林德兴“咦”了一声,不住打量那几个书生,刘彪笑道:“怎么?有你相好啊。”
那林德兴也不恼,接道:“相好没有,倒有个眼熟的。”
他指着其中最凶悍的那个书生说道:“这人前几日与公主起了冲突,他眉头上那疤就是公主砸的。”
那凶悍书生正是当日茶楼中的白袍客,名唤张孝全的。
“哟,这人什么身份啊,还有机会得罪公主。”说这话的是刘彪,他跟温君彥时间最久,知道这位大爷忌讳什么,他偷偷打量温君彥,见他面无表情,只淡淡朝那书生看了一眼。
林德兴摇头道:“我也不知,那日我奉命接应木渝国使臣,在运河边的茶楼里盯梢,不曾留意过他们起了什么冲突,后来吵闹声实在太大,我怕出了岔子,才躲在楼梯边听了一耳朵,这厮嘴里不干不净,骂什么半点朱唇万人尝,才惹恼了公主。”
那刘彪听得心惊,当下察言观色,见温君彥面色并无起伏,才稍稍放心,转念一想,又觉得温君彥这反应太过淡定,有些不寻常,小心试探道:“这小子欠打,要不然咱给公主出出气?”
“哟,平时没看出来你这么忠心耿耿啊。”那路老狗不明所以,嗤笑道。
刘彪闻言哈哈大笑,说道:“那是,毕竟咱拿朝廷的俸禄。”
说着朝温君彥瞥了两眼,见他没反应,只好讪讪收了话头。
楼中灯火一层层熄灭,整栋楼顿时陷入黑暗当中,唯有月光与院中的烛火射入几缕,众人正惊疑间,“咚”地响起一下敲鼓声,紧接着响起第二声、第三声……那鼓声逐渐递增直至似有万马奔腾一般。
孙全胜笑道:“嘿,这北境女人一个个长得跟鬼似的,没想到还挺有花样,这鼓声听得老子都振奋。”
他声如洪钟,引来旁边的人侧目,张孝全回头瞟他一眼,冷哼道:“这是北境有名的出征曲,钲人[]伐鼓,陈师鞠旅,自然有如雷霆,气势磅礴。”
他见孙全胜短衫长裤,武夫打扮,一脸茫然的样子,轻蔑道:“谅你也听不懂。”
孙全胜登时大怒,此时台上忽地亮起,那台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圆形巨鼓,一蒙面女子侧卧于鼓面之上,她红衣似火,将露出的肌肤衬得如玉一般。美人微微抬眸环视,只见她眼尾上挑,睫毛纤长,瞳孔是淡淡的琥珀色,端是倾国颜色。
此女刚一出场便引得众人拍手叫好,那张孝全也忙转过头去喝彩。
笛音乍然飘扬,那女子一个旋身便由侧卧改为半跪,她低眉垂目,玉白的手指拈着一条红绸,轻轻巧巧地朝众人行了一礼。
全场不知从哪爆出一声“好”,紧跟着喝彩声从四面涌来,连孙全胜也顾不得与那白袍书生计较,大力鼓起掌来。
台下喧嚣,台上女子却似浑然不觉。
那笛音响过之后,女子站了起来,她赤足踩在鼓面上,上身微微斜倾,将那红绸抛至高处,又陡然抽回,将那红绸甩至右下。那女子面貌如何,被一块红纱遮住,隐隐约约,道不真切,单看她衣着大胆,暴露之处骨肉均匀,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柴,便知是绝代佳人。
女子随鼓声而动,将那红绸甩得分外灵动,恍若手中拿着的不是红绸,而是行军打仗的战旗一般。
笛音再度响起,从低至高,由缓至急,如银瓶乍破,惊雷乍起,那女子也随笛音回旋而舞,霎时楼中涌起一股异香,似从这北境舞姬身上弥漫而来,满楼宾客看得忘情。
鼓上女子身形绝美,一身红衣金饰飞扬而起,整个人似烈火燃烧,端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满楼宾客击节称叹,银票抛得漫天飞舞。
那女子越舞越急,越转越快,遮面的红纱飞了出去,飘飘扬扬落下,正落在那张孝全头上,那舞姬掩袖回眸,朝他眨了眨眼,周围顿时激起一阵调笑欢呼声。
张孝全取下头顶的红纱,放至鼻尖轻嗅,这面纱上的香气跟楼中弥漫的别无二致,竟真是这舞姬的体香,如同致命的春,药,那丝滑触感,像她的光洁的肌肤一般,他淫,心大盛,顿觉小腹之中一股热流升腾而起。
鼓乐声未断,那女子上身微微前倾,一手遮着脸,娇羞无限。另一只手翻了个花,朝张孝全伸出,似是讨要那红纱。
“神女在叫你呢,你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滚,明明是在看我。”
“这红纱怎么偏落你头上,出门烧高香了吧。”
与他同桌的书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无不艳羡。
获美人青睐,那张孝全心中暗自得意,见台上舞姬再次朝他招手,他推开众人,左右瞧了一翻,竟未看到上去的台阶,一时犯了难,他径自走到台前,撩起衣摆,双手往台上一撑,脚下打了两个滑,也未能上去。
“兄台不要急,我送你一程。”这话不知谁说的,只觉有人抓住他的后襟,一把将他扔了上去,那张孝全“啊”地大叫一声,便在神女面前摔了个狗啃泥,满堂哄然。
张孝全趴在地上,手肘膝盖火辣辣地疼,他回头怒视台下,只见邻桌那玄衣公子正双眼含笑,举起酒盏,朝他遥敬一杯,想来刚才发力的便是他。
笑闹声此起彼伏,他恼羞成怒,全然不复刚才的春风得意,将那面纱递过,便匆匆下台。
作者有话要说: 温君彦:表面笑嘻嘻,内心mmp,骂我小伙伴都得死~
路狗等人:大哥你这么能舔,你的小伙伴她知道嘛?
女主隔空打了无数喷嚏!!!
男主:你尽管舔,我媳妇看你一眼算我输!
作者:emmmmm,你媳妇后面可能想砍死你!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第15章 阿满姑娘
“你什么意思?”张孝全满面怒色,一掌拍在那玄衣公子面前的桌上,指着他讨要说法。
那玄衣公子浓眉舒展,毫无惧色,不是别人,正是温君彥,他自顾斟满酒,放置鼻尖轻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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