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宠婢—— by相吾
相吾  发于:2023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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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长安那些高门子弟个顶个的纨绔,也就个柳荣还有几分才气,也早就被他害得丢了名声,他难道还要担心时尘安会看上他们?
靳川言相信,时尘安的眼光不会这样差。
可是相信归相信,等?真到了御花园坐着的时候,靳川言才对自个儿的小心眼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他的心当真比针眼还要小,哪怕时尘安只?是轻轻地?把目光落到某个公子身上,一瞬之后还没有移开,他心底就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叫嚣杀了他,杀了他,然后把时尘安带走?,带回未央宫,囚起来?。
那刻,他的患得患失当真到了顶。
他害怕时尘安当真会觉得他没有那么好?,害怕时尘安当真会喜欢上其他的男子,更害怕时尘安会不要他,把他一个人丢在冷冰冰的皇宫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尤其是当时尘安脱口而出?一句‘我能理解他的害怕’时,简直把靳川言所有的侥幸击碎在了原地?。
便是他费尽心机,耗费心血在时尘安面前做尽伪装又如何,他的本性早在还没有爱上她之前暴露个彻底,她如此地?清楚他是个什么德性,是个多么坏的人。
时尘安是聪明的孩子,她哪里会轻易地?被他蒙骗,忘记过去?。
靳川言认清了这个现实,他简直快要疯了。
一只?素白的手抬了起来?,放在了靳川言冷硬的面颊上,他的眼睛睁得那么大,目呲欲裂的,乌黑的眼球里溢上了红色的血丝。
这是张很可怕的脸。
但时尘安已经不怕他了。
她伸手掐住了靳川言的脸,虽然她的力气小,掐不起什么脸肉,但也足以让靳川言脸露错愕,那股游走?在失控边缘的疯劲就这么散了些。
时尘安掐着他的脸,把他的耳朵扯了过来?,不满地?对着他的耳窝吼道:“靳川言,你个王八蛋,你在说什么?”
靳川言脸上的疯劲彻底没了,他怔怔地?看着时尘安,脸上迟疑地?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时尘安还在骂他:“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无情无义的人,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你当我是白眼狼?你,你竟然怀疑我的品行!”
靳川言的眼珠子迟缓地?动了动。
莫说他现在是九五至尊,便是做太子的那几年,也没有人敢这样没大没小,毫无规矩地?斥责他。可尽管如此,靳川言却仍旧毫无怒气,反而还跟变态似的,挨了骂,心里头却舒坦了很多。
他慢吞吞地?道:“哦,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时尘安用她的小手指戳靳川言的额头,感谢靳川言今日犯懵,直到现在都忘了把她放下?来?,否则,就两人的身高差距,她甭想这样轻易地?点到靳川言的额头。
——早在靳川言戳她额头教她识字时,她便想着有朝一日也要戳回来?。
时尘安气鼓鼓的:“靳川言,你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什么。”
靳川言眼尾耷拉了下?来?,连着眼睫也被压进弧度流畅的眼皮里,此时他不像是狩猎的孤狼了,反而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靳川言控诉道:“方?才你因为我可怜那个怂……公子却也是铁打的事实,不仅如此,你还说你能理解他,你这样说,分明还觉得我是个坏蛋。”
他快速地?告完时尘安的状,便将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只?有眼尾还可怜巴巴地?垂着,那副样子仿佛在说‘我真的受委屈了,你快来?哄我啊,快来?啊快来?啊快来?啊’。
时尘安简直要叹息,她无意识地?学着靳川言的样子,捧起了他的脸——只?捧起来?一点,她便很快反应过来?靳川言为何总爱这样与她说话,因为她太矮了,捧着她的脸,两人还勉强能平视,如今他这般捧着靳川言,反而是在自揭其短。
时尘安心里小小尴尬了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道:“靳川言,你成日在瞎想什么?你老是凶巴巴的,别?人当然会害怕,可别?人不是我,没有机会发现你凶归凶,其实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我不想别?人一直误会你,将你视作避之不及的凶神恶煞。”
“靳川言,你理应受人敬爱。”

靳川言一直都是最顶尖的狩猎者。
他出身尊贵, 一向要得到的也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东西,因此从小到大?,他都极赋耐心地磨练狩猎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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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时尘安也是如此。
靳川言一向了解他的小姑娘, 外?表柔柔弱弱, 天真又无?害,却偏偏生得?一身倔筋犟骨,是最吃软不吃硬的, 因此那些强硬的手段不仅对?她?没有用?,反而很可能落得?玉
石俱焚的下?场。
那愚蠢的小要便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靳川言敛起脾气?, 耐着性子与时尘安周旋, 过程自然是极为磨人的, 好几次靳川言都差点前?功尽弃, 想要直接锁了时尘安去, 但好在?, 每一次他都及时克制住了。
倘若没有及时的克制,他又要从何?处去听到如此动人的话?
靳川言原本抿紧的唇线松了,那唇角克制着, 要翘不翘的,笑意才?溜出个缝来,又被他用?力地收了回去,他尽力地板着脸:“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那下?垂的眼尾却背叛了他的意志, 高昂地挑了起来。
时尘安小声嘟囔:“你不信就算了, 好心当驴肝肺。”
靳川言扬长了声调:“信, 我哪里不信了?”他用?手?带着时尘安去摸自己的心, 心自然是摸不到的, 只能隔着胸意思番,感受个跳动, 偏那夜里发生的事对?时尘安来说太过惊惧,她?的手?方?才?触碰到他的意料,便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她?迅速抽手?,转身。
倒留着靳川言空手?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那受冷落后的委屈滋味就又蹭蹭地往外?咕噜咕噜冒了。
“时尘安,你连我的心都不信了。”
他熟稔地控诉,一顶高帽又扣得?时尘安眼冒金星,她?简直有口难辨:“我何?尝又是那个意思,不过是顾及着男女授受不亲罢了。”
简直是羞什么,就想什么,时尘安的目光止不住往靳川言胸前?乱瞟,他今日穿得?极为随意,仿佛为了合衬她?,穿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衣襟扣得?严严实实,任谁都想不到严丝合缝的衣料下?,他有着肌理细腻,弧度饱满的胸肌。
靳川言却似好像才?想起‘男女授受不亲’几个字,他面色一变,道了一句‘糟了’,引得?时尘安困惑地看向他,那心里的不安也?大?了几分:“怎么了?”
靳川言慢吞吞道:“我忽得?想起方?才?我那样带走你,那些?公子莫不是要误会了我与你之间?的关系?”
靳川言是如何?带走她?的?
时尘安方?迟钝地忆起,当时靳川言极为熟练,没有丝毫犹豫地便将她?抱起来,并把她?的脸摁进了自己的怀里,那模样叫外?人瞧着,便是再正经的心思都得?歪三分。
时尘安脸色也?变了。
靳川言极其自责,道:“都怪我,那秽味一起,我便只顾着不想叫你闻到,却没有考虑过外?人的想法,现在?他们必然都已经误会了。”
他这样说了,时尘安哪能当真去怪他,毕竟靳川言到底是为她?着想,毕竟那公子当众溺尿,实在?不雅观。
因此时尘安只能闷闷地道:“左右外?头传言风风雨雨,也?不是一两日了,随它吧。”
她?却知传言只是传言,比不上今日二十人的亲眼见证,在?他们心里,恐怕是已经把传言坐实了,如此一来,长安城里门?风清正的人家怎肯要她?做儿媳?不止今日的春日宴白办,往后这些?宴席也?是不必再办了。
靳川言愧疚地用?手?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时尘安:“时尘安,别难过了,你不如直接来骂我。”
时尘安道:“我骂你做什么,原本我也?不想招婿,我只是不想……”她?瞧着靳川言的神色,到底没忍心把后面三个字说出来。
靳川言却顺承地接了下?去:“只是不想嫁给我罢了。为什么?时尘安,我就这般不好?”
时尘安才?要说话,靳川言便先自嘲一声,道:“瞧我这话说的,我自然是不好的,否则何?至于这把年纪,同龄人的孩子都可以满地乱爬了,我却连个娘子都娶不上。”
倘若刘福全在?这儿,自然又要敬佩起靳川言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了。什么叫娶不上娘子,分明是靳川言眼光挑剔,又对?男女之事过于迟钝,素日清新寡欲地连那方?面的要求都想不起来要有,这才?导致进言选秀的折子压了又压,适龄的姑娘只得?捏着帕子含泪出阁。
可谁叫靳川言脸皮厚呢,他自然有本事一边罔顾事实,又一边毫不心虚地扮起落寞神色,叹声道:“也?罢,你总有一日要离开皇宫的,趁着我们相处时日尚浅,情意还不算十分深厚,我还是尽早送你出宫,如此,再等?我回到那冰冷,黑暗,清寂的未央宫中后,我才?不会觉得?我竟是这般可怜。”
他形容得?过于具体,时尘安顺着他的话一想都觉得?受不了,她?揪着靳川言的袖子,道:“你哪里就不值得?喜欢了?长安城姑娘那样多,你也?不是各个都见过,你放心,有我和柳菁,林唤春在?,必然能替你找到心上人。”
靳川言额头青筋绽起,差点要痛苦地扶额了,时尘安当喜欢这事是配菜吗?一水牌子写遍天下?菜肴,轮流转到面前?,总能尝到一口满意的味道?
刘福全还说他不开窍,就该叫老太监来看看,到底谁不开窍。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要怪还得?怪他自己,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么个木头呆子。
靳川言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打落门?牙往肚里咽。
时尘安却自以为寻到了个极好的法子,她?兴冲冲去找柳菁和林唤春商议此事,林唤春大?大?咧咧抓着扇子摇风,一听就笑:“这不就是选秀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说着一双笑眼就望向了柳菁,柳菁正捻着块水晶糕尝着,闻言倒也?没有丝毫慌张局促,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手?,方?才?道:“陛下?同意选秀了?”
时尘安道:“我没有与他提起这件事。”
岂止是没提,她?是压根没有想起还有选秀这回事,如今听了林唤春点她?,她?才?想起小郑确实与她?说过,皇帝选妃嫔,靠的就是选秀,和寻常的两家议和不同,选秀是只要皇帝看上就好,不用?管姑娘家的意愿。
既然如此,靳川言怎么会讨不到娘子呢?
时尘安迷瞪瞪地想着。
林唤春却拉长了语调,道:“恐怕又是不同意吧。”
时尘安下?意识问道:“为何?不同意?他……年纪也?大?了,却是该为社稷考虑了。”
林唤春道:“明面上的说法是选秀劳民伤财,况且政务繁多,无?心后宫,因此不想办,但私下?里谁知道呢,或许京中贵女,陛下?一个也?瞧不上。”
说着,她?一双细长眼儿将时尘安上上下?下?扫了会儿,又抿嘴笑向柳菁:“我瞧着,大?约就是看不上。”
这下?,连时尘安都瞧出来了今日林唤春格外?针对?柳菁。
柳菁忽然遭到好友的针对?,却也?不生气?,仍旧坐得?四平八稳,态度与往日一样平和:“尘安,你要劝陛下?选秀。如你所说,陛下?已过弱冠之年,虽身强力壮,但培养
社稷之君也?需漫漫时日,他该为大?周考虑了。”
林唤春道:“何?必要考虑选秀,等?尘安入了宫,她?自然就把东宫太子生下?了。”
“不一定,”柳菁沉稳地道,“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咒尘安,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这世上多的是妇人诞不下?麟儿,也?有诞下?了却养不活的,宫里多几个女人,也?是备着不时之需。”
“柳菁!”林唤春一巴掌把手?里摇着的团扇拍到桌面上,“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尘安是我的好友,我自然希望她?可以诞下?皇长子。”柳菁又把话题拨了回去,“可即便她?生下?了太子又如何??她?连中馈都不会掌,何?况又是掌管后宫,她?需要有人协助她?,帮她?稳住凤位和威风。”
林唤春忍无?可忍,道:“你不如直接和尘安说,叫她?请陛下?高抬贵手?,放你这个痴情种入宫算了。”
时尘安难掩诧异,目瞪口呆地看向柳菁。
柳菁扶了扶鬓,没有说话。
林唤春简直恨铁不成钢:“陛下?确实救过你,但他救你不是为了救你这个‘人’,他连你是谁都记不清,更是早把此事抛之脑后,你又何?必对?这救命之恩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跳进后宫这牢笼?柳菁,你再痴情也?得?有个限度。”
柳菁抬眸,清清冷冷道:“唤春,你又不是我,怎能代我决定我的感情的低廉与否。”
林唤春算把话说尽了,没好气?地坐下?,抓起团扇,烦躁地把扇子摇出了残影。
柳菁说了会儿,觉得?口渴,慢条斯理地斟茶。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目睹整个争吵过程的时尘安正陷入一种极大?的震撼之中。
先不谈柳菁,就是林唤春,再不喜柳菁入宫,但在?骂她?的时候也?没有提一句‘这是尘安的夫婿,你不该觊觎’。
她?们似乎直接默认了靳川言会有三宫六院,正如每个略有家私的男子都会有三妻四妾。因此她?们并未觉得?当着时尘安的面,盘算靳川言,分瓜靳川言有何?不妥。
好像她?合该得?不到一份一心一意的完整的爱。
时尘安想到从前?跟着阿姐去邻村看戏,遇到那些?妻妾相争的戏码,周围的坐席上总会传来对?那妻妾的批评,有男的恨恨骂女人心犯嫉妒,不是好妇,更有女子觉得?丢脸,急与她?们划清界限,自言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们中有人说,男子有何?好争,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争来反而叫自个儿生气?,不如只将他当作钱袋子,妻妾几个关起门?来嘻嘻哈哈过日子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好似这般说,能显得?她?们极为洒脱似的。
那个时候的时尘安也?这般想,可阿姐不是这样想的,回去的路上她?牵着时尘安的手?,提着灯,告诉她?:“人是人,不是个物件,你不能叫人把所有的感情都撇开,那不合天理。就譬如大?黄,那还是个畜生,可是往日它略与我多亲近一分,你也?要不高兴,为什么?”
时尘安道:“可若我不爱他,只将他当作钱袋子呢?”
阿姐道:“你兄长想叫我换亲过去的那家,虽则家贫,身有缺陷,但好歹有门?手?艺,可以养活一个小家,你仍旧赞许我的不同意,没有劝我将他撇开,只把他当钱袋子,为何??”
时尘安道:“因为阿姐不喜欢。”
阿姐笑着摸她?的头:“是啊,不喜欢,人的感情哪是这样轻易就可以忽略的。何?况,你不觉得?她?们那些?话说得?洒脱,却正中了那些?男人的下?怀。他们才?不管女人心里有没有他,这是女人才?会有的想法,他们只要后宅和睦,有人能替他们打理家务,生养孩子。女人心里越洒脱,他们就越高兴,越可以痛痛快快纳妾。依我说,就得?嫉妒,就得?闹,心里不痛快了,为何?要忍?我不痛快就得?所有人不痛快,最好闹得?男子断子绝孙,连家都不敢回,才?是好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是时尘安还觉得?阿姐的想法太过疯狂激进,不像她?素日温和的性子,可直到这么一刻,她?面对?如此平静地分瓜她?的‘夫婿’的柳菁与林唤春,时尘安终于明白了阿姐的想法。
倘若,倘若靳川言要选秀,要把三宫六院全部都塞满,她?是决计做不来大?度的皇后或者置身事外?的脱俗之人,她?肯定日日夜夜都要受着嫉妒折磨,并且要把家宅闹得?鸡犬不宁,直到她?能脱身痛苦。
柳菁说得?对?,她?做不来皇后。

靳川言回暖阁时, 时尘安正趴在案桌下,拽他用来垫桌脚的折子。
靳川言是个念旧的人,哪怕如今他的身高已与这案桌配不上了, 他也不舍不得换, 搁在暖阁里,宁可用折子垫着桌脚,堪堪用着。
不过也因为垫桌脚的折子太多, 他也记不起时尘安眼下拽的这份究竟是哪一份,他起了些好奇, 帮忙把案桌抬起, 看时尘安顺利将折子抽出来后, 随口便问:“你?要这折子做什?么?”
时尘安打开折子, 从头到尾略看了一遍, 确认没有寻错后, 她板着脸,把折子递给靳川言,然后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闹得靳川言满头雾水。
他打开扫了眼,就被‘选秀’二字刺得脑壳疼,他转过头去,看时尘安捧着盏凉茶坐在窗边, 明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却?仍旧梗着脖子望着外头星子寥落的夜空, 还有被烛火照亮的黄瓦红墙。
靳川言合上折子, 单手拎着, 将手与折子都背在身后,轻手轻脚走?过去, 觑着时尘安的神?色,道?:“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不高兴了?”
她的神?色谈不上不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只?是有些小?性子上头,不怎么想看到靳川言罢了。
“你?又骗我。”
靳川言‘嗯?’了声,声音略疑惑,好似无辜得很,内心?却?极其?紧张地迅速将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检查了一遍,再次确认自己的狐狸尾巴还严严实实地藏着。
时尘安的脾气却?被靳川言这佯装无辜的声音给顶上来了,她冷笑了声:“你?前儿告诉我,京中没有肯入宫的贵女,我看事实并非如此,只?要你?肯点头选秀,这三宫六院怕登时就能被塞得满当?当?的,靳川言,你?行情当?真好得很呢。”
靳川言一愣,道?:“怎么可能?就连那些男子见?了我都会吓得溺尿,何况女子?她们?便是肯入宫,也是皇命所致,哪里是心?甘情愿。”
时尘安道?:“若我能替你?寻到一位真心?仰慕你?的女子呢?”
靳川言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用目光慎重地审视着时尘安的神?色,只?一会儿功夫,他便道?:“今日?你?见?了柳菁和林唤春。”
不是疑问,而是极笃定的语气。
这事瞒不住,时尘安便没有否认。
靳川言的眼眸便瞬间亮了起来,那止不住地笑意?将寒星般的眸子润得柔情婉转,他在时尘安面前坐下,眼疾手快地在她要转头之?际,扶住了她的脸颊。
在他的掌心?里,时尘安若炸毛的小?猫,睁着圆溜的眼睛瞪他,而他慢条斯理又极为舒心?地用拇指抚了抚时尘安嫩生的颊肉,他的唇角上翘起愉悦的弧度,道?:“尘安,你?是在因此吃味吗?”
“什?么吃味?我好端端地吃什?么味?”时尘安根本理解不了这个词,她认认真真地跟靳川言解释,“我与她们?谈过,我才确信我做不了大度的正房夫人,可以心?无波澜地看着夫婿纳妾,还要贤惠地替他养庶出的孩子。”
“哦。”靳川言应了声,不像是很在意?的模样,他所有的注意?力与兴趣都在捏时尘安的脸颊。
时尘安的肌肤滑腻,颊肉绵软,揉捏起来手感相当?好,总是引着靳川言的手无意?识地就放在了她的脸颊上,爱不释手地揉捏。
时尘安见?他这样子,便觉得他是轻看了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生得娇小?,骨架玲珑,瞧着就像是能被人轻易拿捏的弱猫,而不是可以一口咬断咽喉的猛虎,因此哪怕她再张牙舞爪,也不会有人将她的威胁当?回事。
时尘安有些气闷,一掌拍在靳川言的手背上,掌心?往下摁,方才勉强阻止了他不规矩的手,将他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我没有骗你?,我杀过人,我当?真做得出来。”时尘安绞尽脑汁地想,“倘若你?要纳妾,我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拿起菜刀剁你?的命根子。”
靳川言一顿,道?:“剁命根子未免太过血腥,还会影响到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不若换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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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尘安抬高声量:“靳川言,是我在生气,不是你?!”
靳川言哄道?:“我知你?生气,我没有不让你?生气,我只?是觉得这法子会连累你?守活寡,因此觉得不好。不若如此,我这就叫刘福全去打副腕粗的手链,脚链交给你?,若是有一天我不乖了,惹你?生气了,你?把我锁起来,这样好不好?”
才刚扬言要剁命根子的小?姑娘张了张嘴,十分犹豫:“这不大好吧。”
“怎么就不好了?”靳川言振振有词,“你?养大黄时是不是也是如此?若狗不乖了,就把它锁起来,关进笼子里,叫它好好反省自己。”
时尘安慢吞吞道?:“可是靳川言,我怎么觉得这对你?来说?不是惩戒,你?在说?这个的时候,眼里都带着笑意?欸。”她打了个哆嗦,眼里有了惊恐,她道?,“你?个变态!”
靳川言就有些不大好意?思了:“有吗?”那笑意?顿了顿,很快又流淌了起来,“可是时尘安,我又不会纳其?他的妃嫔,恐怕是盼不到你?把我锁起来的那一日?了。”
时尘安满眼都是不信:“你?怎么会不纳妃嫔?”
“为何不信我不会纳妃嫔?”
“因皇帝都是要纳妃嫔的,所有人也都说?你?会纳妃嫔,你?没道?理不纳。”
靳川言看着时尘安,在他的注视下,时尘安有些难为情地咬了咬唇。
靳川言抬手,时尘安闭上眼,等着他赏她一个脆瓜。
她知道?一个贤惠的娘子非但?不会有嫉妒之?心?,而且还会主动为夫婿张罗纳妾之?事,若她这般,人尚且未出阁,就把妒名扬开,是顶顶蠢笨的做法。
靳川言都好脾气地忍了下来,她却?并不领情,还要蹬鼻子上脸,与他胡搅蛮缠,不信他的承诺。
男子的话再不可信又能如何,难道?她还当?真能把他的心?挖出来?这样不知见?好即收,也不知道?是谁把她的脾性惯得这般大。
时尘安也知做错了,因此她等着靳川言与往常般教训她,叫她记得悔改。
但?那脆瓜到底没落下,大掌缓缓放下,揉揉她的脑袋,耳畔是靳川言淡却?坚定的语气:“我只?要你?。”
时尘安,我只?要你?。
时尘安再次掀入了茫然之?中,她根本无力招架靳川言的表陈,只?觉心?口被塞得太满,满到她的脑子也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来,等靳川言去了净房,她还是那般坐着。
不过转瞬的功夫,时尘安便感觉内心?的惶恐在一点点放大,直到成了张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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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川言对要时尘安这件事是这般的坚定,好似他已经拿过秤细细称量过,知道?三宫六院的美人捆在一处也比不过一个时尘安,他这样中意?时尘安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时尘安没有办法从中感受到任何的喜悦与甜蜜——或许也有罢,只?是惶恐太大,轻易地就将这些遮盖了过去。
时尘安不明白靳川言为何这般中意?她。
她把自己从头到脚搜罗了一遍,也找不出一例讨喜之?处,竟能得靳川言的偏爱至此,甚至都可以为她而弃了那许多美人。
或许,这只?不过是他哄骗之?句,男人一向是最会花言巧语的。
时尘安这般逻辑自洽。
她想得过于出神?,因而都没察觉已经洗漱完毕的靳川言的行踪,等她从思绪抽身时,也就免不了被凑在眼前的靳川言吓了一跳。
靳川言半蹲在她眼前,也不知托着下巴看了她多久,一脸若有所思。
时尘安扶着圆凳,勉强把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的身子稳住,但?显然靳川言就是来折腾她的,她眼里尚且含着被吓出的眼泪,人就被靳川言抱了起来。
时尘安心?里还别扭着,梗着脖子将双臂垂着,靳川言瞧了她眼,没有说?话,他手臂强壮,自然能好好地托着时尘安。
他把时尘安放在了那张失了平衡的案桌前,丢了张纸给她,时尘安没好声气:“干什?么?”
“喏,”靳川言也给自己拿了张纸,“从现在起半个时辰内,我们?给彼此列张优点单子,瞧瞧最后谁写得最多。”
时尘安一怔,她想到方才自己苦恼的事,再看眼前这张白纸,颇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来。
靳川言提笔舔墨,半开玩笑道?:“快些写,若是你?寻出的优点写不满半张纸,我可不会放过你?。”
时尘安道?:“写得满半张纸,怎么会写不满?”
她说?着也拿起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落下了第一个字,在她眼里,靳川言自然是极好的,好到她想和他做一辈子的家人,好到她不愿用夫婿这样的词去玷污她。
男子么,一旦成了亲,做了别人的郎君,总免不了流露出几分狰狞,时尘安不愿看到靳川言薄情寡义的一面,她宁愿他仍旧孤身落寞。
很快,时尘安便住了笔,望着写得满当?当?的半张纸,她颇为满意?地抬起手,才想迎接靳川言又惊又喜的目光,哪里想到迎头见?到的是仍在奋笔疾书,似乎文思泉涌的靳川言。
那页纸已经满了,此时靳川言正翻过来在写背面。
时尘安一怔。
终于,靳川言将整张纸都写满了。
他似乎很满意?,翻来覆去看了两回后,方才把纸递给了时尘安,时尘安第一眼就瞧见?了那行‘长得特别讨我喜欢’,她才在心?里冷嘲声‘色衰爱驰’,便又看到了许许多多与容颜无关的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柔敦厚,天真明媚,璞玉浑金,坚韧不拔,百折不挠,聪明向学……那么多褒义的成语列在纸上,时尘安都疑心?靳川言是随便抓来个成语就往上放,根本没考虑过是否合适形容她。
可是等她翻过第二页,她才发现这页靳川言没有再堆砌成语了,而是记录了好多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把时尘安大夸特夸。时尘安对那些事都是有印象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眼里平平无奇的事,过了靳川言的笔,便变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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