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今日这事,的确是嘉宁郡主不对,当众扒人衣服,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些。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也没再说什么话,珊瑚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方才刚出事的时候,公子就让她过来了,叫她看时机护下表小姐,然后他自己再去国公爷面前要个正当的理由,别惹出闲话来。所以方才即便是楚玥不说话,她也会开口拦下。
珊瑚过来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很惴惴的,毕竟那可是嘉宁郡主,她一个奴婢,的确是抗衡不了。
好在公子那边不拖沓,及时和国公爷说上了话,她这再站出来才不显得突兀了。
方云蕊惊魂未定,背靠着墙角半晌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她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此刻只由衷地感谢起楚玥来。
在这张席面上,楚玥几乎是年纪最小的了,居然肯站出来为她说话。
刚才若非楚玥,她怕是真的要丢了大脸了。
“快坐下罢!”冯氏这才醒过来了似的,拉着嘉宁坐在了位置上,低斥道,“你这个时候是出的什么风头?生怕今天太顺了不成?”
嘉宁窝着一肚子火,狰狞道:“我就是觉得她不对劲!姨母,我就是觉得她狐媚!我看见她就浑身不舒服!”
冯氏又拽了她一把,沉声道:“好了你!她我自会料理!我现在去找你表哥,你只管操心自己的事罢!”
嘉宁听了这话才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珊瑚传完话后就回去禀报了,低声与楚岚交代了一遍屋里女席上发生的事,楚岚点点头。
今日这场宴,他已意兴阑珊了。
只这会儿正是人人最尽兴之际,他身为主家不好轻易离开。
他这个角度不好瞧见方云蕊的位置,只是不用去看,他也能知晓方云蕊现今是个什么样子,恐怕可怜巴巴地躲着,正恨着嘉宁呢。
恨极了,还要再费心设计一局,这次把嘉宁也设计进去。
他想想就觉得有趣,一只没有爪牙的小雀,总想着去反扑别人,因为足够聪明还真让她反扑成了一回。
只是嘉宁......恐怕不是她能轻易动的。
楚岚细细沉思,他目光淡淡,视线飘忽过这宴上的所有人。
忠勇侯府也来了,刘善与楚平坐在一桌,正埋头笑得不能自已,不知在交谈什么。
楚岚看着刘善那个模样,心想这厮果真是不堪配美人的。
“儿子。”
就在他出神之时,身侧突然有人唤他,楚岚看见冯氏朝他走来,有些意外——冯氏在私底下唤他时,可从来都是直呼姓名的,何时叫过这样的称呼。
他反应平平,“母亲。”
外人常说,从儿女唤自己双亲的称呼上,多少可以窥见这家里的关系到底亲不亲近。
“母亲”这个称谓,虽是寻常,但也太过正经恭敬了,远不如“阿娘”喊着来的亲切。
楚岚看向冯氏的眼神也很平淡,甚至透着凉意,像是在看着一个十足的陌生人。
冯氏笑道:“我儿,今日也是你高兴的日子,跟娘喝杯酒罢!”
楚岚眼神落向冯氏手中拿着的酒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毕竟他与冯氏不睦,他以为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
既然互相都明了,那就不必互相招惹,就像冯氏将他打发去铃兰阁住,不就是因为不想见到他么?所以他礼尚往来,也几乎不会去松英堂拜见请安。
怔愣间,他内心其实掠过一丝一闪即逝的柔软,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想起自己儿时分明也是喊着她阿娘的。
没有过多犹豫,他从母亲手中接过了那盏酒。
“快喝呀。”冯氏道,“今日也是为娘的好日子,你可不能拒绝。”
楚岚本未有戒心,他本觉得,即便冷淡、即便多年未见,眼前这个妇人到底是他的母亲,可这句话却叫他抬手尽饮的动作顿了顿。
他不经意抬眸,在冯氏的笑容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稍纵即逝,却又足够明显。
到底是他的母亲,他太了解她了。
“多谢母亲。”楚岚道。
多谢她,彻底让他放下了最后一丝遐念。
冯氏不疑有他,只又笑了笑,楚岚便抬起手来,作一饮而尽之势,将空酒盏交还给了冯氏。
冯氏拿过杯子来,确认里面一滴不剩,这才又笑出声来。
她笑道:“我知你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东边备了厢房,你若倦了就去那边歇歇罢。”
哦,原来地点在东边的厢房。楚岚从她话中得知了线索。
他目光一直盯着冯氏的背,一直到她落了座,看见忠勇侯夫人坐在她的左手边,看见有一个女使走到了她身侧,对她耳语了几句,冯氏点了点头,往这张席面的最后望去。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上了杯果子酒,没人都有,方云蕊自然也不例外。
她到现在脸色也不好看,本就畏缩着的身子,脑袋也更低了,根本不敢看任何人。
她再也不想来这样的场面了,再也不想了,今日这中秋宴上,她定是那个最最出尽“风头”的人,谁人都看过了她的笑话。
这杯果子酒,方云蕊也是不想喝的,只是她清醒着实在难受,多想醉一醉,借口不胜酒力逃离这个地方?
方云蕊确实不胜酒力,她是典型的一杯倒,但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一杯果子酒就醉的。
她看着那杯酒,慢慢拿起饮了下去。
冯氏收回目光,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方云蕊就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坐着难受,好在海林就在外面,她暗自迟疑了一会儿,刻意挑了个最不起眼的时机才扶着桌子去了外面。
看着她离开,冯氏对自己的女使使了个眼色。
“姑娘,你脸怎么红了?”海林见她出来,急忙扶住她。
方云蕊道:“我不知怎的,晕得厉害,你扶我回去歇歇罢。”
海林见她脸色确实不佳,连忙扶着她往外走。
其实还有一事方云蕊未说,她浑身都觉得热,好热,好似不是那种天气炎热的黏腻感,而是里面什么地方烧了起来,像是要着火了似的。
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走出宴会,却有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是去哪儿?”女使问道。
海林道:“我家姑娘吃了两杯酒,头晕得厉害,想回房歇歇去。”
女使看了方云蕊一眼,却摇了摇头,“不能回去,东边备了厢房,专供休憩用的,你们去东边罢。”
海林道:“可那是给客人备的罢?我们姑娘自己有院子,就在......”
“今日不能离席。”那女使态度确是坚决,“主子特地吩咐的,后面还有正事做,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你们若要休息,就去东边的厢房。”
海林皱了皱眉,正想再开口分辩,却被方云蕊用力抓了一把。
“快走,走罢,我实在受不住了。”方云蕊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一丝哭腔,好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难受,她身上烧得几乎要神志不清了,眼前更是昏花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海林大惊,当下也顾不上与女使说话了,搀着方云蕊就快步往东边的厢房去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海林声音急切,“这脸怎么红成这样?”
方云蕊心跳得极快,心口慌得她浑身都发虚,好像立刻就要死了一般,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进了厢房挨着床,就近乎昏死过去,潮热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隐约听见海林在同她说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吵。
“姑娘!姑娘!”这可急坏了海林,她摇了摇方云蕊,不见一点反应,生怕是在这席上吃了什么东西激起什么急症来,要是要了姑娘的命去可怎么办?
左右这里是女厢房,她挣扎了一番,急忙出门反手关好房门寻大夫去了,国公府上就有现成的大夫,她速去速回,耽误不了多久的!
“姨母,时候差不多了,我去了。”嘉宁郡主起身道。
冯氏笑看她一眼,“还叫我姨母吗?”
嘉宁郡主愣了愣,面上瞬间多了几分不自在的红晕,她左右看了看,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出了厢房。
此时楚岚已经离席,他自然是佯装醉酒,为显逼真,他还薄饮了几杯,任何人都能嗅见他身上的酒气。
然后便得了女使告知,说不得离席,他便心安理得去了设在东边的厢房。
男厢房和女厢房自然是分开的,这里没有人守着,也没有什么醒目的标识,因为冯氏知道若是要人守着,就不好“意外”走错了。
他目光流转,在前后无人之时进了女间的厢房。
刚进来不久,便看见方云蕊身边的海林关上了门,匆匆往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他默然片刻,在海林走远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陈设很是简单,几乎一推开门,就能看到那张正对着的大床,这陈设很奇怪,于风水上根本不合,更像是被人特意摆成这样的。
床上只躺着一个人,她穿着他亲手为她选下的那身衣服,近乎昏迷过去。
楚岚两步走近,冰凉的手指贴了贴她的脸颊,只听见她轻哼了一声,竟已是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口中只喊着热,要水。
楚岚用拇指抹过她的唇瓣,看来方云蕊所中的,与冯氏给他的是同一种东西。
他的手慢慢来到腰间,摸出那个被挡在香囊后面的、不慎起眼的鼻烟壶。
方才冯氏给他的酒,被他换到了这个鼻烟壶中。
正待进一步动作,他就听见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是个男人。
这时间算得未免太过巧妙,简直是环环相扣,想必此刻冯氏准备塞给他的那个女人也离席了罢?楚岚眸光泛冷,他就堂而皇之站在院中,等着那个人过来。
等人走近,正是刘善。
刘善在宴上就喝得有些多了,他正昏头时,突然来了个貌美的小女使对他又是抛媚眼、又是塞手帕的。
刘善一时上头就跟了过来,远远见那小美人出了宴上,不知往什么方向去了。
等他追上去,才被告知,今日任何人都不得离席,要休息只能去东边的厢房。
国公府这样难得能来的地方,所有人都在尽可能地应酬周旋,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舍得去厢房睡觉呢?厢房怕都是闲置的。
刘善望了眼厢房的方向,隐约间好像是瞥见一道倩影往那边去了,当下什么也不顾就追了过来。
然而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楚岚。
上次见到楚岚之后,他就有些怕了楚平这个哥哥了,此刻再见也有些尴尬,他退道:“楚岚兄,我好像走错了。”
楚岚却道:“这里就是男厢房,你怎会走错?”
是吗?这里是男厢房?怪不得楚岚在这儿!刘善本还觉得奇怪楚岚怎么会在这儿,原来是他走错方向了,另一边才是女厢房。
“啊,我、我好像忘了东西,先走了。”刘善拱了拱手正欲离开。
“刘三郎。”楚岚却唤住了他,他一步步来到他身旁,道,“既然见了面,敬你杯酒罢。”
刘善愣了愣,他此刻只想着去找那个女使快活,丝毫不曾推辞抓过楚岚手里的酒杯便一饮而尽,甚至都没有多想,此时此刻,楚岚手中为何会有一杯酒。
随后便迫不及待再次拱拱手道:“我真有急事,我先走了!”
楚岚不再拦他,只笑了笑,眸子却冷冷的。
他再度折回房中,从桌上倒了一杯冷茶,这里到底是设下的厢房,不至于连解渴的水都不备下,缓缓踱至床边,扶起床上那几乎软得只能倒在他怀中的人,强喂了她一杯茶。
喝下一杯茶,方云蕊才觉得自己神志稍稍回来些许,只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想要什么的,却又说不出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觉得身子贴着一个冰凉又舒服的物什,不受控制地愈发往那边贴去。
“还要,我还要水。”她带着哭腔,低低地乞求,一点点磨着楚岚,眼下倒是主动极了。
楚岚目光淡淡,拢在她腰上的手却无丝毫放松,他被方云蕊贴得几乎严丝合缝,亲眼看着她难受得不成样子,却又非要慢条斯理问一句:“知道我是谁么?就跟我要。”
意外地,怀里的人竟回答了上来,“表哥,是表哥......表哥救我。”
她低声哭了起来,眼尾晕成深红,看上去实在是可怜极了。
楚岚有些好笑,他过来的时候,专门嘱咐了珊瑚和青墨,让他们带人去男厢房那边捉奸,定要造势的,最好把全部的人都叫来。
既然都是要捉奸的,为什么不能早几刻呢?
总归这边不会有人打扰。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音色分明冷然又空灵,方云蕊听得毫不真切,只觉得好似神佛在她头顶低喃。
那人对她说:“那你好好唤我,带着名字唤。”
她只知妥协,颤着声音求他:“楚岚表哥,求你。”
听到了这几个字,楚岚终才满意起来,他眸中的阴云散去了几分,因她染上几分愉悦的色彩,他抱着她来到桌边,贴心地将她轻放在桌子上。
他修长的手指拢过她含春的双颊,低声细语:“水救不了你。”
他很清楚,什么能救她。
此时此刻,方云蕊也清楚了。
她史无前例地配合,在这张精致的雕花木桌上尽力展露开来,含水的眸光比任何一刻都要动人——艳光潋滟,美不胜收。
楚岚情不自禁俯身,在她微湿的眼角落下一个轻吻,宛如鸿毛拂过,方云蕊丝毫未觉。
而此时此刻,荣国公府的宴席失了控制,流言在席间游走,说有人正在男厢房偷情,把手的女使拦不住人叫人冲了过去。
房门被踢开之时,许多人看见嘉宁郡主惨白着脸尖叫,怎么都推不开压在她身上的刘善。
第32章
事发之前, 嘉宁在男厢房那边其实是等了一会儿的,她一开始以为楚岚已经到了,便一间一间去找楚岚的所在, 几度没找到后她才确信是楚岚的确没来。
席上那边自有姨母帮她盯着,她这会儿不好回去了, 她逗留在男厢房这边只默默祈祷着今日的成功。
半晌, 她觉得自己这身红衣实在太过惹眼了,思来想去,哪怕是表哥那个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可能看见这身红色就会知道是她。
嘉宁便解下了自己的外衣, 妥善放在别处。
她今日来到国公府前就已经与姨母合计好了此事, 便特意穿了两身衣服, 脱下红衣外袍之后,下面那身是件精致华美的褙子。
只是颜色是灰鼠色与萝红相间着的, 与方云蕊身上穿着的那件极像。
这才是为什么嘉宁看到方云蕊的第一眼就心头火起、怒从中来的原因, 太明显了,实在是太明显了。
同样配色的衣裳,甚至连款式都差不多, 可方云蕊身上那件衣服的精致程度比她差那么多,颜色那么寡淡, 为何一眼望去方云蕊就是远胜于她的美呢?
嘉宁向来心高气傲, 但这回她也不得不承认——方云蕊的容貌令她嫉妒,同样一件衣服,人家的远不如她的,可她却比不过。
冯氏想着, 捉奸的事先不急,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 为何不索性生米做成熟饭呢?免得以后再生什么变故,于是她想再等等。
只需多等一刻,也就够了。
然而时间才过去半刻,茶水座上的水还没开,就听见外面骤然哄闹起来,排山倒海似的人流,突然要往厢房那边去了。
冯氏还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至见人群往男厢房那边横冲直撞,这才慌了神。
然而她压根已是拦不住了,她满心害怕,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但愿那二人现在已穿好衣服了。
冯氏慌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厢房的门被踹开的时候,她看得真真切切的,嘉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坏了,满面的惊恐害怕,后来冯氏才看清压在嘉宁身上的那个男人,压根就不是楚岚。
“啊!!!”
嘉宁嘶叫起来,她用力撕扯着男人背上的衣服,可她力气实在不大,连指甲都快断了,还是有人闯进屋中把那男人揪起来扔到了地上,众人才看清那是刘善。
不管事实如何,不管这嘉宁郡主究竟有没有看上这个刘善,纵是几乎所有人都看出嘉宁似乎是被强迫的,可不争的事实是——嘉宁郡主今日之后名声尽毁,活不活得成都难说。
竟然在自家的宴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荣国公听说后震惊得半晌都没回过味来,甚至还不确信地问了一句:“你说谁?”
小厮的头压得更低了,“是...嘉宁郡主和侯府的刘三郎。”
这两个根本拼凑不到一处去的人,怎会......而且,这嘉宁郡主难道不是属意他的孙儿的吗?
除此之外,荣国公更担心的问题是——在国公府上出了这样的事,他要如何给康王府一个交代?
混乱之中,唯有冯氏率先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在她的计划中,今日她所设下的这些事,全然不会有外人知晓。
方云蕊若被刘善欺辱,那丫头定然是不敢声张的,何况忠勇侯府本来就定下她过去做妾,默不作声把人接走就是了。
楚岚和嘉宁那边,她更是只会带着自己贴身的人过去,将消息封锁在国公府之内,只要能借此把婚事定下就行了,怎么可能会让外人知晓?这宴会不过是个酒醉遮掩的名头罢了。
可谁来告诉她,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被下药的人是楚岚和方云蕊,为何这两个分明清醒着的人会滚到一处去?
“庆心,你去女厢房那边看看。”冯氏呼出一口浊气,眼下已是凌乱不堪,她此刻其实更加担心,此事无外乎是暴露了出去,那康王府的人势必要过来问罪,届时她与嘉宁谋划之事岂非全部都暴露了?
到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冯氏慌张不已,不行,不行,她必须要将这件事的过错全部都推到嘉宁身上。
拿定主意,冯氏决然转身回了房中。
正是艳阳高照,院中几树花已凋落,疏影横斜映在美人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上,当下此刻,方云蕊才算是彻彻底底清醒了过来。
她眉目潋滟流光,粉面含春,娇喘微微,鬓边湿了几缕,正由着人给自己穿衣。
“还没有擦洗。”她轻声道,连气息都不匀称。
这屋中另外一人,闲适悠哉地睨了她一眼,通身倒是工工整整,不见有什么破绽。
“还想让我伺候你梳洗?”楚岚懒懒发问,他救她一命,她之前求得那般可怜兮兮,这会儿倒是理所应当了。
方云蕊面上的红云未散,她以为已然结束,正要撑着身子从桌子上下去,谁知距她一步之遥的楚岚又抱了过来。
“干什么?”她张皇着,丝毫不比男人的气定神闲。
“谁告诉你结束了?”楚岚反问。
“这......”方云蕊一时语塞,“可你都给我穿了衣服。”
之前还叫他楚岚表哥,这会儿他的称呼便成了“你”了,楚岚沉静如水的目光落下来,存心想磨她。
“那是因为外面来了人。”他悠哉道。
什么!?
方云蕊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凝神细听——真的来了人!有脚步声,还有一扇一扇推门的声音,这俨然是在找人呢!
“表哥!”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只下意识全部扑到楚岚怀中,连头也不敢抬了。
温香软玉入怀,楚岚这才满意,他一把揽紧她的腰肢,就这样将人带离了桌面,两人齐齐翻进了屋中的柜子里。
方云蕊尚怕,她听着那推门声渐渐近了,怕是很快就要到这边,人家怎么可能不知道来查看一下柜子呢?分明就在这屋里。
她急忙回头想叫楚岚换个地方藏,抬眸却对上他漆黑一片的眸子,紧接着嘴上一阵炙热,是她被楚岚紧紧捂住了口鼻,不叫她出声。
可偏偏楚岚没停下来,两人依旧连着,她连腰都软了。
“哐当”一声,终于这间屋子的门也被轰然推开,方云蕊吓得浑身一紧,身后的楚岚气息乱了一瞬。
庆心左右环视,她自知方云蕊是确实被下了药的,动弹不得,只看床上无人就想走了,正要将门关上之时,她发现桌上的茶壶和杯子好似已被人动过了。
都不在原处。
庆心瞬间狐疑,关门的手又收了回来,缓缓踏入这屋中。
衣柜自然不是严丝合缝的,细细的一道光影映在方云蕊惊惧的面容上,她窥见那轻轻走来的女使正是冯氏身边的人,今日给她下药的人是谁,她顿时有了定论。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全神贯注着外面的动静,哪儿有功夫去管楚岚在对她做什么。
楚岚弄了两息,有些不满她这样冷淡的反应,手上便加了两分力道唤回方云蕊的心思来。
方云蕊倒吸了口气,可她口鼻还被楚岚紧捂着,发不出声音来,只能默默瞪了楚岚一眼,却又无法不去担心柜子外面走近的女使。
楚岚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样精彩的颜色,只觉得兴起、万分有趣。
就在庆心检查完了桌上的杯子,发现确有浅色的口脂沾着,确实被人用过了,将狐疑的目光投在了这面柜子上的时候,方云蕊脑子里的弦绷紧到了极致。
楚岚也受用到了极致。
他发现这种状态下的行事,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快活。
她过来了!方云蕊睁大双目,用力捏着楚岚的手想叫他做些什么,正此时,外面一声唤让庆心回了头。
“庆心姐姐。”
外面站着的,是珊瑚。
庆心愣了愣,似是没想到珊瑚会出现在这儿,她甚至都忘了打声招呼,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
怔愣间珊瑚已经走上前来,她笑着对庆心道:“姐姐在这儿做什么呢?外面乱成了一团,国公爷好似是头疼症发作了,刚请了大夫过去。”
庆心自然知道外面正乱呢,可她现在还有更加要紧的事,她反问道:“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珊瑚自然说了实话:“我家公子酒醉后就不见踪影了,这青墨也真是的,说要去给公子请大夫,回来人就不见了,我遍寻不得,只好来这里找找。”
庆心默默抿了下嘴,“是吗,这边是女厢房,楚岚少爷应当不在。”
“是啊。”珊瑚叹了口气,“青墨已经找着人了,说是公子去荣寿堂歇下了,我本正要离开的,恍惚听见这边有声音才说过来看看,庆心姐姐若是无事,咱们一道走罢。”
楚岚少爷已经去了荣寿堂?他是怎么出去的?庆心默了瞬,道:“我还有些事,你先走罢。”
珊瑚听她回绝,惊讶道:“康王府都找上松英堂的,闹得很是难看,你竟不回去?”
什么?康王府的人这么快就知道了?庆心皱紧眉头,那夫人这会儿怕是应付不周,她的确是该回去瞧瞧。
她想着回头又看了这屋里一眼,左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表小姐,哪里有夫人重要?
况且今日这事闹成这样,这方云蕊做不做妾的事早就不要紧了,康王府那边到底要怎么交代才是正理。
庆心果然着急起来,她道:“我速回松英堂去看看,就不与妹妹一道了。”
珊瑚没有再拦,只看着庆心脚步匆匆离开了。
至此,方云蕊才松了口气,她心口还心有余悸跳得厉害着呢。
只是少顷,她突然回过味来,珊瑚为何会在这儿?迟疑一瞬,她瞬间想通了,回身瞪着楚岚,气道:“你早就安排珊瑚姐姐在这里盯着了,对不对?”
楚岚悠哉悠哉,笑而不答。
方云蕊实在是气急了,竟敢如此戏耍她,故意看她害怕!她一双宛如薄刃的眸子转了转,一把抓住楚岚还搁在她嘴边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第33章
一阵痛意从手上袭来, 即便方云蕊很快撤开了嘴,也能瞧见上面留下了两排齐齐的牙印,可见咬人的发了多狠的劲了, 好在没有出血。
楚岚一把掀开了衣柜的门,外面的光完全照进来, 照亮了两人栖身的地方, 方云蕊下意识又缩进楚岚怀中。
她身上没有什么着力点,全靠楚岚捞着她,随后她重新被放置在桌上,眼睁睁看着楚岚拿她的新衣服擦去留下的痕迹。
“这是...这是我的衣服!”方云蕊忍不住说了一句, 虽然也是楚岚送的, 可既然送了她了, 那就是她的了!
她还很喜欢呢,今日是第一次穿, 怎么能被这样糟蹋了?
楚岚手上动作不停, 懒懒掀眸看她,反问:“我在给谁擦身子?”
方云蕊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可心里还是不服气,就算是这样, 也不能毁了她的衣服......又不是她非要他擦的。
幸得是秋日, 方云蕊没有只穿这一件衣服,下面还有一件薄衫罩着,她穿好了衣服,从桌子上下来之后才发现, 从她刚刚驳了楚岚一句开始,他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她目光微垂, 方才她咬在楚岚手上的那个齿痕还清晰可见。
楚岚的手很好看,她一直都觉得好看,骨节分明,丝毫不见瑕疵,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楚岚已经不是单纯的国公府长孙了,他还是圣人钦点的探花郎,偏生她还咬在他的右手上。
能写出锦绣文章来的手。
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日或许有些放纵了,若非楚岚,她此时此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却凶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两次,还咬了他。诚然楚岚不怕她凶,也不怕她咬,可她这样未免显得太没良心了些。
楚岚是不是不高兴了?
方云蕊的神情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的,她跟着楚岚出了屋子,一路上就只跟在楚岚后头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知道楚岚仍旧不同她讲话,她心里难受起来。
她望着楚岚垂在身侧的、被她咬过的那只手,想了一番,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快步跟上楚岚的步伐,然后伸手握住了楚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