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轻卿—— by州府小十三
州府小十三  发于:2023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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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 来真的?
沈卿扬手,手背贴上季言礼的额头。
“你要不要去?量个体温?”沈卿很?认真地问, “最近流感盛行,发烧不看病真的容易把脑子烧坏。”
季言礼闻言,侧眸瞥过来看她一眼。
空荡而安静的房间,沈卿对上季言礼没?什么温度的视线。
几秒后,她手讪讪地收回来,但还是觉得季言礼有?病。
季言礼抬手点了下沈卿屏幕上的日?期,懒散调侃的语调:“只剩不到半个月说不定?就离婚了,懂什么叫最后的晚餐吗?”
沈卿张了张口,又听季言礼懒洋洋的调子:“离了我就是不值钱的二婚了,我趁现在这个机会行使?一下权利,跟老婆约个会怎么了。”
季言礼往后靠在座椅上里,手搭上一侧的扶手,轻吊着眉尾看沈卿:“你很?有?意见?”
沈卿总觉得季言礼这逻辑不大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总之绕过来绕过去?,最后貌似是被说服了。
她把自己正看的文件点了保存,关掉,电脑移到一边,抱臂和季言礼一起,抬手指了下他的屏幕:“列吧。”
默了半晌,沈卿看一旁的人不动,疑惑地皱了皱眉:“列啊。”
片刻后,季言礼收回搭垂在键盘上的手,撑了下太阳穴放下来,语气挺拽:“我要是知道怎么列我还用过来找你?”
“.........”
沈卿觉得两个人这么坐着对着电脑纠结这个事真的非常尴尬。
她抬手示意了一下屏幕,无奈地道了句:“看电影吧,看完去?吃饭。”
......
过了一天的周日?,下午十?二点五十?,沈卿从衣帽间内间出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时,觉得自己八成真的疯了。
当然,疯的不止她一个,还有?最先?变得不正常的季言礼。
为了出去?看场电影,两个人在这破衣帽间晃荡半个小时了。
西一件东一件的换衣服,跟真的恩爱情侣一样。
然而此时另外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不知道沈卿现在心里的想法?,正抱臂倚在门?框看她,继续对她身上的衣服做出评价。
“没?刚刚那件好看,”季言礼目光游移到沈卿的裙摆处,问话的口吻很?随意,“裙子要不要换件棕色的?”
沈卿转过来,视线扫到季言礼身上的深棕色大衣。
“不要。”她拒绝得非常明确。
穿什么情侣装?!!
“就这样。”沈卿轻踢了一下自己的短靴,弯腰从身旁的沙发上捡了自己的大衣。
季言礼嗯了一声,紧接着手机揣进?口袋走进?来,提着衣领把沈卿小臂上的大衣拎走,扔进?衣柜里,再接着扬手 从上面取了件驼色的短款绒衣,几步折回来披在沈卿身上。
抵着她的腰把她往外间带:“那穿这个。”
沈卿垂眼瞥了下自己和季言礼身上的衣服,随后拧脸看他。
分外不理?解。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电影选的是一个网上评分很?高的悬疑片,两点十?分开场,两个人来得早了点,取完票坐在内场的休息椅休息。
放着家里的独立影院不用,跑到人挤人的商场看电影。
图的可能是那种清冷奢华的星空顶影院没?有?的——热闹的“约会”氛围。
沈卿和季言礼无论是从样貌身材,还是穿衣打扮都实在是出众得不能在出众,明明两个人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却?收获了路过人的大部分目光。
沈卿和季言礼并排坐着,从远处“哒哒哒”地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儿。
他父母正在自动取票机前取票,没?顾得上他。
男孩儿穿着马丁靴和黑色夹克衫,头顶戴了个彩虹条纹的毛线帽。
三?四岁大的年纪,吐字还不是很?清楚。
他目光澄澈,从抱着的爆米花桶里挑出一颗往沈卿的方向递:“给?,给?你。”
“姐姐。”他眨着眼睛叫道。
季言礼两腿敞着,双手捏了电影票搭垂在腿之间。
闻言抬头看了沈卿面前的男孩儿一眼。
沈卿就坐在他身旁,发尾微卷垂在胸前,虽然只是化了个淡妆,却?好看得真的很?打眼
季言礼手扬了扬,指了下沈卿,尾音上挑的语调,问那小男孩儿:“漂亮吧。”
男孩儿点点头,一手伸进?嘴巴里嗦了嗦,含糊的点点头。
季言礼笑了,语调稍扬说了句:“我老婆。”
沈卿抱臂坐在一侧,闻声侧眸看一旁的人,眼神清淡,眼睛里无波无澜。
季言礼扫她一眼,把刚买电影票送的棒棒糖递到小男孩儿眼前,旁若无人的口吻:“你说‘叔叔,你老婆真好看’,我就把这个给?你。”
沈卿:...........
小男孩儿见有?糖吃,语音清脆,大着声音喊了声:“你老婆真好看!”
休息厅里安静,男孩儿这么一喊,落地有?声,分外清晰。
瞬间,周围人,或坐或站地都扭过来朝沈卿和季言礼的方向看。
“............”
沈卿猛得低头,一手抬起遮在前额,一手伸到季言礼的衣服下掐他的腰,咬牙切齿:“你有?病啊!!”
季言礼伸手握住她的手,扫了眼周围的人,十?分愉悦地笑了两声。
就说约会要在这种“热闹”的地方约,什么冷清的星空顶电影院,都是放屁。
右手边两把椅子外的地方站了对可爱的龙凤胎,爸爸推着车,妈妈刚把拧好的奶瓶装进?爸爸背着的包里。
两个小家伙看到这边有?糖,哥哥牵着妹妹跑过来,对着季言礼也来了句:“叔叔,你老婆真好看!”
哥哥喊完妹妹喊,区别是一个声音洪亮,一个软糯。
“.........”
沈卿觉得这辈子没?这么社死过。
她重重地踢了季言礼一脚,起身快步往一侧的检票口走。
真的神经病,她看季言礼脑子没?准真是坏掉了。
坐在休息室的人都被这对夫妻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看到那个漂亮的女人走开后,坐在台子上斯文慵懒的男人捏了捏手里的电影票,撑着台面起身,低头笑着追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人看到他追上来,反手把他推开,男人依旧笑着,握着她的手腕把人带进?了检票口。
......
不得不说网上评分高是该评分高,这部片子无论从情节还是拍摄手法?,甚至是演员的演技都一顶一的好。
沈卿看得认真,季言礼却?有?点敷衍。
手里的手机屏幕不停的亮着——
林洋:[你在哪儿呢?]
林洋:[也不来上班。]
季言礼:[约会。]
对面人默然楞了两分钟,甩过来一串问号。
林洋:[????]
林洋:[你跟沈卿不是要离婚吗?]
林洋:[到底还离不离了?]
季言礼:[不知道。]
季言礼:[这不正勾引着呢。]
“饮料呢?”沈卿看得入迷,抬手撞了撞季言礼的胳膊。
手机屏散出的冷白色光线照在男人脸上,明亮与昏暗交缠,把他的侧脸切割成两部分。
季言礼对上沈卿的目光,抬手把身旁的一杯递过去?。
沈卿视线垂了垂,落在手上那杯季言礼的可乐上。
“我是说我的。”她提醒。
季言礼掀了掀眼皮,拇指继续压在按键上敲字,闲闲道:“睡都睡过了,喝谁的不一样。”
“.........”
沈卿想想也是,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她转回去?,唇压在唯一的杯口喝掉一口饮料。
但不期然的,几分钟前男人薄唇压在杯口的画面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沈卿不大自在,轻咳一声,揪着耳廓把杯子放在一旁,没?再碰了。
那面林洋还在喋喋不休地给?季言礼发消息。
林洋:[你直接给?她说你喜欢她不得了。]
林洋:[在这儿费什么事儿啊。]
季言礼垂眸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看了会儿。
他微微失神,远处幕布光影的映衬下,让他看起来有?轻微的寂寥和执著。
片刻后,他轻轻提唇,又恢复成一贯的懒散样子。
连再发的消息都带着调侃。
季言礼:[我不。]
季言礼:[我要让她先?说喜欢我。]
林洋无语。
林洋:[倔不死你。]
林洋:[你这死傲娇的毛病到底是哪儿来的?]
电影散场,时间还早,季言礼和沈卿在这商场转了两圈,绕进?了一家游戏厅。
天天谈生意谈得风生水起的两个人对抓娃娃确实不擅长,扔了百八十?个币,空手而归。
晚餐是在附近的一家高档西餐厅吃的。
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淮洲市中心的商业区,这个时间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商场和写字楼中间的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拎临着的主干道,车穿流而过,倒是不堵,但热闹。
车停在另一个楼下的停车场。
沈卿和季言礼并肩,从广场中间穿过,往另一端的那栋楼走去?。
沈卿拢着外套的两侧,还在回味今天下午的电影:“是在挪威取的景?”
季言礼拖着语调嗯了一声,说好像是。
他手垂在两侧,看脚下地板上被路灯拉长的两个身影。
明黄色的光线,影子被朝不同的方向拉成了好几团。
但无论是哪一团都是两个影子粘在一起,无一例外。
“挪威真的很?漂亮,”沈卿腿没?季言礼长,步速比他快一些,“印象最深是十?几岁去?的那次,爸妈带着我和时恒湫,在雪山上看到了极光......”
沈卿的话被一旁清澈的童声打断。
“哥哥姐姐买花吗?”
靠近广场喷泉的地方,左前方支了个小摊。
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儿脖子上挂了个付款码,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面前摆了好几排的鲜花,从郁金香到洋桔梗,这个时令能开的花不多,所?以这里面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手工制作的假花。
沈卿停住脚,垂眸扫了下簇拥在眼前的花卉。
每一束前面都用白纸板标了花语。
沈卿倒不是说有?多喜欢,纯属看男孩子年龄小,想帮忙捧个场而已。
正犹豫间,身后的人抬步上来,在她身旁蹲下去?。
“喜欢哪个?”季言礼问她。
沈卿目光在几种花上转了转。
到底是女孩子,说是不喜欢,但盯着这些包装漂亮的花看久了,还是会心动。
她在季言礼身旁蹲下,支着下巴又认真打量了一番,犹犹豫豫的想买束洋桔梗。
但沈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挑了太久,身旁的人丧失了耐心,总之她刚说了两个字,一旁的人忽然抬抬手,指了指角落里东歪西倒的向日?葵。
“要那个。”
沈卿抬头看过去?。
向日?葵个头大,一束花里就包了一个,旁边配的是满天星。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季节哪有?向日?葵!
这束里面是手工制的。
沈卿觉得这束之所?以被放在角落,是因为它长得最丑。
男孩儿把花束捧过来递给?沈卿的时候,沈卿一脸的不能接受,分外嫌弃:“你还不如买风信子,再不济姬金鱼草也行啊。”
沈卿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束,真的受不了这个巨丑的向日?葵。
“你看人家洋桔梗的花语多浪漫......”
什么“永恒且真诚的爱”,虽然是有?点肉麻,但买花不就是看这个吗?
季言礼低头付钱,笑着打断她:“你怎么知道向日?葵就不浪漫?”
沈卿手拨了下向日?葵的头,抬眸看季言礼。
因为觉得花丑,她表情上还带了埋怨。
她还不如自己买一束洋桔梗。
季言礼看着面前人郁闷的表情笑了下,扬扬手,让小男孩儿把倒在向日?葵前的那个白色卡片拿过来。
“加钱,把这个卖给?我行吗?”季言礼弯着腰礼貌地问他。
男孩儿摆摆手,说可以送的。
季言礼收好钱夹,拿着卡片转身,把这张白色的贺卡插进?了沈卿手中的花束里。
身旁的人来来往往,身后有?行人路过,没?注意,撞到了沈卿的手臂。
季言礼拉着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沈卿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两秒,狐疑地低头看过去?。
很?简易的白色卡片,写在上面的字却?很?漂亮——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季言礼松开沈卿的胳膊,往前方他们要去?的那栋楼抬步,他脚下很?慢,垂头磕了支烟。
淮洲今年比往年冷一些,过年时下了两场雪。
现在温度还没?有?升上来。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没?想到挺了一个晚上都没?下下来的雪花,在这个时候飘了下来。
轻飘飘地荡在广场上橙黄色的路下。
下得很?小,飘飘扬扬,掉在人的头发,肩膀和沈卿抱着的向日?葵上。
不太明显,却?又能真真实实地让人看见。
就像此刻,那微不可见,又不得不让人承认的心动。
季言礼走得很?慢,他嘴里咬着烟,笑声低而含混,问身后的人:“是不是比你的洋桔梗浪漫?”
沈卿习惯性地“嗯?”了一声,盯着那张白色的贺卡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雪花掉在黑色的钢笔字,染出一小片湿溻溻的痕迹。
沈卿盯着那短短的一句话,有?些不大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白色的牌子刚才是倒在地上的,所?以她没?有?看到。
但季言礼......他好像是一早就知道这句话才选的这一束。
沈卿走得太慢,落了季言礼两个身位。
男人停住脚,把唇上的烟捏下来,回头看她。
沈卿抬头,不期然地对上他清润的眸色,半秒后,沈卿偏开视线,跟上去?。
她咽了咽嗓子,避开季言礼的目光,耳尖微微发烫,抱着花束的手指不大自在地动了动。
眼看她两步走近,到了捏着烟斜站着的人身前。
季言礼望着她,突然逗弄着来了句:“花语都是商人为了卖花营销的手段。”
沈卿脑子里嘎嘣一下,刚心里燃起的那点旖旎瞬间被浇灭,烟消云散。
她轻吸一口气,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
忽然身前的人掸了下烟灰,转身继续往前走,他淡声笑道:“不过,想说的话不是。”

第二天早上沈卿醒来时身边的人还没醒。
也不?知道怎么, 稀里糊涂的,两个人又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沈卿抓着头发起身坐了会儿。
清晨六点多?,窗帘拉开了一半, 天色带着将醒未醒的混沌。
沈卿侧头?, 身旁躺着的人睫毛很长,耸拉着, 呼吸均匀,还在熟睡中。
沈卿盯着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男人的睫毛, 紧接着在察觉到被子下的人要?醒来?时收回手。
她拉着被子帮季言礼往上扯了一点, 随后?下了床。
有几个重要?的项目要?处理,沈卿提早去了公司, 马不?停蹄地忙了一整天。
下午五点余曼走进?来?, 把需要?签的文件递给沈卿签。
“先前你嘱咐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余曼看着办公桌后?的人说?, “这几年裴窦两家,季松亭还有沈江远明面上看起来?并不?熟悉, 但私下里有很多?笔资金往来?。”
余曼语调平稳:“而且在你跟季言礼去斯特拉斯堡和?瑞士之前,季松亭和?沈江远都见过面。”
换句话说?,不?光是?十年前的案子, 包括近两次很奇怪的遇袭也确实和?这两个人有关。
“同时从手下人递上来?的消息看, 有季言礼父亲签字的那份文件, 还存在另一份复件, 签的好像是?季松亭的名字。”
沈卿扣上笔帽, 很安静地听余曼说?话。
事情还没?有完全明晰,沈卿也并不?确定这中间的联系。
但眼下看来?, 很可能是?季言礼的父亲给这位弟弟背了锅,把当年的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沈卿皱了皱眉,起身,拿了座椅靠背上的外套,欲往外走:“去找一下季松亭。”
余曼拦住她。
沈卿疑问地看过去。
余曼唇线拉直,少有的神情为难。
沈卿脚下停住,眉心轻拧:“怎么了?”
“文件一共有两份,除却季松亭那里的那份,”余曼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另一份在海外一家银行的保险柜。”
余曼看着沈卿:“我们?的人晚了一步,联系到银行高层时,东西已经不?在了。”
余曼的语速较平常慢一些,沈卿凝着她,敏锐地察觉到拿走东西这人的名字可能是?自己不?想听到的。
“是?谁?”沈卿问。
须臾,余曼再度启唇,回答道:“时恒湫。”
“拿走东西的时间是?两周前。”余曼说?。
沈卿提前下了班,开车到时恒湫的住处时,还不?到六点。
最?近天越来?越长,温度却不?见升。
一直徘徊在零度以下,说?是?最?近两天还要?有雪。
也不?知道一个偏南的城市,今年怎么逮着雪一直下。
前两个月时恒湫从沈家老宅搬出来?,在离CBD一个不?远的小区买了套顶层的复式。
沈卿车停在小区花园的路边,头?抬了抬,目光落在时恒湫所在的那栋楼上。
这是?自时恒湫搬家后?,她第一次来?。
恍惚中沈卿发现两人确实好久没?有联系了,时恒湫的这住址还是?刚从公司出来?时找罗岩要?的。
车停在门口,进?了电梯上到顶层。
单层独户,沈卿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半敞的房门。
罗岩给她的地址,时恒湫自然也知道她会来?。
沈卿攥着包带的手不?着痕迹地紧了下,几秒后?,提步走过去。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轻撞在门板后?的墙壁上,发出闷响声。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远处玻璃窗前的地灯隐隐闪着昏黄的光。
沈卿皱眉,打眼瞥到了远处虚掩着的卧室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门被推开,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坐在床侧的人。
男人穿着温暖的奶白色羊绒毛衣,但无论是?脸上的线条还是?眼神,都让人看着冰冷的,毫无生气。
死?气沉沉。
这是?沈卿在看到时恒湫第一眼脑子里冒出来?的词。
但此刻在沈卿脑子里,无论是?疑问还是?怒气都顶到了最?顶点,所以并没?有过多?关注此刻时恒湫身上这隐隐不?同的情绪。
沈卿手上用了力气,把门彻底推开。
望向时恒湫,说?话的语调已然冷了下来?:“那份在银行的文件是?你拿的?”
坐在床侧的人目光从她身上滑下来?,垂眸看自己的手,没?说?话。
沈卿闭了下眼,语调不?由得?提高:“你早就知道爸妈其?实是?季松亭害的对不?对?!”
她往前走了两步,不?可置信的语气:“你半个月前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什么,”时恒湫抬眸打断她,“告诉你跟季言礼的父亲没?关系,让你跟他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吗?”
时恒湫语调平缓,嗓音微哑,不?似沈卿那样情绪激动。
沈卿垂手看着时恒湫,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屋子里很静,没?开空调,没?有任何机器的响声。
默然片刻,沈卿拢了把头?发,反身来?回走了两步,眼睛酸胀,泪撑着眼眶从眼角滴出一些。
她语声涩道:“还有一个月就是?公诉期了,你为了这个要?让季松亭逃过法律的制裁吗?!”
“你明明知道这几年我一直都为了这个......”沈卿声音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
那也是?对时恒湫很好的父母,他怎么能这样?
沈卿把手里的包扔掉,疯了一样的转身在时恒湫屋子里找东西。
她半跪下,摸着能拉开的柜子一个个拉过去,声音梗着:“你把文件放哪里了?”
时恒湫依旧没?有动,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她胡乱翻着东西的背影。
这是?卧室不?是?书房,能翻的地方本就没?有多?少。
翻了没?多?久,沈卿意识到,她撑着柜子站起来?,转身往门口的方向去。
时恒湫看到她的动作,终于起身。
“小卿。”他拉住想要?拐出去往书房走的人。
沈卿气急,一把把他的手掰开:“你放开!”
时恒湫的手悬在半空,喉间在一瞬间略微哽涩。
两人堵在门口,沈卿出不?去,时恒湫也不?肯让开。
沈卿定定地看着他,因为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几秒后?,时恒湫往右,再次堵住沈卿的去路。
他垂眸,哑声,语气已经带了不?明显的哀求:“不?要?。”
“能不?能不?走?”时恒湫低着头?,声音弱到微乎其?微。
沈卿被冲动的情绪灌昏了大?脑,她眼眶红着,两手抬起,再次重重地把时恒湫推开:“文件呢,时恒湫,我问你文件呢!”
那份洗刷父母冤屈,揪出真正凶手的文件......
时恒湫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
再接着,缓过来?一些的沈卿终于看到他手背上的血痕。
很浅的血迹,还没?有干,从搭垂的袖口蜿蜒而下。
沈卿怔楞地看着那处,与此同时她终于发现,时恒湫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对。
她抬眼,终于从进?屋开始,第一次认真打量时恒湫的脸。
他人一直是?冷沉的,所以即使神态有变化?,但也并不?是?很明显。
沈卿大?步走过去,揪着时恒湫的衣服把他的袖子撩起来?。
时恒湫皱眉攥着沈卿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但大?概是?小臂处的伤还在疼,他微微皱眉,没?抵得?住沈卿拉他衣服的手。
袖子被提上去,男人小臂上交错的伤痕终于暴露在沈卿眼前。
经年的疤痕,已经结了痂的伤口,还有冒着血珠,血口堪堪凝结的新伤。
那些最?久远的疤看起来?已经有一两年了。
沈卿的后?脊霎时僵住,手心冒出虚薄的汗,随后?她回身,终于是?注意到床头?沾了血渍的地毯和?露了一条缝的抽屉。
沈卿抬步走过去。
继而抽屉被拉开——里面凌乱地摆放着一些沾了血的刀具和?歪倒的药罐。
......
季言礼从公司出来?时是?晚上七点半,本来?有个饭局,临时取消了,只能回华元府吃饭。
从顶楼的办公室下到停车场,季言礼看了眼站在车边的人,把耳边的手机拿下来?,按灭了屏幕。
沈卿没?接电话,可能是?在忙。
林行舟看到季言礼的身影,几步迎上去。
他刚从苏黎世回来?,直接从机场过来?的。
身上的衣服没?换,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银行那边说?文件两周前被时恒湫拿走了。”
季言礼脚下停住,他再次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手机。
沈卿还是?没?接。
季言礼目光抬起来?,蹙了下眉问道:“时恒湫?”
林行舟点头?:“对,文件在他那儿。”
季言礼把手机放起来?,轻笑了一声:“怪不?得?一直找不?到。”
话音落,他又?问了林行舟一句:“知道时恒湫住在哪儿吗?”
林行舟点了下头?,抬手指了下身后?不?远处的段浩:“刚让段浩问过。”
季言礼微压下巴,提步过去,拉开后?车门:“去一趟。”
季言礼在季家老的这栋写字楼,本就离CBD不?远,驱车十分钟就到了。
位置不?难找,楼也不?难找。
林行舟跟着季言礼上去时还在想,时恒湫如果不?给开门怎么办。
毕竟严格讲,季言礼和?时恒湫的关系并不?算好。
而且他有这文件,但一直不?拿出来?,十有八九就是?不?想让季言礼和?沈卿把这关系弄明白。
不?过跟着季言礼上去,看到敞着的房门时,林行舟发现自己多?虑了。
他迟疑地望了季言礼一眼,看到身旁的人也皱了眉。
怎么不?关门?
两秒后?,一旁的人身姿动了动,走过去。
林行舟没?再犹豫,跟在季言礼身后?,进?了房间。
屋子内和?外间的走廊一样,空而安静,像是?没?有人。
林行舟觉得?这屋子空荡的踩在地板上的吱呀声都能荡出回音。
林行舟瞥眼看到一侧沙发上扔着的女士大?衣,刚想让季言礼看是?不?是?沈卿的,下一秒身旁的人晃了下,已经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卧室。
林行舟眉头?一紧,追着上去。
床上铺着的灰白色床单有明显鲜血的痕迹,床头?的地毯上扔了个女款的提包。
林行舟眼皮一跳,下意识开口:“要?不?要?报警......”
他话音未落,已经看到季言礼往前两步,弯腰把床头?合了一半的抽屉拉开。
季言礼比林行舟更早认出沈卿的东西,所以此时拉抽屉的手已然不?太稳。
抽屉里的东西很乱,有匕首和?剪刀,还有各种药瓶。
季言礼半蹲着,从抽屉里拿出瓶药,目光扫过上面的标签——
曲唑酮,是?四环抗抑郁药。
林行舟走上来?,他也看到了药瓶上标着的字。
他犹豫不?定的:“是?......”
季言礼把瓶子扔在床上,掏出手机再次拨沈卿的电话,同时语速很快的吩咐身边的林行舟:“联系各大?医院,看他们?两个有没?有谁在今天挂过号。”
林行舟应了一声,走到一边给段浩打去电话。
季言礼接连拨出去五六个,对面都是?无人接听。
手机再次拿下来?时,换了余曼的号码。
这次终于接通,余曼在那端说?沈卿确实是?在傍晚的时候来?找了时恒湫。
林行舟从一旁走过来?,可能是?看到季言礼的表情,语气也不?像平常沉稳:“没?有查到有挂号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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