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卿来说,只是一场蓄意接近、步步为营的交易。
对季言礼而言,也不过一段无可无不可的绯**.事。
结婚半年,沈卿拿到自己想要的,连夜买了机票,悄悄跑路。
祖宅后院的池边,季言礼侧身倚靠在假山上,看着面前从大洋彼岸寄来的离婚协议。
“沈卿真行,利用完你就跑,”好友笑,“亏你对她那么好。”
被嘲笑的人像没听见,手里的饵料抛进池子里,淡声笑了下。
一个月后,他远渡重洋,逮到她。
别墅二楼的阳台,他把怀里的人抱起来,压坐在悬空的栏杆上。
骤然的失重让沈卿轻呼,然而下一秒,他语调轻浮,声音灌了深夜的凉风:“如果我不签呢?”
“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笑了笑,手压在她的手腕上,像是玩笑,“可我就是喜欢强迫你。”
没有心·感情骗子x睚眦必报·世家公子
[隆冬的大雪,雪花像不要钱似的掉落在他的黑色大衣上,他说没拜过的佛大概都要攒到今日了,不求姻缘不问前途,唯愿她平安]
[那天漫天的大雪里,有人跪拜了一整个山路]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励志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卿;季言礼;时恒湫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感情骗子x睚眦必报
立意:好好赚钱
林家的茶庄,今天来了颇多世家的子弟。
“你在哪儿?”时恒湫的电话打过来,开口问的就是这么一句。
自一年前父母去世,被寄养在沈家,和沈卿一起从小长大的时恒湫就成了她唯一的家人、哥哥。
沈卿坐在二楼角落的椅子上,深红色的实木椅,临窗。
进入八月,淮洲接连下了好几场雨。
沈卿手轻轻抬了下,伸到窗外,接到夜色里沾了凉气的雨珠。
她手收回来,还未回答,那端的时恒湫已经猜到:“林家茶庄的场子里?”
“因为季言礼。”时恒湫很肯定地说。
沈卿今天穿了条一字肩的月白色长裙,上好的苏锦,下摆一点鱼尾。
窗外的雨飘进来,落在她的肩膀上,有些凉。
沈卿嗯了声,好脾气地笑道:“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跟你讲过了吗?”
听筒那边的人大概是正在开车,偶有一声鸣笛响在安静的背景音里。
沉默了两秒,时恒湫开口叫她:“沈卿,”
“我只是来见见他。”沈卿接口道。
时恒湫没理她这话,抬腕看了眼表。
车窗升上去时说了句:“我开车过去大概半个小时。”
沈卿手轻敲在膝盖,随口应了声,侧头朝门口的方向扫了眼。
时恒湫抬眼看信号灯,往右打了下方向盘:“等我过去再说。”
沈卿嫌他啰嗦,回了句:“知道了。”
话音落,沈卿挂断电话,抬眸,视线再次落向刚推门进来的人。
布料偏柔软的黑色衬衣,版型并不挺括,相比这二层洋楼里大多刻意端着架子的人,这人随意地像是出门前随手扯了件衣服,真的只是来喝杯茶。
此时他正斜倚在屏风旁的书架前,一手插在口袋,另一手指尖从面前的一排书上掠过,在闲闲地挑书。
这幅样子,的确是像被散养的季家人。
林家茶庄的老宅,建在菩洛山脚下。
今天这局能来的大多是亲近的人,左右逃不过这几家的子弟。
尚灵端着水果走过来时,沈卿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季言礼。”尚灵眼神往背后几米远外的屏风旁示意了一下。
尚灵属裴家旁支一脉,早先屯于筠州,和沈卿是从小玩到大的姐妹。
沈卿笑了下,接过尚灵手里的果盘放在身侧的桌子上,从中挑了几枚长相姣好的葡萄。
此时沈卿刚剥好两枚葡萄,抬头往屏风那侧瞅了一眼。
季家长房的公子哥,摊的又是这幅皮囊,刚进来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大家或多或少都往那边瞟了几眼。
几个世家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见他,小声议论了两句,脸有点红。
尚灵从架台上抽了擦手的湿帕子递给沈卿,“你们小时候不是见过?”
葡萄太酸,沈卿眯了下眼睛:“你也说了是小时候。”
“没见过两次,”沈卿用刚尚灵塞给自己的帕子擦手,“我一直都在筠州。”
尚灵想了想,点头。
十几岁时见过的人,想必那季家公子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了。
沈卿剥了葡萄又要去捡盘子里的李子。
刚熟不久的蜂糖李,林家果园的工人下午摘了送过来的。
尚灵脸上有一丝犹豫:“你真的打算......”
“打算什么?”沈卿把李子塞到尚灵的嘴巴里,堵住她的嘴,转眼又扫了下角落里还在看季言礼的几个女孩子,“说了我只是想来交个朋友。”
那男人侧坐在沙发上,正低头翻着一本书。
也不知道只是单单这么坐着,怎么就吸引了那么多小姑娘。
沈卿目光收回,两指在果盘里扒来扒去,手指略有些嫌弃地从刚把自己酸到的葡萄上略过去。
尚灵捉住沈卿的手指,白了她一眼:“谈情说爱的朋友?”
尚灵语气里嗔怪的意味太明显,沈卿“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远处的长桌旁,一个人突然扬了手朝这侧打响指,问尚灵和沈卿要不要去玩牌。
问话的叫林洋,林家有名的纨绔,除了喝酒玩车,整天没点正事。
“我来看看。”沈卿语调娇俏,提着裙子要起身。
尚灵想要拉她,侧眼瞟到屏风前的季言礼,不知道想到什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但思来想去不放心,索性起身跟了上去。
沈卿几步走到桌前,抚了裙子坐下来。
一桌六七个人,除了林家的两个兄弟外,还有季裴两家的小辈。
沈卿突然侧头,压了声音问正在洗牌的林洋:“季家那哥哥不来吗?”
林洋闻言一愣:“谁?”
不怪林洋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季言礼平常不爱参加这些活动。
尚灵看了眼沈卿,笑着把话题引到自己这边:“季言礼,我父亲交代我问他点事。”
林洋这人没脑子又爱看热闹。
他跟季言礼关系算好的,此时把嘴上叼着的烟拿下来,扬声喊坐在屏风旁的人:“言哥来吗?”
沙发上的人抬了头。
林家老爷子嫌家里这些晚辈一代代传下来越来越没文化,早先时候把家里的珍藏一部分古书搬到了这茶庄。
沈卿眼神好,注意到摊在季言礼腿上的是半个小时前自己翻的那本。
很薄的册子,已经泛了黄,是李煜的诗。
男人清瘦的手拨在书页上,高挺的鼻骨上架着的无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有种冷淡的疏离感。
也奇怪,他明明是笑着的,你却觉得这笑斯文又淡漠。
季言礼低头再次翻动书页时,淡声问了句:“玩什么?”
见垂眸前的季言礼瞥自己手里的烟,林洋赶忙把烟掐了丢进脚边的垃圾桶,眯眼笑:“你先来,来了再说。”
沈卿看到两人的动作,侧头问尚灵:“他不吸烟?”
尚灵扫了眼身边,回道:“可能是在室内。”
说罢,尚灵又皱眉看沈卿:“季家这个,虽说没什么花边新闻,但总觉得不像安分的,你要不还是别惹他。”
沈卿望向不远处。
碍着林家长辈的面子,这屋子里的人大多喝得都是茶,连林洋这样的都憋着没敢喝什么。
只有季言礼,面前的茶几上放了巴掌大的褐色坛瓶,看样子是淮洲当地的一家私酿。
沈卿好笑,虽说季言礼这人行为举止是随意了些,但只凭喝点酒就说人家不安分,尚灵这就属于瞎“扣帽子”了。
尚灵对沈卿的话表示不赞同,比了个手势:“你再看他那脸,是能安分的吗?”
沈卿“唔”了一声,再次把目光投过去。
不得不承认,尚灵这话比刚刚那句说服力多了。
“言哥?”林洋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大约是实在闲的无聊,季言礼这次没拒绝,而是放了手里的书,起身走过来。
好巧不巧,整桌唯一空着的位子在沈卿左边。
百无聊赖间答应了林洋邀约的人,走过来时别无选择,抽了沈卿身旁的椅子。
等季言礼落座,林洋手腕翻了下,垂头一边重新洗牌一边道:“国王游戏都知道吗?k牌可以指定场上的任意两张牌做一件事情。”
当然,牌都是扣着的,k牌指定前并不知道谁拿到的是这两张牌。
沈卿和身边的人挨得太近,抽牌时手肘不小心撞到季言礼,她不自觉地偏头看过去。
男人衬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都没有系,袖口微卷,挽在肘间。
光线太暗,他垂着眸的侧脸隐在阴影里,让人很难看清他的神情。
沈卿恍然间想起冷杉,沁人心脾的冷。
就在她要挪开视线时,不期然地,被她盯着的人侧眸看了过来。
沈卿回神,在季言礼微沉的眸光里极清淡地笑了下。
季言礼兴致缺缺地轻抬了一下眉尾。
随后沈卿先一步挪开目光。
沈卿手搭在膝盖上,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裙摆。
很认真地想,也不知道刚刚看的那一眼,有没有让季言礼记住她。
沈卿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到底要怎么钓人,真愁人。
碍于桌上坐着的季言礼,最开始的几圈,拿到k牌的人都没有提太过分的要求。
这桌上的人要么是小辈,要么是要仰仗季家声音的人,开玩笑,哪敢惹怒这尊大佛?
但玩嗨的林洋显然不太满意这“不够刺激的游戏”,再一次发牌后,他翻开手上的牌看了眼,接着一扔手上的k牌,笑嘻嘻地打算犯个贱。
“方片Q和黑桃A接个吻怎么样?”他扬声倡议。
语毕,林洋环顾一圈,桌上的人有十一二个,总不至于这么点背,就抽到季言礼。
沈卿刚翻开自己的牌看了眼,便听到右手边的尚灵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是哪张?”沈卿福至心灵地问了句。
尚灵绷着唇,哀怨地哼哼了一句:“黑桃A。”
刚匆匆一瞥,沈卿看到了季言礼的手牌,是张红色。
此时她把自己的牌压到尚灵手边,打了个眼色:“我帮你。”
尚灵还未反应过来,卡牌已经被沈卿抽了去,接着临了两个座位的林洋拍着手让在座的人揭牌。
看到季言礼手牌的一刹那,林洋抖着的肩膀缩了下——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这笑面阎王手里的还真是方片Q。
林洋这口气还没抽匀,又看到沈卿手里的牌面。
他大喘气似的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好在抽到另一张牌的是沈卿。
世人多好色,总会给漂亮的人多一点面子。
虽说这游戏的规则季言礼知道,也是他答应了要玩,但眼下这个情况,桌上的小辈还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私底下怎么样不知道,但公开场合,这位还真没跟哪个女人走得太近过。
至于和谁接吻,他们自然是更没见过。
所以此刻,桌上暗流涌动,季家的几个既害怕季言礼生气,又隐隐期待,这两人到底会不会从了规则,上演一场暧昧好戏。
沈卿右手搭在桌面上,食指轻点自己的那张卡牌。
细白的腕子上圈了个镯子,上好的羊脂玉。
离得太近,沈卿甚至能感受到左侧那人平稳的呼吸。
她手搓了搓自己的镯子,略微有一些紧张,也不知道刚刚换牌的动作有没有被季言礼看到。
听说他是玩牌的好手,前些年过年时的一场牌局,让裴家的一个输了两个矿场。
桌子上太安静,一时没人说话。
林洋左右看了看,怕沉默太久,女孩子尴尬,一拍大腿,准备插科打诨把这话题岔过去:“算了算了,接吻有什么好看的,等会儿又要被林家老头吆喝......”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被一旁的季言礼打断。
沈卿正襟坐着,听到身旁的人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极短的低笑。
他慢悠悠地弹了下手里的卡牌,单手把牌往外推了推:“不愿赌服输以后谁还跟我玩。”
接着声落转身,单手扣住沈卿的椅背,俯身贴近她。
虽说早有准备,但眼前阴影投下来的瞬间,沈卿的呼吸还是短暂地滞了下。
周遭有压抑的惊叹声响起,远处打麻将聊天的几个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始作俑者林洋更是惊得掉了半个下巴。
谁也没想到,还真能看到这场面。
这位,不是说不太好招惹?
听说上周有哪个小明星想爬他的床,被人拎着领子从休息室的后场区“请”了出去。
沈卿闭了眼睛,呼吸的动作下意识地放轻了些,但她背抵着椅背,没有做任何躲避的动作。
然而就在季言礼毫无阻隔地靠向她,唇与唇相聚两公分时,男人突然停住了。
沈卿睁开眼睛,察觉到身前的人握上她的拿牌那只手的手腕,随后食指点了下她的手心。
“换手牌干什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她。
男人声线很低,是那种不喝酒都带三分醉意的好听。
季言礼和沈卿坐的位子在整张长方形桌子的最东面,窄边只能坐两个人。
坐得近,光线又昏,这姿势落在旁人的眼睛里还真的像是在接吻。
极短地怔楞后,沈卿稳了稳心神,很浅地笑了下。
她往前探身,将两人唇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
她粉嫩柔软的唇张张合合,说出自己的想法:“想跟你接吻。”
一句话轻飘飘地掉出来,让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更盛。
季言礼语气轻佻:“如果是另一个人拿到Q?”
昏暗的光线里让他的眸色看起来沉而懒散。
沈卿顿了下,像在思考。
一秒后,她轻轻软软的声音回:“那我就耍赖呀。”
尾音略有些拖沓,比撒娇更像撒娇。
沈卿感觉到季言礼握着她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腕内侧很轻地摩挲了一下。
两人这姿势维持了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有看热闹的人在不怕死地吹口哨。
想看这个吻到底能吻到几时。
就在沈卿想张口再说点什么时,看出端倪的尚灵忽然在背后拉了她一下。
“你哥来了,”尚灵声音有点急,“正在门口看着。”
沈卿心下无奈,抵着季言礼后撤了身体。
她扭头整了整衣裙,再抬眸看向门口时,装作刚刚看到时恒湫的样子。
眼睛里那三分惊讶拿捏得刚刚好。
尚灵把一切看在眼里,低头掩着嘴,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沈时两家是世交,时恒湫三岁时便养在了沈家。
沈家父母对时恒湫好,沈卿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也对他“言听计从”。
不过老实讲,沈卿这人靠这机灵劲儿从小没少在时恒湫眼皮子底下犯事。
“时恒湫也说了让你别惹他?”尚灵凑过去耳语。
沈卿避开时恒湫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回尚灵:“半个小时前刚打电话说过。”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另一侧的季言礼应该听不到。
但不知道怎么的,这人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后,突然偏头问她:“你哥?”
季言礼用架子上的湿帕子擦了下手。
他说这话时侧眸望着沈卿,从门口的方向看过来,两人贴得近,像在耳语。
沈卿这会儿倒是有些惊讶,她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反问:“你认识我哥?”
季言礼把用过的帕子递给一边的应侍,“听说过。”
沈家和季家一样,往前三代,民国时期干实业发的家。
不过跟季家不同的是,沈家相对“封闭”一些,这两代的小辈不仅不从政,连真正经商的都很少。
时恒湫也是这两年才从投行辞职,转回沈家的产业。
季言礼把沈卿手里的牌抽走,递给一侧的林洋。
男人刚用湿帕子擦过手,指尖带了湿气,蹭过沈卿手心时,让她想到一分钟前他问她为什么换手牌时的语气。
带着湿气的撩人。
沈卿轻晃了一下脑袋,怕人没撩到自己先掉了下去。
林洋贱劲儿上来,本想就刚刚的吻揶揄两句,然而此时季言礼和沈卿明显低头聊起来的样子,让他有些插不上话。
林洋努努嘴,冲尚灵使了个眼色,问怎么回事。
尚灵有苦说不出,从木台上捏了杯茶过来抿了两口。
沈卿清了清嗓子,乘胜追击:“我们小时候见过。”
“十几年前,我跟我爸妈来淮洲的时候。”沈卿的唇釉带些葡萄紫的颜色,说话间仿佛也沾了果香。
季言礼神情懒懒,从林洋手里接牌:“按规矩,你也应该喊我一声哥哥。”
“是吗?”沈卿托着腮,“那我哥哥还挺多。”
季言礼半转了身子,饶有兴致地轻掀眼皮,看了沈卿一眼。
话落,沈卿余光瞟到走过来的时恒湫,紧接着看到左前方的林洋抬手招呼了一声:“恒湫哥。”
沈家长居筠州,和淮洲这边的人来往不多,房间里的人大多都听过沈家人的名字,但没有见过真人,不过此时听林洋这么喊,几秒内也都明白了在座这几人的关系。
一时,整个二层的正厅,议论的声音明显又起来。
坐在各个角落的人不禁都左看看右看看,猜测事情的走向。
本以为能看到刚刚那破天荒的一幕已经很刺激了,一个季家长子,一个久闻大名的沈家美人。
而现在——情况好像比刚刚更修罗一点。
毕竟在人家哥哥面前,把人妹妹亲了这事,就算你是世界第一首富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对方也只会觉得是自家白菜被拱了。
更何况,认识时恒湫的也知道,这人和季言礼的难搞程度差不多。
“走了,不玩了。”时恒湫牵住沈卿的手腕。
尚灵瞟了眼时恒湫的脸色,自觉虽然没看出有什么不好,但还是下意识地替沈卿打圆场。
“我们就是玩一下牌......”
时恒湫从一个工程招标会提前离席过来的,身上穿的还是正装。
白衬衣的领子上打着很细的黑色领带,西装外套搭在左臂。
时恒湫看了眼尚灵,嗯了声,但紧接着转向沈卿时还是重复刚刚的话:“太晚,要回家了。”
沈卿余光注意到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在往他们这侧瞟。
她不想现在走,但又不知道在此时明显对峙的情况下,该怎么跟时恒湫讲。
正当时卿犹豫间,一直没说话的季言礼突然出了声。
他磕了下手里的扑克,淡笑:“时间还早,她想玩就让她多玩会。”
两个男人一坐一站,中间隔了一米多的距离,坐着的那个虽说是仰视,但行为举止的姿态上却没有比站着的那个矮半分。
“家教严,晚上有门禁。”时恒湫开口。
季言礼抬了抬眉骨,没说话。
林洋烟瘾犯了,此时正磕着烟盒,从里面抽烟,他目光在季言礼和时恒湫脸上遛了一圈,总觉得这几分“对上了”的感觉。
沈卿被夹在中间,目光下垂,不经意地略过季言礼搭在膝盖上的手。
修长的手指弹着几张薄薄的扑克,骨节略微突出,是双做洗牌的动作时很好看的手。
季言礼轻抬了眉,一手撑着太阳穴,另一手把几张扑克压在了桌面上,语调懒洋洋:“这样?”
声落,他转过身,接着刚刚的动作洗牌,没了再管这事的意思。
时恒湫理了下小臂上的西服,再次俯身,拉住沈卿的手腕,带着她起身。
沈家兄妹一走,这洋楼的二层重新回归了平静。
两分钟后,季言礼起身去了阳台。
二层的阳台在东侧,能看到楼下的花园和院子外停的车。
林行舟跟上来,在季言礼身后一米的地方停住。
林行舟作为林家二房里的孩子,不大受重视,这两年都跟着季言礼在干。
细雨如丝,八月的淮洲,担得起烟雨江南几个字。
木质栏杆上有一层湿气,季言礼不太在意,用手抹了下,倚在上面。
林家宅院的铁门处停了辆黑色轿车,而车旁站着刚刚从屋内出去的两个人。
穿了白色鱼尾裙的女人身上披了宽大的西装外套,和身前高她一头多的男人面对面立在车旁,不知道在说什么。
“查一下沈家的账。”季言礼对身后的林行舟道。
林行舟点头:“全部吗?”
季言礼把烟灰掸在脚边:“近三年的。”
话落季言礼看到远处夜色里的两人动了动,时恒湫抬手抹了下面前人的唇,像是擦掉什么东西。
季言礼望着那处,眼神懒怠。
忽而,他很轻地低笑一声。
擦的总不会是口红,那只能是他以为他亲她的痕迹。
沈卿下意识侧身躲开时恒湫要碰她嘴唇的手。
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但谁都不再是三五岁的小孩儿。
这动作还是有些亲密了。
“不是说让你等我过来?”时恒湫手插进西裤口袋,低头看沈卿。
“就是刚好碰到了点时机,”沈卿插科打诨,“自然而然就......”
“就什么?”时恒湫哼笑一声,声音明显凉了点,“接吻吗?”
时恒湫的嗓音是那种小姑娘嘴里的低音炮。
配着他说话时总是冷冷的调子,总有点禁欲变态的感觉。
淮洲的雨无论怎么飘都不会飘得太大,但在室外站久了,头发上难免有一层湿雾。
沈卿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下来,抖了下塞进时恒湫的怀里:“没亲上。”
她手伸到时恒湫的面前,比了一个指节的距离:“还差这么点。”
时恒湫本已经缓和下来的神色,在看到沈卿比的那个指节时再次冷了下去。
沈卿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时恒湫黑脸,总之搓着手臂边念叨着这天太冷,边绕过车头往副驾驶上上。
副驾驶的门被带上时发出“砰”一声轻响。
时恒湫下意识回身看了眼身后的洋楼。
也是奇怪,明明黑漆漆的一片,时恒湫却总觉得二楼的阳台好像有人在看他们。
两天后,在淮洲的戏院有一场苏州评弹。
沈卿和尚灵约了去看戏,没想到当天下午,沈卿被尚灵放了鸽子,更没想到的是独自来的沈卿能在这地方再次遇到季言礼。
戏院在中山南路的一个公园里,早前是几个戏班子的学校,后来学校搬走,这地方修修建建,搭了个新的戏院。
沈卿的票在第二排最中间的位置,坐下了有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脚下停住时,正巧沈卿回了头。
身上穿了浅灰色衬衫的男人,看起来温润清隽。
微怔之后,沈卿反应过来,季言礼的位子大概在自己左手边。
这家戏院的位子,最中间两排是用帷幔搭成的一个个小“隔间”,每个隔间多是两个位置,底座有些高的红木椅,以及两个椅子中间的方桌。
沈卿扫了眼季言礼身边:“一个人?”
季言礼手里拿的是门口发的折扇,米色的扇纸被他拢起来,轻敲在自己另一个手的掌心。
“刚才是,”季言礼回,“但现在不是了。”
说着,季言礼用手上的折扇撩了沈卿这隔间的纱幔,欠身进去,坐在了沈卿右手边的椅子上。
“万一有人呢?”沈卿示意季言礼坐着的椅子。
季言礼把扇子扔到方桌上,端了茶,用茶盖撇开浮沫。
“你打电话的声音那么大,总不能怪别人听到。”
沈卿轻手点了点自己膝盖,想起来十几秒前自己确实在和尚灵通电话,控诉她放自己鸽子。
评弹是老调,现在看这些的人并不多,观众席上有一大半的位子都空着。
一场戏看下来,沈卿觉得季言礼貌似心情不错,不然也不会听曲的途中就评弹和昆曲的调子跟她聊了几句。
“那天回去,你哥怎么说?”季言礼把杯子放下,突然问起几天前的事。
沈卿手在把自己的裙摆的布料铺平,想了下回:“我哥让我别在外面乱亲野男人。”
话音落,换来季言礼两声低笑。
他左手手腕扣了块表,黑色的皮带,表盘有一圈很低调的碎钻。
沈卿觉得眼熟,几秒后想起来年初在一个秀场见过。
季家家业大,人丁却很单薄,到季言礼这一代,嫡系这脉就只有他一个人。
甚至于父母早逝,往上再数一辈,只有一个爷爷还在。
唯一剩下的老人常年住在淮洲近郊的某处宅屋,不大爱出门。
所以严格来讲,除了季家那颇多的旁支外,季言礼很多时候都是实打实的一个人。
“是骂你了,还是骂我了?”季言礼问。
沈卿想了想,口气无奈:“都骂了。”
戏院露天,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有戏班子的人送来了几盏秉烛灯。
沈卿把灯接过来时,听到身后的人说了句:“那我有点亏。”
“事没做,却背了骂名。”季言礼低头喝茶。
对季言礼的话,沈卿不知道怎么回,她还琢磨着能怎么利用今天着偶遇,和季言礼再多聊一会儿。
沈卿舔了舔唇去拨手侧面的风铃,两秒后,说了句:“也不算吧,毕竟是我先说我想的。”
“想什么?”季言礼把一旁的茶杯移开,盖子盖上。
“想,”沈卿转过来,看季言礼的表情巧笑嫣然,“想怎么让你也喜欢我。”
季言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把盖好盖子的茶杯推开。
一曲结束,散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季言礼在旁边小院有个饭局,两人间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道别就已经分道扬镳。
等季言礼吃过饭,和友人道了别,再从隔壁小院出来时,不期然的再次遇到沈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