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轻卿—— by州府小十三
州府小十三  发于:2023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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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种想一根一根手指捏过去,反复把玩的?手。
季言礼把沈卿的?手完完全?全?地拢在自己?的?掌心里?,一边带着她往房前的?方向走,一边身体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因为林洋跟她说的?话微怔了?下。
“他跟你说了??”季言礼模棱两可地答了?句。
沈卿急切地想知道?季言礼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时没注意?到被握着手把玩的?亲昵动作。
“对,他说去渥太华找你的?时候你在医院。”沈卿拽住季言礼的?手,迫使他停下脚步。
季言礼和沈卿已经走到了?房子?前,花园里?的?地灯把两人的?影子?印得影影绰绰。
沈卿看着季言礼左手上拿着的?大衣,两条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穿这么少,外套是让你拿着的?吗?大冬天也穿短袖好不好?”
季言礼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女?人一手拽着自己?毛衣的?衣领,暖黄的?地灯把她的?头发印成栗色,就这么拧着一张脸,带了?略微训斥的?语气讲他。
季言礼脚下换了?个?重心,垂眸瞧着眼前的?人,突然间觉得林洋今天这通瞎话没白编。
朝夕相?处半年多的?时间,他见过沈卿很?多种样子?,一开始的?卖乖甜笑,放松下来的?温柔清淡,在床上的?难耐软糯,怼沈江远他们的?冷硬不近人情?.....独独很?少见过她担心自己?时的?这幅着急的?样子?。
她声线清软,训他时的?声音,其实也还是好听的?。
季言礼抬手指了?下门口,恹恹地笑了?下:“快到了?,懒得穿。”
沈卿看着他,一副很?无奈又生气的?样子?。
眼见怎么说季言礼都不听,沈卿抬手推着他往上了?台阶,打开门,拉着季言礼的?手往房间里?带:“病死你算了?。”
季言礼在沈卿身后?低低地笑了?声,垂眸,目光在她拉着自己?的?手上落了?落。
沈卿进了?门,左右看了?看,发现家里?没人。
她转过身,走到鞋柜旁问?季言礼:“方姨呢?”
季言礼扯了?领带往客厅里?面走,外套扔到沙发上,弯腰从茶几上提了?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家里?有事,给她放了?两天假。”
“还有,在渥太华住院的?事,”季言礼顿了?下,抬眸看了?眼沈卿,接着水杯拿起来,抿了?口水,淡定地瞎编,“肝上确实有点问?题,门诊做了?个?小?手术。”
沈卿皱眉,想到在渥太华的?时候两人经常不住一个?房间。
季言礼如果?真的?做了?什么小?手术,她可能?确实不知道?。
“现在还有事吗?”沈卿看着他问?。
“还行吧。”季言礼再次模糊地回答。
晚上吃过饭,沈卿从电视柜下的?医药箱找到温度计拿给季言礼。
她垂眼看着手机上余曼的?来电,嘱咐还坐在餐桌边的?男人:“量一下.体温告诉我是多少。”
季言礼点点头,把温度计接过去。
五分钟后?,还在跟余曼打电话的?沈卿看了?眼时间,从阳台走过来:“多少度?”
季言礼看了?眼水银温度计上36.6的?标准体温,云淡风轻地回答:“三十?八度七。”
“怎么会这么高?”沈卿一手拿着还没挂断的?电话,欺身上前,还是想摸季言礼的?额头。
被季言礼单手挡住,抵开。
季言礼头往一侧偏了?偏,把沈卿往后?推了?推:“离远点,再传染你。”
说罢,季言礼支着椅子?起身,下巴点了?下阳台:“你先去打电话,我上去洗澡。”
沈卿看着季言礼明显脚下虚浮,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上手扶了?把他:“你吃点药再去。”
“等会儿吃。”季言礼往楼上去。
沈卿皱眉看着季言礼的?背影,几秒后?,余曼在听筒那侧叫了?沈卿一声,沈卿把手机拿起来,重新回了?阳台。
几分钟后?,刚和余曼挂断通话的?沈卿接到季言礼的?电话。
隔着听筒,沈卿听到季言礼在那端的?声音。
空空荡荡的?,有点回音,应该是在浴室。
“你上来一趟。”对方说。
沈卿以为季言礼怎么了?,脚下不自觉地加快,往二楼走:“怎么了??”
她出声问?过后?,听筒那端有短暂的?两秒沉默。
两秒后?,沈卿脚踏上台阶时,那侧的?人终于说话了?。
清哑无力?的?男声,很?虚弱:“发烧,不舒服,手抬不起来。”
“过来帮我脱个?衣服。”季言礼说。

沈卿楼梯上了一半, 步速慢下来,脚步犹疑地停住。
她站在楼梯中间的那层平台上,手搭上扶手。
第一次听说有人发烧把胳膊烧断的。
沈卿皱皱眉:“你不是就穿了件衬衣, 怎么就?脱不掉?”
季言礼坐在浴缸旁侧的台子?上, 低头看了眼松了一颗衣扣的衬衫,往后靠了靠, 右手后撑在台壁上,虚弱的:“烧太高?了,肌肉酸痛。”
“可能要往三十九度去了。”某人脸不红心不跳。
“三十九度?”沈卿不自?觉地再次抬了脚往楼上走,“你?别洗澡了, 洗完又要着?凉。”
“嗯, ”对?面恹恹地答了一声,不厌其烦地催促, “你?快来。”
十几秒后, 沈卿出现?在主卧的浴室里。
她从推拉门拐过来,看到?季言礼倚靠在浴池边的虚懒样子?。
沈卿摸到?墙上的开关, 把浴室的温度打?高?,抽了一侧厚实的浴袍走过去。
旁侧后脑抵着?墙壁休息的男人, 听到?这声音也没睁眼。
沈卿单腿跪上石台,把手里的浴袍裹到?季言礼身上。
“别洗了,”沈卿拧着?眉低头看他, “等会儿烧到?四十度只?能叫医生过来挂水了。”
季言礼被沈卿这噎人的语气逗笑, 他睁开眼, 扯掉身上的浴袍, 伸手拉过沈卿的手。
沈卿被他灼热的掌心烫了下:“手怎么这么烫?”
季言礼想到?半分钟前被他扔到?衣柜最底层的热水袋。
他虚哑着?嗓子?, 淡淡答:“生病呢,能不烫吗?”
沈卿从季言礼身上下来, 摸着?去关浴缸的水龙头:“别洗了,去睡觉,我下楼给?你?拿点药,家里有布洛芬......”
“洗完就?睡,”季言礼伸手扯过沈卿,侧头看了眼几乎已经灌满水的浴缸,“水都放好了,不洗不舒服。”
说着?把沈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领口,语调慵懒地粗催:“快点,帮帮忙。”
浴室暖黄色的光洒下来,朦朦胧胧中仿佛带了氤氲水汽。
两人坦诚相见的次数不少,但最近,已经很久不曾这么亲密了。
突然在这么明亮且清晰的光线下,让她帮他脱衣服,沈卿一时有点恍然。
她一手撑在季言礼身侧,另一手被迫搭在他领口的衣扣上,垂眸看着?撑坐在她身下的人。
心下很忽然地,恍若跳停了一拍。
沈卿抿抿唇,盯着?季言礼的眼神微动,嗓子?轻咽了一下,想往后退。
然而半敞着?的衣领,沈卿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不小心剐蹭到?男人领下裸.露的的皮肤。
锁骨稍稍凸起,蹭到?沈卿的指腹。
沈卿按着?台子?往后撤,被季言礼握着?手腕再度拉回去。
“你?乱摸什么?”调笑的口吻,淡灰色的眸子?又一层很浅的浮浪。
沈卿喉间一梗,僵着?后脊看过去:“谁摸你?了?”
季言礼也不答,带着?沈卿的手重新按对?位置:“快点,等下冻着?了都怪你?。”
沈卿低头,避开季言礼的视线。
两手抬起,专注地帮他解纽扣。
她手上动作快,没几秒,季言礼前襟的所有扣子?被解开。
衬衣两襟敞着?,露着?里侧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沈卿手指微僵,轻着?语调,找回自?己的声音:“可以了。”
“嗯?”季言礼淡淡地应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裤子?呢?”
沈卿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些。
她扬手把毛巾甩他身上,往后退开,凶巴巴的:“季言礼,你?别得寸进?尺。”
季言礼舒畅地笑了声,抬手把盖在脸上的毛巾拿下来。
单手扯着?衣裤往下脱,伸手扣着?沈卿的腰把她拽回自?己两腿之间,仰头看她,笑音散漫:“一起洗?”
“你?不在,我等会儿晕在池子?里怎么办?”季言礼说的大言不惭。
沈卿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这浴室里的水汽太盛,沈卿觉得自?己的声音也有点黏黏糊糊的,不够清晰。
“不行,你?能不能不要太过分?!”
莫名的,沈卿觉得此刻浴室的温度太高?,快把自?己煮透了。
季言礼也不说话,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瞧着?她。
片刻后,沈卿闭了闭眼,妥协道:“我不洗,但我看着?你?洗......你?脱这么干净干什么?!”
沈卿看着?衣衫不整坐在浴缸边沿的人。
要漏不漏的,勾引谁呢?
季言礼“哦?”了一声,慢条斯理的:“你?见过有人穿衣服洗澡?”
说罢,撩了水的手不经意地打?到?了沈卿的毛衣上,瞬间沈卿整个上衣下摆湿了一片。
沈卿低头看过去。
季言礼微微眯眼,紧接着?扯了下沈卿的毛衣,真诚问她:“都湿了,要不要脱掉?”
“............”
沈卿忍无可忍,咬牙切齿怒瞪着?他:“你?故意的吧!”
“嗯,”季言礼拖着?尾音应了声,带了点含混的笑,轻声,“故意的,想跟你?洗个澡?”
“能不能赏个脸?”他拉着?她的手问。
沈卿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的不对?,总之几分钟后,她被仰靠在浴缸里的人,牵着?手带了进?去。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沈卿拿着?吹风机问季言礼要不要帮他吹头发。
某个贵公子?瞥了眼她手里的机器,撑着?桌子?,“虚弱”地坐在浴室镜前,十分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沈卿的服务。
“收拾东西干什么?”
季言礼坐在床沿,看着?在衣柜里找被子?的人。
“我去旁边那间睡,”沈卿蹲在衣柜前,抱着?枕头回神看了眼,她示意床头柜放着?的水和药,“等下药吃了早点睡。”
话音落,她望着?靠坐在床头的季言礼,挺凶的:“我不可能和你?睡的,你?不要想传染我。”
季言礼斜挑了挑眉,对?沈卿的警告不置可否。
......
第二天下午沈卿从公司回来,没在家看到?季言礼。
她把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往客厅走了两步,叫了声他的名字。
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沈卿的声音在空中荡了下,有隐隐约约的回音。
沈卿想了想,走到?一侧客厅的窗户旁,给?段浩打?过去了一个电话。
段浩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又望了下办公桌后的男人。
他斜倚在座椅里,正在垂眼翻文件。
深色的条纹衬衣松垮地垂在身上,领口系了根很细的深灰色领带。
左手边放了个米色的保温桶,是段浩刚提过来的饭。
段浩抵了下眼镜,汇报:“沈小姐的电话。”
季言礼抬手摸上后颈,轻转了一下,视线并没有从那份文件里抬起,只?是点了下下巴示意段浩接起来。
段浩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按了接通,并把通话模式调成?了免提。
“喂,”段浩很有礼貌,“沈小姐?”
沈卿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摘掉有些重的耳环。
“季言礼在公司?”
段浩看了眼季言礼:“对?,老板今天有两个很重要的会要开,很早就?来了。”
沈卿点点头,看了眼时间。
六点半,外面天色已暗,应该是晚饭的时间。
“他吃饭了吗?”沈卿又问。
那面话落,段浩再次抬眼看了下季言礼,他刚想张嘴说饭刚送到?,下一秒,却见一直没说过话的男人抬手,把身旁的保温桶提远了一些。
段浩:?
段浩审时度势地思考了一下。
两秒后,对?听筒那边道:“还没有,老板说不饿,没让人送饭。”
沈卿轻拧了眉,继而又听那侧的人说:“前段时间老板在加拿大做过手术,近段时间胃口都不好,刚刚还胃疼。”
沈卿再次蹙眉。
还胃痛?
怎么觉得最近季言礼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
沈卿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屏幕,两秒后放回耳边,皱着?眉清了下嗓子?问:“他今天还烧吗,吃药了吗?”
很短暂的两秒静默,段浩继续对?答入流:“下午那会儿还烧了,药没整顿吃。”
音落,又是几秒的沉默。
像是那面人在交流什么。
随后段浩试探着?问:“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电话挂断,段浩琢磨着?看了季言礼一眼。
男人把手上的文件合上。
“今天没什么事了,你?下班吧。”
正在收手机的段浩:?
两秒后,段浩回答:“好的,老板。”
沈卿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她手上提着?从家拎出来的饭盒。
方姨炒了四个菜,还炖了山药乌鸡汤。
淮洲高?新区的双子?塔,两栋都是季家的产业。
沈卿坐电梯上到?二十八层。
直上直下的观景电梯,能看到?整个淮洲的夜景。
沈卿从电梯间出来,顺着?左手边的走廊一直往里走。
推开那层厚重的实木门,看到?里面的人。
偌大的办公室,暗着?灯,西北两面全透的玻璃窗,冷白和淡蓝色的射灯从昏暗的夜空中打?过来。
窗前铺了张有小半间屋子?那么大的羊毛地毯。
上面摆了米白色的绒布沙发。
男人半伸着?腿,躺靠在里面,貌似是在睡觉。
沈卿扶着?门框站了几秒,带上门走了进?去。
她脚步很轻,走近,发现?倚在沙发里的人确实睡着?了。
沈卿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垂眼看了看身前的人。
他侧歪着?,鸦羽般的眼睫不密但长。
沈卿突然想到?季言礼说的在加拿大做的手术。
她总觉得怪怪的。
这么想着?,沈卿手从包带上松开,犹豫着?往前探了探,捏了季言礼的衬衫下摆。
想看一下他腹部是不是有什么手术疤口。
男人一手搭垂在身侧的抱枕上,可能因?为躺下来的原因?,上衣的下摆本就?从衣裤里抽出了一些,并不算规整。
沈卿拉着?手里的布料往上掀起了一些,平整的腹部,带着?好看的肌肉线条。
没有任何像是做过手术的痕迹。
沈卿正犹疑间,手却突然被握住了。
略微沙哑的男声,染着?在睡梦中突然被吵醒的困倦。
远处窗框旁的帘子?被风吹起了一点,珠扣打?在玻璃上,响起清脆的咔哒声。
季言礼握着?沈卿的手,哑声笑着?:“突然耍什么流氓?”
沈卿动作顿了顿,往后退开一点。
她动了动,想把手抽出来,声音闷闷的:“你?根本就?没做手术,昨天也没发烧。”
“你?是不是骗我?”沈卿看着?他。
沈卿又不是傻,季言礼说什么便信什么。
季言礼刚确实是睡着?了。
今天起得早,下午连开两场会,等沈卿的时候太困,睡了会儿。
此时他淡灰色的眸子?凝着?她。
略微沉默片刻。
他忽然侧眼看了下她手上提着?的东西。
沉声轻笑,语音低醇好听:“但你?还是来了。”
你?分明猜出了我没有生病,却还是提着?饭来了。
就?像我明知?道你?在骗我,却仍然无法克制地爱上了你?。

安静而空荡的胸腔有一瞬间的震颤。
沈卿盯着眼前人的眼睛, 恍然有所觉一般,觉得他想说的可能不止是这?个。
沈卿按在沙发上的手,手指蜷了下, 轻抓着沙发的绒布, 下一秒,还未来得及说话, 已经被季言礼扯住小臂带进了怀里。
男人微微阖眼,换了个姿势侧躺,把沈卿抱进怀里。
季言礼从?后锁着她,右手揽在沈卿的肩膀上, 一种完全拢进怀的姿势。
他声音低低哑哑, 将醒未醒般响在她的耳侧。
“再睡会儿。”
沈卿动了下身体,往后扭头, 轻着声音问:“八点多了, 你不吃饭吗?”
季言礼闭着眼低声笑:“困。”
整个二十八层都熄了灯。
两人躺着的沙发在办公室的西北侧,头顶有两米宽的玻璃穹顶。
昏沉的夜色里, 仰头,仿佛触手可及, 能摸到?满捧的星光。
平缓而?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旁,沈卿枕在季言礼的手臂上,透过落地窗, 往外看了会儿, 没多久打了个哈欠也?睡着了。
......
虽然这?沙发已经足够宽敞, 但两个人睡, 还是有些挤。
沈卿再一次翻身时, 后背悬空了一半,被人捞着腰重新抱了回去。
短暂的失重让沈卿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
“怎么睡个觉也?不老?实?”是季言礼的声音。
沈卿掩着唇打了个哈欠, 意识到?季言礼说的是什么。
还略微有些混沌的意识让她放下防备,下意识埋头在季言礼胸前蹭了蹭。
虚着声音嗫嚅:“你睡外面?试试。”
季言礼还合着眼,提了滑落下去的毛毯搭回两人身上,抬手把沈卿往怀里压:“那你睡里面??”
沈卿用力?挤了挤眼睛,翻了个身,伸手去摸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屏亮了下,沈卿看到?上面?的时间。
“季言礼,醒醒,别睡了,”沈卿推身边人的肩,声音虚软,“十点半了,再睡真的要在这?边过夜了。”
沈卿的头发有淡淡的果香,散乱成一团,窝在季言礼颊边。
季言礼握着沈卿的手把她翻过去。
他左手包着沈卿拿手机的那只手,右手拎了她另一只手的食指戳在屏幕上,订了两个闹钟。
一个十点五十,另一个十一点十八。
季言礼半眯着眼睛,适应手机的光亮:“睡到?十点五十。”
沈卿盯着后一个,实在不明白季言礼为什么要订这?么一个有整有零的闹钟。
正琢磨的时候,沈卿忽然被人托着后脑,用唇碰了碰鼻尖。
“真的很困,”季言礼唇滑下去,很轻地吮了下她的下唇,“乖一点。”
沈卿无奈,只得纵容抱着她的人,再次头抵着她的肩膀沉沉睡过去。
偌大的办公室,重归安静。
沈卿侧头望了眼身旁的窗户。
先前还转着的射灯光线已经暗掉了。
昏沉的夜色里,只有头顶的弯月和?铺陈一片的星光。
高新区本来就离市里很远,季家的这?两栋楼又是在整个高新区的西北角。
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吵闹,仿似沉沉星空下,只有你和?你身边的他。
沈卿眨了眨眼睛,收回思绪。
季言礼的手臂紧紧环在沈卿腰间,她动弹不得,唯一解放出来的只有两只手。
百无聊赖间,沈卿轻叹了口气?,没什么目的地翻了翻自己的手机。
随后,恍然间发现,二十二个小时前,也?就是今天?的零点,时恒湫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很简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沈卿楞了下,再接着看了眼收件箱,确实有几条来自银行和?运营商公司的生日?祝福。
最近事情?太多,她确实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沈卿手指按在时恒湫给自己发的那条消息上,思索了两秒,还是没有回。
她还是觉得,至少,暂时,她和?时恒湫还是不要有什么联系才好。
手机放下时,沈卿不期然地又偏头看了眼季言礼。
即使是这?样躺着,他还是比她高不少。
低垂着头搭在她的肩膀处,头发扎得她很痒。
睡得是真的很熟......
沈卿略微有些郁闷地瞪了下眼睛。
眼看马上就要第?二天?了,这?人也?没有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八成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谈不上失望,但心里确实也?有那么一点不大对劲。
沈卿瞥了下茶几上扔的钥匙串。
季言礼的钥匙,上面?还挂着那个千纸鹤。
至少她当时还送了他一个千纸鹤,让他找自己兑换心愿。
这?么想着,沈卿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季言礼的睫毛。
她动作没有刻意放轻,有些泄愤地摸上去,食指左右拨了两下。
季言礼意料之中地被摸醒。
他扬手捉住沈卿的手,轻嘶了一声,有些教训人的口吻:“真就不让人睡是不是。”
沈卿也?有点脾气?,“嗯”了一下,闷着脸回了个“是”。
她这?么坦白,倒是把季言礼气?笑了。
季言礼看了沈卿一眼,笑了声,拨着发顶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把毯子拢在沈卿身上,松了颗扣子站起身,往一侧的酒柜走。
“几点了?”季言礼背对沈卿站在酒柜前,抬手打开酒柜右侧的玻璃门。
沈卿看了眼手机,声音闷闷的:“十点四十七。”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复季言礼刚刚订的那两个闹钟,也?回答的有零有整。
季言礼盯着眼前的几个酒瓶轻勾了唇,调整了声音,问身后坐在沙发上的人:“喝点什么?”
沈卿拢着毯子把自己裹近,盯着季言礼的背影险些想翻白眼儿。
神经病吗,大晚上不回家,在这?儿喝酒。
“什么也?不想喝,”沈卿语调没什么起伏,催季言礼,“你赶快吃完饭,回家了。”
季言礼从?架子上挑了瓶度数偏高的白葡萄酒,开了盖子,倒进一旁的弧形醒酒器里。
不太在意的:“等会儿回。”
他右手夹了两个玻璃杯,左手拎着醒酒器,转过身:“不饿,晚上吃过了。”
沈卿眼睛瞪圆了些:“段浩不是说......”
沈卿反应过来,语调略微扬高:“你们两个一起骗我?!”
季言礼走过去,把酒瓶和?杯子放在窗前的圆桌上,紧接着回身两步,把沙发上的人抱起来放在桌旁的软椅上:“对啊,你不是知道?吗。”
沈卿闭了闭眼,无奈地攥了下拳头。
隐约感觉到?了是一回事,对方这?么大言不惭地讲出来就又是一回事了。
“骗我好玩儿是吗?!”沈卿真的生气?了。
但很难说这?生气?的原因?里,“季言礼不知道?她的生日?这?件事”是不是也?占了两分。
沈卿侧头看着往旁侧走了两步,站在桌边提着瓶子倒酒的人。
哑白色的衬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口的地方因?为挽起,多了些褶皱。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那句话,酒瓶的瓶口剐着杯壁到?了两杯葡萄酒。
沈卿还想说话,但被放下杯子移步过来的人伸手盖住了头顶。
季言礼弯腰站在沈卿身后,一手撑在她的身体一侧,另一手盖在她的发顶,把她的头转向窗户那边。
两三米外,面?朝西北面?的通体玻璃窗,背对淮洲市区,往下看却是萦绕在整个城市外围的清淮河。
百十米宽,像玉面?缎带一样缠绕在淮洲近郊。
但因?为靠近郊外,楼少人也?少,更?是没什么照明。
白日?里波光粼粼的清淮河,不得已与夜色相溶。
然而?,像是回荡在此时寂静夜空里的微弱火声般——
黑漆漆的近郊河面?,却在这?一刻忽然星星点点地燃起了很多孔明灯。
一个、两个、三个......成百上千个,在一瞬间照亮了河面?。
奶白色的薄纸,摇曳烛火。
沈卿稍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些暖黄色的火光,清软的声线哑了点:“这?是......”
“我生日?你不是送了我一个愿望,”季言礼手揉在沈卿头顶,在她耳旁低声笑了下,“多还你一些怎么样。”
世人祈愿时,总爱点一盏孔明灯烛。
那如果是一片灯海,是不是能保这?一生事事如愿。
望你以后的人生,坦荡明亮,事与愿成。
季言礼从?沈卿身后绕过去,在她右手旁的椅子上坐下。
两个奶白色的圆形软椅,扶手之间,仅隔了一拳的距离。
星星落落,错落飘荡的孔明灯,像一片火光似的海自河面?缓缓升起。
不得不说二十八楼这?个高度,观景真的很好。
不会太矮,让你看不到?全貌,但也?不至于太高,让你看不清那些景物的细节。
沈卿掩饰性地摸了身前桌子上的酒杯,唇压着杯沿,抿了两口。
微有点辛辣的酒,从?喉管灌下去,热的不止有脾胃,还有跳在胸腔的心脏。
半分钟后,沈卿把杯子压回桌面?时,舔了舔下唇的酒渍,犹豫了一下,浅声问道?:“如果我今天?不来呢?”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犹疑。
他骗她生病,其实并不能确定她会不会来。
季言礼轻笑一声,同样把杯子放下,语调懒散:“不来,就不给你看了。”
沈卿的手指蹭在玻璃杯底。
凉凉的杯面?,因?为被沈卿的指腹蹭了太久,已然变热了些。
季言礼的这?话其实有点煞风景,但又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不是那种说爱谁,就会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一直往前走的人。
他要回报,他要看到?对方也?走向他。
大概是跟一直以来太孤独有关。
他要确确实实地看到?对方向他表露出的痕迹,才会把手里的袋子开一个口子,给对方看这?硕大的袋子里,早已放不下的爱意。
看到?对方一点,就展露自己的一点,再看到?对方一点,会再展露自己的一点。
沈卿在心里描绘了下季言礼的形象。
突然觉得他有点像一个有点可怜的傲娇鬼。
沈卿垂眸,很轻地弯了下唇,但与此同时,掌心却也?像被针扎似的微微涩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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