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紧张是有的, 但没了上辈子的惶恐不安,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有场说不准是好还是坏的雨来拯救如今这个局面。
“我知道, 好在没人受伤。”这事楚沁还算清楚, 听说是自村人抢自村人, 最后还是流里村的大队长端着枪出面才摆平这件事。
楚沁又叹气道:“也不稀奇。不是说公社有户人家就被抢了吗,命都没了两条,再这样下去怕是就到了要吃人的地步了。”
张飞燕若有所思, 张开嘴巴刚想说什么, 又闭上嘴巴把话吞了回去。
其实这段日子的小事她都记不清了,但大事却还记得, 只是日子记不太清。
下场雨是五月来,还是六月到呢?
张飞燕忽然道:“楚沁,你过阵子要多多注意点。有一件事……”
楚沁眨眨眼, 思觉她话中有话, 身体不禁往前探探:“怎么说。”
张飞燕使劲儿回想……所以过段时间大雨来临后, 楚沁家的后山塌没塌?
她只记得静水庄和流里村都发生塌方, 以至于出村的路都堵住。
同时高树村和静水庄共同的岔路口也发生了塌方,这反倒使得两个村里的人高兴非常。
不单单是因为终于降雨,更是因为把路堵住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进村难。
本来是外忧内患,现在解决一半,只剩下内患。
张飞燕只记得自己和家里人当时可以说是喜极而泣,村里人更是弹冠相庆,谁晓得这场雨越下越大,远超59年那场。
好在最终没人受伤,高树村更没有跟公社般被水淹,所以张飞燕并未把这场雨多么放在心上。
但话说回来了,那是上辈子,这辈子变了这么多,虽说她觉得大事不可能改变,可楚沁是个大变数。
在她身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发生。万一楚沁家的后山正巧山体滑坡了咋办?
张飞燕抿着嘴,实在想不起来上辈子到底塌没塌了,只嚷嚷道:“反正你注意点就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晚上千万别睡太死。”
楚沁心头一转,只点点头表示知道。
可等张飞燕离开后,楚沁马不停蹄跑到菜地里,用菜地边上的锄头把土层给挖开些。
土还是干燥的,里头没有蚯蚓。
而墙根旁边也没有蚂蚁,空中没有低飞的燕子,空气中更有没黏黏糊糊的感觉。
楚沁拧眉思考,也就是说会下雨也不可能在之后几天下。
是的,张飞燕话刚说完,楚沁就猜到张飞燕未曾说出口的事应该是有关下雨的事。
她让自己多多注意,排除种种自然灾害外就只有洪涝能让楚沁多多注意。
旱后有涝很正常,但根据张飞燕的表现判断应该不是什么大涝。
楚沁便又放心了。
她起身看着只有薄薄一层底的水的水缸,再去其他的水缸看看,心想自己还能再撑撑。
最近用水困难,楚沁每日都得去山丘下的河边挑水,只是门口的河也快要断流,惹得楚沁也不管其他的了,赶紧把空间里的豆腐全吃完,把这格空间空出来,然后装进去好些水。
气温一日日变热,直到五月份时还没有看到雨的踪影。
楚沁每日靠着空间的水生活,而村里其他人得徒步去几公里以外的湖里挑水。
因为上溪河的水彻底断流,河床裸露,原本湿润的淤泥变得干燥无比,甚至干裂开来。
村里这段时间也发生过几起的祸事,比如说倒霉蛋张老大的家就不知被谁二次光顾,当然这回没被偷走什么东西,即使再傻的人,也会把自家粮食藏在卧室里。
他被偷走啥?
被偷走家里最后一只老母鸡,惹得张老大在村里挨家挨户骂过去,就连楚沁家里也没放过。
当然,他没敢对着人家点名道姓骂,而是一边走一边骂,全村走一遍,也全村骂一遍。
不过因为他没了鸡的缘故村里人对他倒也没有多苛责,毕竟换成自己,自己保不齐骂得更狠。
楚沁也不在意,生活这么无聊,张老大也算是给村里人来了段单口相声,她甚至恨不得张老大多骂几回。
别的不说,张老大骂人挺有节奏感,且句句不相同,楚沁都不晓得原来骂人能这么骂。
再有就是韩队长家。
是的,连韩队长家都被人光顾了,结果被当场抓住。贼是谁?是村里一户姓王的人家的儿子,叫王大丰。
他解释……哦不,是狡辩自己是为了看看韩队长有没贪污,所以才夜探韩队长家。
当然,这种鬼话没几人信。
韩队长这人不说能力怎么样,但为人却有些傲气,谁贪污他都不可能贪污。
王大丰这人楚沁一直就不太喜欢,是村里面她难得看不上眼的人。她心说要是把王大丰扭着送到公社去就好了,解决这颗老鼠屎也算是杀鸡儆猴,村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多少能安分点。
但因为同村的关系,韩队长最终也没把王大丰送到公安那里去,忍了再忍,只骂两句再狠狠踢两脚把他放回家后这事就算完了。
不是韩队长太过心软,你就是想喊王家赔偿,王家也没东西赔啊。
楚沁听说后心里直嘀咕韩队长蠢。
哪里就没东西赔了?
没吃的,难道还没用的?
换作是她,她就把王家几床被子给抱走,这才真真算是剜王家的心,给王家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呢。
最后还有她楚婶儿家。
楚婶儿也是招人眼,过年那段时间全家吃太好,摆明了是家大户。
楚沁忍不住吐槽,楚婶儿看似精明,有时也挺傻的。
你躲着吃有啥用?
你家里一个两个通通都红光满面,村里人都瘦了就你家里人身上还带肉,明摆着是有粮食嘛。
不过楚婶儿家没被偷成功,刚被发现后就逃走了,但似乎摔着了腿。
楚婶儿当时还跟楚沁说:“我起身到门口时就听到‘砰’的一声,然后那人‘嗷’了一下子。不过我怕是调虎离山,也没追去看看是谁。”
是谁?屹今未可知。
后面几日倒没发现村里有谁腿受伤的,大概率是窝在家里养伤。
嗯,小贼还算聪明。
水量一日日减少,把人们注意力引到水资源之上。
最近村里挑水的湖就是当初发现鱼的湖,虽说属于东湖,但东湖人家还没缺水到高树村这种地步,也抽不出人来看管,就只能放手给高树村挑。
楚沁每隔三日得做做样子去挑,这一日日的挑下来,倒发现一些事。
原本毫无踪影的青蛙怎么出现了?
她看着正在水坑边跳动的两只青蛙,微微一愣,觉得有点异常。
“要下雨了?”楚沁偷偷嘀咕。
她挑着浑浊的水,慢悠悠回家,一路上不停观察。
这两日天气有点热。她本以为是天气自然升温的热,现在看来更像是闷热。
至于头顶天空的云,似乎没啥奇怪的,太阳从云层的空隙中照下来,楚沁并不知道这种“日落射脚”的现象代表着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或许得再观察观察。
挑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水,楚沁回到家中。
此时已是傍晚,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一下家里有没有进贼,再就是巡逻一边院子周围。
楚沁威名在外,在尚且还有一口气时也没人敢来撩老虎须。
但她谨慎,非得都检查一遍,再让小白检查一遍才放心。
接着就是去点鸡。
楚沁来到后山丘,倒是又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按照以往,这时这些鸡们都该待在窝里,但今儿却还有大部分的鸡滞留在窝外。
楚沁深深察觉不对劲。
她伸出手,把手伸到浮在半空的飞虫堆里,感受着飞虫的横冲直撞。
楚沁收回手,呼出一口气,往家里走去。
再没察觉到这是暴雨来临前的前奏,楚沁就是傻子了。
她匆匆跑回家,抬着梯子把家里的房顶通通都给检查一遍。
卧室堂屋厨房都还好,就是杂物房有点危险。
金乌西坠。
天际处的落日瑰丽至极,而楚沁站在木梯顶部,感受着空中一阵阵愈来愈强劲的风,总觉得危险即将降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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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确定,从前并非没有这么大的风,可丁点儿雨都没降落。
张飞燕睡不着, 听着屋外阵阵呼啸,忍不住睁开眼睛开始思考这场雨是下几天,把哪儿给下塌了的?
“应该是没事的。”
她想起被淹的公社, 眼眸在黑暗中透出股惊慌。
上辈子高树村被淹归被淹,但也只是淹到路上罢了,根本不算什么,若非发生几处塌方她还恨不得雨多下些时候。
最危险的一回, 也就是淹到离她家门口两三步的位置, 她甚至还在水里摸到过一条鱼。
“楚沁再怎么带来连锁反应, 也不可能把洪水的水位给搞变了吧。”张飞燕喃喃道。
只是楚沁是有些邪性的, 她想归这么想, 但心里却隐隐添上好几层的担忧。
今日是五月的最后一天, 翻过今晚就进入六月。
这半年来谁家都不好过,缺粮的缺粮,缺水的缺水, 更多人的又缺粮又缺水。
夜色渐深, 楚沁把后山丘巡逻一遍,刚刚才回到房间中。
她怕后山丘会塌, 索性这几年她秉承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在砍树时并没有为图方便而砍后山丘的树,更是因为想遮挡那十多只的鸡种植了许多棵, 想来是没事的。
楚沁放下手电筒, 进入屋中正准备关门时就察觉到风越来越大, 大到她关堂屋的门都需要用点力气。
前几天出现的蝉鸣没了, 今晚难得安静得有些过分。
哦不,还是有其他声音的,风声。
风声阵阵,不绝于耳,楚沁掐指一猜,觉得这场雨很有可能会在今晚或者明日凌晨时分忽然来袭。
她家地势高,不怕被淹,怕被埋。
楚沁叹息,再将窗户给关严实了,关前还特意看看窗外。
嗯,最近在二次翻晒的玉米粒已经全部收了回来,而那些不太牢固的木架也被楚沁放到堂屋中,甚至亭子顶上的茅草她还做了加固。
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
楚沁“咔哒”一声把窗闩插上,放心地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当然,睡觉时得来波抽奖。
楚沁从前是怀疑,现在是肯定。肯定系统盲盒抽到的东西对未来要发生的事儿有一定的指示性。
比如说这半年来她就经常抽到生石灰,等进入三月后楚沁更是抽到好多沙袋。
是的,沙袋。
抽到生石灰时楚沁还有点儿疑惑,心说这玩意儿莫非是系统给她凑数用的?
或者是觉得她这两年养鸡养的多,给她用来消毒的?
直到抽到沙袋后楚沁才悟了,生石灰确实是消毒,但消的大概是洪水退后的毒。
正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楚沁才彻底确定接下来来的会是暴雨。否则根据张飞燕那语焉不详的话,她也没办法完全确定啊。
楚沁思及此,便认命地召唤出系统面板,按下抽奖盲盒键。
这个月的月抽还没抽,她用脚丫子想想也晓得周抽大概就是沙袋生石灰这些了,便把希望放在月抽上。这阵子没开出好东西的她急需要个好东西来回回血。
点击,开奖。
盲盒在面板中打开:
[恭喜玩家,获得防雨帐篷一顶。]
楚沁:“……”
她咽了咽口水,不禁开始担忧,这场雨究竟会有多大,竟然能让她抽中帐篷。
楚沁登一下就坐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手电筒,把帐篷放到地上,打开手电筒瞧瞧这个帐篷。
帐篷是黑色的,看着很是简陋,似乎只用铁架与油布制作而成。
但楚沁下床,就那么一摸,再稍微架起来看看,深觉得系统月抽出品的东西不容置疑,明明好用着呢。
她满意非常,把帐篷收起来。
这个帐篷能用,因为系统很贴心,并没有使用超过这个年代的材料,而且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材料。
她又顺手把周抽抽了。
[恭喜玩家,获得沙袋×2]
[恭喜玩家,获得沙袋×2]
[恭喜玩家……]
楚沁四连抽,直接抽出四回沙袋!
她瞪大眼睛,这种情况简直闻所未闻啊,就没有一回是连续四回抽出同种东西的!
所以这次的雨到底会有多大?
她懵了一瞬,重新回床睡觉。
管它有多大呢,她又阻止不了,还不如养好精神等待这场雨的降临。
夜半时分,大风接连刮来。
到目前为止,任谁也看出了今晚的不寻常之处。
韩队长被吵得睡不着觉,心有戚戚,干脆搬把椅子坐在堂屋前的屋檐下。
就在接近凌晨两点时,高树村这半年来的第一滴雨终于降落了。
“啪嗒——”
昏昏欲睡的韩队长骤然惊醒,坐直身体瞪大眼睛,全身血液似乎凝固,全神贯注地听着周围动静。
再一声:“啪嗒——”
他眼睛瞬间泪光盈盈,两行热泪就从眼眶中并排留了下来。
伸出手,感受一番。
那久违的雨水落在手心之上,完全不觉得夜雨冰凉,只觉得热意涌动。
“下—雨—了!”
他忽然站起身大喊。
韩队长眼泪越流越多,几秒的功夫眼泪便把粗糙的脸庞覆盖。再死死咬住嘴巴,嘴唇疯狂颤抖。
苍天呐,终于来雨了。
再不来,不是饿死就是渴死啊。
当然最关键的不是渴不渴,是种植粮食!
春耕已过,地里颗粒无收。
可夏播却还没过去,趁着有雨降临赶紧种植一波,也好在秋天时收点粮食填填肚子。
这场雨来的分外猛烈,韩队长的话刚出口雨就倾盆而来,就跟有人站在高树村正上方的天空上往下面泼盆水似的,雨滴密集的跟县城里水龙头流出的水也差不多了。
“下雨了?!”
几秒后,有人反应过来。
村庄顿时从沉睡中惊醒,那股热闹劲儿是这半年来都没有过的。
就在此时,楚沁也醒来。
她清晰地听到雨滴拍瓦声,从不密集,到密集,这过程只用几秒。
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也大到难以想象。
楚沁其实是高兴大于担忧的,毕竟天大地大粮食最大,有雨就有水,有水就能种粮食。
于是她就躺在床上,安静感受着雨滴的噼啪声,觉得格外悦耳动听。
但听一阵子,楚沁觉得不对劲了,这雨大得有些过分啊。
她又爬起来,打开手电筒,趿拉着鞋子来到窗户边。
因为猛风还在刮,这会儿雨也噼里啪啦拍打着她的窗户。
楚沁把帘子撩开,只觉得窗户外黑乎乎一片,而窗户玻璃上宛若被水一直泼似的。
她一惊,赶紧把手收回来,不敢开窗了,生怕一开窗雨就会把她的书桌打湿个彻底。
楚沁想了想,开门来到堂屋,再微微打开一条缝,刹那间,猛风携裹着雨珠从缝隙中飘进来,楚沁顿时脸上冰凉一片。
“我嘞个去……”
她惊呆了,这算是特大暴雨了吧?
这雨若是下到明天早晨,那无论是才完成六分之一的水库还是枯竭的上溪河,都会被雨水给再度填满吧。
楚沁心说失策了。
要是晓得雨大到这种程度,她得赶紧把家里的排水沟给扩宽一番。
无奈之下,她重新回去睡觉。
只是这一觉怎么睡都睡不安稳,睡梦中总觉得周围吵吵嚷嚷。
等第二天醒来,整个人的精神萎靡,比没睡之前还不如。
刚醒来的楚沁稍稍有点懵,想起凌晨的雨一激灵爬了起来,忙不迭地跑到窗边去看。
雨还在下,雨势似乎和凌晨时相似无几,楚沁透过窗户能看到院里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水。
她总算对张飞燕让她小心些的雨有了明确的认知。
楚沁是个心宽的,既然雨来都来了,不能挡也挡不住,就接受呗。
她开门,斜着的雨刮进来,吹得楚沁裤脚都湿了不少。
她把水缸放在屋檐下,屋檐的水就跟水龙头的水似的,哗啦啦流进水缸中。
她一左一右摆一个,心里还有点高兴,终于结束了这种隔三差五就要去挑水的日子。
其实这场雨虽大得异常,但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是高兴的。
有人在雨中狂奔,有人不顾电闪雷鸣跑到田间地头去。他们看着干裂的土壤被雨水浸润湿透,似乎有了生命,忍不住痛哭流涕。
楚沁心情颇好,哼着小曲儿开始做早饭,今天给自己扯了碗面条,边嗦面边看着院里的雨,吃得无比欢快。
那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像是绽放出水烟花似的,很有美感。
楚沁一口面一口煎蛋,再配上萝卜干,吸溜吸溜嘎吱嘎吱,那叫一个满足!
雨渐下,越下越大。
从凌晨两点到下午两点,整整12个小时过去雨都未曾停歇。
不远处,上溪河的水渐渐上涨,一度超过历史警戒线,隐隐有超出河床,像两边村庄扩散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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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方危险◎
村里人终于意识到雨下得有点过头了。大家想雨来是想解决干旱的困境, 从而进行夏播种粮食的。
但现在雨下得压根没办法出门,谈何夏播种粮食。
楚沁不管这些,把精力都放在自家周边的山丘和山坡上。
她从前抽到的结实雨伞终于有了大用处, 这雨伞又大又结实,如同雨伞难以抵挡强风和猛雨,但是它能。
于是楚沁就每隔几个小时就去巡视一番, 甚至还把后山丘的鸡算给装笼子里拎到家里来。
这可差点累坏她了。
强降雨中的山路不好走,更何况动不动“轰隆”两声再“咔嚓”两声,电闪雷鸣的,楚沁穿梭在后山丘的林子里时生怕一个倒霉就被闪电给直接劈死。
啧啧, 这些鸡也算是她付出生命拯救的鸡了。
就那简易的鸡窝怕是无法阻挡如此强猛的降雨, 真要把鸡扔在后山鸡窝里关几天, 这些鸡非得活活淹死和饿死在鸡窝里。
将咕咕叫的鸡带回家, 家里没有空余的地方了, 索性把它们放在洗澡间里挤着, 若是放在隔壁杂物房,她又怕杂物房哪下子塌了把她的鸡都给压死。
做完这些,楚沁还得撑着伞去观察一下家门口那条河的水位。
从张飞燕的态度上来看, 这场强降雨应该没给高树村造成什么损害。
不过张飞燕这人素来是有点不靠谱的, 她的话你听得听,但单单听不够, 还得自己再注意再分析再思考的。
楚沁开始时时关注降水量,可惜她家没有量筒,没办法观测准确。
撑着伞, 来到山丘脚。
从家里下山的路滑, 楚沁撑着木棍, 紧绷着身体小心翼翼走下来。
站在半山腰处, 往远方看去雾蒙蒙一片,情况如何,是否塌方不得而知。
她来到河边往河里一看,河水浑浊无比,而且水量激增,上午看的时候还差一掌才到最高点,现在则是和两岸齐平,像是要漫出来。
楚沁蹲在旁边,拧眉沉思。
连这小河都如此,那上溪河这种大河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和她一同关注小河水位线的还有黄家人,黄豆子急得都快火烧眉毛了,时时瞧着河边动向,看到楚沁的身影后就急忙跑出来。
“楚沁,这河里的水都要漫出来了,咱们要去找韩队长说说不?”他冲着河对岸的楚沁大喊道。
楚沁心说:关我屁事。
这河水再涨,也涨不到她家。
真要涨到她家,那就完了,整个公社怕是都得淹没,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到山里躲着吧。
但黄豆子说得他们两家像是命运共同体似的,楚沁正巧有事找韩队长,便点点头:“那走吧。”
她撑着伞,黄豆子则穿着蓑衣,两人往韩队长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没碰见人,等到韩队长家时,却发现韩队长家里坐着好些人。
韩队长皱眉抽着烟呢,看到是楚沁来,眉心夹得更紧了,往往这时候楚沁都是会带个坏消息来的。
果然,他还没开口,楚沁就道:“队长,我家门口的河水要漫出来了。不过这河小,漫就漫吧,我担心的是上溪河。”
韩队长愣住,等等,他们几人这会儿正在交谈关于夏播的事,还真就没关心会不会发洪水的问题。
楚沁惊讶:“不能吧,队长啊您觉得这么大的雨没有洪水危险?”
村支书却说:“其他地方或许有,但咱们村大约是没有的。咱们村离上溪河要远些,而且咱们村的地势也更高。”
楚沁嘴巴动了动,闭闭眼无奈道:“嗯,如果没挖通水渠前确实是这样。”
言外之意:你们是不是忘了咱们村里挖水渠了?
这就相当于在上溪河和高树村中间划了一条线,关键是拿条线修得又深又宽,去年还拓宽过,现在看着比她家门口的小河还像小河,她家门口的顶多就是溪流罢了。
韩队长面色惶惶,惊惧无言。
是啊,有水渠啊,这样一来他们村和地势更低的流里村似乎没啥两样啊。
“糟糕!”他懊恼地拍拍桌,“赶紧通知其他人吧,晚上别睡太死。还有……”
他站起身往房间喊:“胜利,胜利!出来我有事儿找你。”
“啥事儿啊爹?”胜利跑出来问。
韩队长:“跟我去趟上溪河。”
说完,他又看着村支书:“叔你就别去了,你让德子跟我去吧。”
德子是村支书的二儿子,长得人高马大很是强壮。
村支书点点头,神色凝重站起身道:“我回家去叫德子。”
楚沁急忙举手:“我也要去。”
韩队长倒是没拒绝,楚沁比他还厉害,更是细心得紧,她去更好。
可从进门后就默默无闻黄豆子在韩队长同意楚沁去后,也不禁伸出手扭捏道:“队长,我、我也想去。”
韩队长脸色一变,立刻板着脸:“你去啥,你赶紧回家待着去吧。”
细胳膊细腿的,万一被冲到河里还得我们去救你。
黄豆子:“……”
洪水涨有鱼来,他想趁机看看能不能捞几条鱼来着。
被嫌弃的黄豆子只能闷闷回家,楚沁却很是开心,赶忙回家把家门锁好,然后就和韩队长几人一同去上溪河。
雨还在下着,对比之前确实小些。
但也仅仅是小些,落在雨伞上的雨声还是很密集。
韩队长有些好奇:“你这雨伞哪里买的,我看着很是结实。”
楚沁抖了抖,谎话张口就来:“县城啊,最后两把,都被我抢了。”
韩队长瞅两眼:“挺好的。”
这般大的雨,也不能骑自行车,四人就一路走着去。
路上,楚沁明显感觉到有几段路的两边土质不稳,便不由得加快速度,担心道:“总感觉要塌方。”
韩队长:“……”
“你这张嘴啊,我有时是真的很怕。”
楚沁无语:“我可不是用猜的,我是用事实判断的,您别搞封建迷信。”
韩队长一噎。
他还能咋办,也只能快速通过。
楚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隐隐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万一要是太过倒霉正好碰上塌方,她整个人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可不行!好日子她还没过够呢。
于是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终于,提心吊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紧赶慢赶到达上溪河。
他们走得很快,几人的鞋子都湿透了。楚沁动动脚拇指,觉得自己的脚怕是已被水泡得起了皱。
站在上溪河边,看着滚滚的河水,楚沁深深觉得这回扬子沟公社是在劫难逃。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河水满到什么地步?
满到即将要漫出来,根据韩队长的话说,水位远比十年前发洪水的那回来得高。
“十年前也有一回,咱们高树村没事。但是流里和地势低的几个村子以及公社,都被洪水冲了一回。”
他说着,语气里满是愁绪。
楚沁只小心翼翼地站在河边,将刚刚在路上捡到的一个长树枝插入水中,树枝很快被浑浊的河水淹没。
“咋办,这么长的树枝都伸不到底。”楚沁蹙眉说,“多做准备吧,可惜没有电话,要是有的话得赶紧打给公社那边,咱们上游的河道都这样了,他们那些下游的还不知道该咋办呢。”
韩队长颇是惊奇地看了楚沁一眼,似乎是在惊奇楚沁原来还有这么有大局观的一面。
而胜利难得笑道:“楚沁想得对。”
楚沁看出他们父子两人的意思,差点翻白眼,“怎么了,口头通知的事,又不需要我忙活,有啥好奇怪的。”
再说了,村里连电都没有,当然没电话。
韩队长却道:“村里是没有,但机械厂里肯定是有的。”
他望着滚滚河水,在想要不要走这一趟。
楚沁眼睛一转,默默往后退两步闭紧嘴巴不再说话,她怕韩队长一个兴起让自己去机械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