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她才不去。
雨势渐大,在视察完后一行人匆匆回去,这次走另外一条路,路上碰见几处小塌方。
这条路经过静水庄,韩队长正好要去跟杨兵说这事,楚沁犹豫片刻道:“那我去趟我小舅家。”
韩队长点点头:“尽量快点。”
楚沁:“好。”
说完,一路跑着到了杨小舅家里。
杨小舅家大门紧闭,看着比上回来是萧索许多。
当然了,谁家也这样。
几乎所有人家今年春节时都没有贴新对联新门神,用的都是前年的。
“咚咚咚——”
楚沁敲门。
“谁啊!”是杨小舅的声音。
楚沁:“小舅,是我,楚沁。”
门里的杨小舅一惊,不顾下雨赶紧冲过去把门打开,惊讶问:“楚沁!你咋来啦?”
说完,上下打量她一圈,看没有受伤才放心,然后带她进屋。
楚沁道:“我是跟着我们队长来看上溪河的,回家时路过你们这里。”
杨小舅懂了,应该是韩队长找老杨有事要说。
他给楚沁倒杯热水,问她:“上溪河情况怎么样?”
楚沁摇头:“情况不好,所以小舅你们这几天要多注意些。”
杨小舅笑笑:“知道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之前更糟糕,有时天灾可不如人祸。”
楚沁叹气。
这几个月她虽然没出门,但是也晓得杨小舅家被光顾几回,有次甚至还打起来,若非周边邻居听到动静都来帮忙,这贼人非得跑了不可。
杨小舅为此也受了伤,最大一回的伤是手臂被划个大口子,最后还是杨兵队长帮他找楚沁借碘伏她才晓得这事的。
楚沁再次叮嘱:“你不晓得,上溪河的水都快漫出来了。你家不靠山,没有塌方危险。我家地势高,没有被淹的危险。但……反过来一下,反正你晚上得多注意。”
说完,没待太久便离开。
一路倒也安生,回家后给自己熬了碗浓浓的姜汤。
楚沁站在门口,看着逐渐变大的雨,正想离开回院时,却发现韩队长和德子两人正从她家门口的小路上往里走去。
去哪儿?大概率是去机械厂。
楚沁挠挠头,无奈了。
“队长!”她喊住人。
紧接着快速回屋,拿把雨伞给他们。这雨伞够大,完全足够两人遮盖。
“我有两把,先借给你们一把吧。”楚沁说道。
韩队长也没客气,接过雨伞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楚沁疯狂摇头:“不去不去!”
不等韩队长再劝,赶紧转身跑回山丘上的家去,生怕韩队长直接拉她走。
她是疯了吗,明知道有塌方的危险还跑这一趟?
不过虽说她不愿意去,却也敬佩韩队长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要晓得,这条小路沿途可全都是山啊,路又窄,真要塌方跑不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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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大, 即使有雨伞在,但被风吹斜的雨依然会把身上打湿。
楚沁回家后又喝半碗的姜汤,屋外不知不觉已经黑了, 乌云笼罩着这片土地,无端地让人心头感到沉闷。
她进进出出鞋底带着水,把家里堂屋的地搞得湿答答, 楚沁把箱底压着的一件破衣服拿出来,再去杂物房拿根木棍,用铁丝做成拖把将堂屋的地给拖干净。
这件衣服破得不成样子了,更是难以补, 连布都变成一丝一丝的线了, 穿不得又不舍得扔, 在箱底压许久, 直至今天要做拖把时楚沁才想起来。
堂屋拖完, 顺手把卧室拖拖。
紧接着又将屋檐底下的水给扫了, 把院里的排水沟给通通。
最后就是地窖,楚沁怕地窖漏水,特意用油布把地窖遮挡。
一番动作下来, 时间已来到傍晚。
因为这会儿雨又渐渐变大的原因, 楚沁没心思吃东西,随便煮锅地瓜粥, 配着萝卜干和洋葱青椒一起切碎炒的咸菜,填饱肚子就成。
楚沁注意力都放在山脚,她注意到韩队长两人至今还未回来。
当然, 或许正在路上, 毕竟下雨天路不好走他们大概率没那么快。
又是两小时过去, 夜色渐深。
楚沁特别烦这些叽叽喳喳的鸡们, 干脆躲到卧室里去待着。
卧室窗户打开,时而有雨吹进来,桌上的煤油灯即使被玻璃罩罩着也摇摇晃晃,时不时还熄灭一回。
她无心看书,把笔记本拿出来看看家里的物资。
沙袋现在竟然有60多袋了,这让楚沁有些惊奇。她一直没把沙袋取出来,万万没想到竟然积攒了这么多。
只是这些沙袋对她来说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毕竟她家地势高嘛,拿来有何用。
又是一阵晚风吹,楚沁看着窗外的夜色,隐约听到些呼声。
她疑惑蹙眉,却也没有轻易出去。
等到声音渐近时她才站起身,打开伞大步往外走。
谁知楚沁刚把门闩打开,自家门外就有人敲门。
“楚沁在家吗?”
“在!”
下一秒,楚沁打开门,敲门的人是韩队长家的胜利。
楚沁看着他着急惊慌的脸色,心头登时一咯噔,大晚上的胜利找她干啥,猜测莫非是韩队长出事了?
胜利火急火燎道:“楚沁,你家是不是有手电筒来着,我爹这会儿还没回来,我想找你借个手电筒去看看。”
楚沁连忙点头:“有有有,你别着急,我给你拿去。”
因为后来抽到的两个手电筒和供销社里卖的一个样,楚沁就没特意瞒着,所以她家有手电筒的事几个月前就被人晓得了。
这会儿是大事,楚沁更没藏着掖着,直接把两个都拿出来。
“现在就你一个人去找吗?”楚沁问,“得多组织些人去,没有手电筒就拿火把吧。”
胜利:“还有十几个人也跟着去,都是村支书组织的。”
楚沁点点头:“要伞吗?我还有一把。”
要!怎么不要。
于是楚沁又把伞给他,拿到伞后胜利匆匆跑走,楚沁关门时还听到他滑倒的声音。
回到屋里,楚沁不由得担忧:
自己莫不是真有点乌鸦嘴的技能?
她当时在韩队长要去机械厂时就嘀咕路上说不准会发生些啥,现在果然发生了。
这般一想,楚沁不禁忧心忡忡。
不能吧,她嘴巴不能这么毒吧……
今晚注定是无眠夜,家家户户都留着一个未曾睡觉的看守的人,怕河水漫到村里来,也是在等韩队长归来。
他实在是位很好的队长,即使是村里最刺头最爱和他对着干的人都不愿意他出事。
楚沁也没睡,她不怕洪水,怕塌方。
她真的怕后山丘会塌了,这要是塌了非得把她埋在土里不可。
万幸的是在将近夜晚十点半时,雨水似乎正在慢慢变小。
降雨的减弱让村民们大松一口气,于是又把注意力放在出去寻找韩队长等人的身上。
韩队长此时出事没?
出事了。
被楚沁说中,他们遇上塌方。
韩队长下午时去到机械厂,他刚开始时警惕心极强,边走边观察着道路旁边的山体。
去往机械厂的路上倒是没遇到事儿,他们很顺利到达,甚至见到了在机械厂值班守着的的纪竟遥。
对于他们的来意,纪竟遥高度重视。
“真的都快漫出来了?”纪竟遥问。
韩队长:“真的!不仅如此,在来的路上那几个湖都也满了,水库附近甚至已经被淹没,当初挖水库时放的刻度石都只留个尖尖!”
纪竟遥大惊:“我们乐水那边还好,机械厂地势高也还好,你们那里都到这种地步了。”
他也不耽搁了,连忙拨电话到县城去,把事儿仔细交代清楚,期间韩队长还补充许多。
若是发洪水,头一个遭殃的就是地势最低的扬子沟公社,紧接着就是县城河道附近的居民们。
纪竟遥这一通电话打去,县城连夜动起来了。若是换个人他们还没这么重视,但打了电话来的是机械厂的副厂长,他职位等级比县长还高,当初五十多岁的县长得知这人二十来岁且是副厂后心里都暗骂两声日了狗了。
县里知道这事后,立刻通知公社。
公社这才从终于降雨的美梦中醒出来,连夜赶到河边观察,心中顿时惶惶不安。
“咋办?”有人问。
公社队长抹把脸:“还能咋办!把地势低的人家都给先迁走,迁到礼堂去!”
“怕是不行啊,他们应该舍不得。”
正所谓破家值万贯,一搬三年穷。
即使把值钱的东西带走,但还是舍不得,家里一块石头一根火柴都是有用的。
“东西重要还是命重要!”
公社队长怒骂,随即气冲冲走了,不晓得从哪里搞出喇叭来,扯着嗓子使劲喊。
“不搬也得搬,被淹死的概不负责!”
他撂下狠话,但还是好些人固执地待在家里不肯动。
公社是如此,附近的村庄也是如此。
公社派人去通知附近村子,死活不愿意搬离的人家不是少数,他们有种和房屋共存亡的气势。
电话挂断,韩队长把事说完后就想离开。
但还下着雨呢,天还黑着,纪竟遥哪里能让两人回去。
“你们要不就先在厂里住一晚?”他问。
换作是楚沁,她早就点头了。
她向来把生命安全看最重,这种天气这种时间回去不亚于走钢丝。
可韩队长是谁呀,出了名的倔驴。
他特倔,非要回去。
他说:“河水漫成这样,我不回去看着我不安心。”
纪竟遥还能咋办,留不住人,就给个手电筒给他们,再三交代要小心行走。
只是再小心也无法对抗自然的力量,就在他们离开机械厂半小时时,遭遇塌方。
回程的路韩队长没太在意,毕竟去的时候都没事,路边的山坡都很正常,他不觉得自己会这么衰。
但有时就是这么衰。
就在韩队长听到动静,喊出“快跑”两字时,山坡的泥石滚滚而来,直接把两人给压在泥土底下。
万幸,只是压在泥土中。
但是拳头大的石头也不可避免的砸到了身上,德子的腿被砸,韩队长的头被砸。
一个瘸了左腿,一个破了脑袋。
这种情况能咋办?
德子是忍着刺骨的痛把韩队长拖起来,拖到路边的坡下去。
因为山体滑坡不是一次性的,还在不停的往下滑泥土和石头呢。
前边的路被堵住,也不敢回头往机械厂方向走,拖着韩队长他根本走不动。
雨水渐小,淅淅淋淋的落着。
雨伞被泥土压住,韩队长脑袋的那个还在流血的大洞暴露在雨水中,搞得他整个人晕乎乎。
“有人吗——”
德子大喊,他分外惊恐,可是这是野外,还是下雨天的野外,任凭他怎么喊都没有人出现。
那股晕劲儿过去后,韩队长强撑着说:“别喊留着点力气,德子你腿咋样,要是还好就找根木棍先撑着去机械厂喊人。”
德子不太愿意:“那队长你呢?”
“我就在这里等着!快走快走!”
“你都这样了,还有,万一再塌咋办……”
“哎呦快点吧,再耽搁下有啥东西跑出来咱们两都得玩完。”韩队长忍着痛意赶他。
没办法,等人来找他们还不晓得要等到啥时候。这黑灯瞎火还是野外的,有会攻击人的野物太正常了。
德子只能把韩队长放一边,找根木棍拖着腿慢慢往机械厂方向走去。
他爆发出强大的毅力,四十多分钟后就走到机械厂。
纪竟遥心说: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他也没犹豫,让德子在厂里休息,又亲自带着人扛着担架去找韩队长。
纪竟遥找到韩队长时,在高树村的人才意识到韩队长和德子去得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韩胜利觉得天都要塌了,赶紧跑去村支书家,村支书也觉得天塌一半,因为他儿子也在呢。
凑足十几个壮汉,穿着蓑衣带着火把和手电筒,浩浩荡荡地往机械厂而去。
一小时,两小时……
楚沁睁眼挣到半夜,还没听到山脚有动静传来。
倒是听到了有人喊“来水了”的动静。
雨要停了,但是村里小河和水渠的水都渐渐漫出来了。
当天际处露出鱼肚白时,一夜未睡的楚沁开始去周边巡逻。
前院因为铺了青石板,而排水沟排水量远小于降雨量的缘故,这会儿前院积了一层到脚踝处的雨水。
后院倒是还好,因为没有通铺青石板。后山丘暂且没事,看着也没有要塌的迹象。
倒是自家山丘旁边的山,似乎时不时有石头滚落。
楚沁还算放心,就又回屋去。
但她来到前院,看到有点摇摇欲坠的杂物房时心里突突的。
“再来一场这种雨,早晚要塌。”
楚沁嘀咕。
嘀咕完不知道想到什么赶紧捂住嘴巴,连着“呸呸呸”了好几声。
可不敢说,她有点乌鸦嘴了。
暂时没事,楚沁就回房眯了会儿。因为心里记挂着事儿熬了一晚的夜也不觉得累,但确定暂时没事后困意就涌了上来。
她睡一觉,睡前天色未晞,睡醒后东方既白,看样子也就睡不到一小时而已。
清晨五点半,雨彻底停止。
屋檐滴答滴答滴落雨水,落在前院里的水层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小白不知愁,在院里玩水玩得欢快,大半年没见到雨的它可算趁着楚沁在睡觉放肆一回了。
楚沁起床后,第一时间光着脚推开门来到院门前,天色已明亮,远山如黛,被雨水狠狠冲洗过的群山看着比往常美许多。
但她注意力不在群山,在山脚。
楚沁嘴巴微张,眼里满是震惊。
望着山丘脚下,只见波光粼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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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漫上来了, 漫到桥上。
说是波光粼粼其实不准确,因为水是黄色的洪水,看着只觉得惊人, 如同会吞噬人的巨型怪兽。
洪水一来,把楚沁和其他村民们都死死困在家里。
出门倒也能出,就是比较危险, 农村的路本就不好走,道路狭窄两边都还有水沟,谁晓得会不会踩空。
但人的智慧是无限的,楚沁当即决定用杂物房里存的木头做条小船来。
只是她能做, 其他人或许不成。
不是因为其他人不会做, 而是因为其他人家里压根就没存整根的木头!
当地就没有、至少现在活着的人的记忆里就没有这么大的洪水, 哪里会在家里准备适合做船的木头呢。
就算有木头, 也是千辛万苦寻摸来留着打家具或者做梁的, 不舍得拿出来用。
楚沁现在有些好奇韩队长他们的情况, 更是担忧楚婶儿家的情况,花半日的功夫把小船做好后,就划着桨往楚婶儿家方向而去。
先是经过黄家。
黄家的情况有些糟糕, 屋里已经进水, 不过人应当没在家里,都转移了。
楚沁有些疑惑:啥时候转移的?
她竟然不知道!
再经过黄家进入村里房屋的密集区, 一路看去,地势稍稍高些的人家家里都还有人,低处就没人。
“郑叔!你家没事吧。”
楚沁好不容易看到个大门打开的, 赶紧划过去问。
正在扫水的郑叔算是被惊到了, 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沁的船:“不是, 你哪来的船?”
楚沁拍了拍船边:“刚刚做的, 简陋粗糙,但是坚持那么两三天应该是可以。”
郑叔算是服了,楚沁身上有种就算把她逼到死路她还能绝地逢生的能力。
她竟然还会做船!
郑叔叹气,说道:“你不晓得,后半夜的时候村支书就安排地势低的人家转移走了。”
楚沁:“转到哪里去?”
“晒谷场上和食堂里,现在晒谷场的几间屋子和食堂里全都挤满了人。”
至于他们这些家里还没进水的,就不肯离开,即使离开也得安排个人留守家中,怕家里的东西会被人趁乱摸了去。
可谁晓得,这水涨得这么快。现在他就是想离开都没办法离开,只能祈求别再涨了。
楚沁得知此事后就离开,又掉头往楚婶儿家继续划。
楚婶儿家不高不低,也不晓得走没走。
可等她经过打谷场时……得,楚婶儿家可以不去了,因为楚婶儿一家就在打谷场上。
打谷场上不但聚满了人,还站着好几头的驴跟牛呢!
也幸好是没养猪,否则还得管着猪。
“楚沁!”
大老远的,视力出众的楚沁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楚婶儿,而黄澄澄的水面就独她一艘船,打谷场上只要不瞎的人也都看到她。
楚沁顿时有点尴尬,成为焦点中心是什么感觉?是头皮发麻脚趾头疯狂抓地的感觉。
“哎呦我的妈呀,楚沁你哪里来的船?”
楚沁不得已,只能再解释一遍。
可没等她解释完,楚婶儿匆匆从人群里挤出来朝她招手:“楚沁,帮我去家里走一趟,看看情况咋样了。”
说着,把钥匙塞给她。
“也帮我看看!”
春雨婶儿跟着说,同样给钥匙。
可其他人不敢,他们怕家里的东西会被楚沁顺手摸去。
楚沁便又划着船继续往楚婶儿家去。
楚婶儿家情况有点糟糕,房屋里的水已经漫到桌脚三分之一处了,门槛都被淹没,楚沁真真是划着进去的。
看一遍后她就离开,又去了趟韩队长家,随后回到打谷场。
“婶儿你家好些东西都浮起来了,堂屋的水大概二十公分左右,春雨婶儿家的低些,十几公分吧。”
楚婶儿心里有数,也就是说已经淹到橱柜里了。
她叹气,想哭都哭不出来。
春雨婶儿更想哭,拉着楚沁说道:“你韩叔还没回来呢,也不晓得咋样了,后头胜利他们去了也没回来。”
楚沁听完反倒松口气,安慰道:“婶儿,没回来是好事儿啊。这么多人去,如果出事不可能一个人都没回来。”
就算都遇塌方,把所有人都给埋了的概率也很小。
“大概率是他们也被水困住了,在一处地方等着退水呢。”楚沁接着说。
楚沁猜测得没错,现在韩队长等人都在机械厂里,机械厂的地势高反而没啥事,就是都在愁啊,在担心村里是啥情况。
这水似乎一直未退,甚至隐隐还有抬高的感觉,正在船上四处游荡的楚沁最是清楚。
环望四周,汪洋一片,水面上浮些好多东西,水中甚至还能看到鱼。
这雨……楚沁可不敢吃。
村里忒脏了,楚沁这回算是念着系统的好处,觉得它给的生石灰大有用处。
傍晚来临,在村子周围划一圈,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的楚沁回到家,煎了几个饼子,又装了一罐子的浓姜汤,划船给楚婶儿送去。
她本来是想送地瓜的,奈何现在要是谁家能掏出个地瓜来……
那完了,不要解释,你偷偷种植地瓜的事绝对钉死了!
毕竟谁家的地瓜能留到这时候?
所以楚沁只煎了饼,饼是掺了麦麸的饼,虽吃着喇嗓子,但是不引人注目。
楚婶儿正啃硬邦邦的地瓜干呢,看到楚沁带着东西来,不由得道:“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就行,来来去去非常危险,谁晓得会不会还有一波水。”
她都愁呢:“万一再来一波的水,打谷场怕是也得被淹,难不成到时候我们还能爬到屋顶上去待着?”
雨又开始下了,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正当楚沁思考要不要带楚婶儿几人回她家暂时待着时,村支书忽然出现:“转移转移,带着东西转移到山上去!”
所有人都惊讶了。
“转移到哪儿?”有人不可置信问。
村支书喊:“去山上,去大岩山,又开始下雨了,谁都不晓得雨会不会下大,所以趁着雨小赶紧转移走。”
“路上有水啊。”
“没事,最深地方的水都只在腰上,路已经探完了,跟着绳子一起走就好。”
反正事情已经定下,必须要去。
躲在角落的张飞燕憋了又憋,隐隐有些崩溃。
怎么这辈子村里变成这样了?
还有,她想说接下来的雨都不大,就淅淅淋淋下着,再忍忍就行,水大概率明天就会退了,不必去山里。
但她没敢发声,她想不出好理由。
楚沁看见楚婶儿神色惶惶,赶忙对她道:“要不然婶儿你和叔四人跟我去家里吧。”
楚婶儿一怔,本想同意,但又摇头:“算了算了,这太惹人眼了,万一也有人想去咋办,到时候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她和楚沁她叔没去,自然就不会有人提这件事,即使提出来,楚沁也完全可以不答应,毕竟亲叔亲婶儿都没去呢,外人凑啥热闹。
楚沁:“那就楚红楚建跟我去吧。”
“这……”楚婶儿犹豫了,她自己怎么的都还好,两个孩子却舍不得拉着一同到山里。
“行。”楚婶儿咬牙,拉着楚红楚建一同到打谷场边上,“你们听你姐的话,不许乱跑,就是画个圈让你们待着你们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圈里!”
楚沁:……
倒不必如此。
天色尚未暗,众人看着楚沁把楚红载走,十多分钟后又把楚建载走。
只是这回载楚建时楚沁被喊住,喊住她的人是村支书。
村支书像是一夜之间老三岁似的,皱着眉对楚沁说道:“本来想请你把十岁的小孩接到你那里待几天的,但想想你那里也待不去,你能不能帮忙把这些孩子运到知青院去?”
楚沁惊讶:“知青院?”
村支书:“对,除了你家也就只有知青院大概率不会被水淹了,只是那几个知青没出来,你帮忙运去,请他们照顾一下。”
楚沁虽有些为难,为难怎么跟知青们说这事儿,但还是点头了。
于是她又当起船夫,有一个算一个,从几个月大的婴儿到十岁出头的小孩,全被她送往知青院。
不出意外,她船已经进水,隐隐要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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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终退◎
知青院说大其实也不大, 主要是院子比寻常人家的院子要大。院子是好多石头泥土垫起来的,还抹了层水泥,平常晒稻谷也会放在这里晒。
知青院的五人并没有随村里人离开, 恐慌吗?当然恐慌,但看着这堆小孩就没法再恐慌了。
“真都我们看?要是出事该咋办?”江冉脸色有些为难。
楚沁叹气:“没办法,这些小孩不方便跟去山里。”
又道:“我等会儿也会来的, 他们吃的粮食你们先顶上,到时候让村支书还给你们。”
让人家亏本看孩子,任谁也不愿意。
江冉等人这才放心,有楚沁这个本村土著人在他们才敢接手这些孩子。
楚沁回到家, 想想还是把楚红楚建兄妹俩同样带去了知青院。
这么大的人了, 也能帮帮忙。
知青院的粮食不够, 楚沁还得从自己家里拿出着顶替上。
她也不做亏本买卖, 用称称量, 再细细记录后才把半袋粮食运走。
雨又越下越大了, 但楚沁明显感觉到水在涨一小截后又慢慢开始退。
来到知青院,这里哭的路闹的闹,她深吸一口气, 叉着腰挂着脸瞪道:“都给我闭嘴, 别吵了!”
院里骤然安静。
就跟成百上千只嘎嘎叫的鸭子忽然被抓住脖子,哑了声似的。
除几个月大的, 还没听过楚沁英勇事迹的外,这些萝卜头通通闭紧嘴巴,整齐转头, 呆呆地看着楚沁。
楚沁把这群小孩挨个扫一眼, 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哆嗦起来。
村里但凡超过三岁的孩子, 就不会不知道楚沁。
从前村民们吓小孩是用山上的虎奶奶和狼外婆, 最近两年用的是楚沁。
楚沁在小孩儿堆里别说山里的虎狼了,比非常有威严的公安还好使儿。但凡把她拉出来溜溜,小孩儿们就会乖乖听话。
这会儿一直存在于爹妈口头的罗刹忽然在他们面前大发雷霆,吓傻好一波的小孩。
楚沁却不管这么多,虎着脸说道:“都听我的话,六岁以上的站一边。”
小孩们动起来了,特别乖巧,甚至没一个敢问自己有没有六岁,只沉默地抹着眼泪站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