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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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瑞也劝:“裴大人说得有道理,殿下,咱们不妨先找此地官署落脚,等后面咱的人到了再从长计议。”
好在大军分批过来,没叫人一窝端了。面对现实太子别无他选,“也罢,先去德州府衙!”
几百只落汤狗狼狈地投奔府衙而去。知府曹鹏听闻太子来了,当场就判定是假的:“太子带兵出征,怎么会乘船?便是乘船,又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必定是叛贼冒充的!还不速将人通通拿下!”
于是,太子一行没遇上叛党,却是先跟自己人打了一场。又是人困马乏之际,往日威风凛凛的禁军愣是被一群地方小兵打得狼狈至极,人数活活少了三成。
太子简直活见了鬼,“宋瑞!怎么回事!曹鹏是要造反不成!”
宋瑞心里更郁闷,人家不认太子,连带着他们也跟着倒霉,上哪说理?
裴修在太子身边,提醒道:“太子改道水路,沿途并未通知,身上可有能证明身份的信物?”
太子恍然大悟,可浑身一摸,啥也没带,只有一枚私印。本来私印也行,可寸就寸在这私印是附庸风雅之物,刻的不是太子名讳,而是“青山居士”四字。
这破居士的名号也就只有北都城里一些个捧太子臭脚的文人墨客知道,出了北都城屁也不是。
无奈之下,裴修拿出自己的官印,宋瑞拿出了自己的私印,加上那破居士的私印,勉强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曹鹏拿着“青山居士”的印信欲哭无泪,心说北都城里那些没用的公子哥儿们没事瞎起什么名号,又不能真正混出个名堂来。人家文人墨客靠才学名气打响字号,他们是靠身份打肿脸充胖子,恶心别人又害了自己,何苦来的?
悔不当初的曹知府屁颠屁颠跑去府衙外接驾,自知罪无可恕,见了太子先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太,太子殿下恕罪,微臣实在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泰州府,只当是叛贼上门行乱,这才叫人动手,请太子看在微臣不知情的份上恕臣无罪!”
太子一肚子脏话憋在嘴边,愣是没能骂出来,所谓不知情无罪,他自己没通知接驾,也不能怪人家怀疑。
“曹知府谨慎,本宫自不能怪你。”太子咬牙大度,“本宫一行在船上遇上叛党,大船被毁,暂时没有了落脚之地,还望曹知府腾出府衙来供禁军歇息。”
曹鹏殷勤道:“属下这就安排,这就安排!”他朝身边属下吩咐,“还不快把府衙大堂空出来给各位大人歇息。”
又对太子说:“府衙条件简陋,太子殿下贵体,端是住不得,若不嫌弃,臣另行给您安排上等客栈可好?”
太子道:“少给我装,你们这些地方官,几个在当地没有私宅,赶紧安排了就是!”
曹鹏讪笑两声,“是是,微臣这就安排。”
裴修道:“殿下,曹大人既有私宅,不妨叫禁军的兄弟们也一并住过去,他们在冷水里泡了许久,急需要舒适地方调整休息,如此才能早日行军上路。”
太子总算想起来他们出来是行军打仗的,不是游山玩水的,“霁清说得有理,都一并安排过去。”
曹鹏有些为难,“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臣的私宅小得可怜,最多几十人挤一挤,几百人是断然挤不下的。”
“你只管安排。”裴修厉声道,“太子殿下又冷又饿,你再耽误下去,仔细头上的官帽。”
这话说到了太子心里,他越发看裴霁清顺眼起来。
曹鹏无奈,只好派人去私宅安排,把自家妻小送来府衙,腾出房间给太子居住。
曹大人的私宅不大不小,二十间房,一个房间里凑合能塞十几个人,倒也勉强住下。房间里有炭盆,有暖被热水,比透风的府衙大堂好百倍。
宋瑞跟裴修住一小间,他私下问道:“裴大人一定坚持让兄弟们跟太子住在一处,可是有发现什么异常?”
裴修自然发现了异常,方才在渔船上,葛飞已将北都之乱告诉了他。消息是白夜司传来的,吴循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子被迫改走水道,不可能没考虑到太子可能遇险,必定会通知各地官府提前防备,泰州府如何能不知道太子要来?
那么曹鹏必定是有问题的,他刻意将太子跟禁军分开,不是包藏祸心是什么?
不过裴修不能明说,只道:“太子金贵,谨慎些总没有错的。”

晏长风来到漕河岸边时,只见到了一片被打捞上来的尸体。
她与柳清仪昨日就来了德州府,但还是晚了一步。
五日前,她们离开北都后又返回了前一晚住的那家驿站,从那几个商贩口中审出了一些消息。三个商队皆是自德州府来的,用南方口音只是为了遮掩身份与行迹。
她猜想,德州府大约是一个货物中转站,此地是连通北都的最佳之地,又可兼顾南北各地,若想拦截大皇子的供给,很有必要从这里入手,于是她连夜赶路至德州府。
德州府有两家新建的驿站,她没有留宿任何一家,而是随意挑了一家客栈。柳清仪对此不解,她问:“你为何不去自家驿站?”
“因为这些驿站名义上不是我的。”晏长风解释说,“是黄炳忠的,也就是大皇子的,到了人家的地盘,我还是得收敛一些。”
柳清仪微微张嘴,“你厉害。”
晏长风:“谢谢,但并没有多厉害,比如我到现在都没找到想找的人,连裴二到了哪也不知道。”
不住自家驿站,但是接发消息没有影响,她一来就让驿站追查那三个商队的货物来源,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了消息。
“香料是南海过来的,丝绸是苏州府的。”晏长风说着抬头看了眼柳清仪,“药材是凤阳府来的。”
柳清仪一怔,“会不会姚启政就在凤阳府?”
晏长风也有所怀疑,“你当初是如何查到他的?”
柳清仪:“他的药材生意做得比想象中大,我当初之所以能查到他,是因为最近有几味常用药价格翻倍,这其中就包括砒石,这必定是有大药商左右了价格,我就托我大哥查了一下,查到的药商是姚启政一个家奴的兄弟,此人就常住凤阳府。”
晏长风点头,这就说得通了,“不过如此还不能完全确定他就在凤阳府,太子通缉了那么久连个影子都没找到,说不定是去了海上。对了,还有一个消息,运送药材的人眼下还在德州府,但不知道具体的落脚点。”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开口。德州府有柳家的药铺,柳清仪必然有门路查到药商的落脚点,只是柳清仪与柳家不和,未见得愿意找柳家帮忙。
“我可以帮忙查。”柳清仪道。
晏长风看着她。她知道小柳跟柳悬见过了,难道父女俩的关系有所缓和?
“如今悬壶山庄是我大哥掌家,我与柳家没有矛盾。”柳清仪知道她想问什么,“我只是讨厌柳悬,不想与他扯上关系罢了。”
晏长风有疑问,“柳庄主还不算老吧,身子骨也挺好,怎么就退了?”
柳清仪神情一顿,“他就快死了。”
晏长风惊住,“是什么病症?”
柳清仪摇头,“不知道,总归是不治之症罢了,做恶之人有恶报也不稀奇。”
她虽然话很冷漠,但晏长风还是从中听出了一点感伤与遗憾。到底是亲爹,讨厌与失望背后隐藏的,不过都是渴望罢了。渴望父亲能支持理解自己,更渴望父亲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人只要有对另一个人心存希望,就永远不能恨得彻底。
柳家直到天亮才查到药商的落脚点,而此时,太子一行已经出事了。
晏长风听闻太子的船都沉了,疯了似的跑去河岸边。目之所及尽是尸体与船体残骸,险些站立不住。
柳清仪道:“你先别急,二公子跟太子应该不会有事,否则现在不可能这么平静。”
晏长风理智上也知道,玄月阁必定会来相救,但船都被炸沉,必定先经历了一番凶险,裴二那身子骨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她在岸边找了一圈,没发现太子与裴二,又听几个打捞尸体的官兵闲聊,说太子事多云云,确定他们是与官府联系上了。
她稍稍放了心,与柳清仪道:“咱们先去那药商的落脚点打探一二,在此地偷袭太子,肯定来了不少人,一次不成,说不定还有第二次。”
药商在城中的一处偏僻宅院里落脚,大约是没以为会被盯上,所以院子无人看守,极容易便翻墙而入。
冬日里关门闭窗,屋里烧着炭盆,烧水的壶已经开了,溅出来的水落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太子真是命大,这样都没把他炸死。”晏长青怕冷,坐在炭盆前烤火,扑面的热气却没能化开他眉宇间的阴霾。
上次他把事情办砸了,上皇罚他将功补过。他大费周章地布局,料想万无一失,谁知又是功败垂成!裴延庆事败,太子也没死,他自己都觉得无法交代。
“咱们的人联系不上了。”负责运输的李峰道,“可是我不明白他们如何会折了,一路从凤阳府过来都好好的,我们反复试验如何应对盘查,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怎么会出事?”
晏长青拧着眉头,想到了二姐。
失联的商队在入北都前就折了,不是因为城门盘查,恐怕是驿站出了问题。在大周朝建立驿站是他的主意,是效仿了晏家的暗桩。
他将此事交给黄炳忠去办,一来是为试探此人,二来是想借着他给二姐提个醒。上次见二姐,他并没有确定二姐跟黄炳忠是否有联系,今日再想,二人恐怕已经联手了。
黄炳忠对上皇有异心,暗中破坏计划,原本其罪当诛,可晏长青一边又庆幸。他打心眼里也不希望大周朝乱,可又不得不做,做了又担心晏家受牵连。
他矛盾至极,不知如何做是最好的,有了黄炳忠,倒是替他做了抉择。
如今既然牵扯了二姐,他就不能让此事败露,少不得要替黄炳忠遮掩。
“你别忘了白夜司跟玄月阁的本事。”晏长青将问题牵扯到了玄月阁,“他们的势力遍布天下,不定哪里就有他们的人,防不胜防。”
李峰听到玄月阁就来气,“真是群无孔不入的跳蚤,哪里都有他们横插一脚,却偏又赶不尽杀不绝,前些日子咱们端了他们几窝,本以为能有些成效,谁知竟毫无影响!”
晏长青:“为今之计,不能叫太子活着走出德州府。”
“倒也好办。”李峰说,“太子身边就只剩了两三百禁军,不成威胁,我再叫曹鹏暗中相助,太子他活不了!”
晏长风听到这里就离开了这宅院。
她跟柳清仪合计:“曹鹏是此地知府,竟也是大皇子的人,裴二跟太子在知府县衙,恐怕难以提防,得找玄月阁的人相救。”
柳清仪:“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可后面如何,总不能硬闯吧?”
“不需要硬闯。”晏长风道,“玄月阁的人有的是法子进去救人,除非里面先打起来。”
如无必要,玄月阁能不露脸就不露脸,不然倒是成全了太子,毕竟玄月阁只助认可的君主。
柳清仪忽生疑惑,“我怎么觉得你对玄月阁很是了解?”
晏长风受裴二影响,一不小心就站在了玄月阁的角度说话。不过她对柳清仪也无意隐瞒,不会主动提,但她发现了也不会刻意遮掩。
“你还发现了什么?”
柳清仪锁眉想了想,“还有二公子的那枚救命药,以及他体内的强大内力,我觉得他身份不简单。”
“嗯,是不怎么简单。”晏长风掩嘴道,“阁主大人是也。”
柳清仪愣住。
太子一行在曹府休整大半天,又重新活了过来。曹鹏见太子精神好了,就开始献殷勤。
“太子殿下一路受累又受惊,可得好生压一压,今日晚上微臣略准备了些薄酒小菜给您享用,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还望太子殿下莫要嫌弃。”
太子确实嫌弃曹府,小门小户的,也就比在船上好点罢了,吃的喝的还没有在船上好。不过也没得挑,“你一番心意,我自然不会嫌弃,不过我有些忌口你记下,我不吃腥,不吃辛,肉只吃嫩,汤要浓,米不能陈,不然我咽不下,哦,最好找个好点的鲁菜厨子来,烧几样拿手的鲁菜我尝尝。”
曹鹏嘴角抽了抽,这要不是太子殿下,他早一巴掌抽过去了。如今年年闹灾,赋税一年重似一年,百姓挨饿受冻,太子倒是一点不难为自己。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今年出产的新粮寥寥无几,已经尽数上贡了,家里实在没有不陈的米,要不我叫厨房给您多洗几次,再加些干桂花遮味如何?”
太子皱眉,真是麻烦,但这种时候他总要做出些姿态来,“也罢,我只是那么一说,吃糠咽菜我也是吃得下的。”
曹鹏:“太子殿下心系黎民百姓,实乃我大周朝之福。”
呸!狗屁!
裴修身子弱,睡了半日稍微好一些,听闻太子晚上要大摆宴席,又顿时头疼不已。
曹鹏有问题,但不可能明刀明枪地翻脸杀人,所以八成会使些阴招,在酒菜里下毒最方便不过。但裴修不好提醒,提醒了对太子也没什么用。
天黑后,太子的夜场开始了。
曹鹏给太子准备了陈年老酒,米不吃陈,酒还是陈的香。又叫来几个乐师舞姬表演助兴。
裴修看到这场面,简直想把太子打晕了带走。他不是很在意太子死活,但在意前线兵将安危。
“太子殿下,我跟宋指挥商议着,明日一早就改走陆路出发,您今日修养为重,千万莫要饮酒,不然明日赶路会很辛苦。”
太子的兴致被一扫而空,“如何明日一早就走?大家还没休息好,只看你神色也不济,多修整几日便是。”
裴修耐着性子:“殿下,前线等不得,多耗一日,败局就多一分。”
太子彻底没了话说,“霁清说的是,不过只饮两三盅没有关系,不耽误明日早起。”
只有酒是香的,不喝两口实在可惜。说着他拿起酒杯,想先过过瘾。
然而酒未入喉便被裴修抽走。太子一度怀疑裴霁清是要造反,不然怎么敢拿走他的酒盅?
“霁清,你怎么比老学究还认死理儿?”太子大为扫兴,面色十分不悦。
一旁的曹鹏笑打圆场:“裴大人也是为着太子殿下着想,不喝酒也罢了,吃菜吃饭吧,这饭加了干桂花,香得很!”他一边招呼宋瑞等人,“宋指挥也尝尝合不合口味,裴大人也别客气了,若是不合口味我再叫厨房重做。”
裴修跟宋瑞对视一眼,一人客气了两句,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
太子不客气,已经端起了碗,他先闻了一下,表情很是满意,赞道:“桂花清香甜美,遮掩住了陈米的味道,不错不错。”
他挑起一口吃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忽听外面起了争执。
曹鹏忙起身查看,“怎么了这是?”
裴修趁机一掌拍向太子的后背。太子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向饭桌,嘴里的饭天女散花似的喷了出去。
太子颜面尽失恼羞成怒:“你,你做什么裴霁清!”
裴修歉意道:“臣胆子小,被吓了一跳。”
太子嘴角直抽,心说你吓一跳打我做甚!
裴修看了眼外面,“殿下,好像吵得不轻,咱们先出去瞧瞧再说。”
不等太子说话,裴修跟宋瑞就把太子从座位上拉起来,绑架一样搀扶出去。
外面吵声震天,一个禁军兄弟拿手指着一个知府小兵的脸训斥,“对着禁军爷爷,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不知道让路就算了,人话也不会说,谁教你们的规矩!”
这兄弟颇为盛气凌人,手指都戳到了人家眼睛里去。那小兵被戳出了脾气,抽出刀来大呵:“你别欺人太甚!”
禁军也不甘示弱,抽刀相对:“欺你怎么了?”他还招呼一起的兄弟,“看见没有,有人不把禁军放在眼里,兄弟们上,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喽啰开开眼!”
二十几号禁军同时拔刀。府里的小兵们也纷纷拔刀,竟动起了手来。
两方说话间就打得鸡飞狗跳。
知府的兵虽然不如禁军威武,但不甘示弱,甚至还有些霸道强势,打斗间颇有一股土匪的气质。
太子见此顿时火冒三丈:“这是做甚!都要造反不成!”
裴修凝神看着那些知府官兵,不一会儿对宋瑞说:“宋指挥,你瞧这些知府官兵的身手,可是官兵该有的?”
宋瑞确实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一时又说不上来,被他一提醒,恍然大悟:“他娘的,不是!这都是什么山野土匪的路子!”
太子一脸懵逼。
裴修朝曹鹏厉色道:“曹知府,解释一下你的府里为何会有土匪?”
曹鹏装不知,“裴大人说笑了吧,我这里怎么会有土匪?”
宋瑞却不管,直接招呼禁军的兄弟,“都给老子拿下,这些官兵有问题!”
随着他一声令下,禁军一拥而上,而同时,宅子四面八方也冒出来无数官兵样子的土匪。
再回头一看,方才还孙子似的曹知府早溜了。

第228章 毒发
裴修余光看见曹鹏跑了,交代宋瑞保护太子,自己飞速追出去,揪住曹鹏的后衣领,抓小鸡仔似的把人拖了回来。
“曹大人,跑什么?”
曹鹏讪笑两声,“裴大人见笑,下官,下官胆小,我这帮手下实在不成体统,怕太子怪罪。”
裴修笑,“曹大人给太子下药的时候可没见你怕呢。”
太子一听下药,顿时炸了,“什么下药?曹鹏你给本宫下药?”
曹鹏惶恐:“裴大人莫要信口诬陷!”
“诬陷?”裴修叫人把饭桌上的桂花米饭拿来,亲手端着往曹鹏嘴里塞,“曹大人亲口试毒才有说服力。”
“裴大人!裴大人有话好说!”曹鹏咬紧牙关不松口,这饭里有强力迷药,吃一口能昏到明天,到时候还不知有没有小命在!
“曹大人不肯吃,这是认了?”裴修道,“还是说,曹大人在拖延时间,等着禁军身上的药效发作?”
曹鹏浑身一抖,他确实在等,禁军们跟太子不同桌,饭菜皆送到房间里用,他们的饭菜里也下了迷药,等药效发作后,太子就成了待宰的羊。
“那曹大人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裴修十分耐心地与他解释,“曹大人好心准备的桂花饭太香甜,兄弟们都闻不惯,影响了食欲,一口也没吃,本来打算着出去找点吃的,谁知道你这些临时凑的小兵不礼貌,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提前把曹大人给暴露了。”
曹鹏见计划败露,也就不装了,收起脸上谨小慎微的神态,俨然是一副正直面相,“裴大人年纪轻轻就坐上尚书位,果然是有些本事,却不知你是如何识破的?”
裴修谦虚道:“曹大人过奖,懵的。”
曹鹏:“……”
太子听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裴修跟宋瑞早都知道曹鹏有问题,就瞒着他一个?
当然,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他先指着曹鹏怒道:“狼心狗肺的东西!谁指使你来加害本宫的?”
曹鹏闻言冷笑一声,“谁指使?还用得着谁指使么,太子殿下不妨去大街上走一遭,看看有多少百姓朝你吐唾沫丢东西。”
太子惊怒,“大胆!”
曹鹏丝毫不惧太子的怒气,“自太子监国以来,赋税增加了几成,利民之举又有多少?只让驴拉磨不让驴吃食,是头驴都得朝你撂蹶子!”
太子争辩:“国库空虚,战乱不断,增加赋税是无奈之举,待日后战争平息,自会还利于民!可若国家覆灭,百姓们就不是吃不上饭那么简单了,这道理百姓们不懂,你吃着朝廷俸禄的官员难道不懂?”
“我自然懂。”曹鹏道,“可太子说的平息战争要多久呢?若要十年二十年,百姓们早不知投胎几回,倒还不如另立明君!”
“明君?哼!”太子这辈子最恨别人说他不如老大,脸瞬间气成了猪肝色。
这些无知屁民,就这么个破烂摊子,他就不信老大来管能比他强,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找借口罢了!
“以曹鹏为首的这些反贼,都给本宫就地剿杀!”
曹鹏不惧反笑,“是死是活,那可不由太子决定!太子以为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吗?”
曹府里的假官兵只不足百人,对上没中迷药的两百多禁军是不足为惧,但他们还留了后手,一旦发生变故,就如眼前,外面还会有数百人来支援。
太子变了脸色。
宋瑞担忧地看向裴修,如果再来一波土匪,那可要了老命了!
裴修神色如常,但心里也有些吃不准,如果三百人以内,加上他跟宋瑞足以应对,再多可能就吃力了。
裴修刻意大声,安抚禁军兄弟们的心,“曹大人莫要吓唬人,你第一步计划已经失败,且人也落在我们手里了,这附近若还有人支援怎么可能还不出现?”
曹鹏心下打鼓,是啊,按说听见府里的打斗声,外面的人早该冲进来了,怎么还不出现?
正想着,府门忽然被破开,打外面冲进了二十几个人来。
曹鹏悬着的心一松,可随即他发现了不对,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再定睛一看,为首的竟是个女子!
为首的女子正是柳清仪。
柳清仪用吴循的令牌调集了一百人,将外面埋伏的三百土匪打包送去见了阎王。然后,她听从晏长风的吩咐,只留下了二十个兄弟,以晏家私卫的名义,冲进了曹府。
裴修见到柳清仪先是心下一喜,知道媳妇儿必定来了,可探头看了半天没看见她的人,心里又犯起嘀咕。
难道两人不在一起?不,应该是一起来了德州府,凭柳清仪自己恐怕找不到这里。可如果她来了,一定会带头进来救人,那她去哪了?
柳清仪来到太子面前,道:“民女柳清仪,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救太子驾。”
太子见有人来救驾,心里本是松了口气,可再一瞧竟只有二十人!二十人够干什么的,来给土匪塞牙缝吗?
“柳四姑娘,你就只带了二十人吗?”
柳清仪:“回太子殿下,只有二十人,皆是晏家私卫,人数虽不多,但勉强能一敌三,保证不让太子少一根头发。”
说起少头发来,太子想起自己吃了一口加了药的饭,虽然没咽下去,但到底是吃了。他紧张道:“柳四姑娘可否给我看一下有没有中毒?我这会儿头晕得很。”
柳清仪立刻抓来太子的手腕,“得罪了。”
这时候太子自然不跟她计较,“可有妨碍?”
柳清仪只摸了一下脉门就松了手,“是迷药所致,但太子无需担心,量极少,头晕昏睡是正常。”
极少也是中了,太子宝贝自己的身体,对着曹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狗东西,本宫饶不了你!”
曹鹏正犯嘀咕,外面足有三百人,怎么可能被区区二十人灭了?这二十人得是天兵天将吧?他不能相信,觉得还有反转。
可再看府中战况,他又觉得即便有反转,自己怕也等不到了。
曹府里,禁军人数本就多,再加上二十个玄月阁的兄弟,很快就控制了局面。数十假府兵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被打怕了求饶的,毕竟拿钱办事,不值得卖命。
曹鹏见大势已去,仰天叹了口气,老天不开眼,最后还是选择昏君上位。只是苦了一家老小,被他牵连。
局面一定,太子又重新找回了太子的尊严,命令宋瑞:“曹府里的人皆是反贼,一个也不能留!”
“太子少安毋躁。”裴修插嘴,“曹鹏暂时还有用,得靠他追查反贼。”
“先不提曹鹏,裴霁清,本宫有话要问你。”太子开始兴师问罪,“你跟宋瑞可是早知道曹鹏要下药?”
宋瑞偷看向裴修,心说这可咋办,太子居然猜到了!
裴修面不改色:“只是如此猜测,提早防备而已。”
太子:“那为何不提醒我?”
裴修抬头看太子,眼神十分诚恳,“臣拦下殿下喝酒,如果再拦下殿下吃饭……”
他话未尽,众人已经想到了结果,包括太子自己。
太子噎了一下,裴霁清不让他喝酒的时候,他很想打死他,如果再拦着他吃饭,他可能真的会打死他。
太子无碍,裴修就无心再管他,道:“还请殿下应允臣去追查反贼行迹。”
太子虽然埋怨裴霁清不提醒他,可到底是多亏了他,不然今日哪里这样容易收场。此刻人家主动去追查,他也求之不得,裴霁清足智多谋,没准儿就能追查到。
“也罢,你去查吧,多带几个人去。”
“多谢殿下关心。”裴修道,“我有晏家私卫就够了,太子安危重要,身边人不能少。”
太子没再勉强,他也怕再冒出什么反贼来。
裴修带着曹鹏离开。柳清仪跟二十个玄月阁的兄弟紧随其后。
出了曹府,裴修单独询问柳清仪发生了什么。柳清仪便把自出北都以后的事简单告知。
“我们探听到晏长青的计划,立刻调集了玄月阁的兄弟,但当时我们不知道你们在曹鹏的私宅,先去府衙走了一趟,没找到你们,打听过后才得知你们的位置。我们即刻带人过来,发现曹府附近埋伏了三百土匪,晏长青也在,两方对上后,晏长青趁乱跑了,二姑娘叫我留下,她自己带了几个人去追晏长青了。”
裴修皱眉:“她去了什么方位?”
柳清仪摇头,“当时是往东边去追的,但具体去哪就不知道了,今日早上我们是在一个民宅中探听到的消息,但想必晏长青不会再回去。”
裴修大概知道了情况,转而去问曹鹏:“我知道曹大人是无奈之举,并非真心当个反贼,可否告知反贼所在?”
曹鹏已经心如死灰,不想管太子还是反贼的,因此面无表情,也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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