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原先在北疆大营里只是个无名小兵,被蜀王殿下看中提拔,这才有了今日之功。他视蜀王为主,对他的命令从不违抗,可今日却迟疑:“殿下,我,我怕顶不住。”
“怕个屁。”盛明宇在军中待久了,说话日渐豪放,“北疆那群狗娘养的哪里是真打,分明就是犯贱,他们不舍得真打,那就不足为虑,我在不在都一样,倒是江南快顶不住了,我再不去,太子就该退到北都了,再者,眼下宁愿舍弃北疆,也要保住江南富庶地带,没有粮草,咱们就擎等着饿死吧。”
陈乾知道蜀王殿下的决定是对的,“是,我定不辱使命,死守北疆!”
“倒也不用死守。”盛明宇嘱咐他,“只管跟我在时一样,从容些,不可叫敌军知道我不在,若有事找八角商量即可。”
陈乾:“是,殿下。”
盛明宇手握兵权又擅自离开北疆,不仅对北疆大营不利,也实乃大忌,因此必须要极速南下,再速战速决。可运气不好,他刚一走,北疆各国又一次卷土重来,比任何一次进犯都要凶猛。
裴二南下后,晏长风也离开了德州府,日夜兼程赶往扬州晏家。
江南的民乱已经波及到扬州府,一路上尽是堪比土匪一样的乱民,见到稍微像样些的人就抢。
晏长风一行三人,扮作土匪的模样骑马而行,尽量做出凶神恶煞之态,看起来比乱民还可怕,这才畅行无阻。
扬州城的情况稍微好一些,城门口有大量的官兵巡逻值守,阻挡了大部分的乱民进城。但仍旧有少许乱民混进城,加之乱世之下,人心皆乱,城中一些乞丐混混都肆无忌惮起来,就地加入乱民行列,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恶人行乱,好人不敢出门,原先富庶繁华的扬州城肉眼可见的萧条。晏长风看在眼里,心情十分复杂。
晏家乃城中首富,打晏家主意的乱民不少,晏府巷外的道上有三三两两的混混徘徊,犹如挡路的恶狗,讨厌又叫人害怕。
晏长风三人骑马过来时,那几个混混好像嗅到了骨头的狗,纷纷围拢过来。
为首的混混嚣张地挑衅:“来者何人啊,兄弟几个看着眼生,不像是此地人,初来乍到的,得留下些买路财才行。”
“放你娘的屁!”晏长风拿马鞭指着为首的混混,“冯六,瞪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冯六不必看,只听这声音就浑身一抖,再细瞧马上人的眉眼,差点儿没跪了,他欲哭无泪,“晏二姑奶奶,您怎么这身儿打扮啊?”
扬州城的混混没有不认识晏家二姑娘的。城中最大的混混帮叫做乌雀帮,帮主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靠收商户的保护费起家,因为晏家不吃他们那一套,曾经多次来晏家商铺找茬。
晏长风当年年轻气盛,气不过就单枪匹马闯进乌雀帮,找那帮主单挑。帮主见她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没好意思不要脸,倒也君子了一回,约定她只要能坚持一炷香,就可以两年内不找晏家的麻烦。
晏长风讨价还价,说如果把他打趴下,乌雀帮就永远不能找晏家麻烦,并全员叫她姑奶奶。
那帮主不把她放在眼里,很好说话地答应了,结果愣是叫这丫头耗了两炷香的时间,最后活活给累趴了。
严格说谁也没赢,但帮主服气这丫头的胆识与毅力,还真就没再找晏家的茬儿。至于叫她姑奶奶,帮主一个大老爷们拉不下脸,就叫帮里的小弟叫。
晏长风拿眼睛睨着这帮混混,“先不说我冯六,你们乌雀帮也算有头脸,怎么干起土匪勾当了?”
“嗐!这不都是没法子吗!”冯六跟她倒苦水,“世道乱,城里的铺子倒得七七八八,我们也要吃饭不是,就只好随波逐流了。”
“随波逐流都随到晏家头上来了?”晏长风不给好脸,“当我不在家是吗!”
冯六陪着笑,“我们这也是想保护晏家,咱们老相识,有商有量的不至于伤了和气,要是叫外面那些乱贼咬上晏家这块肥肉,那晏家才叫没有好日子过。”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晏长风哼了一声,但她心里清楚,他们说的也没错。乌雀帮跟晏家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些年关系不错,即便她不在,他们也不敢对老爹怎么样,无非就是厚着脸皮要点银子罢了。
如果是外面来的乱民,怕是得三天两头上门找茬,只看城中那些被打砸抢掠一空的铺子就知道。
冯六笑嘻嘻道:“倒也不用劳烦姑奶奶谢,晏家主没有亏待我们,那什么我给您牵马?”
晏长风笑着摆摆手,“滚蛋吧,大冷天的也不嫌冷,回头有事再找你们。”
“得嘞姑奶奶,那哥几个先走了!”
打发走了他们,晏长风骑马进了巷子。门口没有小仆接迎,晏家大门也紧闭着,死气沉沉的,没有了往日的活力。
柳清仪感慨:“判若两城。”
葛天:“如果江南沦陷,那场景更不敢设想。”
晏长风在外叫门,报上姓名才有人开门。门房的小仆小心翼翼地开了个门缝,确认真是二姑娘这才将门打开。
“二姑娘!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家里如何?”晏长风自行牵马进了家门。
小仆:“家里倒暂时还好,不过铺子都关了,老爷一直在家,偶尔会去商会议事。”
晏长风点点头,快步进了二院。待见到爹娘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
但老两口却是悬心,姚氏:“二丫头你这时候还回来做什么?路上没遇上危险吧?”
“没事娘,有高手跟着我呢。”晏长风脱掉外面的土匪大袄,说,“裴二跟着太子南下打仗,我不放心你们就一起过来了,爹娘,我瞧着太子不是打仗的料,万一退到江南来,你们在这里不安全,我想送你们去太原府,有大姐他们照顾着我放心。”
“去太原府?”姚氏跟晏川行对视一眼,“现在城里到处都是乱贼,能出得去吗?”
“能。”晏长风说,“我刚好也要去太原府,送你们过去。”
晏川行道:“我恐怕要留在这里,我一走,商会就乱了,再者打仗没钱,少不得还要从商会盘剥。”
姚氏不放心,“既是盘剥,你不在也就盘不到你头上,如今生意都做不成了,你们商会不过是撑着空架子,散了倒好,聚在一起那跟个聚宝盆似的,谁不眼红?”
“你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晏川行叹气道,“打仗历来都要从商会掏银子,给自家总比沦陷之后被敌方硬抢的好。如今商会里有那位安插的人,我如果走了,商会就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姚氏这辈子都没想过会遇上乱事,“二丫头,前阵子说是北都城也乱了,你们都还好吧?”
晏长风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
姚氏意识到不对,“怎么了,侯府可是不好?不会是你外祖母她……”
“外祖母没事,但侯府确实不好,娘,我说了您别难受。”晏长风知道瞒不住,就把北都城的事都告诉了她。
从她说裴延庆帮助大皇子造反开始,姚氏就震惊得说不出话,等说到厉嬷嬷死了,侯府险些家破人亡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劈,身子晃了几下,险些晕倒。
再说到姚启政死,以及姚启政才是谋害老爹的罪魁祸首时,她几乎已经懵了,好半天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晏长风叫冯嬷嬷拿来护心丸药,给姚氏喂下,“娘,您深吸几口气,别憋着。”
“怎,怎么会这样!”姚氏捂着额头,她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颠覆了,“他是我亲哥哥啊,他怎么能这样!”
晏川行也是一样的震惊,他知道姚启政唯利是图,却怎么也想不到他能背叛大长公主。
“他连文琪都舍出去了,还在乎别人吗?”晏长风顺着姚氏的后背,“文琪好歹捡了条命,我把她送去了太原府,不过家里人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二舅母死了,回头告诉了她,少不得又是伤心一场,您过去了先别告诉她,等她好一些再说吧。”
说到文琪,姚氏直哀叹,好歹暂时从被亲哥哥背叛的愤怒中抽离出来,“这孩子,我瞧她像个有福气的,怎么命这么苦,真是造孽!”
“好在恶有恶报,苦难过去了,后面的就尽是好了。”晏长风道,“娘,去太原府不能耽误,您尽快收拾一下,一切从简,最好扮成普通民妇。”
姚氏沉重地点了点头,打发冯嬷嬷,“你去收拾吧,家里的事也交代一下,下人们愿意留下就留下,家里有护院看守,比他们在外面稍稍好一些,不愿意留下的就给些银钱让他们家去,或者跟我去太原府也好。”
冯嬷嬷答应:“我知道了夫人。”
晏长风问道老爹,“爹,乌雀帮可有难为咱们家?”
晏川行摇头,“没有,有他们在反而保护了咱们家,你瞧城里那些大户,哪有一家没被抢过,哪怕破财免灾都挡不住他们硬抢,家里的姑娘们好些都被糟蹋了!我给了冯六一些银子,也算是雇人看护了。”
“那便好。”晏长风道,“爹,我想请他们沿途护送,让娘扮成土匪头子的老娘,如此安全些。”
晏川行点头,“你安排我放心。”
晏长风随后去了乌雀帮。
葛飞吓得不轻,“夫人,您要找冯六叫他出来就是,何必去他们老窝,如今世道变了,谁知道他们安了什么心。”
“不是有你吗。”晏长风告诉他不用担心,“我几年前都能跟他们头打个平手,你一个人干翻他们所有人不是问题。”
葛飞下意识地松了松筋骨,感觉今日怕是要大干一场。
其实他纯粹想多了,混混土匪多讲义气,比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强多了。
帮里兄弟听闻晏二姑娘来了,一股脑儿跑出来见识世子夫人的风采,堪称是夹道相迎。
“晏二姑奶奶大驾光临!”
“瞧瞧,姑奶奶如今混成了人上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姑奶奶有何贵干?可是来请咱们喝酒的?”
晏长风笑道:“今日不喝酒,来给你们送前程的,龙哥呢,让他上好茶!”
葛飞直接惊呆了,夫人这么邪性吗,跟混混帮都有喝酒的交情?
晏长风大摇大摆地进了屋,朝上座的男子拱手道:“龙哥,许久不见,你可是越发精神了啊!”
帮主姓什么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叫他龙哥,三十来岁,黝黑健壮,蓄了一脸络腮胡,整个人跟黑道老大四个字就是一娘养的。
“精神个屁!”龙哥指着自己的胡子道,“看看,都白了一半,老子还不到四十,跟晏家主站在一块跟差了辈儿似的。”
晏长风笑得不行,“管理这么大个帮会,能不操心吗,如今世道乱,你们的旧业操持不起来,结果要么是混不下去,要么就是沦为土匪乱民,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诶,你今日是来扎心吗?”龙哥没好气儿,“你这野丫头摇身一变成了贵人,倒学会挖苦人了!”
“我可不是挖苦你,我是来给兄弟们送前程来了。”晏长风自行坐下,“我有话直说,沿海遭外敌入侵,连失几县,江南不能再乱下去,否则内忧外患,大周朝怕是要完,如果乌雀帮能助官府平乱,待战乱平息,现成的大功劳摆在面前,只看龙哥要是不要。”
龙哥锁眉沉吟,觉得不妥,“我们帮官府平乱,日后还有什么脸再当混混?”
“你难道还想当一辈子混混不成?”晏长风道,“你要是那等占山为王的土匪倒也罢了,好歹能潇洒度日,瞧瞧你,劳心劳力的也不知道图什么,趁早给兄弟们谋个前程是正经,待建了功,日后进兵营不比现在体面?”
“兵营?开什么玩笑!”龙哥这辈子都没往这种正途上想过,“那地方是想进就能进的吗?便是有功劳也没那么容易吧?”
“这不是有我呢。”晏长风向他许诺,“只要你们诚心想谋个前程,我就能助你,只看你想不想。”
龙哥思索片刻,爽快道:“就信你!你说要我怎么办吧!”
晏长风想让他助官府守住扬州城乃至扬州府,前线打仗没有钱粮,裴二很可能会来扬州府征粮,安全是一方面,有地头蛇相助,他行事能顺利不少。
再想得远一些,如果太子那蠢货真的不敌,迟早要退,假如退到扬州府,好歹是一层保障。
另外,她需要一些帮派兄弟护送她跟娘去太原府。
她这番未雨绸缪,没想到起了大用。通往太原府的路上,他们遇上了几个商队,因为先前有了经验,晏长风一眼就看出来他们夹带私货。
可奇怪的是,这些商队都没走驿站,也就是说,盛明轩很可能已经怀疑驿站有问题。
晏长风判断这些商队是往西北走,大概是支援北疆各国的武器。北疆各国频繁找茬,皆因背后有人助力,如果能断掉他们的供给,那北疆之困就能解,盛十一才能脱身。
第232章 太子被俘
晏长风一行到了紧邻太原府的一个小县城,此地不大,却是入太原府的必经之地,因此路上往来的商队极多。
夹带私货的商队一共有四队,大概有三十人。而随晏长风出来的乌雀帮兄弟只有二十人,想要全部拦截不那么容易。
冯六倒是信心满满,“姑奶奶,才三十人而已,咱们兄弟哪回不是小虾吃大鱼,包在我们身上!”
“这可不是普通的商队。”晏长风道,“这些人个个都身手不凡,所配武器精良,说不定还有火铳。”
“啥?”冯六没见过那洋玩意儿,“那东西很厉害吗,听说再厉害的高手遇上它都要玩完?”
“火铳杀人方便但不能连发,杀伤力还是有限,但他们有火药,一言不合就引爆。”晏长风的腰到现在还没完全好,可不想再撞一回。
冯六摸着下巴为难,“这属实不好办了,恐怕得计划一番。”
“我有个主意。”晏长风示意冯六附耳过来。
傍晚时分,他们一行途经一条山道,过了这条山道才能借宿驿站。因着此地商队多,驿站往往不够住,走得慢些可能就赶不上借宿。
晏长风一行走在商队之前,刻意慢慢腾腾,二十几号土匪打扮的混混,加上晏家的十几个下人,大摇大摆地占满了整条道。
后面的商队急得直骂娘,这跟占着茅坑不拉屎有什么区别!
“前面的兄弟,能不能走快点啊!”
后面的一个商队派了人过来协商,看得出他们不想闹事,态度很是和善。
但冯六没有协商的意思,土匪气焰很是嚣张,他一掌推开此人,唾沫星子淬人一脸,“老子想走多快就走多快,用得着你来教!”
“你怎么还不讲理呢!”商队的兄弟也恼了,但看得出来还是想以和为贵,没有还手,“大家出门在外,讲究和气为先,你们在前面挡道就算了,居然上来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冯六嗤笑一声,“兄弟,跟土匪讲道理讲王法?你脑子没进屎吧?”
“你!”
“我还就告诉你了,快走是不可能快走的。”冯六指着马车说,“那里头坐着的是我们寨主的母亲,我们老夫人!她年事已高,经不住颠簸,走快了有个好歹的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就让我们先走好了。”那商人道,“咱们后面几个商队,几十号人,大家奔波一路,都急于找个地方落脚,耽搁了大家都要睡在荒郊野外,这大冷的天谁能受得了?”
“我管你们能不能受得了!”冯六掐着腰,蛮横道,“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就这么窄的道,怎么让?不可能的,你们要么就凑合着走,要么就回头另找路,再跟我墨迹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你们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那商人无功而返,后面的商队皆义愤填膺,纷纷痛骂指责。
冯六自然不能容忍别人谩骂指责,带着兄弟们上前教训,“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就让他们长长记性!”
晏长风在马车旁边守着,姚氏担心地探头出来问:“二丫头,这样到底行不行啊?”
“没事,娘,我谅他们不敢轻易还手。”
商队的人功夫都不错,可他们带着要紧东西,怕土匪们不管不顾地把押货的车打翻了,如果暴露了武器火药就不能进城,因此不敢反抗。
为首的领头陪着小心:“几位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就是发几句牢骚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冯六拿手指戳着他的心口,逼着人家步步后退,“现在知道错了啊,晚了!除非你们都跪下给老子认错,我看心情是不是要原谅你。”
其他的兄弟也有样学样,逼着商队中人纷纷求饶。
那领队忍气要忍出内伤来,可着实不敢招惹这些不讲理的,只好带头屈膝下跪。
就在他们要跪下的时候,乌雀帮的兄弟们纷纷抽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刺穿他们的身体。
这一下措手不及,商队三十几号人一口气去了一多半,剩下的不过十人,二十几个乌雀帮的兄弟打他们就容易得多了。
晏长风此时站出来大喊:“抢了他们的货!”
这一嗓子戳中了商队中人的死穴,他们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去保护货车,本来还能抵抗片刻,这一来武力值分散开,很快就被乌雀帮的兄弟们打包宰了。
天逐渐暗下来,山道上偶有寒鸦路过,在一具一具的尸体上盘旋而过,发出阵阵凄鸣声。
“这么多尸体摆在这里不是办法。”晏长风跟冯六说,“恐怕要劳烦兄弟们把他们埋了,这些货回头就由你们运送去北疆大营,功劳本上还能记一笔。”
冯六嘿嘿笑,“姑奶奶就是英明,横竖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兄弟们,干活了!”
武器没能运送到北疆,北疆各国没了武器后援,都成了哑火的炮仗,没多久就退了兵。
“一群没用的东西!”
盛明轩得了信儿,将一个茶碗摔到晏长青面前,“还说你跟晏长风没有勾结?那你告诉我怎么就这么巧,押货的车都折在了她手里!”
晏长青不敢躲,茶碗应声摔裂在面前,茶水与碎瓷尽数飞溅在脸上,面具挡去了多半,但眼皮没有遮挡,被碎片划了几道口子。他眼角抽搐,咬牙忍了。
他虽然侥幸从德州府逃出来,但因此惹怒了上皇,还被怀疑跟二姐勾结。他有嘴也说不清,上次在北都他从二姐手里逃脱,很多人都看见了,这次也是一样的情形,姚启政跟李峰都死了,唯独他逃出来,多心如上皇,怎么能不怀疑他。
上皇的惩罚极为严苛,叛徒的下场就是被大卸八块,骨头喂狗,烂肉当肥料浇地,他自然不想死,因此不得已将黄炳忠出卖。
上皇得知各地的驿站都已经不安全,这才让押货车避开驿站,没想到还是出了事,这样的巧合,任是谁都不可能再相信。
“长青自知事情没办好,不敢替自己辩驳,但长青敢用性命发誓,从不曾出卖过上皇,晏长风是玄月阁主夫人,有玄月阁的势力,她要发现咱们的行踪不是什么难事!”
“不用拿玄月阁来搪塞,我们已经掌握了玄月阁的动向,他们在商道上没有这样的实力。”盛明轩朝杨义掀了掀眼皮子,“带下去。”
晏长青叩地求饶:“上皇饶命!”
杨义站在晏长青眼前,“请吧主教大人。”
晏长青知道求情无用,只能先下去。走出屋子后,他朝站在外面的李副指挥眼神求助。
李副指挥正是李瑶娘,她如今颇受上皇重视,不求上皇原谅,只求免一死还是有希望的。
李瑶娘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待晏长青下去后,这才转身进屋。她半跪在地朝上皇拱手道:“上皇,晏长青尚有用处,咱们还得靠他联络西洋教皇,玄月阁或是晏家在海外都没有势力,上皇不妨让他出海,永不回来。”
盛明轩没有表态,问道:“北疆停火,无法牵制盛明宇,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李瑶娘稍加思索道:“即便北疆停火,短期内盛明宇也不敢擅自离开,西南那边牵制住季家也不成问题,此时江南是个软肋,咱们将兵力集中在此,占领江南再一举北上,北都城届时孤立无援,只能任凭宰割。”
所谓柿子就挑软的捏,太子不是打仗的料,打他易如反掌。
她的想法与盛明轩不谋而合。盛明轩道:“让晏长青即刻出海,咱们的武器火药折损不少,需要补给,你带重兵上岸,十日内务必占领江南。”
李瑶娘:“是,上皇!”
大军自松江府登陆,一路强攻,逼着东南军节节败退。东南军死伤惨重加之粮草短缺,境况甚为惨烈。
太子已经有三天没吃一口干的,饿得头晕眼花,胃里直冒酸水,他第不知道几百次后悔带兵出征,但凡有可能,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卷铺盖卷儿滚回北都去。
“霁清,粮草怎么还不运来?”他有气无力道,“我少吃一口没什么,兵将们不能挨饿受冻,江南虽暖,但阴冷潮湿,感受起来竟比北地还冷些。”
裴修的感受比他深,自从上次毒发,他的身体格外畏寒,兵营里缺粮少食,连炭火也不够用。仅有的一点炭火要紧着太子用,其余人的营帐里皆是寒冷刺骨。
他染了风寒,时不时掩口咳嗽几声,“太子殿下,周边城镇已经无粮草可征用。”
“什么!”太子听见这消息感觉更饿了,“那如何是好?”
裴修道:“为今之计,只能暂时退到苏州府。”
太子听见退字就来气,他们接连失城,守住松江府是底线,若再退去江南,朝堂的脸,还有他的脸往哪里搁?
“必须死守松江府,霁清,你即刻去苏扬一带征粮。”
太子不擅长领兵打仗,偏自尊心又强,非要上阵,要不是他时常擅作主张,松江府也不至于这么快失手。
他要留下死守,无疑是强送人头。但裴修不会拦,他一路孙子似的配合,就是要让太子败在盛明轩手上。
“是,太子殿下,臣即刻就走。”
听闻裴修要走,宋瑞羡慕不已,“我就知道太子肯定不退,唉,兄弟们又不知道要折损多少。”
“我方最弱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再次强攻。”裴修意味深长道,“尽量保全自己。”
宋瑞看了他一眼,这话算是比较大胆了,保全自己意味着放弃太子,是不忠不义,也对不起自己的职责,可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他应该听裴大人的。
太子,实在称不上是个明主,倘若他自己不行,能为他人考虑,倒也值得为他卖命,可分明是个无能又自私的东西,那么多兄弟的命都搭上了,实在不值得再为他牺牲。
他点了点头,“多谢裴大人提醒,如果有命,咱们日后再见吧。”
裴修前脚刚离开,噩梦一样的强攻便再次来袭,太子可能是饿急了眼,竟试图跟对方硬碰硬。东南军武器没有人家精良,吃的没人家饱,如此跟送死没什么两样。开战不过一炷香,东南军就陷入了敌方的包围圈,死伤过半。
到了这时候,太子倒想起来保命了,大呼撤退。
原先太子决策糊涂陷入危境的时候,总有禁军的兄弟拼死掩护他撤退,而这次大家只尽力而为,但不再舍命相救。
最终,太子被敌方生擒,众人见大势已去,纷纷自行逃命,好歹保全了东南军跟禁军的主力。
在宋瑞的带领下,大家一路退到苏州府,跟裴修汇合。但苏州府的情况也不妙,此地民乱最盛,官府形同虚设,城中几乎被洗劫一空,不仅没有粮,还要面临内忧外患。
宋瑞与裴修商量:“裴大人,要不要退到扬州府?”
裴修摇头否决,“不可再退了,失了苏州府江南危矣,解决乱民不难,粮草可以去扬州府征调,交给我便是。”
没了太子干扰,裴修跟宋瑞可算翻了身。一个献计,一个执行,配合得当,不出两日就剿灭了苏州府的乱民。
就在裴修打算动身去扬州府时,盛明宇来了。
“蜀,蜀王殿下?”宋瑞只以为自己花了眼,蜀王殿下身在北疆,怎能擅自离开?
“是我。”盛明宇没有遮掩,“我得知江南战况不妙,便赶来支援,不知太子如何?”
盛明宇早知道太子被俘,不过是装模作样地问一问。
一提到太子,宋瑞就觉得蜀王殿下来得正及时,东南军没有主将,正缺一个能打会打的人来坐镇,至于擅自不擅自的,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太子殿下被俘了。”他叹气,“如今东南军损失惨重,只勉强保下主力。”
盛明宇道:“叫兄弟们暂且养精蓄锐,改日本王带你们打个翻身仗!”
这话实在提气,宋瑞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就像曙光破开云层,希望破云而出。
第233章 生活乐趣
入了太原府后,晏长风就跟冯六他们分道而行。冯六带着乌雀帮的兄弟北上送武器,她陪着姚氏去找大姐。
怕大姐担心,因此事先没有通知。晏长风带着姚氏直接去了善徳堂,她依着以前的地址找过去,却与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原先善徳堂非常不起眼,门脸就是一块木板门加一块破牌子,而今装饰一新,店铺拓宽了两倍,是家像模像样的大药堂了。
“东家?”
还没进门,王德才就瞧见了晏长风,惊喜着迎出门,“真是你啊东家!”
“是我。”晏长风下马打量王德才,“王掌柜如今是容光焕发啊。”
王德才笑容满面,衬得两道苦哈哈的眉毛神采飞扬起来,“嘿嘿,这不是托了您的福吗,您这是……”他看着后面的马车询问。
“哦,是我娘来了。”晏长风道,“后院可有落脚的地方?”
“哦!原来是晏夫人!有有,晏大姑娘就住在后院呢。”王德才引着车夫往后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