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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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坏了,这下完蛋了!
太子此时六神无主,在死不认账派人硬闯顺便连白夜司一并除掉跟先回去从长计议之间纠结良久,最终选择后者。
他不是怕白夜司,是怕玄月阁,谁知道那破阁有多大的势力,如今内忧外患,还是少一事的好。
太子又挂上哀伤的嘴脸,叹气道:“父皇就是要强,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许儿子进去侍疾,罢了,本宫明日再来。”
离了宫,太子即刻去了德庆侯府。他知道,现在不是跟大长公主斗的时候,得先除掉父皇才能名正言顺。
“姑祖母!不好了!”他进了世安院,急道,“父皇关了凤鸣宫的门,不准任何人入内,这可如何是好?”
“这又是怎么回事?”大长公主诧异,“圣上不能言语,如何亲口下令?”
既然要解决问题,太子只能把自己暗示柳悬杀父皇的事如实告知,“姑祖母,我想御驾亲征来振奋军心,故而叫柳悬动了手。”
大长公主皱眉思索,叫柳悬动手是迟早的事,按说用些隐蔽的法子,圣上跟白夜司不可能察觉,那怎么会失败呢?
难道被白夜司发现了?
“你且莫要硬闯。”她嘱咐太子,“白夜司背后有玄月阁,如果圣上没醒,恐怕是玄月阁主的命令,你暗杀圣上,已经在他们那里记了一笔恶,可不能再失成。”
太子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那玄月阁真有这么大势力?如此,到底这天下是谁在做主?”
大长公主沉吟道:“当初圣祖皇帝创业,正是有玄月阁助一臂之力,这才建立大周朝,据说他们能在一夜之间调集数万人,就算有夸大成分,但也差不到哪去,最主要的是,圣祖皇帝给了他们莫大的权利,虽然不能做皇帝的主,但有牵制之权,你可以理解为,玄月阁代表天下百姓,百姓可载舟亦可覆舟,如果君主不修德行,一意孤行,就会被他们孤立,乃至推翻。”
太子虽然觉得憋屈,但也不能否认圣祖皇帝的决策是对的,多少朝代后期,正是因为皇帝不行才灭国,有一方势力监督没什么不好。
“那现在要怎么办,白夜司好像一直对我有意见,如今又知道我有杀父皇之心,将来会不会不帮我?”
玄月阁虽然有择君辅佐之权,但往往也不是那么挑剔,君主平庸些无妨,只要不是昏庸暴虐之主就好。太子的平庸不是他们针对的理由,那就只有一点,恐怕最开始圣上中风昏迷的真相就被他们识破了。
大长公主沉吟,如此倒是不妙。
“听闻你要亲自领兵去江南平乱?”
太子知道大长公主讽刺他自作主张,却也没话说,“我也是想着建立一些威信,如今百姓只知蜀王不知太子,没有民心如何为君?”
大长公主虽然觉得太子有些自不量力,但眼下也不失为一个弥补之法,如果太子能大败外敌,再耐心等待圣上归天,兴许可以挽回玄月阁的信任。
“你去也罢,但你不懂领兵打仗,万不可自作主张,最好带一个帮手。”
太子倒是想带帮手,“姑祖母觉得谁合适?”
大长公主不假思索:“裴修,他有谋略有胆识,亦可沿途帮你征调粮草,一举数得。”
说起裴修,太子心情十分复杂。前段时间他怀疑裴修跟姚启政是一路货色,对其针对又提防,可狩猎场一行,又多亏了他数次搭救。
但打心眼里,太子还是不敢十分相信裴修的立场,他觉得摸不透他,“姑祖母,裴霁清功夫了得您可知道?”
大长公主一愣,“什么功夫了得?”
太子便将狩猎场一行告知姑祖母,“种种迹象看来,他似乎是深藏不露。”
大长公主沉思片刻,说:“他既然舍命救你,自然衷心,对衷心之人疑心是大忌,如今你可用之人唯有他,如何想办法笼络住才是你现在该想的。”
太子到底也没有别的好主意,只能听凭大长公主吩咐。
第二日早朝,太子宣布裴修随军出征,定在隔日出发。
晏长风听闻消息,意外但也不意外,“大约是外祖母的意思。”
裴修点头,“太子决定亲征是头脑发热,但我关了凤鸣宫的门,这一步就成了不得不走的棋,大长公主不放心太子,让我随军是题中应有。”
可跟随一个没有自知之明还专断的主去打仗,无疑是险而又险。晏长风一百个不放心,“我也要去。”
裴修挑眉,“我虽然很希望如此,可你去了也不能随军。”
“我不随军。”晏长风说,“江南民乱,我一来不放心我爹娘,二来想找到二……找到姚启政,他与大皇子数条供给线有关联,我想亲手把他挖出来,另外,也可给你提供及时的消息。”
裴修的手落在她脸颊,将她落下的嘴角轻轻提起,“姚启政靠岳父起家,他给大皇子提供便利,必定要依赖晏家,可岳父不可能跟他同流合污,所以是姚启政背叛了晏家对么?”
晏长风垂眸点头,“我想跟他做个了断。”
亲人背叛,往往比恶人行恶更可恨,姚启政是如此,晏长青也是如此。这恨打了死结,难以消弭,非得亲自了结才能迈过心里的坎。
“我叫陈岭跟着你,不要独自冒险。”裴修双手捧起她的脸,“掉一两肉,受一点伤,我都要惟陈岭事问。”
晏长风瞥瞥嘴,“哪有你这样当主子的,我要是陈岭肯定不跟你干了,那你身边呢,葛天葛飞都被你派出去了,对了,他们查到什么没有?”
“查到了。”裴修没舍得放手,手指摩挲她的脸颊,说,“莱州府渔村的眼线都折了,江南,蜀地,皆有折损,传递的信鸽也被中途截杀,恐怕有兄弟落入大皇子之手,联络方式被他知晓了,我已临时更改了各地的联络方式,只是一些消息传递恐怕还是要靠你。”
“那小鱼姑娘他们都……”晏长风心一沉,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世道不平,终难有安魂。
突然要离家,晏长风有不少事要安排,她先去了一趟德庆侯府看望二舅母。短短不到一个月,她几乎判若两人,两鬓斑白,面颊消瘦,毫无生气,从一个保养得当的贵妇,变成了超越年龄的憔悴妇人。
晏长风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别提安慰,她既不能告诉她文琪没死,也没有任何理由劝其振作。如果说文琪还有大好的年华,还有改变人生的可能,对余氏而言,这几乎就是她的人生结局。
夫君背叛了家族背叛了君主,女儿惨死,她此生就只剩了自己,余生毫无盼头。
“二舅母,我要离家一段时间。”晏长风帮她掖了掖被子,“我曾经答应过文琪要好好照顾你,我不在家,就叫如兰陪你好不好,你在府里闷,就搬去喜乐园住一段时间,那里有单独的院子,无人打扰,你也清净些。”
一说到文琪,余氏又开始掉眼泪,她抓住晏长风的手,像抓住了一个寄托,“我一生要好要强,可到头来什么也没捞着,不怕你笑话,我已是不想活了,但我想等一个结果。”
晏长风知道她说的结果是姚启政。
“长风,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将来,等我不在了,你逢年过节的替我给文琪上炷香,她最爱热闹,最怕寂寞,她最喜欢跟你玩了,你替我陪陪她,行吗?”
晏长风点头,“我会的二舅母。”
自二房出来,她又去了世安院,离家之前她要跟外祖母报备。
如今北都没有要紧事,大长公主没有说什么,只与她说闲话,“丫头,太子出征,我不放心,不得已才让霁清随军,我瞧他近来身子骨还不错,应该受得住吧?”
晏长风心生诧异,外祖母怎么忽然试探起了裴二的身体状况?

第223章 无力回天
晏长风想起来,当日太子在城外遇袭,裴二定然出手救过太子,恐怕就是那时候被太子怀疑了。
不过时至今日,太子跟外祖母已经落于下风,有些事即便知道也无妨,相信裴二当时也无意隐瞒,否则以太子的城府根本抓不住他的把柄。
她稍加思索,“外祖母瞧得不错,近来裴二身子确实好一些,全赖柳清仪调理得当,还有暇时练些功夫强身健体。”
大长公主挑眉,“柳家那姑娘医术似乎也不错?”
“医毒不分家。”晏长风说,“虽不及她父兄,但也说得过去。”
“如此倒是很好。”大长公主笑道,“既然霁清身子无碍,那我也就放心了,你且回家去看看你爹娘,江南闹民乱,晏家富庶,怕是不安全,实在不妥就把他们接过来。”
晏长风:“我知道了,外祖母,那我先回去了。”
大长公主目送外孙女离开,眼神逐渐复杂起来。她自言自语似的说:“凤鸣宫门关那日,柳清仪曾经出入过凤鸣宫,她与吴循有交情,长风与霁清跟他的交情应当也不差,白夜司不站太子,会站谁呢?”
厉嬷嬷立在身侧,神情凝重,“主子,您是说……蜀王殿下?”
“我不得不多想一层。”大长公主眯起眼看着窗外,今日天气阴沉,是大雪的征兆,“我如今想来,太子与老大鹬蚌相争,各有损伤,唯独小十一是往上走的,兵权,民心,他都有了,时机都那么的恰到好处,这不可能是巧合。”
厉嬷嬷不由又想起表姑娘那日被主子放弃后的神情,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
只是,人的失望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或许在更早,表姑娘被逼嫁给进国公府的时候,又或许是在得知长莺小姐那些遭遇的时候。
她无法判定表姑娘错,或是主子错,因为立场本无对错,错的是人心。
“主子,那接下来您要如何做?”
大长公主良久看着窗外,直到有雪花飘落,才认命一样说:“成败就在此一战了。”
晏长风没躲过落雪,肩上铺满了一层雪花。她在廊下抖落,一边朝屋里的裴二说:“好大的雪,明日路该不好走了!”
裴修放下手头的书,起身去门口拉她进屋暖和,“你此行不必着急,就乘马车吧。”
“我还是宁愿骑马吧。”晏长风想起来北都时,在船上险些冻死的经历,“一动不动地坐着,哪怕有暖炉也冻得够呛,我倒是心疼你,你骑马行路,跟着太子脚程又慢,肯定比我冷,你到时候千万显得娇弱些,太子不至于把你当驴使唤。”
裴修笑起来,一边拢着她的手搓热,“大长公主可说什么了?”
“试探你身体来着。”晏长风说,“恐怕是察觉到什么了。”
“她到现在若不能察觉什么反倒奇怪了。”裴修笑了笑,“她很快也能发现,她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太子出征已成定局,能否安然回来得看造化。”
“我不管太子能否安然回来,我只要你能安然回来。”晏长风盯着他的眼睛,“你得答应我,不准上战场冲锋陷阵,只当你的狗头军师就行了,你若敢去,我就敢杀过去。”
她的眼神认真专注,让裴修觉得沉重,他不敢轻易做保证。
“媳妇儿,别这样看我。”他贴面靠近,“你知道分别在即,我特别想做点什么。”
呼在脸上的气息温热,晏长风跟着老脸一热,心被勾得痒痒的,什么太子战局,冲锋陷阵的,一时间都滚去了天边。
分别的焦虑能催发身体的欲动,越是不舍越想靠近彼此,从眼神到呼吸,再到身体。
裴修一把将她抱起,自此到天明,肌肤相亲,灵魂相贴,不留一点余地。
雪落一夜,屋外白雪皑皑,天寒地冻,帐内温香软玉,心火久久不熄。
“天是不是要亮了。”晏长风窝在温凉的怀里,不情不愿地看了眼账外。
一夜未眠,前半夜抵死纠缠,后半夜诉尽衷肠,只希望能多感受一下彼此的存在,无奈夜不留情,转瞬即逝。
“累么?”裴修吻她的额头,“今日就不要骑马了,在马车上睡会儿,嗯?”
昨夜骑了半宿的马,晏长风确实也没什么骑马的欲望了,齁累。
“嗯,该起来了,咱们得去跟祖母道个别,今年过年恐怕回不来了。”
许氏能理解孙子过年不能回来,毕竟随军打仗身不由己,可孙媳妇儿竟然也不能回来。
“长风丫头,你做什么也不回来?可是要在娘家住下?”
晏长风看着裴二,羞赧道:“祖母别笑话我,我想去找霁清一起过年。”
许氏一愣,然后笑起来,“原来如此,我倒是忘了,霁清是不上战场的,你们俩有机会在一起过年,那也罢了,不回来就不回来。”
裴修领着媳妇儿跪下,给祖母磕头,“就当提前给您拜年了,望您身体安康。”
“好好好!”许氏笑道,“我不求别的,希望你俩顺顺利利的回来就好。”
别了祖母,晏长风先行离了家。因为太子出征排场较大,怕挡道误了时辰。
她跟柳清仪一道坐马车,车里暖炉暖被捂着,倒是不冷。她掀帘看着前方的路,积雪不浅,大军出行一定不好走。
“二姑娘为什么不骑马,这路骑马怕是还好走些。”柳清仪不解。
晏长风清了清喉咙,借口:“骑马齁冷的,等过两日过了济南府再骑马。”她岔开话题,“小柳,今日出了城不会又被拦车吧?”
柳清仪摇头,“不会,昨日我跟他道别了,他也给了我牌子。”
晏长风心里偷笑,这哪是道别跟牌子的事。
果然出城没多久,马车又被汗流浃背的吴循拦下了。
“诶,司夜大人可是跑出城来取暖的?”
吴循对阁主夫人的揶揄已然习惯,“世子夫人见笑了,我怕柳姑娘没带手炉,冒昧来送一只,”
柳清仪一个江湖中人,出个门哪有抱着手炉的,因此十分怀疑吴循脑子坏了。但人家大老远专程跑来给她送手炉,她唯有感谢。
“多谢你好意,我会好好用的。”
柳姑娘是个终结话题的高手,吴循只好没话找话问:“不知宫中贵人这些时日要如何照顾,除了吃柳姑娘的药之外,可还要做什么?”
“不必做什么。”柳清仪说,“我留的药足够他活命。”
“哦,我明白了。”吴循再也找不出话题,只好告辞,“世子夫人,柳姑娘,此去平安顺利,还望早日回来。”
柳清仪拱手,“司夜大人保重。”
待吴循走后,晏长风旁敲侧击,“小柳,你觉得吴循如何?”
“挺好的。”柳清仪不假思索道,“我很少结交朋友的,除非投缘,你跟吴循都很对我的脾气。”
晏长风:“哦,那蜀王跟吴循一起中毒,你先救哪个?”
柳清仪无语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俩人为什么要一起中毒,但她回答很快,“先救吴循。”
晏长风眨巴眼,“为何?”
柳清仪:“因为吴循比较有用,如果在危险情况下,先救他是帮手,没有危险的话,蜀王很烦,晚救一会儿清静。”
晏长风:“……”
她一时觉得,柳清仪或许谁也不喜欢,这姑娘根本不需要男人。
吴循出城进城跑了个来回,太子一行仍旧没有出发。
太子没出过远门,不知行路应该一切从简,差点儿把半个东宫搬走,光他的行装就占了两辆车。这就罢了,为了走得声势浩大一些,在城中敲锣打鼓,巡街一样慢慢腾腾,再加个花车,简直堪比青楼花魁出街。
百姓们听闻太子要亲征,本来好感度激增,反正不管太子行不行,这种舍身亲征的行为就很叫人敬佩,也很能鼓舞人心。
可太子这一通迷惑操作下来,大家纷纷开始担忧江南安危,就太子这德行去了,那还能有好吗?
裴修听媳妇儿的话,一早就装娇弱,给自己争取了一辆马车。他眼不见心不烦地窝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直到午时,他睡了一觉起来,太子的马车终于出城。但新问题又来了。
午时城外的积雪已经被压得泥泞不堪,又滑又绊脚。太子的马车空间宽广,一旦摇晃起来简直是灾难,他整个人在车里像个色子似的东撞西撞。
毕竟是出门打仗,太子没有追究,直到他的马车陷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里,他整个人险些被甩出去开始,他忍无可忍了。
“怎么回事!这是挑的什么路!”
路上积雪太厚,本就不好判断哪里有坑,哪里再藏块冰碴子,被太子这一吼,周围侍卫更不敢大意,只能更加仔细地探路。
裴修探头出去往太子行进的方向看去,这条路平日还算规整,不见什么坑洼,怎么偏巧太子出征就“意外”层出?
可如果是人为,这样小打小闹地又有什么用,莫不是为了拦截太子出城?
太子此行带了八万人,光禁军就有五万,确实有些威胁,可这似乎也不是理由。
太子本人没想到这一层,只知道陆地不好走,因此当即决定改走水路。他其实原本就想坐船南下,弄一艘大船,平稳又舒适,跟原先那些风流皇帝下江南似的,这下可算如了意。
太子一行直奔通州,一路上磕磕绊绊的,直到天快黑才到通州渡口。准备了五艘大船,但装不下所有人,只好分批走。
裴修并不想走水路,如此传递消息更为不便,他觉得太子不是什么有福之人,跟着他总有要倒霉的预感。
因此上船之前他就联系了附近玄月阁的兄弟,让他们给沿途各地兄弟传信,时刻留意沿途状况,一旦有异动,务必想办法通知各地官府。
晏长风这边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一路走来,她觉得行人还有商队格外多,按说这个天气不应该有这么多人赶路。可除了人多,似乎也没什么其它异常,仿佛就是这些人在同一天恰好都要去北都。
夜里,她们留宿在一家最新建的驿站,今日驿站生意格外好,光商队就有三个。
晏长风有心留意着,一队是做药材生意的,一队做丝绸生意,还有一队是贩香料的。她听三队人的口音,几乎都是南边来的,交谈间都是在聊生意,要么骂几句北地的破天气,没有任何异常。
回到房间后,她对柳清仪说:“我总觉得不对劲儿,你说呢?”
柳清仪倒是没感觉,“驿站有商队不是挺正常的?”
柳清仪不清楚大皇子的一些事,晏长风便简单跟她交代:“我此行出来主要是为找二舅舅,他私下里在替那位运送补给。”
柳清仪一点就透,“你是说驿站里的那些商队可能有什么关联?可他们这时候不是应该往南边运吗,怎么反倒往北都运送了?”
“所以我说是异常。”晏长风在屋里踱步,一边轻声道,“难不成他们想围攻北都?”
柳清仪眼睛微睁,“或许你说得对,如果是这样,北都可否能应对?”
晏长风不知道,太子带走了八万兵,北都算得上空虚,但城内外仍旧少说有十几万兵,要攻打也不容易。大皇子在北都的势力几乎根除,单靠这几个商队又能如何?
“这样,等夜深了,咱们还有陈岭,分头去查查他们的货。”
柳清仪明白了,那些货如果夹带私货,就完全能证明有问题。
等到夜深,三人分头去查三个商队。
晏长风查的是贩香料的商队,他们的货皆存放在后院东南角,有两个人看守。
不过看守差不多就是摆设,已经睡熟。因为这院子里停满了马车,大家车上都有货,谁也不会去打谁的主意,况且每家都有看守,一旦有贼进来,大家彼此能互相提醒。
她悄声靠近一辆车,背着看守用细竹条戳破一袋货。袋子一破,先是闻到一股极浓的香味,细品之下,香味中似乎又掺杂着什么别的味道。
她又接连戳了几袋,闻多了之后,对香味逐渐麻木,而那股被香味遮掩的气味就凸显出来。
她能确定,是火药。
回到房间后,三人坐在一起互相交换信息。
柳清仪:“我查的药材,药里掺杂了火药。”
陈岭:“我查的是丝绸,布料中藏了兵刃。”
这几乎就能确定,这些商队是要围攻北都城。
可是,晏长风想,只靠商队这几个人又如何成事?

是夜,北都城南门楼。
今夜职守城门的是个老吏,守了半辈子的城门,见惯大事小情,自觉城门楼这一亩三分地儿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因此心大得很,每夜职守必要抱上个酒囊,既能解乏又能驱寒。
喝得微醺之际,手下一个不懂事的小吏跑到跟前来嚷嚷:“头,您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老吏拎起酒囊敲他的脑袋,“大惊小怪的,天寒地冻的日子,哪天不刮两声阴风。”
小吏捂着头皱着脸,冤枉道:“头,好,好像不是风声……”
“不是风声是什么?”老吏经验老道地说,“前些日子才闹过一回,那位的什么余孽早都除干净了,都城还能有什么大事,你啊年纪还小,没见过世面,对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我年轻那会儿跟你一样,等你混到我这个年纪就……”
他说着说着,耳朵里忽然钻入了一声“咝咝”声,像烧了什么细线之类的声音,极细微,混在风中几乎听不见。
兴许是城楼下那些个商队在烤火吧,每年年底进北都的商队都特别多,赶上城里贵人们置办年货,天南海北的好东西往城里运。不过这几日好像格外多,赶在城门关之前进不了城,就只能在城外排队等候。
真是造孽,江南灾民闹起义,北都城里却是奢靡享乐,当真是朱门酒肉臭!
老吏骂骂咧咧了几句,重又举起酒囊灌了一口,这一口还没咽下去,城楼下忽然“轰”一声,城楼跟着抖了三抖。
“他娘的这是……”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淹没了他的骂声,以及城门内后知后觉发出的呼警声。
“是火药!火药!”
“有人攻城!快去禁军大营求救!”
“禁军大营在城外求什么救,去兵马司!去兵马司!”
城南大门如此,城北大门亦如此,南北城门顷刻之间就被炸得稀碎,守城的城门吏无一生还。
与此同时,宋国公府大门敞开,府中府兵鱼贯而出,与城中一伙不知从哪聚集起来的平民装扮的人汇合,分别向着德庆侯府与宫中杀去。
晏长风确认驿站里的商队私带了大量的火药武器后,一边叫柳清仪拿着吴循的令牌去附近集结玄月阁的兄弟。一边往南郊别院传信,希望他们能在天亮之后将信递给吴循。
不过她不知道这些商队是打哪来,如此运货已有几日,因此无法估算北都城可能遭遇的危险,只能提醒吴循小心。
报信之后,她又往各地驿站发消息,询问近来商队的来去走向,如果再发现类似商队,务必想办法截住。
每家驿站连掌柜再店小二,至少有二十人,他们个个功夫了得。除此之外,陈岭通知了各地玄月阁的兄弟,他们会时刻留意驿站的动向,一旦发生异动就会去支援。
做完这一切后已是后半夜,晏长风乐观估算着今夜不会有事,毕竟太子一行才刚离开,以太子的脚程,恐怕走不远,一旦北都有异动,随时都能回头支援。
可刚乐观完,陈岭就得了玄月阁的消息。
“夫人,太子一行改走了水路!”
“啥?”晏长风心说,太子脑子有病吗?
虽说往江南去水路皆可,但从安全角度看,走水路过于被动,一旦叛贼在水上埋伏,那太子一行就退无可退。若擅长水战也就罢了,像禁军这些只擅长陆地作战的,在水上打仗比旱鸭子下水强不到哪去。
陈岭:“说太子车马出城后行进艰难,这才改走水路。”
今日路上积雪较厚,确实不大好走,可似乎也没到特别难走的地步。即便难走,也比走水路安全,水上传信不便,无法及时得知裴二的消息,实在不妙。
晏长风:“虽说是有路况影响,但太子出城就改了水路,多少是巧了些。”
忽地,她感觉地面微微震了一下,耳朵隐约听到了极轻的爆炸声。她蹭地站起来,跟陈岭面面相觑。
因着路不好走,又是乘了马车,因此他们此时离北都不远,如果北都城发生爆炸,大约是能感觉到的。
“不好,竟然今夜就动手了!”晏长风思索片刻说,“驿站里的商队必定是提供后续补给的,咱们务必要把人拦下,然后带着武器火药回头支援。”
陈岭道:“驿站里商队一共有三四十人,咱们加上驿站里的伙计才二十人,是不是等柳姑娘回来?”
“等不及了。”晏长风估算时辰,柳清仪估计临近天亮才能回来,他们能等,北都城不能等,“人比货走得快,咱们先带着货上路,玄月阁的兄弟后面能追上。”
她拿出柳清仪的迷香,“好在夜深人静,用这玩意儿基本就能把人放倒。”
两人将迷香分发给店里的伙计,大家分头给每个房间下药。柳姑娘的药顷刻就起效,完事进去把人绑了,效率奇高。
但不巧,有个商队成员夜里窜稀,去了茅房,出来时正巧撞上店伙计给同伴下药。此人反应极其迅速,即刻朝院子里大喊:“都起来!有人抢货!”
晏长风此刻正在院子里,打算给看守货物的几个人下药。这一嗓子出来,她面前的两个看守一下子惊醒,跟她对上了眼。
她趁着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须臾间,将手里一包蒙汗药尽数糊在他们脸上,然后又一人赏了一掌,有惊无险地过了眼前的难关。
然而院子里还有两个看守没被下药,他们好像皆受过训练,被惊醒后都不假思索地掏出了火折子往货车上丢。
晏长风瞠目,这一车车的火药要是点着了,整个驿站都要被炸到天上去!
情急之下她甩出了身上的匕首,打偏了其中一只,同时跃身而起去抢另一只。她抢火折子的时候,那两个看守都抽出了刀,左右夹击朝她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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