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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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的,没有您在家,后宅早乱套了。”晏长风不无感激地说,“您一步步帮我在府里铺路,如今我虽没掌家,可府里的人都对我信服,便是我亲娘亲祖母,怕也做不到这份上。”
许氏终于叫她哄得有了些笑模样,儿子媳妇儿没良心,到底还有这一房孙子孙媳妇有情有义,知道孝顺感恩。
再回到二房时,裴二已经回来了,带回了一些消息。
“今日醉红尘传了信儿,裴安要参加五日后的京郊狩猎。”裴修说,“狩猎是北都贵族公子们私下组织的,季临风每次都会参加。”
季临风没有什么消遣爱好,唯喜欢狩猎,平日里还常给他们送野物。反观裴安,他一向以文交友,整日嘴上之乎者也的很是酸腐,从不会参加这样的“莽夫”活动。
“他如果不是转性了,就是有什么阴谋。”晏长风想了想,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要对季临风下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裴修说,“让季二公子进北都的诏书才送进将军府,那什么主教就来见姚启政,必定是坐不住了,季二公子会有动作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但这只能避免他自己不来北都,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他的危机,只有除掉季临风才是万全之策。”
晏长风:“如此说来,季二公子就是秦王在西南的一枚棋子。”
“十之八九。”裴修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前两日见了外祖母,同意随时调动周边的两个卫所,只要蜀地有异动就可就近调遣。狩猎场那边我也派了玄月阁的兄弟多盯着,你明日恐怕得去一趟季府,提点一下表姐夫。”
这事人命关天,有玄月阁的兄弟也不见得万全,是得提点,只是怎么提得斟酌一番。
裴修又道:“还有一事,我昨日就叫人把裴安庄子狎妓的消息传了出去,今日明日大概就传开了,裴安自己沉不住气,提早把封世子的消息放了出去,是为笼络人,这两日西郊的庄子尽是权贵,热闹得不得了,把柄一抓一把。”
“自作孽不可活。”晏长风说,“太子瞒着外祖母盖印,怕也少不了一番争吵。”
这番争吵不可谓不大,大长公主得了信儿当即杀去东宫,狠狠赏了太子一巴掌。
“糊涂东西!这是擅作主张的事吗!”大长公主当着一干下人还有太子妃,一点面子没给太子留,“我给你布局铺路那么久,你一步棋就给我毁得彻底!北疆如今是什么情势你不知道吗,前线无将,国库无粮,全靠蜀王跟霁清撑着!你这时候提拔一个无用的裴安做什么,他能去打仗还是能凑钱粮!”
太子最近大权在握,自我感觉已经提前登基了,脑热的时候挨上这一巴掌,当场就给打懵了,“姑祖母……”
“别叫我姑祖母,你眼里心里根本没有我,不如不叫!”大长公主挥退四周的下人,“都给我滚出去!”
人走了,太子才算找回神儿,捂着热辣辣的脸说,“姑祖母,裴安也可以打仗啊,再说还有老宋国公呢,父子俩一起上战场,重掌北疆大营,召蜀王回来的折子我已经送出去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大长公主气得两眼放刀,只恨不能砍死太子这自作主张的蠢东西,“你以为兵营是搭台唱戏闹着玩的吗,说换主将就换主将?蜀王先前送回来多少人头?宋国公在北疆大营的根基早被他斩断了,便是宋国公本人怕都不敢保证短时间内收回控制权,你倒好,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把蜀王的兵权收了,我要是蜀王,我回头就造了你的反!”
太子不知道是被骂懵了还是意识到了自己决策失误,神情慌乱起来,“小十一他,他怎么敢?”
“凭什么不敢?原先他是不敢,现在碰上你这么个卸磨杀驴的主,你说他凭什么不敢?”大长公主深吸了两口气,“便是不造你的反,你也失了人家的真心拥戴,为君大忌!”
说到真心拥戴,太子倒是不慌了,横竖裴修也没几分真心,至于蜀王,皇子天然有那种野心,没机会的时候自然不想,有了机会还能不想?不如趁早除了省心。
眼下只有裴安是可信的,只凭他能对岳丈大义灭亲就可知,倒不如提拔他,等他也不可信了,除掉也容易。
太子心下有了主意,就哄着姑祖母,“您别气了,我回头把诏书追回来就是,裴安封世子的折子就再扣两天,您也观察一下他的为人,到底是亲孙女婿,还能对您不忠吗?”
大长公主看出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封裴安为世子,骂不听,就只能来硬的。
第二日早朝,以刘鹤为首的内阁大臣集体上奏反对太子封裴安为世子,并告发裴安的西郊园子有官员聚众狎妓。
封世子这事原是不必在朝堂上商议,可牵扯到官员私下狎妓就不一样了。
“裴安无才又无德,不堪继承四大家族之一,还请太子谨慎选择!”
“请太子严惩狎妓官员!”
“请太子严惩!”
满朝一多半都大长公主的人,她想要反对太子的决断太容易了。太子认清了现实,只好先放弃封裴安为世子,并派人去西郊的园子搜查抓捕狎妓官员。
裴安在太子身边当差,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差点儿没咬碎了牙。可他鞭长莫及,不能及时通知西郊园子销毁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人脉毁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侯府,姚文琪听闻消息,当场脸色发白,险些晕过去。
余氏急了,“快请太医!”
姚文琪压根儿不知道园子被裴安弄成了妓院的事,她因为身子不方便,不能亲力亲为经营,便将一切事宜交给了裴安。前日裴安来看她,说是园子收益极好,只管让她坐在家里收钱。
她这里正做着家财万贯的美梦,谁知不过两日就传来了这样的噩耗,哪里受得了,没当场吐血都算她身体底子好。
“娘,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污蔑栽赃啊,裴安怎么会把园子弄成妓院了?”姚文琪捂着心口瘫坐塌上,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余氏也气得上头,她也是没想到裴安还能有这样的本事,“听闻今日早朝内阁集体反对太子立他为世子,西郊园子的事也是朝臣告发的,都闹到朝堂了,岂能有假?这会儿已经派人去搜查了,那园子怕是黄了。”
黄了还是小事,但裴安他怎么敢呢!他到底安了什么心,他到底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娘,我今日要回去国公府,我倒要问问裴安他要作甚!”
余氏自然不肯,“你现在怀着身子,胎还没坐稳,何苦回去找气受?裴安他如今封世子无望,迟早狗一样回来求你原谅,到时候不必你出面,我与你父亲自不饶他!”
“我得亲自问他!”姚文琪哭吼着说,“娘,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我那么信任他,那么信任他!出钱办园子,把园子交给他打理,他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余氏被女儿撕心裂肺的话惊得不敢再反驳,生怕再刺激她,只好答应,“也罢,我陪你回去。”

第206章 休夫
晏长风一早就去了季府蹭饭。二表姐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吃的喝的无一样不讲究,蹭她的饭一点错没有。
“你怎么这么能吃?”姚文媛无语地看着吃了一笼烧卖,一笼鹅油蒸饼,还有两碗火腿蒸乳饼完了还没吃饱的晏长风,“你是饿了三年上我这过嘴瘾了吗?”
“我长身体呢表姐。”晏长风厚颜无耻地说,“再说你这的东西太好吃了,难得来一回,每样都想尝尝。”
“厚脸皮的,谁跟没长过身体似的。”姚文媛一边嗤之以鼻,一边打发丫头再去端几样吃的,“好家伙你这来一回,吃了我十天的量去。”
“你这胃口养得也太小了。”晏长风说,“一笼烧卖统共就俩,一只比核桃大不了多少,你才吃一只,外加小半碗粥,这点儿食量喂猫都不准够。”
“得,早知道你来,我该拿出喂虎的食量。”姚文媛笑嗔道,“你下回来提前打招呼,我叫厨房给你做西瓜大的烧卖,看你还怎么说!”
“倒也不必那么大。”晏长风说,“表姐这里好吃的忒多,一样吃点就饱了。”
姚文媛戳不动她的厚脸皮,没好气儿道:“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听闻姐夫过两日要去北郊猎场狩猎。”晏长风思来想去的,还是打算明说,“前几日裴二在醉红尘听了些消息,里头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少爷皆要参加,其中就有裴安。”
姚文媛神色一敛,这会儿她凡听见裴安,心里皆要打几个问号,“他不是以文会友的?去狩猎场添什么乱?”
贵族子弟以文武为界,各有一个圈子,互相都瞧不大上。那些文弱公子连弓都拉不开,比那些任人宰割的兔子还没劲,没人愿意带他们玩儿。
晏长风意味深长道:“不为猎物,兴许就为猎人呢?”
姚文媛听懂了她的暗示,裴安是要对季临风不利。可为什么呢,季临风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啊?
难道是太子?近来太子跟祖母的关系有些微妙,怕是想要脱离祖母的掌控,祖母看好的人,他一概反对,如此倒是有了除掉季临风的动机。
晏长风不管她怎么想,明白了就好,“若说不去是最好的,可既然有人起了杀心,躲是躲不开的,与其没有防备,不如有防备的好,姐夫身边没什么人,裴二会动用几个兵马司的兄弟暗中保护,只叫姐夫谨慎些,躲避暗箭就好。”
“我知道了。”姚文媛感激道,“这回又多亏你跟妹夫了。”
“我们也是恰好知道了,一句话的事。”晏长风笑道,“表姐要谢我,多做几样好吃的就行。”
姚文媛无奈地笑,“你个吃货脑袋!”
晏长风连吃带拿,包了好几样点心带走了。路过户部署衙时,特意叫人送进去给裴二打牙祭。
这会儿城中正热闹,禁军押解了二三十号人自西城门进城,皆是自西郊新开的百乐园中抓捕的狎妓官员以及权贵,此景实属百年难遇,引得不少人沿途围观,将街市堵得水泄不通。
晏长风往人群里瞅了一眼,正看见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以及武昌伯一前一后走来,两人低头耷拉脑的,只恨不能把头埋进胸口去。
武昌伯就罢了,权贵去狎妓原没有官员罪过大,如果不是这回倒霉催的被连带了,却也不必丢这把老脸。
但礼部尚书就不止丢脸了,出了这档子事,别说进内阁了,尚书位子怕也要丢。
至于罪魁祸首裴安,世子位暂时是别想了,又连累了这一众官员权贵,以后的仕途怕也艰难。
只是不知道文琪得了消息又如何。
此时,余氏领着姚文琪正在国公府兴师问罪。
余氏一改往日的好气量,嘴里一句好话也没有:“看看你们教养出的好儿子!一副目光短浅的小家子嘴脸,这还没得势就嘚瑟得要上天,偏又没那本事支撑他的气焰,这下好了,摔了个脸着地狗吃屎,沦为了全天下的笑话,他自己丢脸也就罢了,我们姚家的脸也被他连带着丢尽了!你们如何给我们交代!”
裴延庆跟赵氏今日一句屁也放不出来,别说姚家了,他们都想打死裴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怎么偏就在这一天两天的节骨眼上出了这档子事!
赵氏不得不打肿脸强颜欢笑,“亲家母,您先消消气儿,这事我们也是始料未及……”
“始料未及?”余氏“呸”了一口,“你们一心捧他当世子的时候是怎么连吹再夸的?连儿子什么德行都不知道,出了事就一句始料未及就想推脱?要不要脸!”
“裴安这事确实做得欠考虑!”赵氏心里骂骂咧咧地说,“但他也是急于想做出些成就,好给你们姚家争脸不是?再说狎妓这样的事多了去了,只怕是有人眼红他背后使了阴招,只要太子还信任,将来前途还是有的。”
“将来?我们可不敢奢求他的将来。”余氏道,“我今儿把话放这,他要没个合理交代,我们姚家就休夫!”
赵氏大惊失色:“这如何使得!文琪……”她看向一言不发的姚文琪,“文琪还怀着身子呢,岂能跟裴安分开?文琪,你说句话啊!”
姚文琪自说要来找裴安问个明白,就失了魂儿,看见裴安之前,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一直到傍晚晏长风回来时,裴安还没回府。她听闻姚文琪跟余氏来了,没回二房就先去了北定院。
姚文琪见了表姐,终于有了反应,一头扑在表姐怀里号啕大哭。
晏长风就知道会这样,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声安慰。
赵氏舔着脸道:“老二媳妇来得正好,你也劝一劝文琪,怀着身子呢,哪能和离呢?小夫妻总归是要风雨同舟的,这才多大点的坎儿,哪就迈不过去了?”
晏长风才不劝,离了才好,怕只怕文琪不是真的要离,把他们劝离了,回头再来埋怨她。
“亲家母倒也不必难为长风丫头。”余氏接了话,“是和是离原也不由孩子们做主,再说这不是和离,这是休夫,用不着商量。”
赵氏简直要被怄死,偏偏这事她做不得主,姚家真要休夫,她根本拦不住。
一直没说话的裴延庆说了句公道话:“叫裴安回来亲自给他媳妇儿还有岳父岳母赔罪吧,能原谅就还一块儿过,不能原谅就只能缘尽于此,咱们就不要掺和了。”
裴安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一回来就被请去了北定院。
他这一日心力憔悴,整日都在应对百乐园的事,原本他也要被惩处,是太子极力保了他,这才能安然回府。
进门瞧见一屋子人都冷着脸,心里顿时又烦躁起来,真是麻烦极了!
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文琪!母亲,你们如何过来了?”
余氏冷笑:“姑爷这是不希望我们来?我们原也不想来,但凡不是当初眼瞎心盲,挑了你这样的女婿,我们今日也不用遭这样的罪。”
裴安:“母亲这是哪里话,我盼着你们来……”
“裴安,我只问你。”姚文琪斜睨他,“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量着用我的园子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文琪你听我解释……”
“我只问你是不是!”
姚文琪积攒了一日的恨与怨都在这句质问里,将裴安心里那些侥幸压得抬不起头来。
裴安不得不捡起他那三分真心,外加两分虚情假意的愧疚,硬生生包裹出七分真意来。他半跪在姚文琪身边,认真道:“文琪,我用我的命发誓,不是。”
姚文琪红着眼看他,“那你现在又怎么解释?”
裴安:“文琪,咱们回房间再说好不好……”
姚文琪声带哭腔:“就现在说!”
裴安眼角余光瞥了眼晏长风。晏长风低头扣指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是因为太子。”裴安低声说,“太子他想通过我拉拢朝臣。”
晏长风好容易才控制住笑出声,不愧是太子看重的人,就是喜欢把人当傻子。
但不得不说,糊弄不通朝政的人很管用,比如赵氏,比如文琪。文琪方的气息都变了,方才她提着一股气,呼吸里带着即将面对真相的忐忑与强撑出来的决绝,现在明显松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姚文琪用衣袖擦掉不停下落的眼泪。
“我这不是怕你多心,你现在怀着身子,哪里能操心这些?”裴安用半跪的姿势去擦她的眼泪,“横竖有太子给我兜着,没什么大妨碍,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我们再开就是……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晏长风活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这就对了!”赵氏趁机撮合,“夫妻俩哪有解不开的结,解释了就好了,裴安对文琪的心那是没话说的,我们外人哪个看不见?”
“糊弄我们文琪不懂朝政是吗?”余氏也听不下去,“太子用得着你用妓女笼络人心?这是骂太子还是骂你们祖母呢?”
裴安暗骂这老妇多事,他迟早有一天当众揭穿姚启政那老东西的真面貌,看看这老妇还有本事管别人。
现在他还是要忍,等他飞黄腾达,彻底不用看德庆侯府一干人的脸色为止。
“母亲,有些事您怕是不知道。”裴安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好像自己承担了多少似的,“我不便透露,但您相信我对文琪真没二心,我自然也想我们好好做生意,可有些事身不由己。”
“那是你的事,别来累带我们文琪还有我们姚家。”余氏不吃他那一套,“我们文琪用不着你用这样败坏家族名声的方式去光耀门楣,你以后要还是走这条路,就趁早划清界限,文琪,我们走。”
姚文琪咬了咬嘴唇,低头跟着余氏走了。
“文琪!”裴安跟到门口,饱含关切地说,“你回家好好休息,千万别影响了自己,我过两日去看你。”
晏长风叫他酸得牙疼,生怕再听他说出什么承受不住的话,忙告辞:“我先回房了。”
她出去送余氏母女出门。姚文琪拉着她的手,歉意道:“雪衣姐,今日叫你看笑话了。”
晏长风还能说什么,“跟我还见外。”
“你还知道那是笑话?”余氏气道,“我告诉你,他再来见你不许见,姚家不缺那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你表姐心里保管也是一样想,人家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那母亲要我怎么办呢?”姚文琪泄气道,“我休了夫,一个人怀着身子,将来生下自己养,难道就不是笑话了?”
女子的处境皆身不由己,不是谁都有勇气挣脱世道的枷锁。如果她自己看不开,哪怕一时劝住了也不长久。
晏长风只能言尽于此:“现在还是不要想了,等过段时间冷静下来再做决定,有些事,时间久了就能看清了。”
可惜裴安不给她细想的机会,从第二日开始,接连几天都去德庆侯府二房外面等,早上等不到晚上等,跟块望妻石似的。
余氏在屋里跟姚启政痛骂:“真是可恨,可知女子最经不起男人死缠烂打,这东西偏生擅长这个!”
“她自己挑的夫君,随她去。”姚启政不打算管了。
“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余氏不无指责道,“当初你但凡管一管,文琪也不用嫁给这么块东西。”
说到这个姚启政更来气,但这气不好明着生,“你替她挑一个好的,她未必觉得好,还会埋怨你一辈子,要怪只怪裴安那狗东西手段太多。”
余氏也不过发发牢骚,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依着我是不要继续过了,可多半也不成,独自养子的女人以后只有艰难,她又没有个亲兄弟姐妹,后半辈子一个人没法过。”
“那倒也未必。”姚启政意有所指道,“谁离了谁不能活,就凭我们家的家底儿,就算带着孩子也照样能招到赘婿。”
余氏听出了些深意,“这么说,老爷已经有了计较,支持文琪休夫?”
姚启政默认,反正支持不支持,那狗东西迟早要完蛋。
裴安出事的第二日,老夫人许氏召集了一家人,包括裴安在内,宣布了她的决定。
“宋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一直空缺,放眼家中子嗣,唯有二子裴修的才德配得上,我明日便上奏请封,家里谁也不能置喙。”

第207章 获封世子
本朝因为大长公主有权,故而诰命夫人的权利亦比较大,若夫君亡故或者夫君有悖王法时,可写折上奏。
许氏本不想越儿子的权,但宋国公之前所为委实叫她寒心,她信不过儿子儿媳的操守,所以这次决定“独断专权”。
裴延庆多少还有顾虑,“母亲,如今太子当权,之前儿子上奏的请封折子原是圣上批了的,暂时没颁旨罢了,您再上奏一回,这恐怕……”
“不用恐怕了。”许氏摆手道,“我裴家还要脸,再任由你们折腾下去,祖宗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裴延庆不敢再辩,“是。”
丢尽裴家脸的裴安硬生生扯了扯嘴角,“祖母说的是,是孙儿不懂事给家里添了麻烦,二哥原比我好的,他为世子再合适不过了。”
许氏没接他茬儿,“此事就这么定了,都散了吧。”
裴延庆跟赵氏先行退下,刚出了院子,赵氏就牢骚:“老夫人怕不是老糊涂了,已经上奏了折子,又没打回来,再上奏一封这叫什么事?”
“你就别多嘴了。”裴延庆掀了她一眼。
“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赵氏小声问,“依公爷看,老夫人有几分成算?”
裴延庆默然摇头,“太子如今到底没实权,又出了这档子事,再有大长公主做主,老四暂时是没有机会了。”
赵氏失望至极,见裴安随后出来,忍不住指责,“你也忒不争气!”
裴安这两日不知被太子骂了几回,早麻木了,只管低头听着。
赵氏抱怨道:“这可好,世子之位没了,你岳父岳母怕是不能把你媳妇儿送回来,我们裴家啊,是要绝后了!”
这话说得过早,别说还有个二房,公爷那也还老当益壮,整日与小姨娘如胶似漆的,没俩月就有了喜,当然,这是后话。
“赵氏又发什么牢骚呢?”许氏在屋里听见外面骂骂咧咧的,没好气儿,“回头去说一声,自明日起就不用来请安了,好生歇着吧,我看见她闹心。”
她转而又朝晏长风说:“乖孙媳妇儿,过两日等诏书发下来,家事就交给你了,我是懒得再管,一把岁数了,只想含饴弄孙。”
晏长风笑道:“这些日子辛苦祖母了,以后家事就交给我,只是含饴弄孙可能得等等,一时半会儿的,造不出来。”
裴修笑看她。
喜得许氏笑了半天,“可真是个实诚丫头!”
当日,许氏就亲自跑了一趟德庆侯府,跟大长公主合计着如何封世子妥当。大长公主也正打算尽快做主封裴修为世子,只是宋国公不配合,倒是不好办,许氏能出面做主再好不过。
“我先将宋国公先前的折子驳了,你再上折子,我自会在早朝上征询众臣的意见,咱们要封就不偷偷摸摸的,省得一些不懂事的多嘴。”
许氏不懂这些,“我只管上折子,其他的事你看着办就是。”
大长公主动作极快,隔日早朝就议了这事。封国公府的世子,对朝堂来说是不痛不痒的事,自然无人反对,很快就议定了。
而裴修人在朝上,当场领旨谢了恩,此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朝后,裴修在宫门外遇上了太子与裴安。
裴安拱手道喜:“恭喜二哥获封世子,如此喜事合该庆贺一下,不如就与太子一道去北郊狩猎如何?”
裴修却是不知道,裴安居然还撺掇了太子一道去。他暗自思索着,一边拱手朝太子告罪:“我不擅拉弓狩猎,去了恐怕扫太子的兴。”
扫兴固然是扫兴,但太子更想叫众人看看,堂堂国公府世子是个马上废物,根本没资格承爵。将来机会到了,也好把他扒拉下来。
太子:“这有何妨,本就是散心取乐的事,我跟裴安也不擅长,那还不能去了不成?”
裴修便不再推辞,跟着太子一道去往北郊狩猎场。
与此同时,晏长风与姚文媛也乘马车去了北郊。
外祖母送她的庄子就在北郊,邻近皇家别院,而狩猎场则距离她的庄子不远,可就近听取消息。
原本姚文媛不肯来,说自己帮不上忙,没有来的必要。晏长风知道她是故作不在意,就以请她吃鱼为名,连哄再请地把人拉了来。
“这庄子出产了不少好东西,这季节又是丰收季,鱼虾蟹皆肥美,表姐你尽管敞开肚皮吃。”晏长风领着二表姐在庄子里四处看。
“我这肚皮敞开了能吃多少?”姚文媛心不在焉地看着一片金黄的景,问道,“那兵马司的兄弟可以去狩猎场吗?”
“表姐还说不关心姐夫?”晏长风揶揄她,“一路上我说东你扯西,拐着弯地问兵马司的兄弟能不能护得了姐夫周全,啧啧,我都感动了。”
姚文媛被说中了心事,脸上挂不住,只能付诸暴力,握拳去锤她,“你个欠打的丫头,就你知道,我自然是关心他死活的,他死了我成了寡妇,我岂不白牺牲了婚姻?”
晏长风一边躲避拳头,“也不知道是谁说将来绝不跟……哎呀!绝不跟姐夫回蜀地的,你不回去,那跟白牺牲了有什么区别?”
姚文媛:“那不一样,他回去了继承家业,我未来还是将军夫人,他死了我能落着什么?”
“这可不好说啊表姐。”晏长风跳开老远道,“你不跟姐夫过,孩子也不给他生,将军夫人可未见得就是你啊。”
姚文媛没想到这一层,一下子愣住,“他还敢休了我不成?”
“不是说表姐夫就会休了你,只是说一切都不是表姐认为的那么理所当然。”晏长风重新靠近说,“没有费心经营的关系,靠身份利益维持的关系,失去也会很容易的。”
这话在姚文媛心里落了痕迹,她沉默着,一时没说话。
“兵马司的人当然进不去,而且他们现在也不是兵马司的人。”晏长风回答她方才的问题,“之前兵马司的几个兄弟公事没办好,差点儿被灭了口,裴二把他们保下了,这回纯粹就是来还人情的,他们只能沿途保护,或是在猎场附近保护,不能近身。”
姚文媛皱起眉,“那万一刺杀的人不在外面呢?”
“可能性也有。”晏长风宽慰她,“只是据我所知,那里面一般人很难混入,再说姐夫有功夫在身,自保绰绰有余,表姐不用太担心。”
正说着,陈岭来了,“夫人!”
晏长风疑惑,“你不是跟着你家少爷,过来这里做什么?”
陈岭纵马到跟前,下马见过夫人跟姚文媛,道:“少爷让我来跟您说一声,他也去了狩猎场,是被太子跟四少爷邀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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