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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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么?”裴修的手轻揉她的腰腿。
“我的娘裴二你干了什么?”晏长风低头所视之处红痕遍布,差点儿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病。
“抱歉,失控了。”裴修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她,“要不夫人再咬回来?”
晏长风扭头看见他肩膀上的两排深深的牙印,顿时也没了话,“疼吗?”
“疼。”裴修趴在她肩膀上说,“第一次你我都……”
“没问你这个!”晏长风倒是没感觉疼,反而腰腿疼得厉害。
“你说牙印么?”裴修勾着唇笑,“那种时候你便是咬破我的喉我也是没感觉的。”
晏长风被他的眼神与言语惹得难为情,不想再跟此人说话,翻身背对他,“睡觉!”
裴修一想到明日要早起离开她,就不想睡了。
姚文琪此时也睡意全无,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身在国公府!
她记得昨日中午是喝多了,后来就睡着了,但喝醉酒会睡这么久吗?
“裴安,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她睡着陌生的床,床褥的料子也不是她喜欢的,心情十分不愉快。
裴安被她生生推搡醒了,有些不耐烦,“你睡着呢,我怎么叫你?叫醒了你又要不高兴。”
姚文琪有些起床气,睡得香时被吵醒了会发脾气,她知道自己的毛病,没了话说,“可是,可是我怎么会睡这么久?”
“喝多了又高兴,自然睡得久。”裴安翻身将她抱在怀里,“再睡会儿吧,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姚文琪哪里还睡得着,“我不想睡在这里,你倒是叫人回去给家里报信儿了吗?怎么说的?”
裴安渐渐失了耐心,“在我家里住着又不是怎么着了,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怎么叫兴师动众了?”姚文琪觉得他不可理喻,“不回家难道不该给家里说一声吗?”
“该说该说,那我现在就回去说如何?”裴安坐起身火道,“我若回去说了,你父亲母亲肯定要派人来接,媳妇儿回公婆家吃顿酒睡着了,还要被娘家眼巴巴接走,难看不难看?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是龙潭虎穴呢!”
“你冲我发什么火!你发什么火!”姚文琪握起拳头朝他身上狠砸,“你们家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来的地儿,叫人讨厌了,难道还是别人的错?”
裴安也怒:“是,我们家不好,我们家惹人嫌,可我们家是国公府,国公府知道吗!比你们侯府二房的门楣高了不知道多少去,你到底拎不拎得清?”
姚文琪不敢相信这话是裴安说的,“你现在是嫌弃我们家门楣了是吗,配不上你国公府四公子,殿前侍卫的身份了是吗?当初你追求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呢!”
“我是那意思吗?”裴安使劲儿搓搓脸,压下心里的火,耐心说,“你怎么就没明白呢,如今父亲母亲有意将爵位传给我,怕是很快就会上奏请封,既然咱们有机会袭爵,自然不去当没有身份的寻常人,这时候正是关键,咱们最好留在国公府。”
姚文琪愣住,她想起昨日国公夫人的话,当时根本没当真,也不觉得此事能成,毕竟他前面还有二哥,人家又得祖母器重,哪里轮得上他?
“你还真要跟表姐夫争爵位?那多伤感情啊。”
“我原是不争的,之前我还帮着二哥上位呢。”裴安道,“可我瞧二哥没那个意思,不然何至于拖到这时候?如今父亲母亲主动要给咱们,咱们干嘛不要。”
姚文琪沉默,如果这么说,那确实不要白不要。“可我瞧着,表姐也不像是不要的,再说……”
她想说祖母那边属意表姐夫继承爵位,便是他自己不要,祖母也不会答应。又想起母亲不让她说这些,于是闭了嘴。
“再说什么?”裴安抓住话头。
“……我是说,即便国公爷上奏请封,祖母跟太子那边也不见得答应吧?”
“确实不一定。”裴安意味不明道,“可也未见得就不答应,你只管在这里先住着,不成了咱们再回去就是。”
姚文琪很纠结,她一面觉得他们继承爵位也没什么,一面又怕祖母生气。但又想,祖母兴许现在跟以前想法不一样了呢?如今裴安有出息了,表姐夫又没那个心思,换一个又如何,孙女婿跟外孙女婿谁继承爵位那不都一样?
她点了点头,“但我得回家跟爹娘祖母说一声,你不声不响的,惹得他们先反感起来,这事更不可能成了。”
裴安将姚文琪揽在怀里,“那就有劳你了。”
又两日后,是大长公主的六十五岁整寿。
晏长风今日随裴二一起起了床,人是起了,身体却乏得要命。
初圆房的小夫妻食髓知味,想克制都难,连续两夜没消停。如果说昨夜是被一群马踩过,今日就是被巨石来回碾压,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上战场打仗也就这样了。”晏长风寻思着那些教房事的嬷嬷纯粹瞎教,该说疼的地方不说。
裴修穿了衣裳,站在床边给她揉捏放松,无奈地笑,“咱俩跟打仗也没什么两样。”
教房事的嬷嬷定然不能瞎教,多数女子都温顺,这种事上又害羞,只有承欢的份儿,身体再累也累不到哪去,谁能想到二姑娘无时不想压夫君一头?
第一次她被裴二制得没有招架之力,记了仇,昨夜就想以其人之道压其人之身,争来斗去的,床板都快受不住了,能不乏吗?但凡身下的床能开口,早就骂骂咧咧了。
“也不都是啊……”晏长风想说腰疼可不是打架闹的,是裴二总把她的腿抬得老高,悬空那么久,又受力,没当场折了就是好了。
“那还有什么?”裴修自身后贴耳问,“二公子还有哪里做得不妥?”
晏长风的耳根子蓦地红了,饶是她脸皮厚也说不出来,“妥,没有不妥,时辰不早了,我得穿衣洗漱。”
裴修的手在她腰间一揉,“可要二公子伺候更衣?”
“去去去!”晏长风拍掉他惹火的爪子,“再闹你晚上睡书房去。”
裴修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暧昧,“书房好像也不错。”
晏长风一点也不想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今日寿宴隆重,得梳妆打扮。她不耐烦自己搭配,就让裴二给她挑了一套。大红色马面裙配红色长衫,再配上裴二给她定制的独一无二的红色胭脂,活像是要二次出嫁。
“会不会太喜庆了?”晏长风在镜前照了照,感觉太惹眼了。
她往日也常穿红色,但从不觉得自己招摇,今日这身不知道是带了妆还是衣料绣纹过于华美,竟有些灼眼。
“不会。”裴修站在她身后,看着镜中人。
原先的二姑娘张扬的锋芒毕露,如今依旧张扬,却多了一丝精致的韵味,更叫他移不开眼。
“外祖母几年没办寿宴,今年整寿,又复出摄政,喜庆奢华是一定的,你伴她左右,不好太素淡。”
“那行吧。”晏长风也懒得折腾,拎着裙子走出房间。
裴修的眼神追随,心想,如果今日休沐,他定不放她出门。
可惜今日他需上职。王尚书的调令前日下来,今日最后一天去衙门,他得送一送。
来到衙门时,王祉已经收拾好了,想来是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离开。
“王大人。”裴修拱手行了个大礼,是谢他往日提拔赏识之恩。
“这是做什么?”王祉扶他一把,“你我相识许久,一向投缘亲近,何须这样的大礼?”
裴修心里是有愧,他最初接触王祉,固然是投缘,但也存了私心。正是这些不能诉诸于口的私心,才导致他今日外调。
“承蒙提拔赏识,应该的。”裴修说,“大人此去还请寻常看待,并非因为您能力不足,不过局势所致,有朝一日定会回来的。”
王祉何尝不知道是大长公主清除异己,只要太子登基,他这辈子怕是没有回北都的一天了。他叹气摆手,“罢了,在哪都一样。”
裴修送他出了署衙,目送他上车。怎么会在哪都一样呢,凡是辛苦爬到北都官场的,有心为百姓谋福利的官,离开之时无不心灰落寞。他想送他出城,却又不能。
他不能送王祉出城,自有人送。
王祉的马车出城二里后,遇上了等在这里的裴安。
裴安在马车外拱手道:“王大人留步,太子有话托我与王大人转达。”
王祉认得裴安,是太子身边新晋的红人,他客气但不甚热络,“裴公子有话尽管说。”
裴安直言:“王大人可知您此番为何会被外调?”
王祉摆摆手,“既是已经外调了,还问那许多做甚?”
“因为您要给裴霁清让位。”裴安微微一笑,“裴霁清是大长公主安插在户部的钉子,从一开始就是为着接管户部,而您,就是他的踏脚石。”
王祉一怔。
“如今太子理政。”裴安继续说,“太子惜才,不忍见大长公主排除异己,故而命我来跟您说一声,不日将会将您调往蜀地为巡抚。”
王祉心里起了波动,不知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子难道不是跟大长公主一体吗?如今未登基竟就已经貌合神离了?
但如果太子能赏识他,于他也是极有益的事,将来说不得真有机会再回来。
不过他不便表态,只说:“我为人臣子,自当听凭圣上调遣。”
裴安与之拱手道别,待目送王祉离开后,又快马加鞭回去东宫,跟太子禀告:“太子,王祉已离开,他是个不甘平庸之辈,只要您提拔他,定能对您感恩戴德,恭喜您在蜀地成功安插进了一枚钉子。”
太子对已经笼络到手的人就没了什么话,只说:“今日你与我一道去侯府,我去帮你争取世子之位。”

第202章 文琪有孕
大长公主过寿,国公府的人皆要过去,赵氏独乘一辆马车在前,晏长风与姚文琪同乘一辆在后。
车厢里,姚文琪亲密地挽着表姐的胳膊靠在一起说笑。
“若说回国公府住着有什么好处,就是能跟你一块玩了,要不是怕姐夫打我,我肯定厚着脸皮去跟你睡。”
晏长风心说,原先找她去睡没什么,这两日恐怕真会被打死。
“雪衣姐,你今日好像懒懒的,是不是有好消息了?”姚文琪笑嘻嘻地问。
晏长风呛咳一声,有个屁的好消息,八字才刚有一撇呢,“没有,可能月事要来,有点累。”
“说到月事,”姚文琪有些难为情地靠在表姐耳边说,“我这个月拖了好几日没来呢。”
晏长风一愣,月事不来,那不就是可能有孕了?
“可有找太医诊脉?”
姚文琪摇头,“没有呢,才拖了几日,先前也没多想,今日回去找府里的太医看看。”
“如果真的有孕,可是送了外祖母一份大礼。”晏长风笑道,“谁也没想到家里最小的姑娘倒是赶在了哥哥姐姐前面。”
姚文琪红着脸靠在晏长风胳膊上,“不瞒你说,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过早成亲的,怀孕生子,少女的时光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晏长风默然,人啊,就是在后悔了之后才会知道自己选错了。
侯府里张灯结彩奏乐弹唱,宾客络绎不绝,赶庙会似的热闹。
往日大长公主亦受人尊敬,只是碍着圣上,朝臣们皆避嫌,不便堂而皇之登门,如今皇帝形同虚设,太子羽翼未丰,大长公主成了实际的掌权者,不巴结更待何时?
晏长风两姐妹在府门外就被好几波小姐夫人搭讪寒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们俩是大长公主第三辈里最得势的,夫君皆是前途无量,不趁着现在还没到那高攀不上的时候结交,又更待何时?
“瞧瞧裴二夫人这身段!什么衣裳在她身上都那么流畅大气,到底个子高能撑得起来。”
“裴四夫人这套花色极好,可也是天衣坊的样子?”
“是啊!”姚文琪乐得给表姐打样子,“我这是最时新的款式,表姐那套也是,不过她那一身是我表姐夫定制的款式,一般个子的人怕是撑不住。”
大家再看晏长风就更羡慕起来,夫君有前途,又会疼人,成亲一年没有子嗣,裴大人也没有纳妾的意思。再对比一年前,人人羡慕的秦家庶女,天上地下都不足以形容。
姚文琪这一宣传,小姐夫人们又都围着晏长风问起了花样子衣裳样子,甭管矮的高的,胖的瘦的,皆想定制她的同款。
晏长风这套确实不是人人适合,裴二公子的眼光只针对自家媳妇儿,并不能普及。她只好根据每个姑娘的体型提出一些更改意见,譬如长衫改为短衫或是短袄,颜色由艳改素,好生费了一番口舌。
这一耽搁,进府门就迟了,因此碰上了太子与太子妃的车架。
如今太子掌国权,跟圣上驾临没什么区别,大家皆退到一边恭敬相迎。
太子先行下马车,身边紧跟着裴安,太子妃紧随其后。太子见众人都给他让行,笑道:“又不是进宫,都随意些。”
众人纷纷称是,但无人敢随意。太子嘴上客气,却一脸满意地享受独属于他的排面。
晏长风注意到太子妃今日的装束。天衣坊依旧定时给太子妃送新衣,前两日也送了,是为着大长公主的寿辰定制的,但太子妃却没有穿。
这一两年她与太子妃交往密切,尤其之前帮过太子之后,太子的侍妾接连有孕,不出意外今明两年就能得子,太子夫妇因此对她跟裴二礼遇有加,这是北都人尽皆知的事。
而今日的场合故意不穿天衣坊的衣裳,这就很能引人遐想了。
这就罢了,路过她跟姚文琪身边时,太子妃只朝她笑着点点头,转而却与文琪说起了话。
在场的人哪个不会凭风辨向,皆看出来,太子如今更看重裴家四少爷。看准了风向,待太子与太子妃进了府,先前还围着晏长风说话的人,倒有一半去找姚文琪了。
晏长风见惯世态炎凉,倒也不放在心上,横竖这些墙头草也不是因为谁好才倒向谁,等得了势,他们自然还会再倒回来。
可不想却引来了姚文媛的不平。
在府里遇上了,二表姐单独对她说:“你跟妹夫还是多长些心眼儿,裴家老四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咱们家四妹妹又是个单纯的,人家对她好,再言语忽悠两句,她就不会分辨对错了,你对她再好也抵不过亲疏,我听闻这两日她跟着裴安搬去了国公府,怕是已经打量着与你们二房争爵位了。”
这些晏长风都晓得,但还是很感激姚文媛能直言不讳地提醒她。二表姐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将她当作了自己人。
“谢表姐提点。”晏长风见她今日装束不同,笑道,“表姐很适合南方的风格呢,胭脂水粉,布料颜色都合适。”
人心最是有意思的,原先姚文媛对晏长风不认可,一副誓死不会与她为伍的态度。可今日,穿的用的,皆是晏长风送的,似乎一夜之间,她们就成了挚友,成了亲亲近近的姐妹。
“我不过恰好没有合适的衣裳罢了。”姚文媛面上还是傲慢,“今日不是我的主场,又不是受宠得势的那个,原该低调,我原先的衣裳太惹眼了,不合适。”
晏长风笑而不语,如果不是看见姚文媛嘴角的笑意,她还就真信了。
但姚文媛话没说错,她今日确实是姐妹里不起眼的那个。论长幼论品级,姚文竹在她前面,论得势受宠,晏长风姚文琪在她头上。
大长公主身边,左边是太子妃,右边是晏长风,姚家姐妹依次排在下首。但有意思的是,太子近前站了裴安。
貌合神离之局分毫毕现。
太子妃朝大长公主道:“姑祖母就是会调教人,不过一两年的工夫,长风与初来时已然判若两人,瞧瞧这气度,站在这里压得过一屋子人去。”
大长公主不受这恭维,“也就个子能压人罢了,内里还是莽撞不晓事。”
“是姑祖母谦虚了。”太子妃笑了笑,又看着姚文琪说,“我听闻今日文琪一来就让太医诊了脉,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大长公主不知道这事,抬眼看向姚文琪。
姚文琪没以为太子妃居然知道,还当众提了出来,有些慌乱,“我,我没什么不舒服……”
她今日回府就悄悄去了二房,请太医过去诊了脉,果真是喜脉,只是月份太浅,母亲说先不要对外人说,她就只偷偷告知了裴安。
太子妃道:“没有不舒服,那总不能是喜脉吧?”
姚文琪下意识地看向裴安,对方朝他微微点头,意思是可以讲。她心里就有些不高兴,都说了月份小胎不稳,不宜宣布喜讯,他居然告诉了太子,也太不把孩子放在心上了。
“文琪有喜了?”赵氏立时惊喜道,“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喜讯,老天开眼,我们裴家可算有后了!”
姚文琪心里腻烦得要命,可都架在这里了,不说也不是事。她开口正要说,余氏插嘴道:“只是诊了脉,也没说就是,亲家母莫要急,这才成亲呢,贵府有两房儿媳妇,还愁以后不能子孙绕膝吗?”
姚文琪松了口气,还好母亲反应快。
偏赵氏不放过,“月份浅太医谨慎些也是有的,只要没说不是,多半就是了。”她转朝大长公主说,“我这先给您道喜了,您又要当曾祖母了!”
大长公主没接茬,连个正眼都懒得给赵氏,只管叫身边的厉嬷嬷开宴。
宴席一开,屋里的人就都退了出去,大长公主只留下了太子。
晏长风看出她老人家不高兴,心里却有几分畅快。将要开宴时,裴修这才赶来,她将姚文琪有孕的事告诉了他。
裴修眉头一挑,不知得出了什么结论,在她耳边说:“是喜事,听闻喜事会传染,说不准我们也快了。”
“诶!”晏长风拿胳膊肘戳他,“说正事呢你扯那么远。”
“我说的是正事啊。”裴修正经道,“你信不信外祖母这会儿急切盼着咱们也有这样的喜呢。”
晏长风自然知道,她还知道,文琪的喜事带来的未见得是喜,是外祖母与太子的决裂。
此时世安院里,大长公主面色不善。
“这么说,太子属意裴安继承宋国公府?”
“有何不可?”太子道,“裴安是姑祖母的亲孙女婿,关系近一层,如今文琪又有了身孕,宋国公自然更倾向四房,那到底是人家的国公府,咱们也得尊重人家的意见不是?”
“太子不要忘了,如今北疆大营在谁手里。”大长公主哼了一声,“没有了北疆大营的宋国公,难道还做不了他的主?”
“姑祖母难道相信蜀王?”太子对自家兄弟防备极重,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秦王,“他如今立功不假,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拥兵自重,等到北疆平定后,兵权肯定要收回来,裴安就是好的继承人。”
“他?”大长公主的表情写满了对裴安的不满,“太子糊涂,咱们要兵权不假,也得找个能堪大用的,战场不是儿戏,小十一就很好,没有野心又很能办事,你要学会笼络兄弟为己所用。”
“在我看来,兄弟们还是当些闲散王爷最合适。”太子一朝被秦王咬一辈子怕兄弟,“何况裴修也不能尽信。”
大长公主睨向他,“你先前还对他礼遇有加,怎么忽然又不信他了,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太子的表情意味不明。他确实是从裴安那里听到了一些事情。
裴安告诉他一个大秘密,醉红尘背后真正的东家就是德庆侯府中人。
先前裴钰被查出私养马匹,那些马与醉红尘牵连甚广,而裴钰又是老大的狗,因此他断定,醉红尘是老大的产业。
可老大“死”了之后,醉红尘依旧安然无恙,他便开始怀疑先前的推断。直到裴安告诉他醉红尘背后的东家另有其人。
德庆侯府中有本事做生意的,非二老爷姚启政莫属,那么,姚启政就极可能是老大的人。
而姚启政与晏家多有生意往来,难保晏家也是有问题的,晏家有问题,那裴修哪里还能信?
但太子不打算把实情告知大长公主,裴安有句话说得很对,他不能一辈子依靠姑祖母,是时候让姑祖母退居幕后了。等到姑祖母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证明她不能明辨忠奸,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她老人家回家养老。
“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我不大信任裴霁清。”太子道,“姑祖母,太原府的事是谁推动的,您心里可有数?先前咱们怀疑是父皇,可父皇如果事先怀疑我有问题,怎么会派裴霁清去,如果他事先不知道,那裴霁清跟李琛怎么就那么顺利地找到了吴村矿山?可见还是老大的手笔,那李琛可不像是能被老大收买利用的人。”
大长公主心里也曾有过怀疑,可她觉得这些怀疑都站不住脚,除非太子能拿出有力证据来,可偏偏他又拿不出来,只是凭空怀疑。
“还有一事。”太子又说,“当日老大逃出城时裴霁清也在场,难保不是他故意放走的。”
大长公主微微蹙眉,“这些事你早不怀疑,偏偏现在怀疑,可是叫裴安撺掇了?”
她认定裴安不安好心,不干好事,太子耳根子软,根本禁不住裴安的险恶用心。
太子则认定大长公主老糊涂了,原先对她的信任与尊敬正在极速瓦解。他心说,居然还是相信裴霁清,那就该着姑祖母失利。
“裴安如何能撺掇我,他也不知道这些内情。”太子不再辩解,“姑祖母不信我的怀疑也罢,到底我也没有证据,今日大喜的日子,就不提这些了。”
大喜的日子,大长公主却没有一件顺心事,与太子不欢而散后,姚文媛又来见她,说征南将军府二公子刚生了个儿子。
长风丫头不生子,大长公主不生气,因为她知道那丫头心里有数。可这个亲孙女却没有长风丫头一半的可靠,她就只考虑她自己!
“你如今才知道有危机感了?早做什么去了!”大长公主连带着对太子的气都撒在姚文媛身上,“你但凡听我一句劝,与姑爷搞好关系,如今也该有个一儿半女了,何至于叫他家老二赶在前头!”
姚文媛自知以前过于自我,没顾全大局,一句也不敢辩驳,听凭她老人家骂,“祖母,您如何骂我都好,可务必要替我们做主!”

晏长风跟裴修才要走,又被叫去了世安院。
屋里姚文媛跟季临风低头耷脑地立在大长公主面前,一声也不吭,应该是已经挨了训。
晏长风有心缓和气氛,笑道:“外祖母,这是咱们要走了,您不舍得都叫了来吗?”
儿孙都是冤家,大长公主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但也不好驳了这话,没好气儿地白了她一眼,“没心没肺的东西!叫你们来是有正经事的。”
晏长风收了笑,“出了何事?”
大长公主瞥了姚文媛一眼,“季家二房才添了个哥儿,你二表姐可告诉你了?”
晏长风摇头,“不曾听二表姐说,怎么,可是有什么妨碍?”
“季将军一向心疼小儿子。”大长公主看着外孙女小两口,“至今未提用二子来换长子为质子的事,你二表姐两口子若想回蜀地,你们可有什么主意?”
晏长风心道,外祖母怎么忽然试探起她跟裴二了?试探就罢了,还非要当着姚文媛两口子,若是她跟裴二出了主意,岂非显得人家没用?多尴尬啊!
这话不好叫裴二说,她接了话:“您这不是难为我吗?您跟表姐都想不出来好主意,倒叫我想,我反正就只管直来直去,最好我有三头六臂,一路护送表姐跟姐夫杀回去才好。”
她一副光棍儿作派,既没有因为被试探为难,也没有因为怕姚文媛难堪而回避,算是把她跟裴二商议的对策变着法儿说了出来。
大长公主先是被她的诨话说得皱眉,细想又觉得倒有几分道理。她转而问外孙女婿,“霁清如何说?”
裴修思索片刻,说:“长风说的虽是玩笑话,倒也不失为一条路子,原就该着更换质子,原先是碍着季二公子身子不好,如今他也上得战场也有了子嗣,再拿这样的借口就说不过去了,假若朝堂下了旨,季老将军依旧反对,那就是与朝堂为敌。”
他这话非常凑巧地对上了大长公主心里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大长公主让子孙联姻,向来是能笼络便笼络,不能则除,似季老将军这般不合作的,就必须让季临风上位取而代之。
可季临风心里就不能这样取舍分明了,他也知道假如父亲执意要二弟继承,他可能就要跟至亲来一场你死我活的争夺战。但知道归知道,没到那一步之前,他到底跟将军府是一体的。
大长公主转而问季临风,“临风,你的意思呢?”
季临风心中迟疑,面上就犹豫,他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如何也做不到两全。
这时,姚文媛接了话:“我觉得妹夫说得有道理,是吧临风?”
季临风一怔,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方才裴修是在提点他,不要逆了大长公主的意思。
“……是,祖母。”他放下心里的游移,坚定道,“原是早该换了,朝堂念家父有功在身,不忍勉强,他更应该主动提才是,若朝堂有旨再拒不更换,便是与朝堂为敌。”
大长公主步步紧逼:“若你父亲拒不领旨,公然与朝堂为敌,派你去镇压,你可愿领兵?”
季临风毫不犹豫道:“临风自当听凭朝堂差遣!”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姚文媛又道:“祖母,我想,道理归如此,倒也没到了这一步,是否可以先行试探?”
季临风颇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大长公主点头,“可有主意?”
姚文媛具体也说不好,“可以寻个借口让老将军一家来北都,我成亲之后也没给二老敬茶,是应该见一见。”
“二表姐这主意好。”晏长风找准机会说,“但我寻思,如果只是家事,老将军恐怕会拖延,不如就以述职为名,点名让季二公子一起来,再说新妇敬茶的事,公私都有了理由,就不怕老将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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