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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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你说图什么!我不落好,她晏长风也别想落好!我钰儿已经惨死了,子孙一个也没留下,没叫她去陪葬已经不错!”
王嬷嬷便不再劝。赵氏想了想又道:“去北郊的庄子不是不行,只是太远了,我跟公爷不能赶回来,还是要叫人家挑了礼,但你后面也只管提一句,显得咱们尽了心,他们如果有同意的意思,你再提出延后拜堂,如果他们觉得远,你就问问姚家二房在南郊附近有没有宅子,为了自家姑娘,他们总该舍得。”
王嬷嬷心说这算珠子都拨人家脸上了,别说姚二老爷这样的生意人,就是一般人也不能平白吃这样的亏。
但她吃了一回没趣儿就不会再劝,只管依着赵氏的吩咐去侯府回话。
“二老爷,二夫人,我们夫人叫我过来说一声,我们二少奶奶不同意。”
余氏跟姚启政心说:国公夫人做人当真不讲究,且不说长风丫头是怎么回绝的,赵氏作为婆母,在中间传这样明显引战的话多不合适啊,瞎子也看出她不安好心,想把他们二房当枪使!
别说他们当舅舅舅母的跟外甥女没矛盾,便是有,又岂能让外人挑拨离间利用了去?
“那便罢了。”姚启政拍板定案,“还是在我们府上成婚吧。”
王嬷嬷依着赵氏的吩咐说:“国公府在北郊倒是有个宅子,我们夫人说,实在不成去那边也行。”
姚启政是什么人,一辈子不吃亏的生意人,她一开口他就知道赵氏打了什么主意。
要是没有今日这一出,他兴许能配合着听一听,现在他不高兴搭理,直接打断:“北郊距离南郊那么远,分明赶不回来,你们夫人要是没有诚意就不要假客气了,送客。”
王嬷嬷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还能说什么呢,白替夫人吃一顿逐客令罢了。
她一走,姚启政就冷了脸,“也怨不得能教出那么蠢的儿子来,日后她再来求你照顾生意,你甭搭理,还有,文琪的嫁妆不要抬去国公府,迟早让那婆母搜刮了去。”
余氏点了点头,心情越发不好,这婚事本就不看好,临成亲了还又闹了这么一出,这是注定了日后不安生了。
第二日便是吉日。天不亮,晏长风跟裴修就动身去了侯府。
他们一早离开,是为了避开裴钰的白事。按说面上应该装一装,起码去上炷香,不能叫别人拿了错处去。
但晏长风心里过不去,她觉得她没去裴钰的脸上踩两脚就已经是顾及府上的颜面了。
裴修自然是跟着媳妇儿走,尽管他还不知道媳妇儿对裴钰这滔天的恨意打哪里来。
那边赵氏听闻老二跟媳妇儿一声不吭就走了,气得当着老夫人的面破口大骂:“狼心狗肺的一对儿东西!好歹是自家亲大哥,便是往日对他们有些怠慢,如今人都去了,竟是做做样子也不肯!”
许氏今日看在死了的孙子的面子上,没稀得喷她,只在忍无可忍的时候说了句:“霁清他们如果来了,你可能也是不高兴看见的。”
这话挤兑得赵氏没了话说,她确实不高兴看到他们,钰儿有今日有他们二房的一份功劳,何况钰儿断后是晏长风一手造成的,他们今日来了,也注定要挨骂。
晏长风跟裴修避开了国公府的官司,却撞在了外祖母的气头上。
昨日宫里传了信儿出来,下月容贵妃生辰,圣上要放大皇子出来参加寿宴。
这无疑是释放出,大皇子要重获自由的信号来。
太子刚刚被禁足,圣上就放了大皇子,搁谁心里都得怀疑圣上要易储。
直到此时,大长公主才回过味来,太原府一行或许是个早就设计好的局。
那地界官商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固然此次因为收粮,太原府是撞在了枪口上,但一切也不该这样“顺利”。
从吴村矿山被查,到秦律落网,再到太原府官场天翻地覆,好似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目的明确地掀了起来。
这只手,到底是从哪里伸出来的?
就在她百思不解的时候,裴修跟晏长风到了。大长公主看着一贯气定神闲的外孙女婿,若有所思起来。

晏长风牵着裴修,一只脚刚进门就朝屋里道喜。
可随即她就察觉到屋里气氛沉默,她这一嗓子没能掀起波澜。她心里嘀咕着今儿大喜的日子能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一边走过外间,朝里间瞥了一眼。
屋里没别人,只有外祖母跟厉嬷嬷,外祖母歪在矮床上闭目养神,厉嬷嬷则垂手立在一边。见他们进来,厉嬷嬷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怕是跟他们有关的事。晏长风心里琢磨了一下,估计还是太原府那桩子事。上回过来,外祖母就是要质问她,估计是埋冤裴二没起什么好作用,只不过被太子出事给岔开了。
今儿又是出了什么事,让老太太又想起来了?
只听大长公主沉声道:“出嫁的孙女却要在家里办喜事,有什么好大喜的?还不够叫人家笑话的!”
“谁笑话啊?”晏长风靠着外祖母坐下,挽着她老人家的胳膊笑道,“来的客人要么是您的晚辈,要么是受了您提携大恩的后辈,谁能笑话了您去,再说谁不知道是国公府不做人,咱们家护着姑娘姑爷,又有什么不对?”
大长公主不吭声,旁边厉嬷嬷接了话茬:“今儿大皇子妃要领着安和王过来庆贺,表姑娘记得避开些。”
晏长风一愣,原来如此。自大皇子被禁足后,大皇子妃也一并不怎么出门,那安和王自断了手臂之后更是深居简出,今日却一起来了,必定是大皇子复出有望,高调出来昭告天下的。
“自霁清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见一见。”大长公主看向外孙女婿,“你这一路可还顺利?”
裴修早就知道要面对大长公主的质问,他不慌不忙道:“几经波折,我年轻经验浅,从未办过外差,被王尚书赶鸭子上架,实在焦头烂额,若非走得着急,我理应来请示外祖母,好歹知道秦律是太子的人,就不会由着李大人深查。”
大长公主知道李琛是块什么料,愣头青一根筋,他执拗起来皇帝也拉不住,更别说人微言轻的霁清。
裴修继续说:“入太原府之前,我跟李大人宿于当地老乡家,老乡说矿山常有极大的爆炸声,还有火炮声,我觉有异,恐怕有人密谋造反,便跟李大人商议着请奏圣上,圣上派了蔚州卫指挥使孙令前去搜查,这才将秦律连根挖起。”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她听着没有什么破绽,或许是她想多了,霁清这孩子是聪明有谋略,但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你此番去太原府出公差,可是王祉的意思?”
裴修说是,“此番收粮,山西陕西一带是主要依靠,偏偏两地成果不甚理想,王尚书便怀疑当地商户有人撑腰,一心想查个彻底,我此前按照您的意思与之交好,他就将机会给了我。”
大长公主心里有数了,王祉是皇帝的人,保不齐就是皇帝要查太原府秦氏一族,他看太子一向不顺眼,除了秦氏一族,太子将失去最大的财力支撑。
“皇帝的心思是越来越大了。”大长公主端坐起身,“这才关了太子,就要把大皇子放出来了,对此你可有什么看法?”
裴修略微思忖,“此番太子虽然是被利用,但负面影响只多不少,圣上越发认为他没有明君之才,也就越发看重大皇子,大局一日未定,一切就都没有定论。”
这话不算委婉,就是说太子希望不大。
裴修没有必要给大长公主灌迷魂汤,让她心里早有准备也好。
大长公主心里也清楚,但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太子固然庸常,但听话,又是嫡子,没有比他更合适的。
“行了,先不聊这些,待会儿文琪就该过来拜别了,虽然没出府门,但也是嫁出去的姑娘,该有的礼数都要有。”
她又转向外孙女说:“那安和王自断臂以来,性情大变,又被他身边的糊涂人挑唆着怨恨你,你今日躲着些没有错。”
平白的,晏长风自然不能去招惹一个小孩子,“我知道了外祖母,那我先去看文琪?”
大长公主摆手,“你俩都去吧。”
走离世安院,晏长风问裴二:“你听明白外祖母的暗示了吗?”
裴修点她:“安和王虽然是残废,但还能传宗接代。”
晏长风明白了,圣上属意大皇子继位,竟是连这个残疾孙子也不嫌弃,今次高调地出现在人前,也是有昭告天下的意思。
外祖母定然不能让圣上如意,她特意告诉她安和王性情大变,怕不是为了让她躲着,而是为了让她刻意刺激安和王使性子,好将安和王不好的形象传出去。
选择储君,储君的下一代也是要考虑的,一个残疾还性情怪异的人无论怎么看都不配为接班人。
外祖母这一招也算是打蛇打七寸,只要秦王生不出第二个儿子来,这就是他的短板。
“我瞧着秦王跟太子身体也都没什么毛病,怎么还都生不出儿子?”
裴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连一般的权贵后宅还腌脏不断,何况是帝王之家。”
道理晏长风都明白,但大皇子能被太子算计了去?大皇子那人,正反心眼子各生了八百个,他给太子使点手段正常,太子怎么做到让他一把年纪了只得一个儿子?
“你说,大皇子会不会根本不能生?”她掩口低声说,“太子好赖不济还生了几个姑娘,大皇子家里可就这一根独苗,这岂非太不寻常了?”
裴修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被她一提醒,也不禁深思起来,“大皇子历来不好女色,这是世人都知道的,或许不是他不好,是为遮掩?”
晏长风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八成就是,但安和王是怎么来的,大皇子妃也不像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如果大皇子知道自己的毛病,恐怕也不能容忍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吧?”
裴修若有所思,“此事暂且不提,我看外祖母有心出手,说不定不需要咱们操心。”
晏长风点头,“也是。”
说话功夫到了二房,今日二房院子里的喜气都快装不下了,也不知道二舅舅是不是为了用喜气来压裴家的晦气,整个院子从门窗到地砖,恨不能用红纸糊一层。
从院门到屋门,门楣门脸皆被红绸子结成的大红花包裹,个头高一点的经过还要低头,不然直往脸上碰。
晏长风牵着裴二低头进院门,她刚迈进一只脚去,就被门口的嬷嬷拦下了。
“表姑娘表姑爷来得好早!”嬷嬷手里拿着艾叶,一脸喜气道,“今日国公府有白事,老爷怕冲撞了,所以进门之前得意思着掸一掸,老奴这就得罪了。”
晏长风心说,二舅舅这是叫裴家气的不轻。
只是不知道是二舅舅吩咐的,还是这嬷嬷没眼色,不该连他们也挡在门口。说起来是人之常情,但总归是让人不舒服的举动,针对裴家人就算了,难道还针对外甥女跟外甥女婿吗?
“瞧你这老没眼色的!”
那艾叶刚扫了没两下,余氏便从里屋出来喝止,“让你扫裴家人,长风丫头跟霁清是自家人,你扫个什么劲儿!”
那嬷嬷立时诚惶诚恐地退开,一边扇自己嘴巴子,“瞧老奴这老糊涂的!表姑娘表姑爷莫要怪罪才好!”
“哎!嬷嬷这怎么话说的!”晏长风拦着嬷嬷扇耳光,“扫就扫了,我从国公府里出来也正觉得晦气呢。”
余氏走上前嗔怪道:“也就是长风丫头性子好不与你计较,换成个厉害的,看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还不快退下!”
那嬷嬷虾着腰,一边告罪退下了。
余氏朝裴修说:“霁清且去跟你二舅舅说话去,我带你媳妇儿去文琪屋里瞧瞧。”
裴修笑着应了,一边看了媳妇儿一眼,淡淡的眼神儿里含着千般情绪万般情愫,离得近点都能燎出烟的程度。
晏长风经常受不住他的注视,又不想承认自己落于下风,只好以白眼儿伺候。
“霁清这是怕我把你拐跑了呢!”余氏笑着拉着外甥女的手往文琪屋里走,一边赔罪,“方才的事是二舅母疏忽了,没想起来嘱咐,谁知道这些老东西这么没眼色,二舅母给你赔罪,今日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吃尽管拿,便是吃空了搬空了,我也没有二话!”
晏长风笑起来,“您当我是小毛贼呢还是饭桶呢,您要早说,我多带几个人来一块吃一块搬!”
余氏笑得花枝乱颤的,她引着外甥女去到姚文琪的闺房,说:“丫头盼着你来呢,一早上念叨好几回了——文琪,快看谁来了!”
姚文琪早听见了,顾不上满头的钗环,拎着婚服跑到门口,“雪衣姐,你再不来我都无聊死了,谁知道成亲这么没趣儿!”
余氏嗔怪:“又说不吉利的话,快把那个字呸出去!”
姚文琪浑不在意地吐吐舌头,“娘,您就别絮叨我了,我跟表姐待会儿。”
“瞧瞧这丫头,出嫁了还这么不省心。”余氏笑着走,“可不许吃东西啊!”
“哎,知道了知道了!”姚文琪不耐烦地拉着表姐进屋,把屋里好吃的都拿给她,“也不知道讲究个什么劲儿,我都没出门子呢,真讲究起来哪哪都不合适。”
晏长风听出她一肚子抱怨,没接话,她叼了块点心塞满了嘴,只管点头。
“唉!我这亲算是白成了。”姚文琪捧着脸看她吃,“我预想的一样也没有,我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子,听围观的百姓都夸我好看,羡慕我嫁妆丰厚,我想坐喜矫,我一向不爱乘轿子,但就是想坐喜矫,还有什么跨火盆什么的,一定很好玩!”
晏长风不能理解她的心情,成亲的哪一道环节不烦人呢,依着她不出门子正好。
“我好烦啊表姐,虽然知道不应该,可就是提不起好心情来,我后悔了,我就该听你的延后成婚,什么狗屁好日子啊,跟白事凑在了一天,没有比这更晦气的日子了。”
姚文琪沮丧得不行,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介意。晏长风只好安慰:“老话不是说见棺发财吗,正是说你要发财呢,再说对于你们早早看对眼的小夫妻,早点成亲没什么不好的。”
“还有这样的说法啊?”姚文琪没听过这些,“那表姐你为什么不让裴家大哥在南郊别院发丧呢?”
晏长风嚼动的嘴顿了一下,要不是姚文琪这单纯的样子,她真要以为她是在质问她。
“昨日的事,二舅母都告诉你了?”
姚文琪摇头,“说了但没细说,只说国公夫人算计多,说成婚后我可以去国公府,当然不去更好,反正嫁妆不能抬过去,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稀里糊涂的。”
晏长风没法说,她总不能说,昨日但凡二舅舅跟二舅母果断拒绝,也就没有后面的事。又但凡他们拒绝了,也不至于跟文琪说得模棱两可。
她只说自己拒绝的理由,“我母亲忌讳白事,所以不便让他们在那边发丧。”
“哦,那确实不能同意。”姚文琪又叹了口遗憾的气,“算了,已经这样了就不想了。”
这时,外面嬷嬷提醒姚文琪该去世安院给外祖母磕头了。
晏长风陪着她一道去往世安院,也是不能再巧,正碰上前来贺喜的大皇子夫人,还有安和王。
大皇子夫人还是原先高贵和雅的样子,安和王却是样貌大变。原先胖乎乎还算可爱的小屁孩,如今却跟让水泡发了似的,涨成了一只肉球,眼睛被一脸横肉挤成了两道缝,莫名多了几分阴鸷之气,比他爹皮笑肉不笑的时候还让人生畏。
他一看到晏长风表情就变了,愤怒怨恨都挤在脸上,举起他仅有的一只胖手指着晏长风:“你个贱人!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既然碰见了,还不快些给本王跪下!”
晏长风心说好家伙,大皇子府这一年是在养蛊吗,怎么好好一个孩子养成这副德行?

安和王的这一嗓子发难,让在场的人都懵了。
晏长风如今好说有五品诰命傍身,按照本朝的规矩,见了王爷根本不必下跪,便是当年秦王也没说让人见面下跪的话,更别说安和王一个破例封的二字王。
但大家也不会去说一个小孩子如何,只会质疑大皇子夫妇怎么能把孩子教得这样张扬跋扈。
“呦,大皇子妃,好久没见您了!”晏长风不理会安和王的胖手指,对大皇子妃欠身行礼,“您近来可好?”
大皇子妃微微一笑,但没正眼看她,“劳你们惦记着,我很好。”
她拍了拍安和王的后背,“快进去给大长公主请安。”
安和王转着肩膀挣脱开,怒瞪着晏长风,好像眼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目标了似的,“这个贱妇!她还没给我下跪,给我忏悔!”
大皇子妃拿眼睛扫了安和王身边的乳母一眼,有嗔怪也有不耐。那乳母也有些尴尬,她忙躬身哄着安和王,“小王爷乖,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能乱发脾气,吉时快到了,咱们得快些给大长公主请安才是。”
安和王想来平日任性惯了,这样的劝诫对他不起效用,何况仇人相见正眼红,他现在只想看害他的人给他下跪磕头,再任由他拿脚底踩她的脸!
“你们平日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们说这女人害我成了残废,她就该死!如今见了,你们做什么不杀了她?”
大皇子妃以及她身边的一干人等,顿时面露尴尬。方才一直纵容不管的大皇子妃一巴掌拍在安和王后脑勺上,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仔细你父亲抽你!”
安和王被这些大人的态度弄糊涂了,立时委屈地哭嚎起来,他这一委屈,倒是有了几分小孩子的样子。
周围的宾客们听了这些对话,都明白了,原来是身边的下人们不教好。
府里下人不好,多半是主子没有辨人之能,可大皇子夫妇不是这么糊涂的人,怎会容许下人们这样教坏唯一的子嗣?
于是大家不免就想了,是不是大皇子夫妇私下里就是这样的人呢?
说起伪君子,大皇子夫妇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表面上待人以善,背地里狼心狗肺。
晏长风之前听柳清仪说过,安和王在家里闹脾气的时候,身边的下人就灌输以仇恨,说诸如谁害了你,将来见了就打死那样的话。类似于小孩子被石头绊倒了,哭闹不止的时候,家里人就用砸石头骂石头的法子去哄。
想来骂的人不止她一个,太子必定也遭了殃,今日是太子不在,如果太子在,那场面可就好看了。
“老奴见过大皇子妃,见过安和王。”厉嬷嬷此时从世安院里出来,说,“方才大长公主听闻安和王说我家长风姑娘是害他的凶手,让我出来指正一下,意图谋害安和王的凶手已经伏法,当日若非长风姑娘及时相救,安和王怕也救不回来,安和王身边的下人不知道教主子感恩也就罢了,灌输错误的仇恨思想委实不该纵容。”
听完这话,安和王身边的乳娘膝盖立时就软了。大长公主是什么人,连皇帝也说得的人,当面判了她的罪,怕是大皇子妃也救她不得!
她当即跪在地上求饶:“大长公主饶命,奴婢并非有心教安和王,实在是哄他不好,就随口,随口那么一说,真不是有心的!也没想到他就记在了心里!”
厉嬷嬷不为所动,“扶她起来吧,今日府上大喜,哭哭啼啼的不成样子。”
那乳娘又转而去求大皇子妃,“您帮奴婢去求个情吧,看在奴婢尽心照顾安和王一场的份上!”
大皇子妃确实记恨晏长风,所以私下里才纵容乳娘这样哄,但她可没让乳娘把安和王哄成个糊涂虫,分不清个人前人后!
莫说大长公主,她回头也是要处置了这糊涂奴婢的,自然不可能救,如此也能显得她深明大义。
“我将安和王交给你,是让你教他这些的吗?纵然你哺育安和王有功,却也将他带坏,就算是功过相抵,你即刻收拾东西离府吧。”
那乳娘本以为小命要完,听闻大皇子妃给她留了条活路,不敢再有奢求,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
“给姑祖母添麻烦了。”大皇子妃笑盈盈地领着安和王朝世安院走,“我这就进去给她老人家赔不是。”
厉嬷嬷颔首不语,只管引着大皇子妃进门。
“我就说今日不是什么好日子!”姚文琪小声跟表姐发牢骚,“大皇子妃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今日出来,还带了那么个……明白着是来找茬的!”
晏长风抄手跟在姚文琪身侧,心里想的是,大家族里的姑娘生来就注定要迎接可悲的命运,嫁人不由己,为了什么嫁也不由己,甚至嫁人当天,会不会被什么人利用来为己谋利也不由己。
秦王妃今日领着安和王高调而来,就是给即将出来的大皇子造势,顺便再跟别家命妇联络一下利益感情。
“不要受人影响。”她说,“你自己觉得是好日子,它就是好日子。”
姚文琪就爱听表姐说话,觉得她说的都有道理,顿时就不那么郁闷了,“走表姐,今日是我的大婚,我的主场,那不懂事的东西再跟你过不去,看我不教训他!”
晏长风却想,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完成了外祖母的任务,她一点也不想再被那小屁孩纠缠,她怕忍不住打人。
陪着姚文琪给外祖母磕了头,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跟她学的,也没哭。但文琪不敢逗外祖母,是以气氛就有些不伦不类,外祖母的脸色始终没有很好。
接下来,由大表哥姚文庭背着姚文琪离开世安院,就相当于是出了门子,然后回到二院。院外有一顶喜轿,姚文琪需坐上去等着裴安上门,再一起进门行礼就算是完事了。
因着今日在女方家里办喜事,是以男女两家的人都来了侯府。等行礼的功夫,晏长风被裴萱还有姚家姐妹一起围着,大家在一起说闲话。
不过晏长风不是个爱说闲话的人,基本只听姐妹们聊。
姚文竹问道裴萱:“你早早跑来这边,裴家人不说你吗?”
裴萱还没说话,姚文媛哼声道:“大姐没看出来吗,今日就是一场站队宴,不想给裴家老大上香的都来咱们侯府了,不存在模棱两可,只要站队了就一定会被裴家人记恨。”
“我自然看出来了。”姚文竹道,“我这不是担心枝枝么。”
裴萱挽着姚文竹的胳膊说:“自然是埋冤的,不过母亲恐怕是顾不上我,今日去国公府的人寥寥无几,她气得摔了好几只杯子了,我就趁着她生气的时候偷偷溜走了。”
如今裴萱被嫂子教导的胆子越发大,常常跟赵氏对着干。晏长风表示很欣慰,对长辈不敬不好,但有些长辈他就只配不敬。
“做得好。”姚文竹作为晏长风手把手教出来的第一个叛逆女,如今终于敢说敢做了,“你母亲跟我婆母是一样的,只想着自家儿子,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狗屎不如,既然她们对咱们不好,咱们也不必敬着。”
姚文媛闻言惊呆,大姐姐这是入了晏长风的邪教了吗?
当然,此时的姚二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是要入这个邪教的。
裴萱附和:“说的也是呢,往日我只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时风平浪静,咬咬牙就过去了,现在才知道,你越是示弱他们越是得寸进尺,越发轻贱你,倒是你厉害些,他们还怕你。”
“正是这个道理。”姚文竹说,“你回头要议亲了,若是不喜欢,可千万莫要任从摆布。”
“大姐姐这话说得容易。”姚文媛虽然自视清高,也认为婚事女儿家不可抗的事,“你不如教教她怎么在夫家过得好点,你们以为是个女子都有长风那本事呢。”
晏长风感到稀奇,姚文媛居然也会说认可她的话——当然,这话也有可能是挖苦,但起码听起来是认可。
姚文竹倒是真的挖苦姚文媛,“我要是教,第一个就该教你,你这么个明白人,到现在还跟妹夫分房睡,又过得好了吗?”
姚文媛不爱提这事,不耐烦地摆手,“说我做什么,文琪大喜的日子,聊这些多不吉利。”
“行了不提了,你这个犟脾气以后迟早有人制!”姚文竹笑道。
“裴安来了。”晏长风听见府外的动静大了起来。
其实今日外面一直动静很大,因为满城的百姓都好奇在女方家里成亲是个什么阵仗,哪怕侯府限制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依旧很热闹。
裴安来了之后开始有人欢呼,好像还有人喊了一声“上门女婿”。
晏长风耳朵灵敏,隔老远能听见,而身在当场的裴安却是很费力才辨别出喊话的方位。他压着火气往那边瞥了一眼,见是新任内阁首辅家的三公子,登时起了杀心。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今日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会更好,他要忍耐,等到他有了本事,一定叫这些看不起他的人统统去死,包括他那自视甚高的岳父大人!
裴安到了,但礼还不能成,因为国公爷跟夫人都还没来。
姚启政坐于高堂位上,他对宾客笑脸以对,但如果了解他的人就会发现,他眼角微压,是生气的表现。
按照约定时辰,裴延庆跟赵氏应该在裴安之前到,如此,新人到齐之后才好一路进正屋拜堂,岂有叫新人杵在那里等着的道理?
据裴安说,家里的事还没完,两位高堂要迟片刻才到,可片刻是多久,裴安来的时辰已经接近吉时,稍有延误就要耽搁。
“不等了。”姚启政眼看着吉时将到,决定放弃那俩老不死的东西,他们不来正好,权当自家招上门女婿了。
这家里没人真心想等,连宾客也想看这种高堂不在的热闹,自然都没有意见。
于是接下来,姚二老爷跟夫人端坐上位,见证了女儿女婿的成婚礼。
而此时的国公爷跟夫人还在路上。
二位高堂不是不想来,而是出殡的路不顺。裴钰出殡,沿途设了二十几处棚子,用以诵佛超度,或是吹奏哀乐。本意是想把丧事办得热闹,却不想成了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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