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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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风等他喝完了药,确认他确实没了大碍,这才离开,然而一开门,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谁干的?
她拍了拍屋门,“有人吗?谁把门锁了?”
肯定是徐嬷嬷干的,这老太太一身的本事都用来撮合她跟裴二了。
敲了半天没人回应,她只好返回内室。
“怎么了?”裴修把药碗放在桌上。
“徐嬷嬷把门锁上了。”晏长风气得嘴巴一鼓一鼓的。
裴修忍着笑,“那,你要不在这委屈一宿?我睡地上。”
“睡个屁地上。”晏长风没好气,“多余的被褥都被我拿去书房了,你让开,我去里面睡。”
裴修麻溜地让开了身,生怕她下一秒反悔。
虽说隔着帘子,但是睡在一张床上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呼吸声,呓语声,翻动身体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里一切都清晰深刻。
可晏长风想的却是,明天坚决要吸取教训,不能被徐嬷嬷摆布了。
作为新过门的媳妇儿,年初一她跟秦惠容需跟着赵氏出门,去亲戚家里拜年,一早就起,没顾上跟徐嬷嬷交代。等她傍晚回来时,徐嬷嬷已经回家去了。
“姑娘,今儿初一,一早我就让几个嬷嬷回家团聚去了。”如兰说。
回得好,晏长风心里乐,心说可算没人掺合了,“应该的应该的,让他们多休息几天没事。”
如兰:“您放心吧姑娘,我按照咱们在扬州的规矩,放了她们七日假,初八再回来伺候着。”
“你做得好。”
“对了姑娘,今儿有家里来信。”如兰从身上拿出两封信交给姑娘,“是小柳姑娘才拿回来的。”
南郊别院的鸽谷如今交给了新培养的养鸽人,除了几个专线的信得晏长风亲自接收之外,大部分的事都不需要她过问。家里经常来信,一般是养鸽人收了信交给柳清仪,再由柳清仪带过来。
晏长风拿了信,去到书房慢慢拆了看。她先看了老爹的信,除了例行的一切安好四个字,还提到了她的生意,以及老三。
老爹说老三年节前往家送了东西孝敬,但依旧没说在哪。
她又打开了大姐的信,大姐最近情况越来越好,写信逐渐条理起来,还说想她了。她对着信乐了半天,想着明年如果有时间就回家看看大姐。
正对着信傻笑,书房门忽然被打开,抬头一看,是裴二。
“我,来找本书。”裴修站在门口请示,“可以进去吗?”
晏长风正高兴,连赌气都忘了,“进呗,这你的书房。”
裴修进来,慢慢腾腾从书架上找了本书,一边问:“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家里来信了。”晏长风走去书案前拿纸笔回信。
裴修转身看了她一眼,这高兴劲儿一看就是有什么,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事。
家里什么事能让她高兴成这样?据他所知,姚家大姑娘一直在家里,是什么样未可知,但肯定没什么喜事。
“对了,长青如今在哪,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不知道。”晏长风也没什么好瞒着的,“那小子离家出走了。”
裴修拿书的手指一顿,晏长青原来是离家出走了?怪不得扬州城里没有了他的消息。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晏长青的出走并不寻常。
“如果你有需要,玄月阁可以帮忙留意他的消息。”
“谢谢,不用。”晏长风不想麻烦裴二。
裴修没再提,找了本书坐在书案前看了起来。
等晏长风写完了回信已是深夜,再一抬头,裴二还在,“你怎么还没走?”
裴修指了指门,无奈说:“门不知道被谁锁了。”
晏长风:“……”

年初二天没亮,晏长风便顶着两只黑眼圈站在书房门里,等着开锁的人自投罗网。
约莫临近卯时,便听外头有脚步声靠近,这人做贼似的悄声来到门口,轻手轻脚地拿钥匙开门锁。
晏长风咬着后槽牙,手握住门闩耐心等着,等锁头一打开,她猛地拉开了门。
紧接着,一个大活人踉跄着扑棱了进来,以飞蛾扑火之势朝着前方的多宝阁扑了过去,然后又被撞倒在地,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娘啊!”
如兰摔得屁股生疼,眼冒金星,蹲在地上直抽气。
“呀,如兰你怎么在这呢?”晏长风真是打死都没想到如兰这丫头有一天也能干出这样的事。
如兰虎躯一震,僵着脖子看向姑娘,“姑,姑娘……嘿,嘿嘿,那什么你起了啊,怎么起这么早呢,大过年的多睡会儿多好啊,那什么我不打扰您睡了,我先走了!”
她捂着屁股刚要逃,却被姑娘一把摁住,紧接着后脖颈一凉,她像个小鸡仔似的被姑娘拎了起来。
“跑什么啊?我又不打你。”晏长风给她拍拍屁股上的土,然后把人摁在椅子上,抱着胳膊审她,“说说吧,谁教你这么干的。”
“我……”如兰咽了口唾沫,“没,没谁教我,我这不是想着化解您跟姑爷……”
“少奶奶!是我的主意。”
这时八角搓着手打外头进来,朝晏长风傻笑,“您别怪如兰,是我教她的,我就是吧,实在见不得我家少爷难受,您是没瞧见啊,自打您搬来了书房,他是茶不思饭不想,瘦了好几斤,都快得病了,我……”
“咳咳!”
屏风后的咳嗽声打断了八角没边没际的吹嘘。
裴修衣裳不整地从屏风后出来,他只穿了里衣,那衣襟不知道被谁扯了,又皱又松,露出了大片前胸。他胸前有颗痣,还有几道红痕,被那让北都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为之羡慕的白嫩肌肤衬托着,莫名的勾人。
晏长风眼神闪烁着移开目光,她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昨天晚上她跟裴二被关在书房里,本来是打算着熬一宿,因为书房的床太小,挤在一起不合适。后来她没熬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这人睡觉警醒,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她半梦半醒时,忽然察觉到有人来抱她,她本能地抓住了那人的衣领狠狠一扯,然后把人朝地上摔。
等到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那人是裴二时,他的衣服已经被她扯破了,胸前还多了几道抓痕。
幸好裴二会功夫,没让她摔在地上,不然今天的裴二少怕是站不起来了。
至于他的外衣为什么彻底不能穿了,是后来,她打了裴二觉得过意不去,就让他一起到床上睡。睡着睡着,她就睡到了人家身上,八爪鱼似的抱着,还流了口水。
“少,少爷,您这是……”让少奶奶给糟蹋了?
八角有点心疼少爷,娶个媳妇儿多难啊,又要迁就又要挨揍还要被糟蹋,就是醉红尘的姑娘也没这么惨啊!
“别多话。”裴修朝八角使眼色,“去给我拿套衣裳来。”
八角知道少爷是给他解围,忙道:“哎,哎!我这就去!”
“诶,小八角不着急走。”晏长风踱步到八角身后,“事还没说完呢,你方才说什么,你家少爷茶不思饭不想还瘦了好几斤?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嗯……”八角心说我那不是胡说八道吗,您能看出来就怪了。
“是我的主意。”裴修在身后说。
晏长风嘴角一抽,扭过身看着裴二。
裴修朝她展开嘴角,把自己笑成了一朵讨喜的花,“夫人……”
“请吧。”晏长风对裴二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目前书房归我支配,没我的允许谁也别进来。”
“少奶奶,关门的事真不是少爷的主意!”八角急了,“您别怪他啊,是我自作主张想撮合你们,然后又把如兰拉入了伙。”
如兰:“是啊姑娘,真不是姑爷叫我们做的,是我跟八角合计的主意。”
“行了,先出去吧。”裴修打发两人出去,然后看着二姑娘说,“你再睡会儿吧,天儿还早。”
晏长风没吭声,也不看他。裴修无声叹气,他是有点心急了,心急必办错事。
他正要走,二姑娘喊他:“你等等!”
他毫不犹豫地收回脚步,满怀期望地看着她。
晏长风的视线在裴二的胸前扫了一眼,然后回到里间拿了自己的披风出来丢给裴二,“走吧。”
裴修拿着披风一愣,随即眼角浮上一层笑意。
晏长风不想看他的眼睛,一把将人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如兰和八角像两个斗拜的鸡似的低头耷拉脸地站在院子里,满怀愧疚又充满同情地看向被赶出来的二少爷。
如兰:“姑爷,您别往心里去,我们家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回头我跟她说说就好了。”
八角:“少爷,对不起,是我自作聪明了,我会跟少奶奶解释清楚的。”
两人说了半天裴修没吭声,齐刷刷抬头一看,愕然发现裴二少爷居然在笑。
这……怕不是受刺激了?
“待会儿让厨房煮碗馄饨送来书房,哦,煮两碗,再添一笼蒸包。”裴修披上媳妇儿的披风,脚步轻盈地回了房间。
晏长风在门内站了半天,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怎么的,脑子乱哄哄的。她相信锁门的事不是裴二属意的,这人虽然心眼儿多,但不会用这样不体面的法子,可她也知道,裴二一定有这方面的意思,不然八角不会自作主张。
她没生裴二的气,就是有点烦,烦裴二对她的那些“意思”。
初二这日,出嫁的姑娘得跟姑爷回娘家。德庆侯府今日热闹,大姑娘二姑娘表姑娘都回了门,还有两个闹哄哄的娃。
晏长风跟裴修回得最迟,两人路上没说话,进门也没装恩爱,一前一后各走各的。
侯府的人见惯了表姑娘跟姑爷恩爱,乍见如此都有些不习惯。
大长公主正为着姚文媛跟孙女婿不合生闷气,本想着等外孙女小两口回来乐呵乐呵,结果看他俩也是一样的德行,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拉着脸回来做什么?诚心不让我过年是吗?”
“呦,谁惹外祖母不高兴了这是?”晏长风背着手笑呵呵地走到外祖母跟前,把院子里摘的一朵牡丹戴在她老人家耳侧,“这么好看的老太太,生气可不好,来,笑一笑?”
大长公主气得去锤她,“没大没小的东西!”
晏长风灵巧躲开,“真的很好看啊,您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啊!”
大长公主气笑了,“折我的花来献殷勤,亏你有脸!”
余氏趁机打圆场,“瞧瞧,还得是长风丫头,她一来母亲就乐呵了!”
齐氏尴尬地笑了笑,又暗中瞪着姚文媛,心里别提多气了。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死板,不会讨好人,跟夫君处不好,跟祖母也不会说两句好听的,真是急死人了!
姚文媛无动于衷,让她去讨好人,还不如杀了她。
大长公主点着晏长风的脑门儿,“你又欺负你姑爷了是吧,我知道人家霁清性子好,不会跟你闹脸子。”
“什么叫又?”晏长风捂着脑门儿喊冤,“说得我像个恶霸似的,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了?”
裴修朝外祖母告罪,“这回是我招惹了二姑娘,您别怪她。”
“你甭替她揽罪!”大长公主一脸的不信,“就这丫头那性子,谁还能欺负了她去。”
这句话让晏长风心里一怔,是啊,谁能欺负了她呢,那天她如果真要反抗,裴二根本没机会亲她。
娘的,更烦了。
她的异常被姚文竹看在眼里,姐妹们私下里说话的时候,问她:“雪衣,你有什么烦心事,或许可以跟我说说?”
这话没法说,晏长风摇摇头,“没事表姐,就闹点口角罢了。”
“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为了点口角不至于。”姚文竹的手覆在她手上,“是不是妹夫屋里或者外头有人了?”
晏长风一愣,她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没有表姐,没有这事。”
姚文竹:“那我看你跟他别扭着,是不是开始在意妹夫了?”
晏长风:“……”
“让我说着了。”姚文竹看她这副还没明白什么事的表情,越发肯定了,“我跟你亲近,有话可就直说了,你们俩刚成亲那会儿,虽说是因为看对了眼成的亲,但我总觉得你不在意妹夫,更像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才装成那样,就跟今儿似的,你心里不痛快,还得替咱们一大家子哄着她老人家。”
晏长风心里更郁闷了。
“这是好事!”姚文竹笑起来,“咱们这样的人家,注定了很难以感情为基础成亲,如果成亲后能处出感情来,这是求之不得的事,你看看文媛跟他女婿你就知道没有感情有多难了。”
什么求之不得啊,晏长风心说,要是以仇为基础成的亲,这就是灾难了。
“大姐姐,雪衣姐,你们聊什么呢?”姚文琪也过来凑热闹。
“还有你这个丫头。”姚文竹今日打定主意跟姐妹们谈心,她拉着堂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你一向乐观开朗,今儿却闷闷不乐的,是怎么了?”
姚文琪低着头叹气,“别提了,我爹给我说了门亲,我不喜欢。”
晏长风顿时把自己的烦恼抛到了一边,“什么时候的事,说了谁家?”
“昨儿说的。”姚文琪烦躁地说,“是浙直总督的胞弟,刚克死一个未婚妻。”
晏长风跟姚文竹对看,谁也没听过浙直总督的胞弟是何方神圣。
“可是做生意的?”晏长风猜测。
“要不是做生意的我爹能看上吗?”姚文琪使劲儿揪着衣袖,“听说买卖做得不小,都做到西洋去了,吹得那叫一个响。”
江浙一带的富商,有点名头的晏长风都知道,但这个浙直总督胞弟还真是没听过,难不成是才崛起的?
“可生意做得大有什么用啊?克妻啊,年纪还不小,比我大好几岁呢!”姚文琪越想越气,“反正我不嫁!”
这样的事姚文竹就不知道怎么劝了,她自己就是包办婚姻的产物,虽说后来在晏长风的劝导下看开了,也有了为自己争取的勇气,可试想再重来一次,她可能还是无法拒绝家里的安排。
自己都不能拒绝,又有什么立场去劝别人拒绝?
还是晏长风一眼看出了端倪,姚文琪不是嫌弃她爹给她找的男人不好,是她有了心仪的对象她爹不同意。
到底还是看上了裴老四啊。
“文琪,要不我托我爹帮你打听打听这个胞弟如何?”晏长风说,“或许没你想的那样糟糕呢?”
姚文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人啊得了解才能下结论,如果人实在不行,咱们就帮着你劝劝二叔,如果还不错,你也可以考虑一下,做生意没什么不好,家里又有个封疆大吏的哥哥,钱权都有了,你将来的日子应该不会难过的。”
姚文琪张嘴欲反驳,可又怕姐姐们看出端倪来,只好闭了嘴,点点头。
“我看趁早别同意。”姚文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亭子,她一边坐下说,“我听二婶说了,她让我来劝劝你,我不劝你,看不上就是看不上,勉强成了亲也没好日子过。”
姚文琪:“大姐姐我觉得你说得对!”
姚文竹嗔怪地瞪了姚文媛一眼,“四妹妹别听她的,她自己那日子还没过明白呢!父母之命固然有不好,可违背父母之命的也未见得就能有多好,年纪小的姑娘大都感情用事,看不清人心好坏的。”
姚文媛不赞同,“违背父母之命是不见得多好,可违背自己的意愿那肯定过不好,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爱听不听吧。”
“要我说啊文琪,”晏长风插嘴,“能嫁给自己心仪的人是好,可有时候也得看看心仪的人值不值得,看看他能为你做什么,如果他在你面对难处的时候让你孤军奋战,我看不嫁也罢。”
姚文琪若有所思,裴安他说会让爹答应,他能做到吗?

年初三这日,晏长风将姚家的兄姐妹们一起请到了国公府相聚。
这日按照习俗,姚文竹需领着两个姐儿去拜见各位姨母,但初二该见的也都见了,因此姚家兄妹们就合计着大家聚一聚。原本地点该选在二姐姚文媛家,但她不稀罕待在家里,只能是晏长风来安排。
晏长风一早就去给许氏赵氏告罪,今日家里进进出出的,怕有不周的地方。结果话被裴安听了去,他就自告奋勇说要帮着二嫂子张罗。
其实哪有什么需要他帮衬,他就是为着见姚文琪罢了。
可不巧,今日姚文琪没能来。
姚文庭来时告诉二表妹:“四妹妹被二叔关在家里学看账呢,三妹妹见四妹妹不来,她也就不来了。”
晏长风心里明白,二舅舅这是防着姚文琪跟裴安接触。她问:“表哥,你可了解那浙直总督?”
姚文庭:“知道一些,浙直总督黄炳义是余太傅的学生,出身寒微,人挺忠厚,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一步步爬上来的,但他弟弟属实不了解。”
穷苦人家出来的,应该还行吧,晏长风想,如果那胞弟还不错,倒是比嫁给裴安强。
“学点东西也罢,只是不能出来玩恐怕要闹脾气,我差人给她送些吃的喝的去。”
晏长风刚要往厨房去,便见裴安拎了一篮子果子进了院子,“二嫂,我拿了点果子来给你们尝尝鲜。”
晏长风往篮子那么一瞥,好嘛,尽是姚文琪爱吃的,尤其那两串大葡萄。这季节一般人吃不着这东西,国公府有专门储藏果子的地方,她要记得没错,家里一共也就藏了二十串,除了坏掉的,还有宋国公生辰用掉的,就剩下八串,初一十五要供奉祖宗,要接待贵客,怎么算也挤不出两串来给二房招待娘家兄姐妹。
“呦,这葡萄瞧着真新鲜,哪来的?”
裴安笑说:“是我跟大嫂求的,大嫂听说是拿给您用的,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说您尽管拿去招待客人,祖母跟母亲那边她来顶着。”
呦呵,好大的人情!
晏长风怎么那么不信秦惠容有这么大的好心,要么是故意让她落了错处,要么就是裴安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
“是么,那二嫂先谢谢你了,但这不合适。”晏长风说,“这些葡萄家里都是有用处的,怎么能给我挪用了,何况今日来的客人里没人喜欢吃葡萄,别的我收下了,这葡萄我等会儿送回去,放心,我不跟祖母外祖母说,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怎么会没人喜欢?姚家四姑娘就最喜欢吃葡萄了。
“二嫂,你这是跟我客气。”裴安说,“上次姚家四姑娘来,我听她说家里姐妹都挺喜欢吃的。”
到底没忍住说出来了,晏长风只好告诉他:“你听她说呢,家里就她一个人喜欢吃,每回一个人吃了都赖到姐妹们头上,可惜今日她没来。”
裴安一愣,四姑娘居然没来?
晏长风:“所以啊,这好东西留在我这里派不上用场,还是送回去吧。”
裴安好不容易才弄了这两串来,怎么能再送回去?
而且这里头还牵扯了事。
年初二那日,裴安揪住了秦惠容的一个把柄。这日早上晏长风他们刚走,讨要折子钱的人就上门找上了秦惠容。
秦惠容借钱还不到一个月,按说不到还钱的时候,这些放贷的人大过年的上门,就是为了敲打施压讨点好处。像秦惠容这种有头脸的妇人,为了不丢脸,一般会花些银子打发他们,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和气不是?
可偏偏秦惠容不惯着他们,该还的钱她还,不该还的她不给,她不给,讨债的就赖着不走,于是双方就吵了起来。
他们争吵的时候正巧被裴安看见,裴安就出面帮秦惠容打发了那些要账的。
裴安这人从不干亏本的事,这么大一个人情他肯定要利用,首先就跟秦惠容要了这两串葡萄。
葡萄是小事,但关乎面子,他现在在大嫂面前占上风,要了两串葡萄再给送回去,这气势一下子就落了。
当然了,他最主要的还是想在姚家那边讨这个面子,两串葡萄能显得他在国公府有分量。
“二嫂,您这就多虑了,两串葡萄的事,家里谁也不会说什么的,这拿都拿出来了,再送回去那不是让大嫂没面子吗?要不就送去侯府得了。”
晏长风朝他笑了笑,点他:“要说我拿来待客,倒也罢了,也算是咱们国公府拿来待客用了,可要是送去侯府,那成什么了,我拿家里供奉祖宗的东西送回娘家献殷勤,你说合适吗?”
裴安是聪明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姚家人的态度,知道二嫂是在点他。
可是,他不会放弃。
“二嫂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裴安温和地笑了笑,“那什么我送回去吧,就不劳嫂子费心了。”
“这心该我来费不是?还是我去送吧。”晏长风觉得裴安有八成可能不会把这葡萄送回去。裴安拿秦惠容的面子说事,恰恰让她觉得裴安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裴安不好再坚持,坚持就显得自己有鬼,“那行吧嫂子,您看我给您添麻烦了,那我帮您去干活吧。”
晏长风笑,“你能干什么活,去找你二哥说话去吧。”
晏长风拎着葡萄去找了秦惠容。秦惠容一看她亲自拎着葡萄回来,就大概猜到了过程,她莞尔笑,“我就说你不能要,你一向最是得体了,可四弟非跟我要,我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倒是会两头讨好。
晏长风不明着戳穿她,“我知道大嫂是为我考虑,我谢谢你了啊,以后再有这种事啊,你甭为我想,倒来倒去的东西还是得送回来,行了别耽误了,葡萄再不送回去不新鲜了,咱们一起去储藏室。”
秦惠容看着她,会心一笑。
储藏室的东西拿进拿出都得经过管事的手,有管事作证葡萄放回去了,这件事才算是完了,不然谁知道这葡萄最后会去哪?
秦惠容:“行,还是弟妹办事谨慎,我得跟你多学学。”
晏长风:“嫂子自谦了。”
妯娌俩和和气气地将葡萄送回了储藏室。打储藏室出来,晏长风顺便又去府外接姚家姐妹。
正赶上姚文媛的马车到了府外,一起来的还有她男人季临风。
季临风生的不算英俊潇洒,但颇有气度,有武将之姿,举止言行虽有些粗旷,但没落了礼数。他驭马至门前跳下马,甩着膀子将马背上的一只鹿子拎下来,交给晏长风,“这是我昨日猎场打的,有点瘦,长风表妹别嫌弃。”
“姐夫您太客气了!”晏长风忙接了鹿,“这可是有钱吃不着的好东西,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吃的?”
“他闲得没事打了好些,不是什么稀罕物。”姚文媛从轿子里出来,经过季临风身边也不正眼看他,越过他直接往府门里走,“行了,你回去歇着吧,我进去了。”
季临风朝晏长风拱手,“那我先走了,今日辛苦表妹了。”
晏长风在这两口子中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尽量给季临风一些体面,她诚意说:“姐夫,我家二公子跟你投缘,改天闲了来府上坐坐啊。”
季临风跨上马一摆手,“行,有空我一定来。”
“你甭顾及他的面子,人家也没把咱们当正经亲戚。”姚文媛看着季临风离去的背影不屑道,“他啊,心里有人,也是被包办婚姻的可怜虫,府里呢也有知冷知热的小妾,跟我就面子上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晏长风指着还没走远的表姐夫,“一大早亲自送你走亲戚还带了只鹿,这意思也太够意思了,换做是我,就冲人家这样,我不把他看作是夫君也得当朋友啊。”
“那是你没看见我俩不和的时候,屋子都能砸了。”姚文媛对季临风不屑一顾,“我俩天生就不是一路人,他看不上我的清高,我看不上他的粗鲁,从生活习惯到为人处世没有一样和得来,能凑合过就不错了,还朋友?别说我从不跟男人交朋友,就算交,也不交他那样的。”
“那表姐,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过啊?”晏长风觉得二表姐太极端,不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味排斥,“我猜你不可能给他生孩子,小妾生的你也不稀罕养,他如果哪天回南边打仗,你估计也不会为了他离开北都,等他在南边跟小妾孩子过成了一家人,你到头来就只剩孤独终老,多没意思啊?那不如干脆和离,大家重新婚配得了。”
姚文媛看着天自嘲地笑,“我们这样人家的姑娘,不想孤独终老就要关上心门,逼着自己去挣去抢,我是不屑一顾的,我是大长公主的孙女,我本来站在天边,做什么要为了讨好一个男人去矮身做那些事?我是要和离的,但不是现在,等大位既定,等我没了利用价值,我自会和离。”
晏长风恐怕理解她为什么跟季临风过不到一起了,这姑娘啊,只看得上她自己,什么都等着落到手里,伸手去拿都嫌跌份儿,人家季临风好歹是大将军之子,凭啥去迁就她呢。
但晏长风不讨厌她,她一向觉得女子有自己的原则是好事,哪怕这原则挺没道理的,是不容于世的,也比被这世道吞没了本心本性的要好。
可是啊,如果太子这棵树倒了,姚文媛还能坚持本心吗,坚持了,能有好下场吗?
“你们在门口等我呢?”姚文竹领着两个姐儿从马车上下来,“快叫姨母。”
两个姐儿奶声奶气道:“见过二姨母,见过表姨母!”
晏长风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稀罕,“这怎么一夜不见,大姐儿二姐儿又好看了啊!”
姚文竹的两个姐儿最喜欢表姨母跟四姨母,总要一人霸占着一个。今日四姨母不在,两个丫头就都缠着表姨母,一人抱一根大腿,围着晏长风咯咯笑。
许是方才想到了大树要倒,晏长风这会儿不能完全开怀,她担心起了一家子姐妹的下场,如果这一世没能阻止秦王上位,她要如何能保住外祖母家里的所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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