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爹不同意,她就不能嫁,不如趁早死了心。可是裴安偏偏又来找她。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很难抵挡住心仪之人的强势攻击,姚文琪犹豫再三,还是跑去了花园子见裴安。她给的自己的借口是,快些打发他走,免得被发现了。
她来到花园子,一眼就看见了在修剪花枝的裴安,她趁着周围没人,招呼他去假山后面说话。
裴安心中狂喜,一见了姚文琪就抓住了她的手,“文琪,我好想你!”
“你做什么!”姚文琪吓得心中狂跳,她做贼似的私下张望,“你快走吧,侯府里的守卫可严了,你要被发现就死定了!”
“为了见你一面,我死了也值了!”裴安执拗道,“不瞒你说,我一向清高,如果别人看不上我,我是不会妥协的,唯独对你,我认了!”
姚文琪的心怦怦直跳,她压抑着急促的呼吸,“你,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你还是别费心了,我,我走了。”
“你心里有我对吗?”裴安拉住她的胳膊,“你心里有我,我看出来了!既然咱们两情相悦,就没有不成的事,你等着我,我会让你父亲同意的,但你在这之前不能答应嫁给别人,行吗?”
姚文琪的心已经快从喉咙里蹦出去了,她现在无法思考,只是为了离开这里本能地答应着,“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裴安得了她的回答,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除夕祭祀无聊透顶,晏长风藏在表姐姚文竹后面偷偷打盹儿。
“哎,雪衣,”姚文竹也怪没意思,找机会偷偷跟她聊天,“听说你今天的妆是妹夫画的?”
晏长风一激灵,瞌睡顿时就让那王八蛋给赶走了。
这种事怎么传得这么快?可见宫里的人多么无聊。
“不是,他会画个屁!”
不知道是不是坏话容易入人的耳,她刚说完这话,就隔着人群对上了裴二的目光。这货不知道看了多久,跟守株待兔似的,她的目光一转过去就撞进了他的眼里。
晏长风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好像做贼心虚似的。
“啊?不是他吗?”姚文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偷笑,“真不是?”
晏长风撇撇嘴,“表姐,你什么时候也爱打趣人了?”
“你们两个由不得人不打趣啊。”姚文竹笑说,“妹夫的眼睛可就差定在这边了。”
晏长风:“……”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姚文竹压低声音说,“雪衣,我最近没关注朝局,秦王今年怎么没代替圣上上香?”
要说今天唯一能让晏长风高兴的,就是看秦王受冷落。前段时间圣上被迫赏了北蒙古一笔巨额钱物,较之例行数额多了近两倍,犹如割了一块肉,他只要一看见秦王就肉疼,怎能不冷落?
秦王是长子,每年都代圣上上香,今年却换成了太子,不得不让人怀疑秦王失了宠。
满朝大臣都在观望风向,猜测圣心,唯有秦王八风不动。
祭祀结束后,他像往年一样去各宫请安送礼,礼数一样不缺,临近傍晚才出宫乘马车回府。只没想到,在半道上意外遇上了裴钰。
杨义拦下裴钰,“世子,王爷今儿累了,您还是……”
“让他进来说话。”
秦王阁着马车下了令。杨义放下胳膊,让裴钰上了马车。
裴钰压抑着心中的忐忑,上了车,朝秦王躬身一拜,“殿下赎罪,我实有要事请见,才出此下策半路拦车。”
“坐下说吧。”秦王指着对面的座位。
“是,殿下。”裴钰坐下,不敢浪费时间,直言,“今日朝中的风向已经向太子倾斜,殿下不可再退了,我有一计,在上元节那日安排人刺杀圣上,届时您挺身而出救下圣上,如此,必能挽回圣心!”
从上次吃了闭门羹后,裴钰就一直在想如何挽回秦王的信任,这是他跟小容一起想的法子,今日当街拦下秦王的马车是孤注一掷,若是秦王不同意,他恐难再有机会。
“刺杀圣上,”秦王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说,“这可是死罪。”
裴钰:“殿下放心,一定不会牵扯到殿下,倘若败露,我自会承担!”
秦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如果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就不要冒这个险,我救不了你,你爹也救不了,好好的世子,可别赔上了。”
裴钰一咬牙,“甘为殿下赴汤蹈火!”
晏长风一从宫中回府便叫如兰给她端洗脸水,简直见了鬼,今天是个人见了她都要问问妆是怎么画的。
如兰:“姑娘,后面还要参加家宴呢,今儿过年,素着脸不太好。”
晏长风不耐烦,“不舒服,洗了你再帮我画个简单的。”
“啥?”如兰不解,“还能有比您现在的妆再轻薄的吗,我画的您只会更不舒服啊。”
晏长风:“让你端水就端水。”
如兰只能遵命。但她舍不得姑娘脸上的妆,就磨磨蹭蹭地往外走,刚出了屋门,就看见姑爷进了院。
她如见救星,跑上前悄声说:“姑爷,姑娘要洗脸,您去劝劝罢,那么好看的妆,洗了多可惜啊。”
第129章 诡计多端裴二少
裴修见如兰丫头这样为难,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只是二姑娘跟他画的妆赌气,“没关系,去打水就是。”
如兰犹豫着问:“姑爷,您跟姑娘是不是吵架了?”
裴修捏了捏鼻子,反问:“如兰丫头,你家姑娘如果生一个人的气会怎样?”
如兰想了想,“要看是谁,如果不相熟的人惹恼了她肯定要挨揍,但是她不会生气,是家里人或者朋友的话,她一般不会下死手,可是她会生很大的气,是家里长辈的话,她只会自己生气,如果是那些三姑六婆的亲戚,她会反过来把他们气死。”
裴修对号入座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扬起来,这样说的话,他或许勉强算是家人朋友那一类。
“这样,你让厨房做一碗甜品,我去打水吧。”
如兰:“好的姑爷。”
裴修亲自打了盆热水回到房间。晏长风以为是如兰,说:“你怎么才回来?”
“路上耽误了。”裴修一边说着,将帕子浸在水盆里。
晏长风脖子一僵,扭了一半的头又转回来,没吭声。
裴修听了如兰那套二姑娘生气论,这会儿心里正高兴,她越不理他心里越舒坦。
这起码证明她不再将他当外人。
他拧了帕子走去里屋,挺碍眼地站到二姑娘面前,挡住了窗外的一点残光,“要我帮忙?”
晏长风这时候多少有点“裴二逆反症”,他拿着帕子站在眼前,她反而不高兴擦了。
“谢谢,不用。”她站起身,去柜子里拿床褥。
裴修感觉事情有点大,生气就生气,怎么还要分房?
“夫人……”
晏长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裴修乖乖改口:“长风……”
晏长风回头瞪他,这货真是蹬鼻子上脸,长风也是他叫的!
裴修妥协:“二姑娘,今儿大过年的,要是让祖母知道咱们分房睡,是不是不太好?”
晏长风:“只要你不说,我们院子里的事不会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裴修:“那外祖母呢,徐嬷嬷可盯着呢。”
晏长风抱着被褥站在他面前,“我会告诉徐嬷嬷,你欺负我了,那么外祖母就不会怪我。”
裴修:“……”
有点麻烦,二姑娘是铁了心要分房了。
晏长风转身要走,裴修抓住她的胳膊,“既然是我欺负了你,该我去书房。”
晏长风挣开他的手,走出了房间。
屋外一边站着八角,一边站着如兰,两人门神似的竖着耳朵听墙角。
晏长风站在两人中间,左右忽悠,“你们两个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知道么?”
如兰:“……”
八角:“……”
晏长风抱着被褥去了书房。书房的窗户没有帘子,只有一架屏风,屏风后面是一张用来休息的小床。她把被褥铺在床上,然后开始脱繁重的诰命服。
刚脱了一半,便听如兰在屋外喊:“姑娘,姑爷让我来给您送杏仁酪!”
晏长风撇嘴,“你拿去吃吧。”
又听八角说:“少奶奶,少爷让我给您送换洗衣裳。”
晏长风脱衣的手一顿,她也是气糊涂了,方才只顾着拿被褥,忘记拿衣裳了!她把脱了一半的礼服又穿回去,“……放在屋外吧,我自己拿。”
八角:“好的少奶奶。”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就没了响动。晏长风左顾右盼地出去将衣裳拿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像做贼。
“少爷,衣裳送过去了。”八角回去正房跟他家少爷说。
裴修说知道了。
八角犹豫道:“少爷,夫人要是发现没有腰封,会不会更生气?”
裴修:“没有腰封她一定会回来拿,只要她回来就行,生气也没关系。”
八角心情非常复杂,他觉得少爷像只被主人赶出去还要死皮赖脸跑回来摇尾巴的狗,太他娘跌份儿了!
“那那那,万一她打发如兰来拿呢?”
裴修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如兰被我打发到前院帮忙了。”
八角:“……”
少爷真的是诡计多端的。
“如兰!”晏长风拢着衣襟,藏在屏风后面喊如兰。裴二那家伙细心也粗心,光送来了衣裳,却忘了腰封。
“如兰!”
“如兰?”
这丫头关键时候去哪了?
此时书房外头,别说如兰,连只虫子也没有,凡是活物都被二少爷指派走了。
天色不早,府里的家宴就快开始了,晏长风等不及,只能自己回房间取。但是这衣裳不整的模样出门不成体统,可她又不想再换回繁重的礼服。
罢了罢了,反正这院子也没外人,不成体统就不成吧。
她拢着衣襟跑出书房,院子里没人,但她怕徐嬷嬷他们忽然从哪冒出来,看见她这个样子又要问三问四,因此做贼似的快跑回房间。
裴二在桌前看书,闻声抬头看她。
晏长风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说:“谢谢你送衣裳,以后不用送了。”
裴修:“哦,好。”
晏长风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到匹配的腰封——怪不得裴二落下了,腰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到了柜子最底下。
裴修装模作样地举着书,眼睛朝着柜子的方向笑。
晏长风对着铜镜系好了腰封,正要走,裴修说:“该去集福院用饭了。”
房间里不合,出去得装恩爱,晏长风再不情愿也要装,“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去到集福院,临进门的时候,裴修停下等二姑娘跟上,握住她的手一起进了屋门。
“你们小两口怎么才来?”许氏眼巴巴盼着二孙子跟孙媳妇,见他们来了,脸上的褶都挤一块了。
裴修回:“跟祖母告罪,是长风累了,休息了一会儿。”
“进宫是怪累人的。”许氏朝赵氏说,“饭菜快些上吧,吃过了年夜饭,想歇的就回去歇息。”
赵氏笑说:“瞧瞧,老夫人到底是疼长风,原先家里可没有这先例!”
国公府的年夜饭要吃过子时,家里的男丁要守夜直天明,新过门的媳妇儿也要守夜,除非怀了身孕可以例外。
许氏:“规矩都是活的,你们累了也去休息,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跟身体过去。”
秦惠容朝许氏问:“祖母,螃蟹要现在上吗?”
“螃蟹那东西怕凉,吃着又费事,待吃完了饭再上了慢慢拆。”许氏说,“先把鱼上了。”
老夫人点名要了三样菜,螃蟹是国公爷爱吃的,江鱼是晏长风爱吃的,笋子是二公子爱吃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府里老夫人最重视这三人。
赵氏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这老太太不喜欢她就算了,不喜欢孙媳妇儿也算了,连嫡长孙都不喜欢,裴钰最讨厌吃鱼腥,她却是一点都不记得。
她吩咐秦惠容:“惠荣,肉菜也尽早上来吧,我记得长风也爱吃肉。”
秦惠容笑看着晏长风:“哎,我知道,反正弟妹爱吃的就都先上来就是了。”
晏长风莫名其妙就成了“团宠”。
裴钰很是有意见地哼了一嗓,“祖母未免偏心了,小容为了家宴忙前忙后,好几天没睡着觉呢,您也该疼她两句。”
“我何尝不疼你媳妇儿了?”许氏笑着说,“我一回来就赏了你媳妇儿镯子,那可是我戴了多年的,那江鱼笋子也都是她爱吃的。”
赵氏拿眼睛瞪儿子,“大过年的,跟你弟弟,弟妹争宠你像话么,也不是小孩子了,便是小孩子,你也该让着他们。”
赵氏从来不把府里的庶子庶女放在心上,她劝儿子不是护着庶子庶女,是告诉裴钰没必要为了些无足轻重的人让老夫人怪罪。
“母亲疼我们。”晏长风听不得赵氏这些贬低人的话,“但大哥大嫂对我们从来都好,也没有争抢什么,这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好到为了保住他的世子位,差点儿把弟弟妹妹送走的那种。
赵氏顿时尴尬。
许氏笑呵呵的,“这就对了,一家子兄弟姐妹吵吵闹闹的没什么,反倒是热闹,但不要过心,吵过去就过去了。”
赵氏:“母亲说的是。”
裴钰眯着眼看裴修跟晏长风,那眼神里可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年饭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家里人多,菜都是两份,江鱼也有两条,其中一条刻意放在了晏长风附近。
因着秦惠容也爱吃鱼,晏长风就不好频繁动筷子,未免又落人口实,说老太太只顾着宠二少奶奶。
可她不动,裴二却频频夹鱼肉过来,放在小盘里,剔了鱼刺再将盘子推到她面前。
晏长风拿眼角看他,有这必要?
裴修回以笑,“夫人多吃些。”
老夫人看着小两口,喜得不行。
“瞧瞧你二弟多会疼媳妇?”赵氏给儿子使眼色,让他讨老夫人欢心,“你倒是也疼疼你媳妇儿,她为了家宴忙前忙后的辛苦,这也是你自己说的。”
裴钰不屑一顾,“谁家男人干这些腻腻歪歪的事!我疼小容她自知道,用不着做这些样子。”
赵氏恨不得甩他两巴掌。个不争气的东西,要的不就是做样子吗,什么叫用不着!
许氏有些不高兴,但没表现出来。
裴修丝毫不受影响,照旧给媳妇儿挑鱼刺。
晏长风只好做样子笑纳,“谢夫君。”
裴修:“夫人客气。”
晏长风在桌底下拿脚踹他,差不多得了!
裴修歪头问:“夫人想吃鸡腿?”
晏长风:“……”
“快把鸡腿端给二少奶奶。”许氏指着眼前的鸡吩咐道。
晏长风怪不好意思,“谢祖母关心。”
裴修夹了鸡腿拆了骨,放在媳妇儿碗中,“爱吃也少吃些,仔细晚上不消化。”
晏长风扯着脸皮笑了笑,“谢夫君。”
裴修:“夫人真的不用这样客气。”
客气个屁,没完了还!
晏长风偷偷掐他的胳膊,小声警告:“你吃你自己的。”
裴修也小声问:“夫人想吃肘子?”
晏长风看出来了,这货就是故意的。
行吧,当着家人的面不跟他一般见识。
“二弟,”裴钰这时端起酒杯朝裴修敬酒,“过去一年,大哥多有不是,还请二弟原谅。”
二公子不喝酒,府里人都知道,世子忽然敬酒,说是敬,多少有些难为人。
“知道二弟不喝酒,但大过年的,敬茶也不合适,浅饮一杯没关系的。”裴钰手里的酒杯又往前敬了一分,“二弟不会不给大哥这个面子吧?”
晏长风此时心里想,明年大年夜饭桌上,她不想再见到裴钰这个碍眼的东西。
“大哥这说的哪里话。”裴修拿来酒给自己斟了一杯,站起来朝裴钰说,“大哥的不是,我不是早原谅了么,翻了片儿的事还提它做什么?”
说着,他转向主位,“还是咱们兄弟俩,一起给祖母,还有父亲母亲敬一杯酒吧。”说完他先一饮而尽。
裴钰为难不成,反而让老二讨了个好,恨得牙痒。他饮了这一杯,又倒了一杯,“二弟,祖母,父亲母亲该敬,但咱俩这杯也不能省了。”
裴修按说该禁酒,就算喝,一小杯顶了天,再多就有妨碍了。他不想喝这杯酒,可今日裴钰摆明了针对他,不喝没完。
“大哥,您这不是为难二公子么。”晏长风端着自己的酒杯站起来,回敬裴钰,“他每日吃药,不能饮酒,我跟他夫妻一体,我代他喝一样,大哥不会连这也不体谅吧?”
裴修愣怔,看着替他挡酒的二姑娘失神。
裴钰虽不甘心,但也不好说不体谅,“弟妹真是女中豪杰。”
晏长风一饮而尽,亮出空酒杯,“大哥谬赞。”
“好了好了。”许氏笑着打圆场,“便是过年也不好喝太多酒,坐下吃菜吧。”
吃完了年夜饭,老夫人就以身子乏了为由打发各房回去休息。
晏长风跟裴修一起回了二房,一进院子,她便跟他分道扬镳,快步去往书房。
走着走着,她发现裴二跟在后面,回头,“你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没有,”裴修一本正经说,“更深露重,夜路难走,我得送夫人回房才放心。”
晏长风抽了抽脸颊。
“不必,谢谢好意。”
晏长风拒绝了裴二的护送请求,转身又走,刚走两步,又听他“哎呦”了一声。
这人做戏上瘾,她不上当,没回头,只喊:“小八角!出来扶你家少爷回屋。”
八角不知所踪,无人回应,连身后也没了动静。
晏长风犹豫着回了头,见裴二拧眉捂着腹部,很是难受的样子,“你怎么了?吃多了?”
裴二无声摇了摇头。
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样子不像装的。
“八角!如兰!人呢!”
这俩人死哪去了?晏长风不得已走到他身边,“喂,什么毛病?”
裴修低声说:“胃疼。”
哦,不是吃多了,是吃坏了。
她印象中裴二没吃螃蟹,也没吃什么荤腥,一顿饭除了忙着给她剔骨夹菜,也就吃了点素菜,怎么会胃疼?
对了,他喝酒了!
但她记得之前她请客那次,他也喝了一点,当时也没什么事。不过腊月里裴二犯了一次病,听八角唠叨说,裴二的犯病时间缩短了,两个月就要犯一次,犯病前后的半个月得十分注意,不能着凉不能乱吃东西。
怪不得裴钰今天非要敬酒,他肯定是故意的。
“你还能走吗?要不要请郎中?”晏长风将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拖着他的腰往房间里走。
不摸不知道,裴二公子的细腰真是不盈一握,用点力感觉能掐断了似的。
“不必请,”裴修抽了口气,不是疼,是腰上的手勒得用力,她的手比他的身体微凉,这凉意透过衣料烙在他腰侧,刺激得心抽抽,“……歇,歇一会就好了。”
晏长风个头高力气足,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人拖到了床上。他额头渗了汗,嘴唇有些发白,好像疼得很厉害。
她打小胃口好,没经历过胃疼的折磨,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去问柳清仪。
“你先忍一忍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听见她的脚步声走远,裴修松开了拧在一起的眉,他喝了酒是难受,但没有表现得那样严重。再加上二姑娘一番关怀,他心里只剩了美,疼什么的早顾不上了。
“少爷?”
八角从窗户里贼头贼脑地探出头来,“少爷,你没事吧?”
裴修摆手,“没事,你回去歇着吧。”
八角还是不放心,“千万别忍着啊少爷,您当狗……不是,您就算为了挽回少奶奶的心,也别作践自个,您可才换了药,一定要小心些啊!”
裴修:“我知道了,你消失吧。”
八角不太相信少爷的操守,“少爷,女人不能太惯着,差不多就行了,少奶奶不会照顾人,你要疼得厉害就咳嗽两声,我就在附近……”
裴修:“滚蛋!”
八角咻得缩回了脑袋。
柳清仪最近在国公府住着,晏长风去到她房间的时候,这姑娘还在吃年夜饭。她一个人吃六道菜,喝着自制的虫子酒,好不惬意。
“呦,这么丰盛?”
“托你的福。”柳清仪说,“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吃这么舒服的年饭,在家里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菜是不少,但都客气着,吃不上几口,在江湖上飘着的日子有口热饭吃着就不错了,你在家宴上肯定也没吃多少,一起吃点?”
恰恰相反,拜裴二所赐,她都吃撑了。
“不吃了,裴二喝了酒胃疼,你告诉我怎么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
柳清仪无语,“吃药不能喝酒,他自己不知道吗?”
“嗐,别提了,都是裴钰找事。”晏长风很烦躁,“就一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酒闹的,他不方便告诉我中了什么毒,所以不能让你去把脉,你就凭经验给他缓解一下吧。”
“行吧。”柳清仪从她的八宝阁里拿了一副药,“煎服,喝一次就管用。”
“嗯……有没有再快一点的?”晏长风琢磨着一副药熬半天,八角又不在,她一直守着裴二算怎么回事?
“……你想要多快?”
“药到病除那种。”晏长风说,“你不是有那些不用煎服的神药吗?”
柳清仪听不得别人说蠢话,忍不住嘴损,“二姑娘,我没有药到病除的神药,只有见血封喉的神药,吃一口就太平,你要吗?”
晏长风:“……”
看在她是二姑娘的份上,柳清仪耐心解释了几句,“胃疼急不得,药力缓一些起效慢一些是有好处的,我给你这副药算是药效很快了,你要实在没耐心,不如把他打晕了吧。”
晏长风拿走桌上的药就走,“谢了,明儿陪你喝酒。”
柳清仪嘱咐:“可以辅助揉一下内关穴,或是小腹。”
“知道了!”
晏长风把药交给了徐嬷嬷。徐嬷嬷听说姑娘照顾姑爷吃药,高兴得什么似的,乐呵呵地亲自煎去了。
晏长风拎了一汤瓶热水重新回到房间,先倒了一半在盆里,又装满了茶壶。然后她拧了块湿帕子走到床边,见裴二闭着眼蜷缩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裴二?”她轻唤了一声,非常轻,打心眼里希望他别听见。
裴修怎么会听不见,耳朵就差挂在人家身上了,她还没到门口他就听见了。
他缓缓睁开眼,眼巴巴看着她,“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晏长风的心狠狠一揪,那感觉就好像被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奶狗眼巴巴盯着,你要是不把它捡回家能愧疚得睡不着。
“我还能不管你吗?”晏长风声音不自觉放软,把热乎乎的帕子揉在他脸上,“我找柳清仪要了一副药,徐嬷嬷在煎着,等会儿喝了就好了。”
裴二公子的俊脸惨遭二姑娘劈头盖脸一顿揉搓,心情十分复杂。被二姑娘照顾着是没话说,可这帕子也忒烫了!
晏长风给他“擦”完了脸,搁着老远将帕子丢回了盆里,又去桌上倒了杯热水返回床前,“裴二,你喝……诶,你脸怎么红了?不会又犯病了吧?”
裴修都乐了,这姑娘拧帕子的时候没感觉烫手吗?
他指着她的手,“你手指也红了,不疼吗?”
晏长风明白了,“啊,是水太烫了吧,我懒得去打凉水,不过你这脸皮够娇嫩的。”她对着茶杯吹了吹才递给他,“喝点热水吧,这应该不烫了。”
裴修抬眼看着她,明澈的眼睛里闪的都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光。
晏长风拿他没办法,只好扶着他起来。
喂完了水,药汤子还没来,她无事可做,想起揉穴位的事,便抓了他的手来,找到手腕正中距离腕横纹三指宽的地方摁了下去。
裴修顿时眉头一抖,“……二姑娘轻,轻点,这不是点穴。”
“啊,对不住啊。”晏长风手劲儿大,又没干过这个,实在没数,她尝试着放轻了动作,慢慢揉起来。
裴修靠在枕头上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笑得像朵花。
如兰忘了姑娘搬去了书房,干完活回来直接去往正房,刚要上台阶,便被人一把拖走,“啊……唔唔唔!”
八角捂住如兰的嘴,把人拖出了老远才敢说话,“是我八角,别喊别喊千万别喊!”
如兰还以为家里闹贼,惊得魂儿都飞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捂着胸口质问八角:“你干什么啊这是?”
八角指了指正屋,又两个食指碰在一起,“少爷少奶奶在一块呢。”
“哦……不对啊,他俩不是吵架了吗?”如兰终于想起来姑娘搬去了书房,“我家姑娘什么时候回来了?”
八角便将少爷胃疼的事一说,“少奶奶还没原谅呢,但这会儿是个机会啊,所以咱们不好进去打扰,明白了吗?”
如兰恍然大悟,“噢……”
八角:“我看厨房药快煎好了,等会儿徐嬷嬷送来怕是会打扰他们,你去端了来放在门口,然后悄悄把门关上。”
如兰:“好主意,我这就去!”
晏长风晚上喝了酒,犯困,揉着揉着穴位就打起了盹儿,头一点一点的,又可爱又好笑。裴修喜欢得要命,想拿手指点她的鼻尖,又怕吵醒她。
这时如兰把药放在了外屋门内地上,尽管声音压得很低,还是惊醒了晏长风。她人一激灵,像回了魂儿似的,“谁来了,是徐嬷嬷吗?”
她揉着眼睛起身去看,果然是送了药来,“怎么没喊一声?”
她端起药,试了一下药温,正好,就直接喂给了裴二,“你好点了吗?”
裴修点头,“好多了,你要是困了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