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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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她介意他隐瞒身份,好像并不是因为他的利用,毕竟合作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她在意的,或许是裴二对她的好,是不是也是利用的一部分。
罢了,她揉了揉发胀的头,是真好假好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完事散伙的关系,区别不大。
“我方便问一下你中了什么毒么?”
晏长风想让柳四姑娘给裴二配药,还了上次的救命之恩。
方才还知无不言的裴二公子眼神闪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回答,他手指抠了抠鬓角,“具体我也不知道,老阁主只说是一种罕见奇毒,没细说。”
晏长风眼角微眯,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她本来想说让柳清仪把把脉,忽然又改了主意,人家不想说必定有因由,还是不要勉强了。
“那行吧,上次你把救命药给了我,我一直过意不去,你如果有需要,可以让小柳帮忙,她虽然未必比得上老阁主,关键时候或许能救急。”
“唔……夫人如果过意不去,不如多给我做几套新冬衣吧?”裴修厚着脸皮说,“近来迎接使团,我每天就这么一套,有些失礼。”
晏长风嘴角抽搐,这算是携恩敲诈吗?
郡主被杀一事还没完,虽然圣上心里知道不是蜀王所为,可并没有证据,蒙古使节死咬着蜀王不放,天天跑去御前吵,苍蝇似的,烦得圣上恨不能拿脑袋撞墙。
大长公主这日进宫,劝圣上,“皇帝不如称了他们的意,他们这样闹,不就是图钱么。”
圣上那被蒙古苍蝇闹得浆糊似的脑袋顿觉醍醐灌顶,是啊,他只想着郡主被杀,蒙古那边闹是人之常情,可没往深了想。
或许,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呢?
“姑母可是说,那郡主被杀是提前设计好的?”
“不然,哪会这样巧?”大长公主提点道,“小十一那孩子虽然无状,但心不坏,他不想娶蒙古郡主,却犯不上杀她,既然不是他,那杀郡主的人又图什么?”
她点到即止,让皇帝自己想。
是啊,图什么?圣上开始以为是小十一近来受宠,惹了一些人眼红,所以栽赃他,可现在想想,杀一个郡主只为栽赃一个小亲王,未免大材小用了。
大长公主:“皇帝别忘了那五百匹战马。”
对,那五百匹马被堂而皇之地贪污了去,未必没有蒙古使节团的参与,说不定是互相牟利,各取所需。
好一盘棋啊,真是好一盘棋!
“胆大妄为的东西!”圣上怒拍桌案,桌角的茶碗被震得跳脚,落在地上摔了个脆响,“去把冯章叫来,他负责迎接使团,这里头少不了他掺和!”
大长公主端起自己的茶碗,镇定自若地揭开盖子,轻轻吹了吹,吹起了一波涟漪。
皇帝一心想建立自己的势力,可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手腕,兵部尚书何等重要的位子,稍不留神就成了别人手里的枪。
“皇帝,虽然知道可能是计谋,但这财恐怕还是得破。”大长公主缓慢开口,“这些北地蛮人虽不开化,战斗力却不容小觑,一旦激怒他们开战,对咱们没有半分好处,不如拿些钱打发了。”
圣上心高气傲,受不得这等被勒索的气,可大长公主说得对,接连两年闹灾,国库不富裕,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姑母提点得是,侄儿明白了。”
圣上越窝火,秦王越倒霉,大长公主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添这一把柴。
接下来,圣上先是以接待使团过于操劳为由,放了兵部尚书的长假,让蜀王全权负责,又撤了李有诚马市管事一职,另派人接管,暂时不再交由民间商贾代理。
另外,圣上明里暗里的又给秦王穿了些小鞋,秦王在朝中的一些势力或降职或下放到地方,短短几日竟损失了三成。
“好个白夜司。”
秦王跪坐蒲团上,手里飞快地掐着佛珠串,“本王一心拉拢,他们从来不理会,原来是上了太子的船。”
候在一旁的杨义道:“王爷,圣上这是在警告您吧,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明日我便称病,去北郊的别院住一阵子。”秦王闭着眼说,“南边的矿山不能停,收敛一些,不要闹出事来。”
“是。”杨义忽然耳朵一动,“王爷,好像有人来了。”
他话音刚落,外头仆从就喊了一嗓:“王爷,宋国公世子夫人来了,刚刚见了王妃。”
秦王睁开眼,“她来做什么?”
“说是有要事。”
秦王从蒲团上起身,“带她去密室。”
秦惠容深得秦王妃喜欢,偶尔会来请安,请安是幌子,面见秦王是真。不过她今日过来是裴钰的意思,裴钰不能随意来秦王府,便叫她以给王妃请安为由跑这一趟。
她在秦王府的密室中恭候,大气也不敢出。近来秦王对她态度冷淡,她得提着万分的谨慎与小心。
片刻后,秦王推门进来,瞥了她一眼,“有什么事?”
秦惠容恭敬道:“惠容近来探听到一些消息,裴家二公子裴修,是白夜司的眼线。”
秦王淡漠的神情一凛,毒蛇似的眼神射向秦惠容,“怎么,你们夫妇俩泼脏水泼上瘾了是吗!上次丢的脸捡回来吗?”
秦惠容扑通跪下,斩钉截铁道:“此事千真万确,晏长风出事当日,裴修曾乔装进白夜司,他不是被抓走的,又如何能进去?他在寿康街还有一处防备森严的小院,无人能靠近,若是一处普通院落,何需防备至此?另外,他与非烟阁的掌柜曾经秘密接触,那非烟阁里有白氏的相好,这个相好曾经为裴修解了致命剧毒,一般人断然没有这样的本事!”
秦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秦惠容的眼睛,有了上次的无效污蔑,他现在很难再相信她,“你这次最好能自圆其说,否则,你以后就没有必要再来了。”
秦惠容瞳孔一缩,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是!”
送走了秦惠容,秦王对悄然来到身边的杨义说:“按照她说的去查。”
杨义:“王爷,白夜司我无法进入。”
秦王沉吟片刻,“杨义,你觉得裴修可能是白夜司的线人吗?”
杨义不假思索,“我不认为是,我查过他,他没有机会接触白夜司,如今又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婿,若说他是大长公主的眼线,兴许还有可能,另外,他知道您私下见了莫日根,他通过了您的考验。”
秦王的表情并没有变得更好,“任何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秦惠容跟裴钰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点来污蔑?”
杨义锁眉思索,“您是说,他们挑了一个很难自证的点,越有可能是真的?”
这日裴二休沐,一早,晏长风等裴二下床后,挑开中间的隔帘对他说:“待会儿给老太太请安过后,陪我去北定院交家里的钥匙吧。”
裴修站在床边整理大带,闻言回头看她。自从那日坦白后,二姑娘就有意跟他保持距离,虽然以前的距离也没多近,但没有这样刻意。
“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去?”他认为这样的小事二姑娘能搞定。
“因为你脸皮比较厚,嘴皮子比我能扯。”晏长风放下隔帘,一边穿外衣说,“夫人一定会百般推让,我呢也没有十分有说服力的理由,除非我直接扔下钥匙不管了,但老夫人在,我不想闹得难看。”
裴修一时没听出来这是损还是夸,不过二姑娘难得有求于他,骂他也得答应。
“唔,礼尚往来,夫人也帮我一回如何?”
“行,我能帮你什么?”晏长风不想与裴二有太深的交情,欠太多人情将来都是断不开的债,欠一还一最好。
裴修:“陪我逛街。”
晏长风:“……”
就没见过这么喜欢陪人逛街的男人。
“逛街除外,再想个别的。”
“不是单纯为了逛街。”裴修说,“秦王最近在查我,我需要你帮我演戏。”
“秦王怀疑你了?”晏长风收起玩笑的神情,“不应该啊,他带你去见莫日根,八成有试探你的意思,你没有告发他,应该是通过了考验才对?”
裴修:“前日秦惠容去秦王府了。”
晏长风不解:“她去不是很正常吗,秦王妃一直很喜欢她。”
“有件事没告诉你,我那日去白夜司,被人盯上了。”裴修说,“一直到寿康街我才察觉。”
“你怀疑盯着你的人是裴钰的人?”晏长风察觉到最近裴钰心气儿非常不顺,总用一种想要咬死她的眼神看她,想必很想快些揪出二房的把柄。
“不用怀疑,就是。”裴修顺手拧了帕子递给她,“秦王最近损失不小,心气儿不顺的时候,最容易被人拱火了,裴钰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你被他抓到把柄了?只是去白夜司,这能证明什么?”晏长风怎么看秦王也不像是个耳根子软的冤大头,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
“他怎么证明我猜不到,但是他找到的那些地方都与玄月阁有关,秦王不是一般人,裴钰查不到,他就不好说了。你还记得上元夜我交给你的那个人吗?他是秦王培养的死士,他手下有相当一部分这样的人,包括杀太孙的那个乳母,以及秦惠容。”
晏长风心情复杂地看着裴二,即便已经知道裴二的底,但在听到一些真相的时候依旧心惊。上元夜……或许还在更早的时候,她好像就已经跳进了裴二撒下的网里了。

给老夫人请安之后。晏长风与裴修进了北定院。
一进屋,赵氏就笑着朝她招手,“正要找你呢长风。”
赵氏一笑,晏长风就心生警惕,“母亲找我何事?”
“这不是老夫人打算明日去德庆侯府跟大长公主叙旧么。”赵氏一边叫王嬷嬷上茶,说,“她老人家想带些礼物上门,也不知道家里人都喜欢什么,就想让你帮忙想想送点什么好。”
晏长风明白了,这是要跟二舅舅一房套近乎。她可一点也不想促成此事,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老夫人是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送不送礼的没什么要紧。”晏长风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一定要送的话也不必费神,家里从上到下都不是挑剔人,我在侯府住了一年,没发现他们特别喜欢什么,或是不喜欢什么,都好。”
喜欢什么倒是其次,横竖只要值钱就没有送错的,赵氏主要是想让老二媳妇负责去置办礼物,顺便让她掏钱。
晏长风早看出她的心思,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将家里的钥匙放在桌上,说:“母亲,父亲的生辰过好了,我这任务就算完成了,我瞧您最近身子骨儿不错,还是您来管家妥当,不瞒您说,往日我看您管家好像也不费什么神,自己上了手才知道难处,属实不敢再露怯了。”
“瞧你这自谦劲儿的,就你管家这几日,家里上下谁不夸二少奶奶?”赵氏不接钥匙,“我瞧着老夫人对你管家也甚是满意,她老人家大概要住到年后,你就再受累几日如何?”
好嘛,这是想让她再把过年的亏空补了?想屁呢!
“母亲,长风可不能再受累了。”裴修接了话去,“我们成亲有小半年了,一直也没有好消息,我听人家说,女子受孕前讲究颇多,要忌口,也不能受累,身体状态不好不易受孕不说,生出来的娃娃也容易不健康。”
晏长风跟赵氏都愣住了。
晏长风心说:他还要脸吗他?说这个干嘛!
赵氏纳闷儿:她活到这岁数了,怎么没听过这种说法?
裴修一本正经继续道:“她管家这几日,每日晚睡早起,身体透支得厉害,经常说着说着话就走神儿睡着了,夜里还常常惊梦,问了郎中,说是什么气不足,心血不足,让好生调理,不能再受累,儿子知道她应该替母亲多分担,但眼下子嗣要紧,只好请母亲多担待了。”
晏长风简直服了裴二这张胡编乱造的嘴,便是她娘那岁数,也没有说说话就睡着的早衰症状啊,说得她好像活不长了似的。
赵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毛病,“哎呦,这听着是怪严重的,有没有请个好郎中调理一二?”
裴修说没有,“近日我们俩都忙,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今儿赶上休息,我打算带她去外面的医馆瞧瞧,多找几个名医把把脉。”
“那是得去瞧瞧。”赵氏再不情愿也不能拦着人家瞧病,“那趁早快去吧,缺什么药就跟我说,家里还有些值钱的药材,尽够了。”
晏长风适时地表现得虚弱一些,“谢母亲关心,那我们先去了。”
裴修很有眼色地扶着二姑娘的手,那小心翼翼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儿有了。
出了府,上了马车后,晏长风一巴掌拍掉裴二的手,“差不多得了,演得跟真的似的。”
裴修笑着坐下来,将身边的靠垫拿给她,“夫人垫着点腰,别累着。”
“累个屁!”晏长风想起他那通受孕论就无语,“让你找借口,谁让你说那些的!”
“不拿受孕说事,她怎么能放过你口袋里的银子?”裴修坚持把靠垫给她,“垫着点吧,舒服。”
晏长风不情不愿地承认,这确实是一劳永逸的好理由,后面他们越是不生,赵氏越不敢再让她受累管家。
她一把拽过靠垫,“去哪?”
裴修笑,“去非烟阁。”
晏长风意外,“非烟阁是玄月阁的地盘?”
裴修点头,“是北都分堂据点,此间掌柜徐风是分堂堂主,之前裴钰的人见过我跟徐风说话。”
一个分堂据点,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生意,居然能做得这么好,这简直让人刮目相看。
“非烟阁的那些调香师傅,调色师傅都是哪里请的?”晏长风当初为了请江南最有名的师傅进夕岚阁,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
她当初也打听过北地知名的师傅,但据她所知,好像皆不如她请的那两位,可看非烟阁出产的胭脂水粉,却都是上乘。
裴修:“不用请,他们都是玄月阁的人。”
玄月阁这么多人才吗?
晏长风属实有点眼红,她想起之前裴二帮她找来的那些绣娘,个个技艺非凡,这玄月阁到底多大能耐能把这么多人才收拢到一块儿?
说话功夫到了非烟阁,今日铺外没有搭台表演,但人还是不少,这人流量实在叫人羡慕。
裴修先行下车,又转而抬手去扶二姑娘。
“有这必要吗?”晏长风从来都是跳上跳下,这么做作的表演会不会太假了?
“这是尊重,并非夫人娇弱。”裴修握住她的手,引着她下车。
好吧,这货总有理,晏长风说不过他。
裴二公子做小伏低的举动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有质疑的有羡慕的,成功做到了招摇过市。
两人“万众瞩目”地进了店,把掌柜徐风惊得一愣。
阁主从来不来,这是唱哪出?
“呦,贵客临门!”徐风从柜后小跑出来,挂着拜年的脸殷勤相迎,“这位爷,夫人,您二位里面请!”
晏长风对这掌柜很有印象,嘴皮子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但是又不招人烦,讨喜得恰到好处。她甚至想过把这掌柜挖走,让他给晏家的掌柜授课,教教他们怎么迎客最讨喜。
“掌柜生意兴隆,铺子里人属实是多。”裴修有些挑剔地四下打量,“可有清净些的位子让我夫人坐?”
徐风眼珠子一转,往门外瞥了一眼,这几日附近多了两个盯梢的,原来是盯上了阁主。
他面上丝毫不显,虾着腰将他们往后堂请,“那二位里面请!”
“就不必了吧?”晏长风知道裴二是演戏,方才八成是对什么暗号,不可能真的进后堂,真进去了,倒叫人怀疑,“我在外面转转挺好的。”
裴修顺从:“那就依了夫人。”他朝徐风说,“我前几日定的胭脂水粉可做好了?”
“自然是做好了!您稍等。”徐风亲自去拿订货。
晏长风以为这都是演戏的说辞,没当回事,眼睛只在货架子上看。看人家非烟阁都卖什么货,什么受欢迎,什么不受欢迎,以此来观察北都市场的行情。
徐风趁着拿货的功夫,迅速做了部署,让铺子里的兄弟盯住秦王派来的人。
他捧着一套胭脂水粉呈到裴修面前,“爷您瞧,可还满意?”
裴修打开看过,颜色跟他想要的极为接近,他点头,“不错。”
晏长风闻言也看了一眼,她是懂看货的,这颜色市面上没见过,像是定制颜色,“你什么时候定的?”
“夫人可还满意?”裴修亲自捧着,“本来是想年节再送给夫人的,今日赶巧来了,就提前送了。”
居然是给她定做的?晏长风狐疑地看着裴二,这货又要干嘛,不知道她不爱涂脂抹粉?
“这颜色会不会太艳丽了些?”她不喜欢浓妆艳抹,每次都是选择基本看不出颜色的胭脂水粉。
“是艳丽,但夫人完全衬得住,回家试过就知道了。”裴修仔细收好,付了银子,又牵着二姑娘出了铺子。
徐风恭敬相送,在门口抬高胳膊喊:“这位爷,欢迎下次再找我订购啊!”
晏长风提着一口气上了马车,车门帘被放下了才问:“这样就完了吗?你怎么知道有没有人盯着?”
裴修掀开车窗帘的一角,手指斜指向右手边,“那家酒肆窗口有一个,另外一个在非烟阁隔壁的香料铺子,方才咱们出来的时候,就在咱们旁边。”
晏长风自认为很警惕了,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你怎么看出来的?”
裴修高深莫测地笑,“本事。”
晏长风拿脚踢他的鞋,“别卖关子!”
裴修低头看鞋,心疼地嘬牙,“夫人,我这鞋刚换……”
“不赔,快说。”晏长风不吃他这一套了。
裴修一脸你欺负我我也没办法的无奈,“非烟阁的人都会经过一些训练,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附近的眼线,我呢,学艺不精,有些能看出来,有些看不出来,比如酒肆的那一个,是徐风告诉我的。”
徐风什么时候说的?
晏长风回想方才的过程,唯一有机会提醒的应该出门的那段时间,“是他抬手那会儿吗?”
“是。”裴修点头,“这些探子一定是时刻盯着的,白天盯,夜里会想办法进铺子里查,虽说非烟阁没那么容易被查到,可架不住他们天天查,与其时时受苍蝇困扰,不如出来陪他们玩玩,以实际行动表明,我即便来了非烟阁,也不能代表什么,没有证据,裴钰就站不住脚。”
晏长风懂了,没有明确证据的前提下,信不信端看秦王怎么想。不出现,他可能会以为是有心回避,出现了也可能被认为是此地无银,横竖都有被怀疑的风险,不如给个合理的解释。
裴二找非烟阁老板定做胭脂水粉,带她来逛铺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那接下来去哪?”
裴修:“想不想吃暖锅?”
天冷吃暖锅太应景了,晏长风点头,“又发现好吃的铺子了吗?”
“不去铺子,去寿康街小院,咱们自己做。”裴修朝外面八角说,“去菜市街买些食材,再去苏记买羊汤。”
“好的少爷!”
去菜市街啊,这倒是新鲜,晏长风没去过,还挺想去。
“你去过菜市街吗裴二?”
裴修摇头,“人生头一遭。”
好嘛,都是第一回 。
头回光顾菜市街的两人像两个初进城的乡下人,见什么都新鲜,见什么都想买,有时候见卖菜的老翁怪可怜,还给人家的菜摊包了圆儿,走了还没半条街,马车里已经快塞满了。
“少爷,少奶奶,差不多得了,您俩好歹给自己留点坐的空。”八角都无奈了,“就马车里这些菜,够国公府吃好几天了。”
晏长风往马车里瞅了一眼,确实不能再买了,座位都快要占满了。
两人重新上了马车,因为没地方坐,被迫靠坐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逛街逛热了,靠在一起的半边身子热得要命,连带着心里也有些燥热。
“那院子是做什么的?我记得你说是你母亲留下的?”晏长风没话找话地问。
裴修目视前方,眼角余光看着二姑娘的侧脸。她脸颊微红,是走动后浮上的健康的血色,有一撮发丝调皮地贴在了脸颊,发尾轻柔的,有意无意地碰触着嘴角,莫名有些勾人,勾得他喉咙发干。
他手随心动,用手指拨动那撮头发,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细嫩的带着热度的肌肤,肌肤相触带来了微妙的刺激,烫得他手指微颤。
刺激是双向的,脸颊上酥酥麻麻的痒意,激得晏长风浑身一抖,她下意识跳将起来,不料跳过了头,脑袋“砰”的撞在了马车顶,撞得她眼前一黑。
“嘶……你干什么裴二!”
裴修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怕她撞坏了,忙去摸她的头。晏长风一波惊吓未平,一波又起,整个人像个炸毛的鸡,本能地拍掉了他伸过来的手,又跳脚躲开。
这一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咔嚓一声脆响,然后迸出了一滩汁液,黏黏腻腻的,好不尴尬。
晏长风余光瞄了一眼,顿时两眼一黑。
娘的,好恶心,居然踩到了鸡蛋!
裴修一时尴尬一时又想笑,捏着被拍红的手拼命忍着。
马车被折腾得左晃右摆,八角脑补了一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新婚小夫妻一时冲动那啥那啥的大戏,尴尬得想跳车陪马一起拉车。
虽说夫妻恩爱是好事,但也不能在大街上啊!眼看着寿康街就快到了,他要是停了车那那那场面得多吓人啊……
他越想越不成个体统,只好硬着头皮哼哧了两嗓子,提醒:“少爷,夫人,那什么,快到地儿了……”
不料马车里他家少爷却道:“八角,掉头。”
八角:“……”
这,这是要再转转的意思?

裴修刚说了掉头二字,八角就跟让马鞭子抽了似的,二话不说迅速急转。
站在车厢里的晏长风都没来得及找个地方扶一下,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一边歪去。
裴修眼疾手快地勾住她腰,两人一起跌坐回座位上。晏长风一头栽进他怀里,撞得眼冒金星。
八角不知道在做什么,掉个头掉得地动山摇,可掉完了头又行进缓慢,活像牛拉破车。
“少爷,去哪转啊?”
裴修被撞得心口疼,倒吸了一口气,“……转什么转,去天衣坊。”
去天衣坊……换衣裳?
八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倏地一红。
哎呀,这个少爷啊,平常一本正经的,没想到这么孟浪,真是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是不是,小少爷就在路上了……
马车里既不猛也不浪,只有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以及一丝淡淡的蛋液腥臭味。
晏长风的脑袋接连被撞击,撞得七晕八素的,一时竟忘了挣脱开裴二的怀抱。
裴修知道该尽快松开她,可心总不听脑子使唤,她不动,他就放任自己这样抱着,自欺欺人地让心获得片刻满足。
但也只敢拥有这片刻的满足,他不想听她说出拒绝的话。
“夫人,”他低头看着她撞红的额头,忍着想要亲下去的冲动,沉声说,“是不舍得为夫的怀抱么?”
晏长风:“……”
她噌的坐直了身子,眼睛无语地斜他,“不好意思,我挺舍得你,要不是看在你刚扶了我一把的份上,你这会儿手脚都已经断了。”
裴修抬手揉着胸口,有意无意地露出被打红的手,他肤色白,容易留下印子,红得惨兮兮的,看起来着实是可怜。“谢夫人不断手断脚之恩。”
晏长风:“……”
折腾了一番,她都想不起来方才为什么打他了……哦,对了,裴二摸她脸了。
她看着裴二,“你摸我脸做什么?”
裴修一本正经道:“你脸颊沾上了芝麻,我想帮你蹭掉。”
晏长风:“……”
方才在菜市街,她是吃了一块芝麻饼,是卖鸡蛋的老翁给的,她包圆了老翁的鸡蛋,人家就把自家做的芝麻饼给她吃。
说起鸡蛋,她低头看着鞋面,上面挂着白的黄的蛋液,岂是一个恶心能形容。
“不舒服就脱了吧。”裴修说,“去天衣坊,换身衣裳再回来。”
晏长风才想起来,他刚才说了去天衣坊。
这个人总能照顾到她的需求,之细心甚至胜过她自己。虽说她已经告诉自己不在意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心生动容。
倘若一个人连别有用心都能做到叫人动容,这个人得多可怕啊。
到了天衣坊,八角竖着耳朵,小心翼翼地请示:“少爷?少奶奶?到天衣坊了。”
裴修掀开门帘,先行跳下车,又朝脱了鞋的二姑娘伸出手,“需要抱你吗?”
晏长风摆手,“我很沉的,我还是自己走……喂!”
裴修不由分说地搂住她的腰,将人打横抱起,掂量了一下,说:“是有点沉。”
晏长风瞅他。
“但光脚走路不成体统,为夫只好用尽全力抱夫人一遭。”他装作勉力,心里却偷偷开了一朵甘之如饴的花,“放心,闪了腰不赖夫人。”
晏长风有点儿想打人。
八角脸红耳赤地看着少爷当街抱着少奶奶进了铺子,一边想着少爷真是不成体统,怎么连鞋子也不让二少奶奶穿上,一边做贼似的往马车里瞅了一眼。
那些白白黄黄的黏腻腻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视线顺着痕迹看向鸡蛋篮子,嘴角一抽。
哎呀呀,少爷这动作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在天衣坊换了衣鞋,晏长风跟裴修重新回到马车,往里一看,车里已经收拾干净了。
晏长风夸八角:“小八角还怪有眼力见的……不过,你脸怎么这么红?”
八角搓着脸嘿嘿笑,“冻的,冻的……”
“我怎么看你像是羞的呢,是看到漂亮小姑娘了吗?”晏长风逗他,“说起来小八角也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吧,要不改天给你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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