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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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循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继续说。”
那手下继续道:“我们去的时候,这掌柜与伙计皆被绑在了密室中,不知何人所为。”
吴循:“那铺子东家是谁?”
“经属下查明,是裴世子的贴身护卫的亲戚。”
“哦?”吴循询问地看着裴钰,“世子可知情?”
裴钰道:“司夜大人,我的属下,仆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亲戚更是数不胜数,在外面打着我的名号做事情的不在少数,有一些我是知道的,但他们私下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吴循:“那世子就是不知情?”
裴钰果断道:“那铺子我知道,密室我不知情。”
吴循点了下头,命属下继续说。
“我们还在那里搜出了一些衣物,刑具,以及大量的助兴药。”那属下说着将所有赃物一一呈上。
晏长风眼尖,一下就在那堆衣物里看见了一件眼熟的,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裴钰穿过的。
“将这些衣服带回去,一一查明出处。”吴循一边吩咐着,俯身捡起一块玉佩拿在手里反复查看。
晏长风注意到裴钰的喉头滚了一下,猜想那玉佩必定是他的。
“宋国公,世子,你们要没什么可说的,我这就先回去了。”吴循将玉佩攥在手里,朝宋国公父子俩微微颔首。
“我送送司夜大人!”裴延庆又亲自将吴循送出门去,并委婉说了几句求关照的话。
他们一走,赵氏便绷不住了,朝裴钰大声质问:“不是让你处理掉了吗?为什么会是这样?”
裴钰一脸焦躁,“我是叫人处理过了,我也纳闷儿呢!”
“这下可坏了!”赵氏在屋里踱步,“一定是走漏了消息,有人想置咱们国公府于死地。”她倏地转向秦惠容,“你又是怎么回事!那女人说的可都是真的?”
“母亲,我说了,那是我大姐,我包庇的犯人,她犯了事我是说不清楚的。”秦惠容用帕子点着眼泪,“她从一开始就打量着将咱们都拉下水不是吗,那日抄家,她就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她,她就污蔑我弟弟是我爹爹的帮凶,污蔑我被男人睡过,这些事情说出去,即便没有证据大家心里也会怀疑,她说我与她合谋毒害弟妹,我没有证据,我又能怎么说呢?”
晏长风哼笑,倒是会避重就轻。
“那刘记胭脂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裴钰眯着眼看她。
“这件事……我答应过掌柜不说的。”秦惠容为难道,“但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只好违背承诺,那日我去东市逛街,恰巧去了刘记,那掌柜误以为我是去看姐姐的,便引着去我去后院,后来他才知道我只是来逛街的,他怕被怪罪,便恳请我不要告诉你,我那日也恳请大姐不要说,实在没想到她竟然……”
裴钰将信将疑,“你说的最好是实话。”
“我怎敢对世子有半句欺瞒?”秦惠容的眼里含着泪水,却不落下,惹人怜惜,“没想到我跟了世子这样久,世子竟然不信我。”
裴钰受不得她这样,心里那点怀疑已然去了一半,他将此事含糊带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母亲,为今之计是要怎么善后,我那些衣物稍微一查就能查到我头上,还有那块玉佩,我贴身佩戴了好几年,大部分人都见过,再有那几个女人,必定也会揭发我。”
到了这个份上,什么善后都没用了,赵氏捂着额头,愁得叹气,“白夜司不是我们能染指的地方,这件事必定会捅到圣上那里去,倘若白夜司证实咱们窝藏了秦淮月,一个包庇罪是跑不了的,如今只能是死咬住投毒之事。”
“弟妹,无论如何我得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秦惠容朝晏长风躬身道歉,“我大姐她一时糊涂,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不求你能原谅,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都是应该的。”
晏长风瞥了眼裴钰,开玩笑似的说:“我打你骂你,世子可许?”
裴钰压制着内心的烦躁,“此事与小容无关,弟妹还请不要连罪。”
“嫂子你看。”晏长风摊手,“你单方面的道歉好像没有用啊,既然没用,就别道了,怪累的。”
秦惠容只是不停地拿帕子点眼睛。
赵氏烦躁之余看着两个儿媳妇,当了一把和事佬,“老二媳妇,我知你心里定然有气,但此事不能只听秦淮月的一面之词,她自知自己逃不掉,就千方百计拉咱们下水,挑拨咱们的关系,眼下咱们国公府危难当前,应当一起面对这困境才是。”
晏长风觉得好笑,这跟她有狗屁关系?
“母亲说得极是。”她挠了挠头,露出苦恼的表情,“这事的确难办,且容儿媳回去好生想一想,待想到主意再来告知母亲。”
说着福了个礼,走了。
赵氏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肺疼。
裴钰破口大骂:“她这是什么态度!”
“你还要人家什么态度!”裴延庆从屋外进来,喷了儿子一脸口水,“你的女人三番两次给人家下毒,换个命不好的早投胎去了,人家不跟你翻脸,不拿刀砍你就算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了!”
裴钰无话可驳,憋得头顶直冒烟。
晏长风回到偏院已近晌午,饿得两眼发直,她站小院里嚎了一嗓:“吴嬷嬷,快做点吃的!”
“姑娘!”吴嬷嬷从小厨房匆匆跑出来,焦急道,“姑娘,姑爷他犯病了,从昨晚上就没吃东西,我让厨房熬了鸡汤米粥,本以为姑爷能吃一口,结果一口也没吃,你饿了就先垫补点吧,我再让厨房给你做别的。”
“犯病了?”晏长风心说他昨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什么症候啊?”
吴嬷嬷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就听八角说是发热,姑娘不在家,我也不好进屋。”
“行,我知道了。”晏长风抬步往屋里走,“吴嬷嬷把粥端屋里吧。”
“哎,知道了姑娘。”
走到屋门口,晏长风正要推门,想起裴二每次都会先敲门,于是也客气了一把,抬手先敲门,“八角,我回来了。”
八角从里面打开门,拉着脸,声音也冷淡,“进吧二少奶奶。”
晏长风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裴二状况不好?
“你们少爷怎么了,要不要紧?”她忙探头往床上瞧,见那人无声无息地躺着,胳膊肩膀光溜溜露在外面,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子,不由惊讶,“他这样不冷?”
“少爷正发热,这会儿得散热。”八角也不看她,径自端着水盆出去,“少爷就交给少奶奶照顾了,我得下去吃口东西。”
“啊,哦……”晏长风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八角,你得告诉我要做什么啊?”
八角:“不用做什么,就隔一会儿喂点水,拿凉帕子擦擦身子就好。”
晏长风:“……”
这还不叫做什么?你们家少爷知道你把擦身子的活交给她了吗?
“喂,小八角,你……”
不等她说完,八角关上门走了。
这孩子吃坏东西了吗这是?
“裴二?”她硬着头皮呢到床前试探着叫了一声,“裴二你醒着吗,再不醒我可得给你擦身了啊。”
裴二一动不动,如果不靠近试一试呼吸,看起来跟没气儿了似的。
没意识啊,没意识那就无所谓了。
晏长风大大咧咧坐在床边,先拿手指戳戳二少爷的胳膊,意料之外的结实,就是有点烫……
不是,怎么这么烫?
晏长风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记不清自己发热是个什么样,但应该不会这么烫,这温度都能烙饼了吧?
“裴二?”她拍拍他的脸,“有意识吗?”
裴修微微拧起眉,看起来不太舒服。
“姑娘,”吴嬷嬷送了粥跟凉水进来,“粥您趁热喝,凉水是八角让我送来的,说让您给二少爷擦身。”
“哦,放外屋吧。”
凉水擦身?这合适吗?
晏长风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可惜柳清仪这会儿不在,没人给她解惑。
她拿帕子沾了凉水拧干,先抓住裴二的手腕抬起擦拭。这温度在她手里有些凉,可看裴二却很受用,脸上痛苦的表情淡了不少。
她渐渐相信这法子靠谱,大着胆子继续擦。
裴二的皮肤柔白似玉,她不自觉地放轻动作,好像力气用大了就会碰碎一样。但她自以为小心对待,其实动作生疏粗鲁,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跟擦桌子差不多。
擦完了露在被子外的胳膊肩膀,她盯着裴二的前胸犹豫片刻,闭上眼掀开了被子。
她是不怕看男人的身子,但却害怕看裴二的,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这人就莫名不自在,脸上总有一块地方会发热。
她想快些擦完完事,不由加快了动作,越发像擦桌子似的。
擦着擦着不知道碰到了哪,裴二闷哼一声,随即,又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温度烫人,烫得晏长风的心跳漏了一拍。
“二姑娘……”裴二呢喃着,“刀下留人……”
晏长风的脑子热乎乎的想,什么刀下留人,她还没提刀砍呢。
“裴二,我不砍你,你先把手放开。”
他的手烫得她坐立难安,下意识地将手往外抽,可不知裴二受了什么刺激,猛地施力一把将她拽倒,她猝不及防,再次撞在了他的身上。
肌肤相贴,滚烫灼心。
同样贴在一起的,还有一冷一热的两瓣唇。

第91章 你摸哪呢
裴修热得要命,他梦见自己躺在了那方烤肉的大鼎上,二姑娘双手举着木叉,眼中裹着骇人的杀意。
她说他是个祸害,要为天下女子斩草除根,于是双手握叉狠狠插在了他的根上。
疼痛又让他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跟母亲住在偏院里,府上每日送两餐饭来,能吃饱,但是没什么好东西。母亲往往会把仅有的一点肉让给他,只是在给他吃之前会自己试毒。
母亲怀着他的时候曾经被下过堕胎药,可能是他命大,没有死掉,但是落得先天不足,从小就病病歪歪的。自那以后,母亲就分外谨慎,只要是给他吃的东西她都会先试毒。
可惜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八岁那年冬日,某天他吃过午饭后一个时辰,身上忽然开始发热,像掉进了火炉里。
后来他就被烧迷糊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身体又热又疼,疼到快要死掉的时候,身体又涌入了一股寒凉内息,极寒极热在他身体里对抗,他像个受不了冷热夹击的玻璃人,只觉得身体碎成了渣。
身体破碎的那一刻他又见到了二姑娘,她举着刀,浑身是血,双眸裹着滔天的恨意,那恨意好似能将人拖入地狱。
他不怕入地狱,他反正就快要死了,但是他觉得这样的眼神刺眼,他不想二姑娘的双眼染上这种东西。
他死死拉住她,紧紧抱住她,他不想让她跟那些仇恨一起坠入地狱。
“喂!你个登徒子松手!”
晏长风还没从嘴唇相碰的刺激中缓过神来,又被裴二这王八蛋紧紧抱住,是那种想要勒死她的抱法。
她用力抬起头,尽量让嘴唇分开,但身体被箍得死死的,一点缝隙也不留。
这病秧子哪来这么大力气!
她一只手被他抓着,只能用另一只手反抗,她将手背到身后去抬腰上的胳膊,可无论怎么用力皆无法撼动,这手仿佛长在了她身上似的。
“裴二!你再不松手我可挠你了啊!”
她的手指伸向他的肋间,挠啊挠,挠得她自己都感觉痒痒了,这货还是无动于衷。
挠不好使她就改掐,掐没用她就改摸,摸着摸着她忽的一激灵。
还没想明白摸到的这是个什么部位,就看见身下这登徒子眼皮微微一抖,嘴唇轻启,虚弱地控诉:“二姑娘,你摸哪呢……”
晏长风:“……”
我他娘挠你掐你的时候怎么不醒呢!
“再不松手我揍你信吗?”她简直恨不能咬这王八蛋两口。
裴二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抱着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难受地闭着眼,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
他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苍白的嘴唇浅浅一笑,“夫人……你这是作甚?”
晏长风:“……”
她可算知道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贼喊捉贼,六月飘雪……
“你说呢?”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为什么趴在这你不知道?”
裴修摇摇头,目光看起来很是无辜,“我只知道夫人在摸我。”
“……你再给我装。”晏长风皮笑肉不笑地瞅着他,“仗着生病赖是吗?”
裴修笑而不语。
“还不松手!”抱起来没完了!
裴修颇有些意犹未尽地松开手指。晏长风噌的直起身,忘了这货没穿衣服,不小心扫了一眼,当即恨不能把自己戳瞎。
“你他娘的裴二!你怎么什么都没穿!”
“抱歉,我发热的时候是不穿衣的。”裴修慢条斯理地盖上被子,“怪我,没提醒八角不要让你做这些事。”
晏长风扶额,深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夫人,我一个男人,被看两眼被摸两把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谁要放在心上!
晏长风无语,说得好像她调戏他了似的。
虽然确实是她先手欠掀了人家被子,但谁想到他光得那么彻底!
算了,这事不能追根究底,要怪就怪他们是假成亲。
她背对着床,逃也似的往外走,“我先出去了,你……那什么桌上有粥。”
“好。”裴修目送她气鼓鼓地走出去,抬手摸了摸嘴唇,无声笑起来。
二姑娘硬邦邦一个人,嘴唇是软的。
晏长风郁闷地走去厨房。八角蹲在灶台下扒拉饭,看见她,微微皱眉,“二少奶奶怎么出来了?少爷可还好?”
八角知道埋冤二少奶奶没有道理,可心里就是忍不住。少爷本该下月换药,换药前后最忌运气,也不能劳心劳力,谁知昨日少爷居然不顾身体去救少奶奶。
其实少爷也不必亲自去救,可他就是不放心,这一去可好,体内的真气翻涌,被压住的毒性造起了反,半条命都折腾没了。
少爷这几年从来没发得这样厉害,八角昨日吓得魂飞魄散,到今日还后怕,见了二少奶奶忍不住就想发牢骚。
“你们少爷他……。”晏长风一想起方才那档子事就郁闷,“他,他醒了,我不怎么会照顾人,他叫你进去伺候。”
八角心里就不太高兴,少爷不是个嫌三嫌四的人,又那么紧张二少奶奶,肯定不会赶她出来,定然是少奶奶她不想伺候少爷!
他早看出来了,少奶奶对少爷不是很有心,昨日的事如果他们易地而处,少奶奶肯定不会去救少爷的。
他心里有气就不想说话,快速扒拉了几口饭,撂下碗气鼓鼓地走了。
晏长风莫名其妙,这孩子今天气性怎么这么大?
“二姑娘,有饭吃么?”
八角前脚走,柳清仪后脚就回来了,跟晏长风一样,进门就要吃的。
“有,我也没吃,一块吃吧。”晏长风在厨房小桌前坐下,让吴嬷嬷上饭。
“事我都办妥了。”柳清仪洗了好几遍手,换了几盆水才坐下来,“猜猜我一共找到了几具尸体。”
晏长风不敢猜,“多少?”
柳清仪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正反面转了三次。
“十,十五?”晏长风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数字。
柳清仪点头,“我看到都震惊了,有新尸有白骨,这还只是找到的,找不到的就不知道多少了,我听说醉红尘抬出去的更多。”
晏长风脊背发凉,这些贵族畜生!
她昨夜听了赵氏的话,留了个心眼儿,派了几个晏家兄弟去国公府盯着,跟着裴钰的一个属下找到了刘记胭脂铺,这才及时阻止了他们消除罪证。
晏家兄弟从刘记掌柜嘴里问出了抛尸地,然后她一早让柳清仪去找,顺便查一查那些人的死因。
“都是被虐待死的吗?”
柳清仪点头,“都有被虐待的迹象,但死因却不一,有的是助兴药吃多了,有的是小产失血过多,有的是活活被打死了。”
原来小产真的会死,晏长风长了见识。
柳清仪:“我给府衙飞镖传书,亲眼看见官府派人去抬走了那些尸体,估计白夜司的人迟早会审出来,跟府衙一核对就完事了。”
晏长风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大姐在所谓的前世,大概也是这样死的吧。裴钰这个畜生,且留他多活几日,她迟早让他也尝尝被虐待死的滋味!
白夜司没有辜负晏长风的期望,当日便查到了那些尸体身上,根据证据证实,宋国公世子窝藏秦家罪女,且建有密室虐待女子,致使十数名女子死亡。
白夜司没有处置权,唯有将此事禀报圣上。圣上听完龙颜震怒:“竟有这等事!”
吴循将供状交给圣上御览:“多方证据表明,确乃宋国公世子裴钰所为,只是世子并不肯承认。”
白夜司只负责调查,罪犯认不认罪,得看圣上打算如何处理。如果圣上需要谁招供,他们就会想法子让他开口,如果圣上要保,那他们就作罢。
“宋国公这一脉怕是要毁了!”圣上叹了口气,“裴钰这孩子,领兵打仗倒还尚可,私德真是一塌糊涂,我记得上次他不是还雇佣匪徒绑架晏家姑娘来着?”
“圣上记得不错。”
“上次的事是朕授意刘鹤,保全宋国公府一个面子。”圣上道,“朕以为这件事过后,裴延庆能多少约束一下儿子,谁知竟然让他娶了一个罪臣之女!”
他顿了一会儿又说:“此女不能留,既然是已死之人,埋了就是,至于裴钰……唉,如果是个寻常纨绔就罢了,可他偏偏有领兵之才,现下北疆还需要他们父子,动不得,去将宋国公叫来吧。”
吴循连夜将宋国公带到了御前。
圣上看着座下之人,“明德,你可知你儿子手上有十几条命案?”
“什么?!”
裴延庆这震惊至少一半是真的,一来他没想到裴钰那混账居然玩死了这么多人,二是没想到圣上一上来就问这个。
他知道事情已经查明,抵赖无用,来之前就决定“随机认罪”。
所谓随机认罪,就是挑一些无伤大雅的罪过认了,圣上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算不把事情压下来,也会从轻处置。
可居然有十几条人命,这恐怕不是他的面子能解决的,就算圣上看在他的面子上从轻处置,恐怕心里也会对他们非常不满,这无论如何不能认!
“这怎么可能呢?裴钰是杀过不少人,可都是在战场上,平日里他杀人做甚?”
圣上抿着嘴,将供状丢到地上,“你自己看吧。”
裴延庆弯腰捡起,捧在手里看得瞠目结舌,“这……裴钰不能干这样的事吧!”
“看来宋国公不知情?”圣上盯着宋国公审视。
“圣上,实不相瞒,我今日是来领罪的。”宋国公跪下来说,“裴钰窝藏了罪女,这事我是知道的,当时我气得骂了裴钰,可儿媳妇当日被抄家,伤心过度,哭着跪下来求我们饶她大姐一命,加上我这儿子最是宝贝他媳妇,跟着一起求,我这一时糊涂……诶!我是真没想到那么个小丫头竟然歹毒至此。”
圣上没有追究细节,只问:“你不知归不知,裴钰不修私德,害了十几条人命这是事实,加上窝藏罪犯这一条,你可知该如何处置?”
“自当严惩!”裴延庆说话铿锵有力,显得态度坚决,好像他真舍得自家儿子受惩处似的。
“自然该严惩!”圣上的口吻忽然严厉,“倘若不是看在你家三代征战杀场,于国有功,你儿子这会儿已经进天牢了!”
裴延庆浑身一抖,“臣惶恐!”
“惶恐?子不教父之过,上次他叫人绑架晏家姑娘,如果没有朕授意,他也没有今日,你竟然还不引以为戒,你惶恐在哪?”
裴延庆心里一沉,圣上竟然什么都知道!
“事不过三。”圣上冷冷地瞅着宋国公,“朕便再给你们宋国公府一次机会,再不知收敛,别怪朕不留情面!”
宋国公在挨圣上唾沫星子的时候,秦惠容正跪地承受着秦王盛怒。
“你越发叫我失望。”
秦王越怒声音越淡,只是任谁都能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森森冷意,好似有条毒蛇朝你脸上吐信子。
“求主上责罚!”秦惠容跪地求饶。
“我知道你那点心思。”秦王围着她踱步,“想给母亲报仇是么,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折磨秦家人,我不反对你报仇,但你得多动动脑子,坏我的事可就不聪明了。”
秦惠容低着头,紧咬牙根。
“第一次,你为报私仇,杀了冯淼,我看在你为了弟弟的份上没追究。”秦王细数她犯的事,“你留了秦家大丫头一命我也没说什么,可你现在杀晏家那丫头就不应该,第一次没得手,让你男人,让宋国公府得罪了大长公主,第二次又没得手,这下更漂亮,直接惊动了白夜司,捅到了圣上面前,你猜猜你男人到底还有几条命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嗯?”
“惠容知错!”
“知错?”秦王旋身捏住她的下巴,“我看你是还不死心,计划着下一步了吧。”
“惠容不敢!”
“你最好不敢!”秦王骤然施力,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我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可不是让你报私仇的,再坏我的事,小心你的狗命!”
宋国公府今夜愁云惨淡。小偏院顶上也飘了一层沉压压的云,倒不是因着世子的事,而是二公子的状况不太好。
中午他醒了后没多久就又陷入昏迷,八角也不说是好是歹,只是将房门紧闭,十分令人担心。
晏长风怕裴二有个好歹,一下午敲了几次门,均被告知不让进。她有心让小柳看一看,可人家有心隐瞒病情,倒是不好多事。
直到深夜,八角才一脸疲惫地从房间出来,声音淡淡,“二少奶奶进吧。”
“小八角,你家少爷如何了?真不用请郎中?”
“不用,少爷他好多了。”
晏长风表示怀疑,这一下午没请郎中也不见端什么药进去,只是一遍遍往里端冷水,最后还用上了冰,看得她浑身哆嗦,就裴二那身子骨,这不得连骨头都冻脆了?
她将信将疑地进到房间去,看见裴二已经起来了,披着外衣坐在床边,疲惫地朝她笑,“夫人今夜可要同我一起睡?”

第92章 白夜司
不知是不是巧合,成亲第二日徐嬷嬷就来收走了房间里多余的被褥,因此没办法打地铺,他们这几日只能被迫同床。
本来大家坦坦荡荡躺在一张床上也没什么,但裴二这话问得莫名暧昧,好像他们已经很亲密一样。
“那二公子你想怎么睡?”晏长风靠在床边笑眯眯看裴二那死人一样的脸色,心说你都这模样了还贱兮兮的呢。
裴修轻咳两声,“我今日身体欠佳,怕是不能让夫人安眠,不过夫人若是有一起睡的想法,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裴二你不犯贱是会死吗?”晏长风从梳妆台上拿来铜镜举在他面前,“二公子这脸色扮鬼都不用擦粉,我怕是无福消受,我还是去睡书房吧。”
裴二笑得一脸暧昧,“那今日就先委屈夫人了,等过两日我们再……”
“你可闭嘴吧!”
晏长风翻了个白眼,这货脸色虽差,但还有精神找抽,估计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她放了心,走去衣物柜子里拿被褥,一边道:“其实小柳医术还是不错的,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找她看看。”
“嗯,有需要我会的。”裴修掩口轻咳,“我暂时没事了,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咳嗽,怕扰了你休息,今夜先委屈你睡书房,明日我叫八角收拾了床铺,咱们再换回来。”
登徒子忽然正经起来,倒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晏长风抱着被子朝外走,“换倒不必了,我睡书房没关系。”
“若是让夫人睡许久书房,我的罪过就大了。”裴修笑,“后面还是我睡书房吧,偶尔夜里睡不着,我得看看书。”
“哦。”晏长风便也不再争,“那我走了。”
“嗯。”
她一走,裴修脸上的笑就撑不住,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好一阵。
八角随后端了润喉的汤药进来,“少爷,这是一宿的量,您咳嗽就喝一些。”
裴修四季换药是为压制毒性,这药可保他三月太平,这期间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但凡咳嗽都是装的。
只是每换一次药,身体就要经历一回“寒热互斗”,难受不过小半天就好了,然后约莫有小半个月的时间里身体虚弱,极易着凉风寒。
“也不知道这回究竟怎么样,足足提前了一个月。”八角又开始发牢骚,“您可注意些吧,再来这么一回,我就要被您吓死了。”
裴修哄完了媳妇儿,还要来哄小仆人,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本来这一两年药效维持的就越发短,也不差这十天半月的。”
“怎么不差,药效缩短证明这药逐渐对你就没用了!”八角险些哭出来,“反正你不能这么不对自己上心,如果不是你老不顾惜身体,这药一时半刻也还能维持的。”
“是是八角嬷嬷,我下回一定注意。”
八角知道少爷又在阳奉阴违,祭出杀手锏,“再有下回,我肯定告诉少奶奶去!”
裴修只好投降,“真没有了。”
八角这才放过他,“那我回去休息了,有事你喊我。”
“好。”
八角如果知道他家少爷脸皮厚到刚答应完就跑,今夜是死活不会出这个门的。可惜他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他昨夜没睡,今天又累了一整天,回房间后倒头就睡的人事不知。
裴修一口气喝光了一宿的药,换上冬衣,披了一件黑斗篷,乘着夜色溜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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