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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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她这一笑引的,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哄笑起来。
仆从们七手八脚地帮世子扯红绸,一通忙活,露出了世子铁青的脸。裴钰没好气地将歪掉的发冠扶正,想要发火,又不知冲谁,天不作美人力不可抗,只能吞一肚子凉风认倒霉。
迎亲队出发,晏长风避着热闹进到国公府。这是她第一次来,正准备欣赏一番国公府的风采,便看见穿红戴绿的蜀王殿下朝她走来。
蜀王殿下今日穿了件绛红色锦袍,是在天衣坊订做的,精美华丽,站在人堆里比新郎官还惹眼。
“许久不见二妹妹,越发好看了。”
一个人短时间内样貌必定不会改变,变的是气韵。晏长风在侯府里被一群精致的贵女包围着,哪怕她自以为一切如常,也难免熏染上一些精致的贵气,再穿戴打扮起来,就显得与往日判若两人。
晏长风对漂亮好看这样的字眼儿免疫,只当成个客气话听,笑回:“十一表哥穿了我家衣裳后也越发俊朗了,以后得多穿。”
盛明宇笑起来,“就没见过比你还会做生意的。”他朝晏长风身后看了看,“你那个讨厌的丫头没来吧?”
“怎么,想我们家小柳了?”晏长风揶揄。
盛明宇不屑地嗤笑,“我脑子坏了才想那个毒妇,她不在刚好,走,去霁清屋里烤火去。”
晏长风还没明白为什么要去裴二屋里烤火,便被盛明宇拖走了。
这一走就走了好一会儿。
国公府虽没有德庆侯府布置精巧,但因为规制大,所以占地广,走起来费腿。而裴二公子的偏院又在最深处的角落里,因此格外远,远到府里的热闹也过不来。
偏院简洁清净,不奢华但也不简陋,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感。
“霁清,二妹妹来了!”蜀王殿下应是常来,熟门熟路,回自己家一样直接推门而入。
凉风涌入,激出了一串轻咳。炭盆前烤火的裴修掩口抬头,视线全无准备地迎着二姑娘进了门。
她今日穿着淡绿色齐腰长裙,清丽明快,如水边嫩柳,枝头黄花,北都迟迟不来的春色好像都聚在了她身上。
二姑娘穿浓色张扬,浅色爽朗,着男装英气,女装清贵,总是相宜。
“二公子这是着凉了?”晏长风见裴二守着炭盆还拢着大氅,脸色也比往日差了些,像是病了。
“他啊,换季就这德行。”盛明宇见怪不怪地坐在炭盆前烤手,一边招呼二妹妹,“快来暖和暖和,这屋里没有地龙,不过我就喜欢烤火盆,还能烤番薯吃呢——八角,快拿番薯来!”
晏长风跪坐在两人中间,瞥了眼裴二的脸色,没什么气色,只有炭火烘烤的一点红晕,像块丢进火盆里的白玉。
“怪不得没在外面看见你,国公夫人不会怪罪么?”
“无妨。”裴修给二姑娘倒茶,“我年年如此,她早习惯了。”
“嗐,咱们这些闲人不在人家关注的范围,多一个少一个没关系。”盛明宇道,“等会儿新人行礼的时候露个面就行了。”
正好,晏长风也不爱凑热闹。
八角抱了一怀番薯来,均匀铺在炭火上,只这样看着好像就能闻到烤熟的香气。
“行礼之前能赶上吃么?”晏长风估摸着吉时也快到了,这玩意儿不好熟。
“能。”裴修说,“今日这礼估计会耽搁。”
晏长风抬眼看他,这人怎么像个能掐会算的神仙。
盛明宇接话:“上月圣上赐琼林宴,本届状元郎当堂为天下百姓鸣苦,诉去年灾后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圣上惊怒,当即下令彻查,还暗中派了白夜司的人暗查,我今日进宫,遇见了司夜,想来是有了结果。”
晏长风了然,去年南方大旱,百姓日子不好过,朝廷施恩减了税,没想到官员不顾法令,仍旧征收重税。她琢磨着以秦尚书那敢贩卖私盐的胆子,怎么也得分一杯羹,这一重罪再加上去,那秦家怕是要完。
此时的秦府正如风中残烛,满目耀眼的红色被忽然闯入的禁卫军撕裂,喜事骤停,惶恐地迎来了最后的宣判。
秦尚书被羁押,等待秋后问斩,尚书夫人冯氏及所出子女被判流放,刚刚考中二甲第一被赐进士出身的秦怀义则取消所有封赐,二十年内不得入朝为官。
而只差一步便要踏出府门,上她梦寐以求的世子夫人花轿的秦惠容,因已经与宋国公府世子结亲,且即将过门,便免于责罚,只是终生永不得封诰命。
随着秦慎被禁卫军带走,秦府上下一片哭嚎。
秦惠容蒙着红盖头,在毫无喜气的氛围中踏出了秦家大门,她站在门口,微微侧身看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
前来迎亲的裴钰只觉得今日晦气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想到迎亲的时候会赶上秦府抄家,这混乱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场面,这种扑在脸上的羞辱感简直令他终生难忘。
他忽然就理解了父亲母亲坚持让他退亲的道理。
秦家事发以后,他爹娘就提议退亲,宋国公府决计不能娶一个罪臣之女。可当时他一心为心上人着想,想着若是退了婚,那秦惠容将会沦为北都的笑柄,因此坚决不肯。
直到此时他也沦为了北都的笑柄,才意识到自己也不尽是那么无私,不是那么的愿意为了心上人舍弃脸面。
因此当他看着身着嫁衣缓步走来的秦惠容时,满足之余还生出了一股不能忽视的后悔之意。
番薯烤熟的香气飘满了裴二公子的书房,但接亲的队伍依旧没有回来。
八角从外面进来,汇报前院的状况:“少爷,殿下,秦府被抄家了,刚刚传回信儿来,国公夫人当场就晕了。”
“呦,这也忒赶巧了。”晏长风正在扒拉窗下的一盆挂兰,这兰花不知道怎么养的,饱满碧绿,就如同大鱼大肉喂养的人一样,油光水滑,“怎么就不能等人家姑娘出了门子行了礼再抄呢。”
裴修抿嘴淡笑,“我想圣上应该是想赶在国公府迎亲之前抄家的,如果还没迎亲,就有反悔的余地,到底宋国公府是北都四大家族之一,未来的主母不该是个罪臣之女,可惜迟了一步。”
“太子却幸好提早一步脱身,都是命。”盛明宇呼哧呼哧地一边吹着气掰开了一个番薯,露出内里烤的橙红莹润的瓤,忍着烫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的龇牙咧嘴。
他一边说:“就是可惜了秦怀义,他是咱们这些贵族子弟里最有出息的,好容易可以通过读书改变庶出的命运,没想到就这样断送了。”
“他打了冯淼的事到底无人知道吗?”晏长风重新坐回火盆前,正要炭中取番薯,便见裴二将半只掰好的递到眼前。
她愣了一瞬,在接与不接中犹豫。
“烫。”裴修捏着滚烫的番薯,手指泛红,眼神中裹着那么一丝丝的无辜。
那意思仿佛在说,我都烫成这样了你忍心不接吗?
晏长风见不得人这样,无奈接了裴二的好意。
裴修嘴角微扬,回答她的问题,“本来是不知道的,醉红尘经常发生命案,一个也传不出去,但他自己说了,就在琼林宴上,还把醉红尘的肮脏说与圣上听。”
晏长风噎了一下,对琼林宴上接连受打击的圣上深表同情。
这届科考真是好难。
“圣上自然知道这种事查不得。”裴修继续说,“科考舞弊可以不姑息,贪官污吏也能适当地揪出几个以慰民心,唯独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它不能被翻到明面上,翻出来就等于打皇室贵族的脸,这天下一边是民不聊生,一边却是声色犬马,你是平民百姓,会拥戴这样的政权吗?还会死心塌地效忠君主吗,必定会心生不满,甚至造反。”
晏长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如果她现在吃不上饭还要被逼交重税,恐怕真会揭竿起义。
“圣上不想查,就只能处理了提出问题的秦怀义,不然他不至于连进士出身也保不住,如今再借着秦家抄家的事刚好顺理成章地把案子压下去。”
嘴里甜甜的番薯忽然就变得没滋味起来,晏长风想,这样的君主,这样的政权她也是不想拥戴的。
她继而又想到了如今的太子,因为外祖母,她理所当然地站在了太子这一边,但太子将来就能比现在的皇帝好吗?她如果帮助一个不能为民做主的人登上帝位,是不是也同那些坑害百姓的鸟官一般无二?
她忽然开始迷茫起来,她是应该随波逐流,还是另辟蹊径,找一条能对得起良心的路走?
“接亲队回来了!”八角又一次进来提醒说。
晏长风收起思绪,拿着没吃完的番薯起身,边吃边出门,“走吧,去瞧瞧热闹。”
三人来到前院的时候,新人刚走到高堂面前,但高堂上只有一人,国公夫人没露面。
一直在看热闹的姚文琪站在晏长风身边小声告知:“国公夫人气得直翻白眼,扶下去就没回来,估计是没脸再出来的。”
国公府今日请的宾客众多,个个都在看热闹,一般脸皮真顶不住。
晏长风此时很想看看秦惠容的表情。这女人大概就不是世子夫人的命,前世给裴钰做小妾,这辈子好容易翻身成了世子夫人,可看起来还不如小妾体面。
“诶,雪衣姐你看那个丫头!”姚文琪忽然拽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
晏长风循着视线看过去,瞳孔猛地一缩。
秦惠容的陪嫁队伍里,有一个低头耷拉脑的丫头,她好像见不得人似的,一直不肯抬头。
但从晏长风的角度可以明确看到她下半张脸的轮廓,那不是秦淮月又是谁!

第72章 升官发财死男人
姚文琪从她表姐的表情里肯定,那个丫头就是秦淮月,她想也没想就要出口指正:“雪衣姐姐,是她对吧?她不是应该……”
“嘘——”
晏长风扯住姚文琪的胳膊,示意她不要管闲事。
秦淮月虽然人品不行,但她并不牵扯朝局,也不牵扯家族恩怨,没必要赶尽杀绝。且她如今藏匿在宋国公府,要举报也是裴家的事,姚家何必出这个头。
只是,晏长风好奇秦淮月是如何逃脱的,她的伪装并不高明,禁卫军的人没有道理发现不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她刚生出这个疑问,便忽见西北方向飘来一股浓烟,不多时,又听见外面街上有人大喊“起火了”。
秦府刚巧就在国公府西北方向,晏长风心里咯噔一下,这不会是秦家起火了吧?
“一拜天地!”
这时,礼生开始唱礼,新人随之转身面向宾客,拱手朝天敬拜。
天上尘沙四起,烟雾弥漫,好像上苍不情愿接受这对新人的敬意与祈盼。
晏长风注意到裴钰的神色紧绷,像是克制着内心的一些情绪,眼神不时往浓烟滚来的方向瞟。而秦惠容盖着盖头,看不到神情,两只手稳稳当当交叠在一起专心行礼,看起来一点也没受影响。
再看扮作丫头的秦淮月,她低着头,眼睛却忍不住往天上瞟,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比被风卷上天的红绸还无助。
晏长风便断定,这火八成就是秦家起的。
在宋国公世子的成亲礼进行的时候,秦家后院忽起了火,因为风大,片刻便烧成熊熊之势,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来得及跑出来。
等火被扑灭后,一共抬出了十几具烧成炭的尸体,其中两具是从尚书夫人的房间里抬出来的,头戴金贵头饰,脖子上套着几乎烧断的绳子,由此推断,这两人是先上吊后被烧死。
在场的禁卫军清点尸体后基本能确认,这两个上吊的女子分别就是尚书夫人跟秦家大小姐,想来是不想忍受流放的苦,所以自尽了。
至于这火,好似是厨房不小心燃起的,再具体就查不出来了。
禁卫军立刻将此事呈报,圣上本也没想要女眷的命,听闻一下子烧死十几个,一阵唏嘘后下令不再继续查,此事就算是了结了。
兴许是这日吹了凉风,晏长风回府便有些鼻塞咳嗽,不过她仗着身体好也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
可没想到有人替她在意,第二日下午,裴二公子便公然送了一堆药来。
彼时晏长风正与侯府一家子妇人聚在外祖母跟前吃茶说笑,忽听外头婆子报了这么一嗓,大家都很意外。
晏长风头上滚过一串疑问,这人是不是闲出了病?
“快瞧瞧这两个孩子,感情可真是好!”二夫人余氏喜滋滋地打趣,“雪衣丫头不过有些咳嗽,连太医都没请,也不知道裴家那小子怎么那么有心就知道了。”
大长公主也笑起来,“肯定是打文庭那里知道的。”
大夫人齐氏也难得说了句人话:“雪衣丫头许给那裴家老二,我本来觉得不好,如今瞧着,竟是个会疼人的孩子,也是难得。”
齐氏这人不坏,就是见不得人比她好,晏长风许给宋国公世子的时候她来气,秦家庶女许给宋国公世子的时候她更气。
自从晏长风改许了裴家庶子,她气儿就顺了不少,又加上昨日秦家那庶女与国公府皆出了糗,她更是开怀,今日瞧着,脸上的褶子都少了几道。
“说起来,两个孩子的婚期也快到了。”大长公主看着两个媳妇说,“家里姑娘们出嫁,我都要添一份嫁妆,雪衣丫头这里自然也是要给的,我打算把北郊的那处别院给她。”
这是说给两房夫人听的,家里姑娘多,厚了谁薄了谁都不好,所以给出去的东西交代一声,也免得大家互相猜忌。
说来给表姑娘一处别院不算多,当初大姑娘二姑娘出嫁,大长公主给的田产有好几处,还额外给了现银。
但北郊的那处别院意义却不一般,那是当初大长公主出嫁时,先皇的先皇特赐的,与皇家别院仅一墙之隔。
在大家心里,那别院就像大长公主如今的地位,是皇权之外最尊贵的存在。
这就不是本身的价值能衡量了,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就好比皇帝赐给太子玉玺,这是地位的传承。
齐氏那小心眼顿时又作祟起来,但她又不能说什么,说破天就是一处别院,住不能住,也不能变卖,是个好看但无用的摆设。
余氏闻言笑道:“母亲您看着给就是,横竖是您的东西,您便是把咱们侯府一块陪给晏丫头那也没人管得着不是?”
这玩笑话说得巧,大家心里都清楚,晏长风嫁去宋国公府是政治联姻,赐北郊的庄子是给晏丫头抬面儿。余氏这样讲,其实就是表态,只要大长公主需要,她什么都能给。
齐氏听妯娌这般提点,只能收起小心眼儿大方表态:“可说呢,晏丫头远嫁北都,爹娘都不在跟前儿,可不就得靠咱们疼吗,既然母亲给了别院,我就添几样首饰吧,大舅母没有经商头脑,是咱们家的穷人,雪衣你别嫌弃少。”
晏长风哪里好嫌弃,“大舅母您这叫什么话,您还有表哥表姐们处处帮衬我,疼我,我已然感激不尽了,将来少不得还要给家里添麻烦,您可也别嫌我烦啊。”
齐氏确然是小气了些,她自己心里也知道,所以才说出穷人的话来找补,可是晏长风这样一说,她又心安理得起来,好像自己真的能给人家莫大的帮助似的。
“那怎么能够呢,你救了我家大丫头一命,她已然当你是她亲妹妹一般,那自然就是我的亲姑娘,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能给!”
晏长风真怕大舅母这话说太大,到时候闪了舌头。
余氏被齐氏一句“穷人”架在了山顶上,必然得出手大方些,好在她确实也大方,笑呵呵道:“那我就添一套家具吧,我之前打南边置办了一套上好的家具,是南方的款式,雪衣丫头离家远难免想家,用着顺手的家具也能聊表思乡之情不是?”
要说还是余氏会做人,都知道裴二公子住在别院,屋里必定简陋,一套家具那是再实用不过了。
再者,出嫁女子的嫁妆里若是有一套家具,那是叫人羡慕的体面事,比田产铺子这些看不着的东西长脸。
晏长风虽然不在意面子,毕竟她自己都不打算准备嫁妆,却不能忽视二舅母的这份体贴,“二舅母如此为我着想,长风感激不尽。”
“得了,一家人就别客气了。”大长公主笑得十分满意。
正说着,安阳侯府来了人,是姚文竹刚从娘家带走的一个丫头。
“见过大长公主,见过大夫人,二夫人,见过各位小姐。”
这丫头一脸喜气,看来是有好事。
“大丫头如何了?”大长公主问。
“回大长公主,大姑娘命我来报喜,圣上册封大姑娘二品夫人的旨意下来了!”
这可是大喜,原本以冯淼那个德行,姚文竹想要封诰命,怎么也要等他继承爵位以后,现如今男人没了却成了二品夫人,怎么说呢,只能说男人升官发财死爸爸,女人升官发财得死男人。
齐氏那张小气脸顿时眉开眼笑,“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们文竹后半辈子总算有了着落,不然她一个没有儿子的寡妇将来得有多难啊。”
余氏笑道:“恭喜大嫂了。”
大长公主也是没想到那原本没了指望的孙女还能有这造化,自然也是高兴,“她公婆怎么说?”
这丫头是姚家的耳报神,有什么说什么,“侯爷夫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但也没话说,二房的少奶奶说了两句酸不溜秋的恭喜话,还叫自己两个儿子给大姑娘磕头道喜。”
大长公主嘴角勾了一个淡淡的嘲讽。
齐氏高兴得口没遮拦,“他家二媳妇还真是不挑,自己男人讨不着世子位,就想把自己儿子过继给大房,也不想想,过继完了哪里还有她什么事?当他们冯家是天家呢,母凭子贵?做梦去吧!”
说完被大长公主横了一眼,“别胡说八道给大丫头惹罪。”
齐氏顿时不敢吭声。
晏长风也替大表姐高兴,圣上这般抬举大表姐,安阳侯夫妇短期内就不敢提改立世子的事,有了诰命傍身,大表姐在冯家过得会自由很多。
说来,是时候要跟大表姐着手准备庄子了,她计划这几日就出去看看地盘,争取快点定下来,说不定能赶上赏秋景。
“外祖母,大表姐被封诰命是喜事,您跟舅母不方便登门,要不我代你们去道个喜?”
大长公主一眼就看穿她想出去玩,佯装冷脸道:“你就不必去了,眼看着要出嫁了,规矩学不好就罢了,总要给姑爷绣样东西,就在家安心做女红吧,让文庭去。”
晏长风:“……”
她就不明白了,教席都放弃她了,为什么外祖母还是这样执着?
绣花那是粗人能干的事吗?
如此,晏二姑娘又过上了生不如死的待嫁生活。
女红之前教席嬷嬷教过,只教了一天就放弃了,因为晏二姑娘的手指头做不来细活,绣针在她手里仿佛一个睁眼瞎,扎三针倒有两针半扎手指上。一天下来手指扎成了筛子,布染成了红色,线一根也没缝进去。
如今大长公主下了命令,一定要让表姑娘绣出个正经玩意儿,教席嬷嬷不得不硬着头皮再上阵教。
“表姑娘还是要静心,您要想着横竖躲不过去,不如咬咬牙认了,交了差事也就解脱了。”
晏长风也知道这个理,可她一拿起针来就浑身刺挠,再想到是为了裴二做这针线活计,她就更是一针也不想扎。
算了,她把针线一扔,“嬷嬷,真缝不出来外祖母也不能如何吧?”
教席叹了口气,“是,大长公主不能拿您如何,可是会罚我的俸禄。”
晏长风抽动着嘴角,又把针线拿回来,想了想说:“要不嬷嬷,您教我个简单的吧,就缝个荷包,图案么……我画给您!”
教席一听表姑娘要画图案,顿时生出了不祥之感,因为表姑娘的画技实在是……不敢恭维。
可是,当晏长风所谓的图案落于纸上的时候,教席觉得预感真的还可以再不祥一点。
“表姑娘这……”给姑爷画一个王八真的合适吗?
晏长风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图案就是这个了,“一个单调点了是吧,那就绣两面吧。”
教席真的不想要俸禄了。
小半个月后,天气终于见了暖。
晏长风的小王八在桃花盛开的时候终于完成了一只,虽然没有她画的好,但勉强还能看出来是只王八,所以她比较满意。
不过她的耐心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第二只,她必须要出门,她头上的草已经长到天上去了。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借口因为想不出来所以打算爬墙出去的时候,天衣坊出事了。
铺子里的小伙计慌慌张张跑来侯府,说是店里有混混上门闹事,需要二姑娘亲自过去处理。事发突然,大长公主也不好拦着,只能松了口。
晏长风以为是惹了地头蛇,匆匆跑去店里,结果到了之后连一个闹事者的影子都没见着,只看见一个端坐堂前喝茶的裴二公子。
她扶着门框喘着粗气,无语地看着裴二,“我说二公子,你差事是不是丢了,怎么这么闲?”
裴修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仰着大病初愈的脸朝二姑娘笑,“叫二姑娘失望了,非但没丢,还多了一样差事,今日刚好休沐,我琢磨着二姑娘待嫁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扯了个不太合适谎让二姑娘出来透透气,还请二姑娘莫要怪罪。”
晏长风一愣,这货居然是找借口让她出门玩?
裴修起身走到她面前,笑问:“如何,二姑娘可想出门踏青赏春?”

然后,她就被塞进了马车里。
真是风水轮流转,在扬州城的时候,她故意把裴二公子塞进马车里冷着。而今日却成了她在马车里,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骑马的裴二。
北都这破地方,春色没多少,马也不让骑,出门跟没出门一样,横竖是没个自由,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二姑娘可有想去的地方?”裴修隔着车门帘子都感受到了二姑娘的怨念。
晏长风撩开车窗帘子,胳膊撑着窗棱,下巴放在手臂上抬眼看着裴二,“是我想去哪就去哪吗?”
裴修侧脸看她,“既然带你出来了,自然尽可能满足你,说说看。”
“我想在城郊找一块临山傍水的地,最好是现成的庄子,越大越好,你可知道哪里合适?”
“合适的地方倒有,但能否买下要看运气。”裴修想了想,说,“要论地方大,东郊就有一处数一数二的,去碰一碰运气?”
“行啊。”晏长风盯着裴二的马,心里有点痒。
早知道今日出城,她应该穿身男装,再从侯府牵马出来。
“城外风大,二公子大病初愈,骑马肯定很冷吧?”她露出了想套马的尾巴,试探道,“你明日还要上职,若再着凉定然耽误公事,不如我替你吹风?”
裴修看出她的小心思,忍着笑婉拒:“多谢二姑娘好意,我今日穿的多,不冷。”
晏长风嘀咕,怎么又不怕冷了呢?是客气还是真不冷?
她眼珠子一转,转向赶车的八角身上,“既然二公子不怕冷,小八角你不如再赶快些吧。”
“那不行!”八角断然拒绝,“再快我家公子就受不了了。”
“这样啊。”晏长风犯难,“可是我时间不多怎么办呢小八角?”
八角心说,少爷你就造孽吧,明明就给二姑娘准备了马,非要憋着逗人家,别回头惊喜没给到再把人家逗恼了。
“二姑娘,我家少爷根本就怕风吹。”八角决定卖少爷,“您要是能把他劝进马车里,速度就起来了。”
裴修嘴角一抽,心说他这是养了个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
晏长风笑眯眯地看向裴二,“二公子何必跟我这样见外呢,我又不图你回报。”
裴修换季的时候会犯咳症,但过去了就没什么大碍,确实可以骑马,可被八角这么一卖,二姑娘怕是就不会信了。
她不信,再逗就不好玩了,他只好说实话:“二姑娘再忍一会儿,出了城就可以骑马了。”
晏长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难道裴二给她准备了马?
出了城门,晏长风便见路边有个小仆牵着一匹马。他一见了裴二便拎着马上前一步行礼,“二公子。”
裴修看向马车,“二姑娘可以出来了,既然是踏青,骑马比较好。”
晏长风不等他说完就跳下了马车,接了缰绳立刻跳上马,“多谢二公子,等会儿请你去别院吃烤肉!”
话音落地人就打马而去,裴修眼里的二姑娘像刚从笼里放出来的鸽子,长发飘逸,衣裙翻飞,似要乘风而去。
他眼里含着笑,夹了夹马腹跟上,经过八角跟前的时候丢下一句:“扣月钱。”
八角直呼冤枉,“公子你讲讲道理,没有我你能吃上二姑娘的烤肉吗?”
二公子不知八角心里苦,追着二姑娘跑远了。
晏长风一口气跑了个痛快,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个不认识的地方。
她回头,裴二已经追上,“二公子原来马骑得不错。”
骑得不错,体力还怪好,居然不怎么喘。
“说得过去。”裴修驭马与二姑娘并肩,微微低头看着她跑红的脸,“过瘾了?”
“嗯,跑爽了。”晏长风伸展着脊背,说,“要不是不认识路,我可能还要跑一会儿。”
裴修笑,“我要是跟不上你待如何?”
“那就回头呗。”晏长风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以前经常跑到无人的地方去,找不到路了就凭着记忆回头,反正是没丢过。”
“二姑娘活得这样恣意叫人羡慕。”裴修打马向前引路,“待嫁这几个月你且忍忍,我尽量给你寻机会出来,等成了亲你就自由了。”
晏长风的心微微一动,在北都这样个没有自由的地方,她面对着一群想要复仇的人,却是那仇人之一给了她第一份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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