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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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分三路,你们两两一组,剩下一个跟我来!”
柳清仪眼看着就要追上马车的时候,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位程咬金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凭着她的轻功愣是没有察觉。这人一身黑衣,身法极为诡异,弹指间就到了面前,照面便是死招。
柳清仪因为擅毒,逃跑功夫练得又极好,所以别的方面就很偷懒,打架稀松,甫一照面她就知道,自己在这人手下活不过两招,因此当即飞身退开求和。
“这位高手容我先救人,有仇你回头再找我!”
黑衣男子果真没有再追,隔空道:“上元夜,姑娘莫要造次,再让我遇上你活不过今夜。”
柳清仪隐约猜到了此人身份,顿时庆幸自己没有逞强下个毒,否则小命休矣。
命是保住了,然而马车跟丢了!她对北都的路不熟,一旦不能飞檐走壁就跟睁眼瞎没什么两样。
而此时,晏长风误打误撞地找到了那辆马车。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柳清仪看到的那辆,但她一看就知道这马车有问题。
首先这马车是租赁的,二是这马车的行进方向是城中的平民区。租赁马车价格往往不低,一般的平民出行最多租个驴车,马车是断然租不起的。
驱使租赁马车急匆匆去往平民区,这怎么看都有鬼。
但晏长风没有着急追上去,一来她并不能十分确定裴萱跟姚文琪在车上,二来她怕万一她们在车上,这样贸然追过去会逼得贼人狗急跳墙。
她先是曲指成哨,吹了个类似猫叫的哨音,这声音别人不知道,姚文琪是知道的,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在府里学规矩的时候,如果她学得不耐烦了,便会打暗号让姚文琪来救。
哨音一响,马车里的姚文琪顿时睁大了眼。
是雪衣姐姐!
她想呼救,可她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块又臭又破的布,发不出任何声音。情急之下,她只能拼命用身体去撞马车。
旁边的裴萱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用疑惑的眼睛看着她。
姚文琪朝她使劲眨眼睛,示意她也一起晃。裴萱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两个姑娘撞马车的威力不容小觑,车厢左晃右摇,险些翻了车。
车里的两个混混被晃得坐不稳,登时恼怒,“你们是找死吗!”
姚文琪生怕表姐看不到,只管拼命撞,撞得拉车的马躁动不安,渐渐的开始不走直线。
“哎哎!怎么回事!”车夫控制不住马,骂骂咧咧的,“他娘的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马车里的也骂娘,“这两个娘们儿忽然发了疯,他娘的今晚真是不顺!”
马车里另一个道:“我早说让你把那个闹腾的放了,她一看就是贵女,肯定不是咱们要的人,果真是个累赘!”
“你懂什么,贵女才好,刚好讹一票。”
车夫骂:“我看你是让屎尿堵了脑子,北都的贵女那是能碰的吗,别钱没讹着,小命先丢了!”
这车夫的嘴八成是开过光,话音刚落便见一黑衣男子从天而降拦在路前,马被惊得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险些将车夫从马车上甩下去。
黑衣男子正是白夜司司夜吴循,他奉圣命来辅助找寻德庆侯府的姑娘,方才发现这马车有异样便跟过来,刚好听见车夫那番丢小命的言论,于是断定,马车里定是侯府贵女。
“人交出来,饶你们不死。”吴循站在发疯的马前面不改色。
马车里认定姚文琪是个累赘的那位颇有决断,听闻人家找上了门,当机立断把姚文琪抓过来丢了出去。
“好汉饶命!这女子还给你们,我们一根汗毛也没碰她!”
吴循看准了被丢出来的女子正是姚文琪,当即飞身过去将人救下,他救人的工夫,车夫拿鞭子狠抽马屁,竟是钻空子跑了。
可今日是上元节,街上人满为患,哪怕是平民区人也不少,那马车根本走不快。
晏长风看准了机会,直接跑跳上了马车。
她方才看见马车摇晃的时候就断定姚文琪跟裴萱在里面,正要跟上就发现了黑衣男子。她见黑衣男子是来救人的,于是没有轻举妄动,可谁知道他只救下姚文琪便不再管了。
要么是他不知道裴萱在里面,要么是他只奉命救一个。
晏长风自后跳上马车,一把拽下车帘子,往里一看,果然裴萱在里面。
马车上的混混本来以为逃过一劫,谁知道不声不响又来一个,登时头皮发麻。
不过他们发现上来的是个女子,立刻又不怕了,一个女人而已,看着也没多厉害,不比刚才那煞星似的男人。
可谁知这看起来没多厉害的女人竟是连句狠话也不先放一放,上来二话不说就将一个混混踹下了马车。
“哪来的娘……哎呀!”
另一个只来得及蹦了几个字就挨了晏长风一记窝心脚,半个身子被踹出了车窗外。
晏长风又补上一脚,将人从窗户里踹了出去。
她干净利索,上车不过几个弹指就干掉了两个混混,裴萱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只剩下目瞪口呆。
“枝枝,没事吧?”晏长风给裴萱拿掉嘴里的破布,解了捆绑。
“我没事,雪衣姐,你好厉害!”裴萱激动不已,一时都忘了自己今晚的遭遇,“怪不得文琪刚刚跟我使眼色,原来是你来了。”
“先不要说这些,你在马车里好好待着。”
晏长风从窗户出去爬上车厢顶,然后纵身一跳,对着车夫的脑袋狠踹一脚。那车夫早听见车里的动静,有所防备,闪身避开了这致命一脚。
紧接着他扬起马鞭甩向车顶。晏长风微微闪身躲开,同时徒手夺鞭。
那混混这辈子没见过如此生猛的女人,惊讶之下失了神,鞭子就这样被对方夺了去,然后下一瞬,他就体会到了马屁股的艰难。
那马鞭抽在身上的滋味怎么说呢,如果让他来拉车,这一鞭子下去估计也能一口气跑二里。
真他娘疼得不想活了。
混混决定放弃顽抗,反正今日的买卖已经做不成了,保命要紧,但晏长风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想跑?”晏长风勾起唇角,那笑意让人脚底生寒,她用马鞭缠住车夫的脖子慢慢勒紧,“你掳人的时候就该知道今日跑不了,说吧,谁让你这么干的。”
裴修这边亦有收获,他抓住了那伙逃跑了的幻术技人。
这伙人如他所料,都是假扮成异域客的中原人,听口音是南边来的,官话说得极为费耳朵。
“大人饶命,我们都是良民,什么坏事也没干啊!”
“是良民也要跟我们走一趟。”裴修拢着披风,视线淡淡扫过几个人,最终落在那个表演幻术的人脸上,“那幻化出来的龙可是由你掌控?”
那技人毫不犹豫:“那是真龙!怎会由我这个凡人掌控?”
裴修淡然一笑,“你的意思,真龙意图谋害龙脉?”
“这……”技人没想到吹一句马屁还要讲逻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说实话就能活命。”裴修摸索着冰凉的手指,微微附身低声说,“当然,不想活命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不过就是替罪羊而已,跑了的那人恐怕巴不得你们替他死了。”
那技人的目光开始游移,半晌后像怕谁听见似的小声说:“那,那龙是我掌控……”
裴修:“是谁指使?”
“是,是……”
“裴副指挥!”
此时,一个文人模样的人走到裴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副指挥年少有为啊,第一次出任务就缉拿了凶犯。”
“是赵指挥。”裴修回身,朝来人拱手。
来人是南城兵马指挥使赵文康,科举出身,但没有文人的迂腐,反而有股子钻营取巧的油滑。
赵文康虚托着他的手,“裴副指挥身子不好,今夜辛苦了,这些贼人就交给我吧,你赶早回去歇息,明日还要上职呢。”
裴修抬起头,笑看着赵文康,看得对方浑身发毛。
今夜追捕幻术技人的任务不属于兵马司,而是属于禁军,兵马司抓了人也没有功,不如把人情卖出去。
只是,这人情卖给禁军未免太浪费了,裴修不信赵文康这样的人会干赔本的买卖。
“既然赵指挥亲自来了,我理应要将人交给你只是……功劳簿上可千别忘了记我一笔。”
赵文康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咱们同在一个衙门里办事,一荣俱荣,功劳没有我独吞的道理,自然都是咱们大家的。”
裴修颔首,“有劳赵大人了。”
“统统给我带走!”赵文康一挥胳膊,让手下司吏将幻术技人带走。
待拐过这条街,赵文康收起脸上过年似的笑,朝手下人使眼色,“将他们送去秦王别院。”
此时,一街之隔的裴修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八角。
“公子,跑了的那个已经逮住了,要如何处置?”
裴修看着赵文康离开的街角,微微一笑,“本来应该交给吴师兄,不过既然二姑娘要查,还是交给她吧。”

第55章 裴二的人情债
晏长风抓的那三个人是北都街面上的混混帮派成员,拿钱办事,没什么大骨气,很快便交代了。
他们三个今日上午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找上门,那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还有一幅画像,让他们在上元夜掳走画像上的姑娘,也就是秦府的二小姐。
那画像上面的女子穿着荷花样绣纹的衣裳,长得清秀漂亮,打扮普通,跟裴萱十分相似。
混混三人凭着这些特征锁定了裴萱与姚文琪,因为两人的衣裳都有荷花样纹,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秦家二小姐,所以就一起绑走了。
绑上车才辨别出来,其中一个小姐一身贵气,佩戴的钗环无一不值钱,定然不是秦二小姐,但抓也抓了,中途放走必定事情败露,所以就将错就错,打算再用她讹一笔银子。
晏长风听了这番说辞,觉得还算合理,断定他应该没撒谎。
“那管家长什么样?”她继续探寻细节。
被勒住脖子的车夫仰着脖,翻着白眼珠子想了想,“那人不高,挺瘦,山羊胡……再具体我就记不清了,不过再让我看见他一定能认出来。”
晏长风回忆了一下在秦府见到的管家,大约就是这个样子,“他还让你们干什么了,就只是抓走秦家二小姐吗?”
“还,还让我们玷污了她的清白。”
晏长风陡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还有呢?你最好一口气都交代了!”
那车夫像只被勒住脖子的鸡,嗷嗷直叫唤,“哎呦女侠饶命,没有了啊,真没有了,他就是让咱们那什么,把秦家姑娘玷污了,然后丢在大街上,到时候自有人处理后面的事,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扯不上,我们轻易不干那等杀人的勾当,不会再有什么了啊。”
晏长风的眼睛凝出了一丝杀意来。
买凶掳人的必然是秦淮月无疑,她嫉妒秦惠容嫁给了国公府世子,破坏她的名誉这完全说得通。可掳错人这件事恐怕并非是阴差阳错。
那秦惠容生了八百副心眼子,秦淮月那点宅门里的手段根本玩不过她,她怕是早就察觉到秦淮月的阴谋,然后将计就计挖了这么一个坑。
再想想今日在天衣坊,秦惠容故意留下挑衣裳,又好巧不巧地跟姚文琪挑了一样的,那她的这个坑,应该是挖到了德庆侯府头上。就像上次她故意将茶水泼到姚文媛身上一样,因为她知道,德庆侯府是块铁板,谁踢谁倒霉。
试想外祖母如果知道掳走自己宝贝孙女的罪魁祸首是秦淮月,加上上次烫到姚文媛的事,定然不会饶了这个秦家大小姐,不用做什么,只需给她撮合一门远离北都的低贱婚事,秦家大小姐这辈子就算完了。
到时候秦家自然以秦惠容这个公府世子妇为尊,那秦家就成了秦惠容可以摆布的囊中物。
真是好算计。
晏长风不在意秦惠容如何算计,但算计到她在意的人头上就是找死,倘若这次没能及时将两个姑娘救出来,她们这辈子可就这样毁了。
“雪衣姐姐!枝枝姐姐!”
恢复自由的姚文琪跑来,她先将裴萱从车里拉出来,然后来到车前,对着那车夫狠踢了几脚,“就是你抓的本小姐,往我嘴里塞臭布,看我不打死你!”
晏长风看她这样活蹦乱跳的,估计这事对她应该没什么影响,笑着嘱咐她,“文琪,今日的事你可莫要出去说知道么?”
“我知道知道!”姚文琪爱显摆,依着她肯定要出去把她表姐抓人这段宣扬得满世界知道,可她也知道这事关自己名誉,所以再想显摆也得憋着。
“这位姑娘。”吴循拎着另外两个混混走过来,对晏长风说,“今夜多谢姑娘帮忙拿贼,劳烦姑娘将这个车夫也一并交于我。”
晏长风早就好奇这人的身份,“敢问您是?”
吴循回:“在下白夜司司夜,奉圣上之命前来找寻姚家姑娘,如今人找到了,我得带贼人跟圣上复命。”
那三个混混一听是白夜司的人,当场翻白眼晕了过去。
谁能想到三个江湖混混有朝一日还能混到圣上那里呢!
晏长风倒是听说过白夜司的名号,听闻里面个个都是高手,今日见了果然大开眼界。
“原来是司夜。”晏长风对这件事捅到圣上跟前简直喜闻乐见。
今夜太孙夭折,秦家小姐的阴谋好死不死就撞到了圣上的怒火上,别管秦淮月本来要抓的是谁,最终的后果就是险些致使大长公主的孙女名誉尽毁。
杀太孙,毁大长公主的孙女,这两件事打的都是皇家一脉的脸,圣上必定迁怒秦尚书。
秦惠容再如何,也要依靠秦家这个娘家,她必定不希望秦尚书出事。
而晏长风,偏要让秦尚书出事。
她将车夫交给吴循,“司夜大人,可否请您尽量不要将两个姑娘被抓的事说出去,事关她们的名誉,还请您体谅。”
白夜司办案向来不留情面,也就无所顾忌,吴循没有这个意识。他想了想才说:“白夜司听命于圣上,如何处理需要圣上定夺,不过我会尽量不让这件事影响到两位姑娘。”
“有劳。”
告别了吴循,又将裴萱跟姚文琪分别送回府后,晏长风才再次见到柳清仪。
柳四姑娘绕着抓人的那条街道转了八百圈,绕得肝火旺盛,千年寒冰的脸看起来要化了似的,挂着一层薄汗。
“小柳,你哪去了?”晏长风差点儿把柳清仪也一起出来抓人这件事忘了。
柳清仪神色淡淡,仿佛是在掩饰她内心的尴尬与火气,“我遇上了白夜司的人,被从屋顶上赶了下来,然后就找不着路了。”
晏长风:“……”
现在想想,不会轻功也蛮好的。
“你跟司夜交过手了?他功夫如何?”
柳清仪苦笑,“活不过两招,白夜司司夜吴循是玄月阁最顶尖的高手,这世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我对着他连毒都不敢轻易放,唯恐祸及自己。”
“这么邪门?”晏长风好像还低估了人家,“那玄月阁是什么?”
“玄月阁是一个极其隐秘但又强大的组织,没人知道他们在哪,但提起来又人人畏惧。”柳清仪的语气里难得带有敬畏,“他们独立于江湖与朝堂之外,会定期往白夜司输送高手,白夜司表面上是为圣上所用,但其实更忠于玄月阁的原则,具体如何我也说不清,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这么神秘?”晏长风这人天生不大信邪,总觉得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都有夸大的成分。
柳清仪认真的神情说明一切,“对了,我方才在街上还遇上了几个玄月阁的人,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
“几个?”晏长风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来的,不是说他们很神秘,没人知道在哪?”
“我也只是猜测。”柳清仪说,“之前我行走江湖的时候偶然遇上过一次,他们皆是普通人的打扮,当时应该是在找什么人的踪迹,因为他们极为留意沿途的一些人或马的行迹,后来没多久,江湖上某个隐藏许久的臭名昭著的家伙就被杀了,大家都说是玄月阁的人做的,今夜那几个人与先前那些人很像。”
晏长风若有所思,如果真是玄月阁,他们今夜露面是为什么?
正想着,八角来了。
“二少奶奶……”
“诶!”晏长风打断他,“还没过门呢,这称呼不合适。”
八角嘿嘿一笑,“还不是迟早的事,那还叫您二姑娘,二姑娘,我家少爷请您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晏长风已经把找到裴萱还有姚文琪的消息让兵马司的人传给他了,她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用得着大晚上相见。
八角靠近小声说:“二公子那边抓到一个幻术技人,他还没有上报,说是您查案或许用得着。”
晏长风微怔,裴二抓到了一个幻术技人,没有上报却把功劳送给她?
这合作对象真是没话说,也太够意思了吧?
还是说裴二也有别的打算?
一刻钟后,晏长风随着八角来到了一家房舍。
这房子不算大,两进两出,装饰得也不起眼,像是个不常住人的临时房舍。
“这是你家公子的院子?”
“回二姑娘,是姨娘原先置办的院子,如今留给少爷了。”
看来裴修他娘是个聪明的女子,懂得给儿女留后路。
进得正厅,便见裴修正坐着看书,地上五花大绑着一个男人。
晏长风对这人有印象,今日在玲珑阁看到的那队幻术技人中,就有此人的身影,只不过他换了衣裳,穿着普通百姓的布衣。
“二公子,你与兵马司的人一起抓到这人的?”
裴修放下书,“二姑娘不必担心兵马司的人会告密。”
晏长风挑眉,等他解释。
裴修倒了杯热茶给她,“忙了一晚上,先喝口水润润喉——今夜我与兵马司的兄弟抓到了不止这一个,但是被赵指挥截了胡,拿去给禁卫的人做人情了,我留了个心眼儿,留下这一个,承诺那几个兄弟将得的好处与他们平分。”
晏长风一听便明白这里头的利益牵扯,“原来如此,那多谢二公子的人情了。”
裴修看着她笑,“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晏长风也笑,“别这样说二公子,你我之间还是客气些好,这人情我记着,日后会还你。”
裴修不置可否,“天色不早,二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
晏长风抽了抽嘴角,这人装傻充愣的样子真是颇有自己的风范。
裴二这人啊,确实是个好的合作伙伴,有脑子有默契,很让人舒服。可晏长风害怕他这样好,再多几次这样不求回报的人情,将来她都不好意思对他拔刀了。
晏长风押着裴二送的人情先回了侯府,在跟太子交差之前,她得先跟外祖母交代一声。
一进世安院,她就觉得气氛不对,廊下守门的嬷嬷一个劲儿朝她使眼色。
想来是小太孙夭折,外祖母很伤心吧,晏长风还记得小太孙出世那日她老人家高兴的样子。
“嬷嬷,我有事要见外祖母,今晚必须要见。”
嬷嬷听闻她有要事便没再说什么,帮她通报了一声。
晏长风进屋时外祖母正跟厉嬷嬷发火。
“太子这个糊涂东西!事情还没查清楚就先关了他媳妇儿,这是没把他老丈人摆在眼里!”
什么?太子关了太子妃?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你来得正好!”大长公主的炮火又指向了外孙女,“五日查案?你逞什么能!这里头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晏长风顶着外祖母的唾沫星子:“外祖母您先别骂我,我肯定跟您说清楚,您先告诉我,太子妃她怎么了?”
大长公主瞪她。
“诶,您别瞪我啊,我这大话已经放出去了,总归要给太子一个交代,这都是线索啊。”
厉嬷嬷无奈,告诉她:“太子在太子妃处搜出了毒药,还有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丫头承认是奉了太子妃的命毒害小太孙。”
晏长风一愣,这么快就找出了证据,这也太顺理成章了吧?

第56章 死士
太子妃嫁与太子多年,只得了两个女儿,而小太孙的生母是太子侧妃,将来母凭子贵,很可能对太子妃的位置有威胁,表面上看,太子妃确实有动机去害小太孙。
可细想想就知道站不住脚。
太子妃与太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了这个儿子,太子之位才能稳固,太子妃才有入主中宫的一天。就算她害怕自己的位子被夺走,完全可以去母留子,杀了太孙这太不明智了。
而且就算她要害,也不至于傻到将证据放在自己房间里。
那么,谁会栽赃太子妃呢?
晏长风仔细想了想,首先排除了东宫内部的人,道理跟太子妃一样,大家一荣俱荣,太子的那些妾室就算想害了太孙再栽赃太子妃,自己也坐不上太子妃的位置,没有足够的利益支撑,谁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剩下的,有能力有胆子敢在上元夜当众谋害太孙的,似乎就只剩了秦王。
晏长风记得太子妃的母族势力庞大,其父乃内阁首辅,兄弟也多出类拔萃,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
除掉了太子妃,无疑砍断了太子的左膀右臂,最大的获利者就是秦王。
“外祖母,这事情有蹊跷。”
晏长风正想将幻术技人的事告知,外面的嬷嬷忽然进来打断了她。
“大长公主,太子刚刚抓了蜀王。”
抓了蜀王?
晏长风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抓他干什么?
“抓他做甚?”大长公主也十分惊奇。
“回大长公主,说是太子抓到了那伙幻术技人,根据他们招供,是蜀王雇佣他们在上元夜表演幻术。”
晏长风抬头看了眼外祖母,她老人家脸上明明白白挂着“太子的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的表情。
蜀王再不济也是个亲王,就算他有嫌疑,也不能说抓就抓了,应该要上报圣上,按照流程抓人审讯,也免了太子落一个迫害弟兄的罪名。
看来太子是让儿子的死刺激疯了。
“糊涂东西!”大长公主对厉嬷嬷道,“你代我去一趟东宫,叫太子把蜀王亲自送回府,太子妃也放了,案子该查查,但不要这样闹得人心惶惶的,让他自己想想,惹恼了他岳丈对他有什么好处!”
厉嬷嬷得了吩咐,立刻去往东宫。
大长公主坐在榻上眯眼揉着太阳穴,心累地开口:“雪衣丫头,你方才想要说什么?”
晏长风:“外祖母,我手上也有一个幻术技人。”
大长公主倏地睁开眼,“你是如何抓到的?那伙子人不是在太子那里?”
晏长风便将今夜抓人的事挑挑拣拣与外祖母说,“因为四妹妹与裴家小姐被贼人掳走,我就跟裴二借了几个兵马司的司吏满城找人,后来我找到了四妹妹她们,裴二抓到了那些幻术技人,但裴二的功劳被赵指挥抢了去,幸而他留了心眼,留下了一个交给我,我想着,今日太子痛失爱子心绪不宁,恐怕影响判断,于是就先带了回来请您示下,据裴二说,这个人隐约是那些人的领头。”
大长公主笑了笑,“裴家这二小子倒凡事想着你,那你觉得,这些人跟蜀王可有关系?”
“没审之前,我不好断定,只是我认为就算有关系也不能说明蜀王殿下要谋害小太孙,这对他并没有好处。”晏长风斟酌道,“今日这事颇有疑点,太孙中毒已经夭折,却要多此一举从城楼上摔下,除了掩盖死亡真相以外,我觉得最大的作用应该是栽赃。”
大长公主自然看得出来这其中的蹊跷,她有心考验外孙女,“你把你想的与我说说看。”
“首先,如果这事是太子妃做的,她不会做得这样大张旗鼓,今日这样的场合,圣上必然震怒,如果严查,她恐怕很难逃脱干系。”晏长风想得明白,说得极快,“第二,按照目前的线索看,如果是太子妃事先给小太孙下了毒,她想用摔下城楼的方式掩盖死相,那她怎么就能事先预判那幻化出来的龙会刚好吓到乳娘呢?说她勾结了蜀王,弄了这么一支幻术队来?这显然太牵强,反倒是如果有人意图杀害太孙再栽赃太子妃,致使太子与太子妃离心,就很说得通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又提出疑问,“照你的分析,谋害太孙与指使幻术技人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可他如何能预判乳娘的行为呢?”
“这正是我怀疑的另一个点。”晏长风将今日乳娘的异常说与外祖母听,“小太孙的异样别人察觉不到,乳娘不应该不知道,小太孙被她失手摔下城楼后,她几乎是立刻就跟着跳了楼,她前一刻才被吓得失神,又亲眼看着小太孙摔下楼,这双重打击下居然能反应这样迅速,我觉得不正常,难保不是有意为之,不过这只是我的怀疑,我想要单独见一见那个乳娘,可估计太子不会给我机会,他虽然同意我查案,但应该没把我当回事。”
大长公主无奈地笑,“太子要是有你这一半的心思,也干不出来这些糊涂事。”
“太子痛失爱子失去理智也能理解。”晏长风说,“今日我揽下这事一来是为我自己,当时太子要抓我,圣上却要赏我,尽管圣上是好意,但也让太子有些没面子,我不想得罪太子,所以硬着头破揽下这破事,我要查不出来,再让他罚我出出气,这事也就过去了。二来呢,我正是看出太子失了理智,乱抓无辜,恐怕正中歹人下怀,所以才揽下来让您做主。”
大长公主半是欣慰半是愁,长风这孩子处处给她惊喜,这样的胆识与头脑真是很有自己当年的样子,愁的是皇帝嫡系怎么就没生出一个像样的继承人,每一代都要她们这些女人在背后操劳。
“罢了,既然你揽下了这案子,你就去查吧,外祖母给你撑腰,谁不给你面子你让他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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