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一向有涵养,脸上看不出一丝尴尬,“那就多谢太子妃破费了。”
太子妃:“这叫什么破费,咱们妯娌间互相送些礼物都是应该的。”
晏长风在俩妯娌开始吹捧的时候,又看向了章如烟。对方客套地朝她笑了笑,是陌生人之间的笑。
装得还挺是那么回事。
正说着,又有人过来拜年,是蜀王与裴家二公子。
太子与秦王皆是新奇。
太子意味深长:“从不见十一弟来,今日太阳是打哪边出来了?”
秦王笑眯眯地看着入门处说:“来给姑祖母拜年请安是应当应分的,想来今年小十一懂事了。”
宫中的皇子虽都要喊大长公主一声姑祖母,但因着大长公主在朝中很有话语权,因此却多有避讳,不是特殊情况很少登德庆侯府的门来拜访。
太子与秦王是摆在明面上的斗,都想获得大长公主的支持,因此都不避讳野心。可如果别的皇子没事往这里跑,就透着别有用心了。
“谁夸我懂事呢?”盛明宇笑呵呵地迈步进来,一见太子与秦王也在,立刻诚惶诚恐地拱手拜年,“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哥,子婴给两位哥哥拜年了,祝哥哥们明年多生贵子。”
又转向大长公主还有两位嫂子,“给姑祖母拜年,望姑祖母身体康健,天天喜笑颜开,给太子妃,秦王妃拜年,助两位嫂子人比花娇,越来越好看!”
这年拜得一屋子人哭笑不得。
“听听小十一这张嘴!”大长公主手指着他嗔笑。
秦王笑道:“不禁夸,刚夸他懂事就来气人。”
盛明宇又朝秦王拱手,“多谢大哥夸赞。”
“你今日怎么想起来侯府了?”太子一贯多疑,不问清楚了他心里不舒坦。
盛明宇侧身一步,将身后的裴修拖到身侧,“臣弟今日是为裴二做幌子的,裴二想见未婚妻又不好意思来,于是便怂恿臣陪他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到了晏长风脸上。
晏长风:“……”
这人是不是有病?
太子妃打趣地笑:“哎呀,这两个人真是,我听姑祖母说裴家老二与晏丫头看对了眼,还将信将疑的,哪成想是这样黏糊呢,看得我都脸红脸热的!”
她拉着晏长风的手与大长公主说:“姑祖母,快安排着摆酒席吧,这想见见不着的滋味怪叫人心疼的。”
晏长风心说,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大长公主也笑,“就快了,等二月里二丫头出了门,再等裴家世子完了婚,就轮到他俩了,明年年底前肯定能喝上喜酒。”
“那咱们可都等着了,我最爱瞧这样恩恩爱爱的小夫妻了。”太子妃笑得比自己出嫁还高兴。
太子打消了疑虑,拿眼睛瞅着盛明宇,“你也好意思说,不该来给姑祖母拜个年吗?”
太子在皇子里排老二,却生了一副长子的心,总爱对着兄弟们摆大哥的谱。
而秦王身为长子,可能自持庶出的身份,故而十分的礼让。他笑着给十一弟打圆场,“他以前不来,今年懂事来了,面子上难免过不去,这两人互相当幌子呢。”
盛明宇躬身朝两个哥哥拱手,“二位哥哥好歹给我留点脸。”
秦王笑,“都听见没有,小十一还要脸。”
太子跟着笑了会儿,又转而看向裴修,“男儿成家立业,你眼下身上没个一官半职的,娶姑祖母她老人家的外孙女未免辱没,前几日余太傅跟我提了一嘴,说户部刚好有个空位,想做个人情把你安排进去,你可愿意?”
裴修躬身道:“霁清多谢太子费心,只是余太傅抬爱,我文不成武不就,去户部恐难胜任!”
太子顿时有些不悦,他就没见过这样不知好歹的。
别人都求着要功名前程,这个裴二送到手却不要,可见确然是个扶不上墙的东西。
可碍着余太傅还有大长公主的面子,他又不好甩手,只好耐着性子问:“那你想要去哪,总不会还像以前那般混日子吧。”
裴修说:“我想便先从看城门做起吧,历练历练才好厚着脸跟太子讨要前程。”
太子脸颊一抽,怀疑这裴二不光没用,还挺蠢。
晏长风也怀疑裴二脑子不太好,好容易成了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婿,趁机谋个前程才是正经,怎么还给推了?
她看了眼外祖母,她老人家一直摆着一张过年的脸,进门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似乎是不打算过问。
她忽然就从外祖母的反应里明白了些什么,裴二虽然暂时得了她老人家的认可,但立场尚且不明。那户部是太子的,把一个立场不明的人安排进去不太妥当。
太子自然也看明白了大长公主的态度,于是琢磨起把裴修放在哪合适。
秦王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裴修,好似随意提了一句,“我记得南城兵马指挥司好像缺一个副指挥。”
北都有中、东、南、西、北五城兵马指挥司,管都城防卫,副指挥是个七品官,从这里开始熬资历,难有什么大出息。
不过裴二本来也没什么出息,看起来也不想要出息,挂个闲职倒也罢了,横竖说出去不至于太难听。
太子也懒得再想其他合适的位置,便点头应了,“也好,一边过了年就安排你过去。”
裴修:“霁清谢太子费心!”
说完了公事,大长公主这才说:“既然是为着来见媳妇儿的,就出去聊聊吧。”
晏长风:“……”
这就不必了吧!
裴修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未来媳妇儿,“多谢大长公主成全。”
晏长风心说他那是什么表情!
秦王妃笑道:“现如今北都也比以前开放了,定了亲的男女私下见面也是许的,像我们那会儿心里再想也不敢。”
姚文琪忍不住接话:“这恐怕也得看是谁,像我家大哥,便是再开放他也不好意思私下见未来嫂子。”
姚文庭无端被打趣,脸一下子就红了。
太子妃喜得咯咯笑,“世子你这样可是不行的,得好好跟裴二学学,不然怎么得女孩儿的心呢,刚巧过两日上元节,父皇母后说是要登城楼观灯,你可把握住了!”
姚文庭红着脸应了。
不管什么时候,定了亲的刚成婚的男女都是被打趣的对象,屋里唯二两对儿轮番被提名,里里外外打趣了个够。
晏长风哪怕脸皮厚也有些顶不住,拉着裴二的衣袖逃了出去。
“不知二姑娘可会女红?”出了世安院,裴修问。
晏长风送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你看我像会那东西的人?”
“啊,那可麻烦了。”裴修发愁,“二姑娘总扯我衣袖,扯坏了不太好办。”
“……那你说扯哪?”晏长风无语,“你们北都男人就是矫情,扯个衣袖还一堆事,扯坏了赔你就是。”
裴修好奇问:“那二姑娘对那些不矫情的男人都……扯哪?”
“胳膊啊。”晏长风理所当然道,“越是避嫌越有嫌,还别扭,大家坦坦荡荡的多好。”
“噢。”裴修懂了,交情没到位。
晏长风抄着手在引着裴二往竹芳园走,到了熟悉的地盘确定无人才问:“裴二公子今日来,就是为了当着太子与秦王的面拒官,表明自己中立的?”
裴修看着她后脑勺笑,“二姑娘聪慧,还请二姑娘莫要怪我拿你做幌子。”
“婚都定了还差这点幌子。”晏长风说,“那你也没必要去看城门啊,这多亏,再说余太傅愿意给你谋事,你这样岂不是不给面子?”
裴修直说:“我如今不好公开站队,朝中六部九卿要么是太子的,要么是秦王的,两边都不沾的暂时没有合适的,都城防卫直属圣人管辖,于我最合适,再说看北都的城门不亏。”
晏长风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与我说,不怕我卖了你?”
裴修心说他可再也不想去跟鸽子套近乎了,“自然不会,既然互相合作,该说的就应该说,像二姑娘方才所说,越避嫌越有嫌,越藏着掖着越生猜忌,如此就不叫合作,叫互相扯后腿,何必呢。”
晏长风笑了笑,这裴二比她想象中要聪明得多,也不知这合作对象选的对还是不对。
说着,两人走到了晏川行的房间,晏长风隔着门喊了一声:“爹!你未来女婿给你拜年来了。”
“来这里二公子不介意吧?”她转而道,“外面太冷了,找老头打发时间。”
裴修:“不会,求之不得。”
晏川行昨夜守夜,白天不想见客,就谎称染了风寒回来睡大觉,一听女婿来了,立刻精神百倍地起身,“这女婿还怪孝顺的,快进来吧。”
一推门进去,晏长风便说:“爹,你猜我今日看见谁了,章如烟。”
“谁?”晏川行意外,“她都混到德庆侯府了?”
一说裴修也记起来,“我说那姑娘那样眼熟,她不是被土匪劫走过,怎么会成了秦王侧妃?”
他记得,前世是没有这样一个侧妃的。
第51章 抄袭
晏长风联想到了锦绣庄,秦王纳一个商贾人家的侧妃,必定是有利可图的,就如同裴家一心要与晏家联姻。
但一个锦绣庄显然没有这样大的吸引力,想必还有更大的利益。
“章家在北都有什么门路吗?”裴修问。
晏川行说:“章家极擅长钻营,或许没有直接的硬门路,但路子很广,保不齐就有能间接搭上贵人的桥。”
晏长风:“什么桥都要有利益可言,北都的官场或是贵人不是蝇头小利就能搭上的,章铭顺涉及的生意不少,但说能赚大钱的没有,能让秦王娶一个被匪徒劫过的姑娘的生意就更没有了,除非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来北都我与她一同乘船,出发时间最多相差半日,但她却比我晚到泰安州有两日,证明她的船一定极重,若说全是金银首饰那不现实,除非她把家里库房搬空了。”
晏川行听完一拍桌子,“八成是私盐!”
“何以见得?”晏长风皱眉,“章铭顺这是不要命了?”
“章铭顺勾搭各地官府一向无所不用其极,大概去年的时候,我曾经发现他家的货船常常夹带私货北上,章家在北边就只有几家酒楼,他的其它买卖挤不进北地市场,这样频繁出货船很不正常,那时候我就怀疑可能是私盐,但没有证据。”晏川行思索着说,“不过他能攀交上秦王也是厉害,这中间肯定还有跳板。”
晏长风轻笑,“我说呢,怎么忽然把儿子女儿都弄到了北都来,原来是攀上了高枝,对了爹,我记得江南商会今年要改选会长了吧,章铭顺眼馋了好几届,照这么个势头,他八成能当选,我看您以后得更提防他。”
江南商帮是大周朝的第一大商帮,会长的地位举足轻重,章铭顺要是坐上这个位置,那可就是小人得志,不一定干出什么缺德勾当。
晏川行一向不逐名利,不然依着他的名望地位早应该坐上会长的位置,他不在意:“咱们不干违法勾当,随他去。”
“小人难防,晏伯父还是小心些。”裴修忽然开口提醒。
“我知道了。”晏川行感觉得出来,裴家这二小子小心谨慎,也挺会关心人。
“对了,你俩不是来拜年的吗?”晏川行才想来这回事。
晏长风不给面,“是裴二来拜年,不是我。”
裴修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朝未来岳父躬身拜年,“霁清给伯父拜年,望您安康。”
“你也安康。”晏川行将一个鼓鼓的荷包放在桌上,“拿去,压压岁。”
晏长风登时眼红,“喂,我昨天的荷包为什么没有这么鼓?”
晏川行无情嘲笑闺女,“你拜年的姿势有人家好看吗?”
晏长风:“……”
裴修掩嘴笑。
晏长风没好气地瞪他。
裴修用眼神求饶,他掌心捧着荷包,递到她面前,“别气,红包是给咱俩人的,也有你的一半。”
晏长风噎住,她狐疑地看向老爹,心说不是吧,老爹他就这样认可了裴二?
虽然她不得不认了心仪裴二的谎话,但老爹你对女婿也多少有点高要求才好吧!
晏川行斜睨她,“不光拜年姿势没人家好看,脑子也没人家灵光,早知道我就分成两半,没收你那一半。”
晏长风想打人。
她看着眼前鼓囊囊的荷包,目测应该是一锭金子,她不想便宜了裴二,可这要怎么分!
裴修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将荷包拢在手心里收回,“荷包我先收着,上元节邀二姑娘出门吃喝游玩,如何?”
这主意不错,晏长风想,分金子怪难看的,不如一起花了。
上元节是个千呼万唤的日子,北都不比江南繁华开放,一年里也就那么几日热闹,而上元节这日又兼具赏灯乐趣,那些五彩缤纷的灯宛如天上星子汇聚,是这天下所能拥有的最庞大繁盛的浪漫,从稚子到皓首,人人都向往。
趁着这热闹,晏长风打算在上元节这日让新铺子开张。
因着有太子妃的热心宣传,天衣坊的名气很快便在贵女中传开,自年初二开始便陆续有人登侯府的门询问。
第一个登门的是裴萱。
“雪衣姐姐,我听闻你家的绣坊要开张了,特意问我哥要了个大荷包来支持。”她十分大方地将荷包拿出来放在桌上,“不知道能不能提前订做,我想要在上元节那日穿新衣。”
“当然可以,我本来就在琢磨着预定的事。”晏长风将荷包推还回去,“你是第一个上门的,图个开市吉利。”
裴萱坚持将银子推回来,“开市开市,你不收银子如何叫开市,再说这是我哥送我的,你替他免了银子,你多亏啊。”
倒也对,换做旁人晏长风乐得做个人情,裴二就免了吧,“那成,那我就收了,你想做什么样子的尽管说,我们这什么款式都能做——如兰,你把花样册子拿来。”
“好勒小姐。”如兰应着,转身去拿花样册子。
晏长风接了册子,展开给裴萱看,“这些花样子都是今年新出的,还没被人用过,你随意挑。”
“都是新出的吗!”裴萱没有条件追求时兴的东西,一听自己捧着的是别人都没有过的好东西,一时连平日的矜持也不要了,兴奋着翻看,“好漂亮啊,不只有单独的花样子,还有成衣绣样展示,所以你家的绣坊是连成衣也做吗?”
“是啊。”晏长风同她介绍,“最初天衣坊是只做绣坊,后来生意慢慢做大之后便开始做成套,从布料到绣样再到成衣,是江南一带头一家做成套的铺子。”
“那锦绣庄呢?”裴萱好奇,“我瞧着他们家好像也做成套,是跟你们学的吗?”
锦绣庄不光铺子模式是学的,连花样子也学,都是吃天衣坊剩下的。
晏长风不爱诋毁,只笑了笑,算是默认。
“我喜欢这个荷花。”裴萱最终挑了一款荷花的样子,“成衣样子我不会看,就用册子上这套吧,我觉得你们的眼光都好,以后我有了钱,一定要做整本册子。”
晏长风猜想这兄妹俩应该不缺钱,只是在国公府不便漏财,等将来自己做了主苦日子就到头了,“好啊,我可等着你做整本。”
裴萱这丫头回去后做足了宣传,后面来的小姐越来越多,负责做订单的管事招架不住,于是来找晏长风。
“二姑娘,咱们过来的人手有限,这些单子上元节之前怕是做不完的。”
“都订做的上元节之前吗?”晏长风拿来订单名册翻看。
“可不都是上元节前的吗,近来就这么一场大的热闹,自然是想出出风头的。”
晏长风想了想说:“后面再有人来定做也不要拒之门外,只说上元节前的单子已经做满了,往后延期定做的可以减免订金,还有,铺子里也有现成的成衣,开市当日也可现买。”
“好的二姑娘,我明白了。”
“对了,”晏长风又问,“太子妃的衣裳可做好了?”
管事回:“做好了,今日已经送了去,只是太子妃说还要另做一套,也要上元节前做好。”
“为何要另做一套?可是不满意?”
太子妃特意为上元节定做了新衣,如果是另做,那做好的那套肯定便不穿了。
管事:“太子妃没说不满意,也没说为什么,听上门送衣的伙计说,太子府上似有妇人生产,太子妃定做的新衣又指定要做石榴绣样。”
石榴,多子?
晏长风猜想,莫不是太子终于得了儿子?
到这日晚上,她的猜想便应验了。
“太子终于有嗣了!”
大长公主难得笑得开怀,可见她亦盼着太子有后,不然东宫之位便不稳。
厉嬷嬷说:“孩子一落地太子便派了人来报喜,并说上元节那日要带着小太孙上启明楼,将好消息昭告天下。”
“是该庆贺庆贺。”大长公主也跟着太子憋屈了好些年,如今扬眉吐气,哪有低调的道理,“免得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臣子整日拿太子无嗣说事。”
东宫得了太孙,上元节的热闹又添了一重。
晏长风不关心太子太孙,她只知道这日铺子的生意肯定火爆。
正月十五这日一早,天衣坊开了张。
拜这些日子的宣传所致,甫一开门便人满为患,一半是过路来看热闹的,一半是没能提前预定到成衣来买现成的。
晏长风与姚家姐妹过来的时候连门也险些没挤进去。
“我的娘诶,这也太热闹了!”姚文琪最是爱瞧这样的热闹,也顾不得大小姐的身份,跟一堆百姓一起往铺子里挤。
姚文媛见不得她这样不顾身份,“你注意些!”
姚文琪哪里听得进,早挤进了人堆里。
“这铺子就没个后门?”姚文媛是不愿意跟陌生人挤在一起的,拉着脸问晏长风。
“有是有,但不好过去。”晏长风指着整条街上的人说,“得绕过这么多人再到后巷去,还不如挤正门。”
姚文媛顿时后悔一起出来,“那我回府了。”
“诶,这不是文媛姐姐吗?”
姚文媛正要走,忽闻有人唤她,她循声望去,脸色更不好,“是淮月啊。”
来人正是被关了一整个新年才放出来的秦淮月,她身后还跟着个丫头似的秦惠容。两人刚从锦绣庄出来,见有新铺子开张,于是来凑热闹。
秦淮月走到天衣坊门前,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这铺子是晏家的吧,文媛姐姐鲜少凑这样的热闹。”
姚文媛不咸不淡地答应一声,“这热闹凑不上,我打算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我听闻晏家的绣坊很是有名气,不见识一下多可惜。”秦淮月指派身边的随从去开路。
秦淮月的随从随主,一样的张扬跋扈,他们强行将人群扒拉开,一边喊着:“秦家大小姐要进铺子,闲杂人都退开!”
晏长风见状皱起眉,她见不得这等仗势欺人的东西,若非新铺子开张,和气生财,她肯定将秦淮月丢到大街上去。
不能来硬的,但可以来软的。
她站在秦淮月身后,张口喊道:“劳烦大家让一让了,秦尚书家的大小姐要逛铺子喽!”
秦淮月应该很满意她帮忙助威,头抬得更高了。
殊不知周围人再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反感。
“原来是秦尚书家的小姐,好大的谱啊!”
“秦尚书不是户部尚书吗?家里小姐这样跋扈,可见尚书本人也不是什么好官。”
北都这地方,最不缺权贵,秦淮月要真是个顶了天的权贵也就罢了,偏偏不上不下的,百姓们自然不买她的账,路是让了,但不满也种下了。
秦淮月不管那许多,横竖她自己气儿顺了就成,别人让开了路,她大摇大摆进去,皇帝巡视一般在铺子里逛了一圈。
“我还当多么好看呢,你们家这些绣样子都不新鲜了,人家锦绣庄早就有了。”
晏长风心里怔了一下,这些花样子都是今年的新品,还不曾流入市面,锦绣庄怎么会有?
她给铺子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锦绣庄看看。
秦淮月继续挑三拣四,“呦,还卖得这样贵,锦绣庄的便宜还好看,虽然我不缺这点银子,但也不喜欢这样坑人的铺子。”
锦绣庄的价格一向比天衣坊低,若非有价格优势,它在扬州城也立不住脚。
但北都人并不了解这些,锦绣庄开的早,大家会先入为主地接受了锦绣庄,而抱着挑剔的眼光看待天衣坊,价格高,花样不新鲜,这是致命的。
店里的客人听她这样讲,纷纷私语质疑起来,有些还没进来的立刻转向了锦绣庄。
“你胡说什么呢秦淮月!”姚文琪站出来反驳,“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嚷嚷,那锦绣庄在扬州府根本不入流,都是嚼天衣坊剩下的!”
“你去过锦绣庄吗?”秦淮月怕姚文媛,可不怕姚文琪,嘴上不饶她,“没去过就别在这里说话了,锦绣庄才最适合咱们北都的姑娘,这里的一点都不大气。”
姚文琪不服气:“适合北都姑娘的铺子多了去了,有本事做得像天衣坊这样精致吗?再说都是学了天衣坊的花样子,秦姐姐你那么有钱,不应该追求最新最好最贵的东西吗?”
秦淮月是想追求好东西不假,但她看不上晏长风,也就看不上跟她有关的一切,“我说了我不当冤大头,而且人家锦绣庄的做得比这里好多了。”
两人争辩时,忽然有人道:“掌柜呢,我要退银子,这里有的锦绣庄都有,价格还便宜!”
一个人这样说了,便有人附和:“就是,我也要退银子,这里太坑人了!”
“果真锦绣庄更便宜吗,我也要退掉!”
越来越多的人涌到掌柜面前,掌柜被乌泱泱的退货大军闹得头大如斗,只能求助地看向晏长风。
第52章 约会
天衣坊做生意从不强买强卖,客人若是不喜欢是允许退掉的,只是像今日这般大规模退货的没有发生过,所以掌柜的有些不知所措。
晏长风神色平静地朝掌柜使眼色,示意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掌柜得了示下便有了数,不慌不忙地说:“各位请先安静下,我们天衣坊的规矩是可以退换货的,只是需要各位配合提一些意见,所有要退货的人请排好队等待我们的伙计验货,货物没问题后填写完调查册就可以退银子了。”
吵嚷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他们没料到坑人的黑心店家这样好说话,方才随波逐流聚集起来的怨愤便有些无的放矢。
退货大军开始出现了分歧,有的人觉得自己挑的新衣确实好看,贵些倒也值了,就不打算退了,有的人觉得店家很有良心,支持一下无妨,也就走了,有的人依旧觉得不值,无论如何都要退掉,还有一些人纯粹是不信店家会这样冤大头,想试试是否真能退银子。
不过不论是何选择,无人再有意见,混乱的场面变得井然有序,比方才人挤人买东西的时候还要和谐。
姚文琪都看呆了,“我还以为要闹起来事来,正打算让人回去叫府兵呢,雪衣姐,你们店经常这样吗,居然还没赔本?”
晏长风笑起来,“我们只做让人满意的买卖,不满意的即便这次花了银子,以后也不会再来,甚至会带动周围的人也不再来,流失掉的客人可不是眼下这点蝇头小利能赚回来的。”
“对哦,你说得好有道理!”姚文琪对她表姐的崇敬之情又上了一层楼。
“晏姑娘怕是想多了。”秦淮月对晏长风的道理毫不认同,“你们店东西贵没花样,就算这回让人满意了,人家以后也不会再来。”
“秦姑娘说的再没有错了。”晏长风摆出受教的姿态。
秦淮月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身后的秦惠容,“走了,去别家了。”
秦惠容有些犹豫,“我,我还想再看一看。”
“呦,准世子妇有钱了是吗,专挑贵的瞧。”秦淮月嘲讽完了又翻了个白眼,“那你自己看吧。”
秦惠容低头不语。
秦淮月气鼓鼓地走掉,姚文琪对着她的后背吐舌头翻白眼。
“惠容,咱们一起看吧!”姚文琪目睹秦惠容一次次被欺负,越发同情她,下意识就想照顾着。
秦惠容朝她感激地笑了笑。
趁着姐妹们挑花样子,晏长风走去后堂。方才被派去锦绣庄的小伙计已经回来,旁边还多了个柳清仪。
“诶,小柳你今日舍得出门了?”
晏长风本以为柳清仪是个浪迹天涯的逍遥人,没想到这姑娘比宅门里的小姐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愣是在别院里待了俩月。
柳清仪坐在圈椅里翘着腿说,“是啊,怕今日人太多,你有麻烦。”
“别咒我啊,我可不想再被刺杀一回,不过你出来走走也好,我今日带你好好玩玩。”晏长风也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喝着,对小伙计说,“说说你去锦绣庄看了些什么?”
小伙计回:“二姑娘,锦绣庄确实已经在售卖咱们今年的绣样新品,价格低了两成,且他们的风格是南北融合,做工尚且可以。”
“我方才也去看了。”柳清仪说,“反正以我这种不懂行的人看来,确实看不出差别,如果绣样一样的前提下,我肯定选择便宜的。”
晏长风点点头,“人之常情,往年我们天衣坊贵在出新,如今优势让别人抢了,自然饱受诟病,当务之急是得重新出一批新样子。”
小伙计道:“咱们负责出新的绣娘都在扬州城,可是要将她们接了来?”
“要接来。”晏长风思索着说,“新样子必定是从扬州城那边泄露的,得把她们接到眼前来我才放心。”
此外,需得让老爹即刻动身回家才行,内贼不除,没有宁日。
“雪衣姐!表姐夫来啦!”
刚说完铺子里的事,姚文琪就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