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贵媳—— by淮西
淮西  发于:202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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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白毅看向汪蒲,这不识相小官从来不卖他的面子,倒是肯配合晏长风,“汪大人要调查我什么?我白家一向守法,税银一文不少交,占了松江府税收的六成,实在不知道哪里犯了法?”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言下之意没了白家,松江府就要完蛋。
汪蒲不卑不亢:“白家主,本知府接到报案,有人看见你们白家的货船上有疑似染病的活物,事关重大,本知府得上船检查。”
“这岂非无稽之谈?”白毅好似听到了笑话,“谁能上我家的船,便是我家的船上有活物,他又如何知道那些是染了病的?”
汪蒲:“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白毅:“可据我所知,汪知府好像没有权利搜查货船?是否该请李沧李指挥使来做裁决?”
“不巧,”晏长风道,“李指挥使方才因为暗杀朝廷命官被捉捕了,他已经无权过问,港口暂时由汪知府掌管。”
白毅淡定的神情终于被打破,晏长风竟然敢动……不,她竟然动得了李沧?在松江府,李沧手握兵权,就是此地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者。除了朝堂派来的人,谁有权利有本事控制堂堂指挥使?
他又看向挡在港口前的那些穿着普通,看不出身份但功夫奇高的人。难道,他们是新帝派来的禁军?
若是如此,那他白家恐怕难逃此劫。
不过还有转机,晏长风的儿子跟父母还在他手里,就不信这女人能狠到六亲不认。
“晏东家,不,应该是裴夫人,你虽然是官家夫人,但似乎也没有权利随意捉拿李指挥使吧?”
试探她。晏长风就如他所愿,“白家主怎知我没有权利呢?我虽无官无职,但我今日就能做主抓了李沧,你若不信,可以替李沧出头做主,随你告我还是替他杀了我,都可一试。”
白毅眯起眼,这女人在激他。他若是真替李沧出了头,那反而承认了他与李沧一伙。
“裴夫人果然不一般。”白毅猜想港口旁那些人定是新帝派来的,新帝给了她权利,她才有了这样的底气。
那就不妨先让她查,等她查到了,那些染了病的小东西就会不受控制地跑出去,届时松江府又成了疫病的源头,百姓遭殃,她裴夫人就是罪魁祸首。
到时害人害己,就别怪他了。
“也罢,裴夫人是官家人,我等小民不敢不从,那请吧。”白毅朝他的打手们使眼色,“都让开。”
晏长风朝白毅颔首,“感谢白家主配合,请吧汪大人,大家做好防护。”
汪蒲在前,领着手下衙役,晏长风跟葛天在中间,白毅领着两个手下在后,一起上了那艘疑似养了染病活物的船。
“家主。”船员们看白毅的脸色询问。
白毅摆手,“都让开,请汪大人检查。”
船员们让开道,汪蒲带人进入船舱检查。晏长风在船舱外观望,舱内堆满了木箱,每一只箱子都封住了,只留几个透气的孔,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味。
先进去的汪大人跟衙役受不住这恶臭味,纷纷退出来。
“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汪蒲捂着嘴问道白毅,“白家主,你可别告诉本官,这些就是你在海上做的贸易?”
“汪大人见笑了。”白毅叹息道,“这些不是生意,是我在海外救治的小畜生,您不知道,那些个西洋人啊没什么爱心,视生命如草芥,虐待丢弃者比比皆是,我实在见不得如此,所以就叫人把他们救回来。”
这话加上这气味,加倍让人作呕。晏长风忍不住打断,“救回来过得也未见得多好,这恶臭味,得有不少尸体吧?”
白毅一脸伪善,“是我没照顾好。”
“裴夫人,这些染病的活物要如何处置?”汪蒲有些矛盾,按说这些东西应该即刻销毁,可如果销毁,就无法证明白毅恶意传播疫病,也就无法定罪。
“尽快搬到空旷处烧毁。”晏长风说。
汪蒲也是这样想,无论如何人命关天,先解决了这些可怕的东西再说,“来人,把这些箱子封住了抬走,白家主,请你跟本官回去配合调查。”
白毅不解,“我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犯了何罪?”
“这些畜生皆染了疫病,你故意将他们带回来为害百姓,包藏祸心,还说没罪!”汪蒲怒道。
“有何证据?”白毅摊手,“没有证据汪大人,哪怕裴夫人也无权抓我吧?”
没有证据,也没有由头,晏长风的确不好抓了白毅。但眼下不抓,迟早有机会抓,黄炳忠或是于宗延,还有被抓了的李沧,迟早能撬开他们的嘴。
“汪大人,先处理这些箱子再说。”
白毅朝晏长风挑衅一笑。
汪蒲却不干,“箱子要处理,白毅也要抓,不就是证明这些活物是否染了疫病了吗,我来!”
晏长风惊了,“汪大人……你三思,这玩意儿不一定还是上回的疫病,万一治不了命就没了。”
“如果是没见过的病,刚好拿我做研究,咱们大周朝名医那么多,总会有人能治的。”汪蒲义无反顾,“裴夫人,请你跟我夫人知会一声,就说我因公殉职,死得不可惜。”
晏长风:“不是……你别冲动。”
身边的衙役急了:“大人!不可啊!”
“没什么不可的。”汪蒲摆手道,“似白家主这样能耐的人,多放他一日就有逃走的风险,万一逃到海上去就抓不到了。”
说着汪大人摘掉了捂住口鼻的巾帕,撸胳膊挽袖子进了船舱,将手指伸进一只箱子的气孔中。
随着他一声惨叫,晏长风不自觉咬紧了牙。
汪蒲将多了两个牙印的手指抽出来,疼得龇牙咧嘴,但他不在意,把血往身上一摸,然后就去抬箱子。
舱外的衙役被汪大人舍身取义的精神激励,纷纷进船舱搬箱子。汪蒲道:“你们都小心些!”
“大人,我们也不怕!大不了就一死!”
晏长风看向白毅。他强装镇定,已经没了无所顾忌的从容。但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充满挑衅。
“葛天,叫人速去济南府请柳家主过来。”她看着白毅,吩咐身边的葛天。
葛天点头,“好。”
船舱里,汪蒲带头往外抬箱子。他一介文人,抬箱子很吃力,每一步都磕磕绊绊。
忽地,原本退到一边的一个船员忽然动了,不要命地朝着汪大人撞去。
汪蒲一慌,脚底一个不稳踉跄一下,手里的箱子跟着甩了出去。
在一众惊慌尖叫中,晏长风跟葛天先后冲过去。
晏长风一脚把箱子踹向了白毅,葛天则一脚踹飞了那个撞人的船员。
箱子迎面飞向白毅,他慌得家主形象都不要了,狼狈躲开。可箱子本就松动,又被晏长风踹了一脚,封口绷开,一只老鼠从里面窜了出来。
那只老鼠很懂恩将仇报,直扑向白毅的脸。白毅抬手挡开,却被老鼠的爪子抓破了手。
白毅惊叫一声,脸色顿时煞白。
晏长风抽走头上的发簪甩出去,将那只逃跑的老鼠钉在了船板上。再揭开身上的披风盖住了那只封口松动的箱子。
葛天默契上前收拢披风,连箱子带老鼠一并裹紧,再扎紧了封口,亲自拎着下了船。
晏长风看向白毅,“白家主,现在还说这些活物没问题?”
白毅脸色苍白地愣了片刻,然后扬起嘴角阴测测一笑,“裴夫人,你以为你就能逃过吗?灭了那些畜生,有本事也灭了我,灭了所有染病的百姓。”
晏长风心里咯噔一下,只见白毅随手抓住一个船员,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要不甘心,就去咬别人,越多人给你垫背,你越死得其所。”
那船员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踉跄后退几步,然后茫然看向其他船员,像被什么操控了心神一样冲了过去。
晏长风朝那些人大喊,“都躲开!”
说着她一跃而起,将被咬了的那个船员一脚踹晕。
此时,十几个玄月阁的兄弟冲了上来,用绳子绑住了白毅。
确定白毅再也不能作妖,晏长风放了心,她吩咐道:“快些把箱子搬走,所有不想干的人都下船,这船不能再留。”
“晏长风,你别得意得太早!”白毅嘴角带血,疯了似的笑看,“你的儿子,你的爹娘都在我手里,我若不能活,他们也……”
“夫人!”
不等白毅说完,葛天在船下喊道:“夫人,兄弟们抓了几个意图私闯晏家家寨的歹人,他们皆是白家的人,说是奉白家主的命来杀小少爷,还有晏家主与家主夫人!”
白毅脸上狰狞的笑顷刻凝固,他派了那么多高手去,竟然被反捕了!
“白家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晏长风冷脸斜睨他。
白毅惨淡笑了两声,“你赢了,晏长风。”
晏长风无心跟他讨论输赢,“堵上他的嘴,带走!”
汪蒲被一只饿慌了的老鼠咬了一口,发病很快,船舱里的箱子才搬到空旷处点了火他就发起了热,脖子肿得吓人。
病成这样的汪大人还不忘公务,“裴夫人,请你务必抓了白毅治罪,松江府就暂时交给你了,请替我稳住民心。”

晏长风莫名其妙就成了知府大人的公务代办人,一时间所有的事都落在了她头上。
“裴夫人,销毁商船以及城外的火引起了百姓的恐慌,大家都在传疫病又要来了。”
“裴夫人,白家要求放人。”
“裴夫人,又有两个衙役起了病。”
“裴夫人,一些商户在府衙外请命,说让放了白家主。”
“裴夫人……”
一天有八百件事摆在晏长风面前,比裴尚书要办的事还多。她没办法全部过问,便把衙门里的公务暂且押后,只处理眼下的急务。
“先把起了病的衙役送去林子里,跟汪大人住在一处,大家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交代完了公务,汪蒲就带了些干粮自己去了林子里,找了个废弃的小破屋等死,一天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衙役很是担心知府大人,“裴夫人,大人到底还有没有救啊?”
“柳家主在路上。”晏长风不能做出保证,“尽人事听天命吧。”
沉默片刻,她又道:“组织府衙的衙役去城中宣传,说白家商船从海外传回了疫病,但已经被汪知府销毁,疫病不会大范围传开。”
衙役感激道:“是,裴夫人,那府衙外的人……”
“把门开了,我去见白家人跟商户。”晏长风说。
白家在松江府笼络了一批小商户,此时皆在府衙外聚集施压。晏长风一出去,他们就集体开了嗓。
“放了白家主,白家主没有罪!”
“知府大人何在?为何让一个女人在府衙做主?”
“这女人视白家为眼中钉,分明是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天理何在!”
晏长风立于门外石阶上,指着为首的男人,问:“你是白家何人?”
那人道:“我是白家老二白徽,白毅是我大哥,我要见他,你最好快点把他放了。”
“哦,白家二公子,失敬。”晏长风朝他一笑,“你大概还不知道,白家主被你家船上养的老鼠咬伤,染了疫病,已经发病了,现在被单独关着,没人照料,你方才说要见他,不如去照顾一下?”
白徽喉咙滚了一下,“什,什么?我大哥染了疫病?”
“白家商船上那么多染病的老鼠,白家主能不染吗?”晏长风做了个请的手势,“怎么样白二公子,我领你去照顾你家大哥如何?”
“不不,晏东家且慢。”白徽尴尬地笑,“我大哥染了病,那得请郎中啊,你们请了吗?不会让他等死吧?”
晏长风:“松江府的郎中皆不能治,柳家主还没到。”
“那不就还是让他等死吗?”白徽又找到了发作点,“晏家主还是公报私仇不是,你既然不管我大哥,我们得管,放了他,我们把他带回去。”
晏长风反问:“那白家传播疫病的罪谁来担,白二公子吗?”
白徽哑然。
“不能放!”
人群后忽然有人大喊。
晏长风抬头看去,眼神一喜,是于宗延!
“于掌柜?”白徽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你,你不是……”
“我不是死了是吗?”于宗延嘲讽一笑,“你们就当我死了,死不瞑目回来说两句有关白家主的大实话!我于宗延自小跟着白家主打拼,对白家忠心耿耿,如今换了大公子为家主,我像辅佐老家主一样辅佐他,可他呢,他让我放水淹了晏家作坊,让我去算计得到晏家的纺织技术!因为被晏东家识破了,他白毅就要杀我灭口!我跟了白家二三十年啊,他说杀就杀,若不是被晏东家救了,我命早没了!”
府衙外示威的商户都听愣了,晏家作坊竟是被白家主毁的,白家主竟然是这样的人?
于宗延继续说:“大家可知先前松江府的疫病是如何起的吗?就是你们以为仁义的白家主白毅传播的,你们死去的那些亲朋好友,都是因为白毅而死的!”
商户们一片哗然。
晏长风看向表情甚是丰富的白徽,“白二公子,你也听见了,白家主罪行累累,放不得,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白徽哪里还有脸要求什么,只恨不能当场断绝兄弟关系,把白毅请出白家。再加上商户们的指责讨伐,他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
“晏东家,我大哥既然犯了罪,理应治罪,告辞!”
白徽走了,商户们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也一并走了。
晏长风朝于宗延拱手,“多谢于掌柜。”
于宗延也拱手,“是我该谢晏东家,后面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定相助!”
又一日后,柳家主柳浮生被玄月阁的兄弟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松江府。
柳浮生撂下一句“能治”,便只身进了汪蒲所在的林子,几日后汪大人跟几名衙役,以及白毅皆获救。
朝堂的处置折子随后而至,白毅被处以斩刑,就在松江府执行。金山卫指挥使李沧则即刻押解回北都。而知府汪蒲连升两级,升任浙直总督,即刻上任。
白家因为传播疫病被抄了家,查抄纺织作坊时,晏长风特意去看了。白家的织机看起来与晏家所用的结构差不多,看不出有什么优势。
莫非,真是请到了了不得的师傅?
“你们慢点慢点啊,别把这些织机磕坏了啊!”
抬织机的官兵后面跟出了一个咋咋唬唬的男子,他张着胳膊想要护着那些织机,可又不能靠近,急得直跳脚。
“天啊,你们怎么能这样粗鲁!你们这些不懂行的笨蛋!蠢物!”
这不同寻常的吵嚷声吸引了晏长风。她循声看去,不由一乐,这人不是谢伦又是谁?
“起开!”官兵们对谢伦妨碍公事的行为不快,从警告到失去耐心,“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
谢伦被官兵推倒在地,狼狈地摔了个屁股蹲儿,但也没能阻止他吵嚷。
晏长风摇头,走到谢伦看得见的地方朝他挥挥手。
谢伦正要起来继续骂,猛然看见晏长风,顿时闭了嘴,“夫人!”
晏长风招招手,无声道:“过来。”
谢伦虽然不甘心,但官兵们已经走远了,他也无可奈何,便挤出人群走向了晏长风,“夫人,你怎么来了?”
晏长风往无人处走了两步,问道:“你在作坊里做什么的?”
谢伦回道:“维护织机啊,这些都是最好的织机,宝贝着呢,结果就被这些不懂行的官兵粗鲁对待,真是太可气了!”
晏长风眼神一亮,“你懂织机?会织布吗?”
“会是会点,但跟好的师傅没法比。”谢伦摸头傻笑,“我还是比较擅长修织机。”
“那白家作坊织里都有哪些好师傅?”晏长风问。
“好师傅啊?”谢伦皱眉摇摇头,“他们的师傅没有特别好,只是织机比较先进,是从西洋引入的,最开始他们不会用,还是我帮忙教的呢。”
晏长风顿时感觉挖到了宝,“那这些织机先进在哪?”
“用了提花龙头啊,它是纹版纹针加滚筒组成,纹版就是记录花纹的穿孔卡纸版,一套纹样是一个花本……哎呀简单点说,它可以代替人工挽花,原本二人操作改成一人,速度也快,不知道夫人可懂?”
晏长风虽然不会织布,但知道怎么织,他一解释就明白了,不用人工挽花,确是不必那么依赖师傅的技术,速度也上去了,“那么这种织机你可有门路弄到?”
谢伦点头,“我可以让我母亲帮忙找找门路。”
晏长风拍拍他的肩膀,“谢伦啊,你可愿意到我家作坊继续维护织机?”
“嗯?夫人家也是办纺织作坊的?”谢伦惊喜。
“是啊,我家作坊被白毅毁了,织机都废了,得重新购入一批。”晏长风给他开条件,“你若过来,我一月给你二十两,如何?”
“二,二十两??”谢伦的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他在白家还没有一两银子呢,“夫人,你给伙计开这么高的工钱,你家日子还过吗?”
“也不是谁都能拿这么多的。”晏长风笑,“织机是织工的根本,跟一个好的织布师傅分量相当,我家最好的织布师傅每月就是二十两,所以也给你二十两。”
谢伦滚动喉咙咽了口口水,被二十两银子噎得半天没回过神。
神啊娘啊老天爷啊,一个月二十两,十个月就是二百两,他一年可以赚二百四十两,他发财了啊!
“夫人,你掐我一把,我感觉我在做梦。”
晏长风抬手敲他的脑壳,“傻孩子,跟着我干亏待不了你。”
赶在年底之前,晏家作坊重新开了张,引入了新的织机,规模扩大了一倍,把原先白家作坊的织工都请了来,成了眼下全大周朝最大的纺织作坊。
没了白家,晏家是当之无愧的皇商,晏长风还没回到北都,皇商之名就定了。
老爹旧事重提,要把晏家交给她。但眼下裴二还不知结果如何,她着实没那么多精力管这么大的摊子。
“老晏,你才不到五十,正是最好的干活年纪啊,现在退了,后面四五十年多无聊,再干几年吧。”晏长风央求老爹,“你看晏之还小,裴二还没退,我还是官太太呢,没那么空闲,要不这样吧,作坊天衣纺都交给我,茶叶瓷器您亲自管着,其余的交给大姐跟隋旭,我知道大姐觉得对不住我,想把家业都给我,您告诉她,姐妹俩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只要晏家好好的,生意顺顺利利的,谁管不是管呢,咱们分开管生意也不是分了家,都是晏家的。”
晏川行服气地点头,“你说得对,都是晏家的,得了,我就再管两年,等过了五十再撩挑子,如何?”
五十的事五十再说。但晏长风现在肯定要答应,不然老晏就不聊了,“就这这么定了。”
赶在除夕夜前一天,晏长风回到了北都城。
到家时,盛明宇刚好在。见了晏之,他一把提起来转了俩圈,稀罕着笑着,“俩月不见,这小子沉了好多啊,小沙包是的。”
“能吃能睡,不用累心,搁谁都胖。”晏长风笑着试探,“今日得空,就在家里用饭?”
盛明宇还没正式登基,钦天监挑了两波日子,都被他找借口推了。晏长风知道他想等裴二醒来,见证他坐上那个位置。
“吃饭是没空吃的,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呢,我忙里偷闲来看看裴二。”盛明宇抱着晏之往裴二的屋子去,“正好这小子几个月没见他爹,一块过去。”
“表哥,拖到春末,太难了。”晏长风认真道,“裴二便是醒了,一时半刻也出不得门,有件事我正要跟你说,我想替他辞官。”
盛明宇停住脚步,抱着晏之说:“比起裴二的难,拖两天登基算不得难,朝堂现在皆在我的掌控中,登基不登基都一样,没人敢说什么,至于辞官,等他醒了吧,我问过小柳了,他若调理得好身子没问题的。”
晏长风无声叹气,新帝不想放人,愁,愁啊。
盛明宇正要进房间,柳清仪从隔壁房间里出来,阻拦:“你差不多得了啊,今日见过一回就罢了。”
“这不是我大侄子回来了吗,我得抱他见见亲爹啊。”盛明宇抱着晏之给柳清仪看,“瞧瞧,可爱不可爱,有没有唤醒你那颗除了毒就是毒的冰冷的心?”
晏长风噗嗤笑了,这哪里是抱着晏之来见爹,这是找借口暗示小柳嫁给他呢。
柳清仪也稀罕晏之,只管逗弄他,没理会盛明宇的话。
盛明宇拿胳膊肘戳她,“诶,有没有啊?”
柳清仪:“我心不冷,也没死,用不着唤醒。”
“那你最近干嘛对我爱答不理的?”盛明宇委屈地撅起嘴。
“懂点事行吗?”柳清仪斜看他,“二公子的解药还没做出来,我要专心,没功夫。”
盛明宇不听她这借口,直言追问:“那等裴二醒了呢,嫁不嫁我啊?”
柳清仪手指一顿,“你娶吗?”
盛明宇:“你这不废话吗,我聘礼都备好了!”
柳清仪神情一怔,“你准备了聘礼给我,公孙小姐呢?”

先帝写好了退婚诏书,不过盛明宇一直没有发,他在等一个体面的契机。
公孙纾有心上人,如果那个心上人能进殿试,盛明宇会从中促成,让其在大殿上请婚,他便当众赐婚。
但今年因为先帝驾崩,秋闱延期到年后举行,所以此事暂时搁置了。
“小柳,娶公孙纾是先帝的意思,他临终前已经给了我退婚诏书,我会找机会退婚的。”盛明宇看着柳清仪意外的表情,感觉她是误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娶公孙纾?虽然我没跟你聊这件事,但我觉得你不应该有这样的怀疑。”
柳清仪摇头,“我对你没有怀疑,但我觉得你应该有难处,你退婚,对你会有影响,对公孙纾的名声也有损吧?”
“谁跟你说了这些吗?”盛明宇就说最近小柳对他的态度奇怪,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私下找过她。
柳清仪点了头,“公孙纾来过。”
晏长风明白了,新帝迟迟不继位,也不提婚事,学士府着急了,“她没少为难你吧?”
柳清仪无所谓地撇撇嘴,“理解。”
盛明宇急了,“你还理……你怎么不告诉我?”
柳清仪:“我说了没时间。”
盛明宇凝视她,眼神带着质问,“你是没时间还是打算治好了裴二就走啊?”
柳清仪不答。
盛明宇的心塌了半截,他把晏之抱给晏长风,拉走柳清仪单独讲,“你是本来就打算离开,公孙纾给你的这些借口正合你意了是吗?我说你怎么一点也不难受呢,换做别的姑娘怕是早就来跟我闹脾气来质问我了,柳清仪,你真是洒脱啊,真是把我的心当泡踩啊!”
“我不否认。”柳清仪沉默片刻道,“我不想进宫做你的后宫之主,但这不代表我要辜负你,我可以在你任何看得见的地方,除非你不需要,你能明白吗?”
盛明宇深吸一口气,“你不入宫,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柳清仪很冷静,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你会有别的后宫之主,但我即便成了你的后宫之主,你也将有其他嫔妃,这没有什么分别。”
“你倒是替我想了不少。”盛明宇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难受,“你可能觉得男人,帝王,许一个正妻之位就是对爱最大的诚意了是吗,那我告诉你,我娶你做我的后宫之主,就没打算再纳别的后妃,我不说是觉得我的心不必用嘴表达,你也该明白。”
柳清仪摇头,“你还是没明白,你的心我没怀疑,但我顾及你的处境,你不纳后妃,是违反皇家常理,反对者将比比皆是,你能坚持到何时呢,我们两个又有多少感情因此消耗呢?”
这次换做盛明宇沉默了,他承认,选择这条路将来会面对很多阻碍,他已经做好了艰难的准备。但他也必须承认小柳的顾虑很对,负重的感情将会很累,累会消耗感情。
“那你是让我遵循祖制,封后纳妃,然后你我留存感情相忘于江湖是吗?”盛明宇觉得这是个死结,而这个死结现在就在消耗他们的感情。
柳清仪不否认,“至少我们的感情是纯净的。”
盛明宇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晏长风抱着晏之坐在裴二床边,两个多月不见,他消瘦不少,但优异的五官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她抓着晏之的小手放在裴二脸上,“小东西,你爹肤感是不是特别好,这可是全北都城的姑娘都羡慕嫉妒的脸。”
裴小公子咯咯笑了两声。
晏长风把晏之放在床上,拿了只湿帕子给裴二擦手擦脸,零零碎碎的与他讲这两个月的事,“我本想帮你辞官,可表哥不想放你走,我有点怕,你知道么,他身上已经有了帝王之气,我居然有点不敢违逆他。”
她笑了笑,“我本来想你好了之后就搬去松江府,那地方有很漂亮的小渔村,对了,我打算把生意做去海外,让玄月阁的兄弟渗透过去,端了盛明轩的余孽,免得他们阴魂不散。”
“还有啊,于东亭已来北都述职,他真的买了处宅子,如果不是我不在,你没醒,他可能就来提亲了,我看啊,我明日就见见他,把婚事定了得了,枝枝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又要引来一堆提亲的。”
“除了你给她留的嫁妆,我打算在太原府再开一家喜乐园送给她,这样应该够体面了吧,嗯,就这么定了。”
第二日,晏长风把于东亭请来了家里。
于大人在官场上是个愣头青,到了未来媳妇儿的娘家就拘谨得不像样,手脚僵硬,舌头打结,四肢五官仿佛都是借来的。
“裴,裴夫人,不知您唤我来何事?”
晏长风笑,“我问你啊,我如果不叫你来,你打算登我家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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